陈洲:“你什么时候搭上陈骆的?”
谭芸歪着头,一脸漫不经心,“别对我的事太好奇,你会失望的。”
“所以又让你得逞了,五万块,真有你的。”
“你是来替他讨债的吗?”
“谭芸我告诉你,陈骆是我哥,你这主意打错地方了。” 他尤其加重了“陈骆是我哥”这几个字。
谭芸的睡意已经完全被他赶走了,“不是来讨债的?那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
陈洲怒了,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谭芸,你骗谁都行,别骗陈骆!我绝对不允许。”
谭芸抱着肩膀,“你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
谭芸作势就要关门,被陈洲一把拉住了,陈洲愤怒地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个无赖,“你要多少钱?”
“我要多少钱?”谭芸听笑了。
“别在我面前演戏,你就告诉我你要多少,我给。拿了钱之后,你就给我离陈骆远点,越远越好。”
谭芸拎着帽衫上的抽绳打转,想了想说:“那陈骆值多少钱呐?”
陈洲的手已经在发颤。
“谭芸,你总还要点尊严吧?”
“你到底说完没说完,我要关门了。”
陈洲又把门拉住,谭芸无奈道:“你哥的钱,我会还。把手拿开,不然我就报警。”
陈洲冷笑道:“报警,抓我还是抓你啊?”
“抓我?抓我可以啊,我不怕抓,让我在里头住个十天半个月我就当休假了,想好抓我的理由你就去报警吧。不过我大概率不会一个人进去,我会带个小伙伴什么的。你愿意跟着我我没问题啊。”
“你——”
“——我已经说清楚了,你哥的钱我会还,这是我跟你哥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说完她就把门关了。陈洲居然也没再敲门。
谭芸回头就扎进被窝接着睡。
但这一回,她却睡不着了。她刚刚说的那么硬气,完全是在虚张声势,自欺欺人。
以她现在的条件,能保证吃喝拉撒都不容易了,哪里去弄那么多钱。
上午十点多,太阳正毒,谭芸在家附近的小公园里找了个背阴的大树,坐在树下给谭石发信息。
谭石接到信息后,直接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一张俊秀阳光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谭芸立刻就笑了,“你胖了。”
谭石也傻呵呵地笑起来,“姐你在哪儿?”
谭芸:“在公园遛弯,你下课了?”
“是啊,你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你怎么样?”
“就那样呗,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寝室。”
“这次模拟考成绩如何?”
“你猜。”
谭芸看他表情就明白了,“第一。”
“聪明。所以这事儿以后就不用问了,不出意外,第一肯定不是别人。”
“这么有把握?”
“必须的呀!”
“石头……”谭芸欲言又止。
“嗯?”
“没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姐,有什么你说!”
“没有,我就是问问你情况。”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谭石忽然问:“那个人有没有再找你?”
谭芸站起身,开始一边走一边说:“没有。”
谭石盯着镜头,“真的?”
“真的。”
“如果他找过你,一定告诉我。”
“告诉你,你要干嘛呀?”
“我废了他!”
谭芸笑了,“好了好了!咱们不提他了。石头,你现在已经高二了,好好管好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姐这边你不用操心,姐会照顾好自己。另外家里边,你还得替姐保密,姐跟你联系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谭石皱着眉头,“姐,他到底有没有找你?”
第17章
谭芸为了安抚谭石,郑重地对着电话说:“没有,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谭石却被这个话题搅合郁闷了。
谭芸看他不说话,知道他又有情绪了,安慰道:“石头,姐能应付得来,你完全不用操心知道吗?”
谭石的脸从屏幕消失了,画面开始晃动,他在走路。
“石头,答应姐姐,好好照顾自己,等高考结束,我送你一份大礼。”
画面还是晃动的,谭石不为所动。
“石头——”
“——姐,我要的根本不是那些!”谭石的脸忽然放大在屏幕里,“我要我姐在我身边,不用操劳,不用东躲西藏的过生活,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做不了!”
