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红了——醉红烛
时间:2022-04-24 07:34:33

还有五分钟就要检票了,白真扯扯他的袖子,“该去排队了。”
她拉起他的手,急急穿梭在人群中。
他的手很快被她手心的汗濡湿。
火车缓缓动起来,慢慢离开了这座城市。
白真坐在靠窗的位置,枕着周培深的手臂,直直地看着窗外,不多时,渐渐闭上眼睛。
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回去了。
旺民山还是那个旺民山,跟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当天晚上八点半,白真才与周培深一路风尘地登上家门前的台阶。白真推开家门,木门发出吱呀声响,他们终于回家了。
天黑了,院子里也漆黑一片,黑洞洞的大山,安安静静地伫立着。
白真看着昔日的家,迟迟没有踏进去一步。
到处都是白真的影子,没有她俞斐的存在过的丝毫痕迹。
这个时候,周培深拉开灯弦,院子亮起来。
一切都跟他们走的时候一样,只不过从周培深的房间能看出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你跟你表叔很有默契。”
白真在给周培深换床单的时候,周培深站在门口瞧着,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真愣了一瞬,随即笑说:“当然了,我跟表叔是亲戚,有默契不是正常吗?”
她把新的床单铺好,抻平,枕头和被子也都套好了,旧的换下来的床单被罩就泡进洗衣盆里。
她很快投入旧生活,就像没有离开过。
一直到晚上快十一点了,她才忙完。屋子太久没人住,灰尘还是要打扫一下的。
白真忙忙活活,最后趴在饭桌上睡着了,炉子上煲的汤还在咕咕冒着泡泡。
有些日子没人收拾,大概又有老鼠乱窜。提布给拽到了火炉旁,着了火。火势很快就起了,不需多久,就能把这房子烧干净。
周培深轻轻走进去,看着熟睡的她,在火势要起来之前灭了火。
她没被吵醒还在睡,周培深给她披上一件衣裳,之后就去院子里乘凉了。
跟他在的时候一样,人间仙境。天一暗下来,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倒是把整个天空映得尤其浩瀚。
他躺在院子中央,仿佛置身无垠之境。他忽然被一股无边无际的荒凉感侵袭,只