谭芸的嗓子有些哽住了,“石头,你听姐说。这都是暂时的,都会过去的,我跟你保证——”
“——我不要你保证,我要给你诺言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画面断了。再打回去,他也不接了。
谭芸走在小树林里,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她倚扶着一棵小树,深深地吸了几口烟。
人,总是要向命运低头。
谭芸站在陈骆门口的时候,想的就是这句话。
她来找陈骆商量欠款的事。
陈骆今天没喝酒,但看表情,好像也不太痛快。
门一开,谭芸就说:“我那天确实是因为你生气。如果陈先生你还感兴趣的话,你还想问什么我都会坦白地告诉你。”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陈骆看着她,好像并不太意外,“进来。”
谭芸坐在昨天坐过的那张单人沙发里,低着头,像对命运低头一样,“昨天的事,是我冲动。”
“我是有点多管闲事了,我不该对陈先生你妄加揣测,另外陈先生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是应该心存感激的,不管怎么说,昨天的事,我有不对的地方。如果陈先生还需要我的话,我们可以按照原来的约定继续。”
一个小时前,陈骆从外面开车回来,偶然间看见了路边小树林里蹲着的谭芸,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正在哭。
她大概还不知道,现在她的眼睛也还是肿的。
谭芸笑说:“陈先生如果有时间,换我请你吃饭。”
陈骆从头到尾没讲一个字,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玩弄着一把打火机。
谭芸对他发出邀请后,他的打火机窜出一簇火苗。
他说:“现在有时间。”
谭芸看看手表,“现在也行。”
谭芸忽然收起了之前的愤懑,无比顺从起来。陈骆跟她下楼,开车,她都很配合,一次都没有与他呛声。
在谭芸的指引下,他们来到城北的一个饭店。这里经常办婚庆酒席,规模还算可以的。
今天是周末,人很多,仅有一个刚空出来的位置。服务生领他们过去,开始点菜。
谭芸问陈骆喜欢吃什么,陈骆说:“点你喜欢的。”
他的回答显得很绅士,谭芸却对着菜单愣了会儿神,然后点了四个她最喜欢的菜。
菜一上来,红彤彤一大片,全是辣的。
谭芸口味重,最喜欢吃酸的,辣的,刺激的。
陈骆看着一桌子红,没什么反应,反而挑了一个红辣椒来吃。
他们家的辣椒出奇地辣,凡是吃过的都说是变,态级别。谭芸那么能吃辣,也没敢这个吃法。她想阻止来着,但陈骆一颗又一颗地吃下去,脸色一点都没变化。
其实谭芸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你吃不出味道对吗?你没有味觉。”
陈骆提着筷子,顿了一下。
谭芸:“但你不想让认识的人知道,所以找我试吃。”
谭芸拿起橙汁喝了一口,“怎么搞的?”
“不知道。”陈骆又夹了一颗辣椒。
“是某一天忽然就这样了吗?”
“嗯。”
“多久了?”
“十年。”
十年?
这是个惊人的数字。
一个人十年没有味觉,那是什么感受啊?
谭芸:“怎么不治?”
陈骆:“不过是填饱肚子,没什么影响。”
第18章
谭芸一时竟有点可怜他,但转念又一想,搞反了,他们两个之间,她才是可怜的那个。
彻底放弃挣扎了,反而能与陈骆平平静静地坐一会儿,不争,不吵,不管谁对谁错。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竟吃了个饱。
谭芸饭中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满口英文的外国人问路,谭芸刚好赶上了,跟那外国人指指认认,说了一会儿。
外国人临走还用英文夸她,“我的天,你的英文真得太棒了!”
谭芸笑着说了声谢谢。
外国人走了,谭芸余光里瞥见外国人不远处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徘徊在饭店附近,东瞧瞧西看看。
谭芸瞬间神经紧绷,浑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耳朵里像有人吹哨子似的嗡鸣起来。
陈骆正在用手机看邮件,谭芸忽然撞过来,直接窝进他怀里。
“陈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求你!”
她身体向后靠,左手抱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跟前带。
陈骆往前一跟,两个人的嘴唇意外地碰到了一起。
谭芸瞪着眼睛,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
陈骆向来是个生人勿近的角色,没人有这样的机会干这种事。
谭芸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一边觑着外面的情况,一边察觉腰间有一双手在收紧。谭芸惊疑间,看着陈骆越压越近,他把这个吻变成了真的。
他在亲她……吗?
那个瞬间,谭芸大脑空白,直把人往外推,可却推不动了。
他不但加重了这个吻,人也结结实实地压着她。
谭芸感觉他越来越重,她快透不过气了。有点不对劲。
她好不容易错开他的嘴唇,他的头就耷拉在她的肩膀上,谭芸吃不住劲,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摔疼了后脑勺。
陈骆摔在她身边,不动了。
谭芸赶紧爬起来查看陈骆的情况。
他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好像晕了。
陈骆的晕倒在餐厅引起了一定骚动,很多人看热闹,被谭芸支开,“让开点,都让开点。”
在大堂经理的协助下,群众散开来。谭芸打了120,陈骆被及时送进了最近的医院。过不多久,陈洲也到场了,一起来的还有林仙。
是谭芸给陈洲打的电话。
陈洲来的时候,陈骆躺在病床上,一旁的检测仪器正在记录他的心跳和血压。急诊室的医生认识陈洲,两人打了个招呼后就开始交流病情。
“没什么大碍,就是疲劳过度,睡着了,等他睡醒就好了。”
陈洲还是皱着眉头,很忧心的样子。谭芸从认识他开始还没见过他有这么紧张的表情。
陈洲和医生说话的时候,林仙就站在病床旁边,疑惑地看着陈骆嘴角的一抹红,再看陈骆床前的女人。
原来如此。
后来陈骆被转移到了VIP病房,谭芸,陈洲,林仙三个人都留了下来。谭芸和林仙不认识,和陈洲关系也不怎么样,陈骆又在睡觉,三个人都很沉默。
直到一直沉着脸的陈洲让林仙留下,然后把谭芸叫出去。
谭芸已经知道陈洲没什么好话,因为陈骆是在她手里出的毛病。
果然,陈洲一出病房就叉着腰背对着她,他好像忍了又忍,但还是没能忍住。
“他脸上的口红是不是你的?”
谭芸:“是。”
陈洲:“你说吧,你到底想利用陈骆达到什么目的?”
陈洲说的没错,危急时刻,她的确是利用陈骆演了一出戏,为的是躲开那些对她穷追不舍的人。
谭芸低下头,沉默。
陈洲看着她,恶毒的语言在胸口翻滚,“陈骆能做的,我一样可以,你要什么,我给!”
陈洲说着就掏出一张卡扔在谭芸脸上,这一幕刚好被林仙看到了。
薄薄的一张卡,掉在地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就像廉价的自尊心,摔碎的时候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的。
“陈洲你干什么?”林仙过来拉住他,“别在这里吵,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林仙把卡捡起来塞回陈洲手中,拉着他回病房了。
谭芸只觉得脸上被卡片刮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陈洲心里的火几乎压不住了。
那个女人软硬不吃,绝非善类,他早就领教过的。只是陈骆这么精明个人,怎么会上她的道?
陈洲手机震了一下,是林仙发来的信息,她就站在窗边,离他不过两米远。
信息上说:“你是在吃醋吗?”
第19章
陈洲差点笑出声来,回复道:“你在想什么?我跟她吃醋,我疯了吗?”
林仙:“你越是抗拒就越是证明你在乎她,完了,你们兄弟两个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哇,好精彩的三角恋。”
陈洲一个冷眼飞过来,要不是陈骆在睡,估计直接能把她拎出去,林仙仗着陈洲不能不顾及他哥死活来折腾她,缩缩脖子出去了。
人都走了,过了一会儿,陈洲也冷静下来。
他就想不通了,陈骆怎么会让那个女人得逞的?他的精明强悍可不是一般级别,谭芸纵使手段再高,也不至于能把陈骆拿下来。
谭芸没有离开,她坐在外面走廊,距离陈骆病房比较远的长椅上,她要等陈骆醒过来。毕竟今天的事跟她有关系,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哪想到,天渐渐黑下来,陈骆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身边来往的人越来越少,匆匆忙忙,只有她像按了暂停键似的一动不动。
她看着夕阳彻底不见,火烧云一点一点地被黑夜吞没。
谭芸出生那天,天边有大片的火烧云,她的名字就这么来的,随意又宿命。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饭盒,谭芸抬起头,是跟陈洲一起来的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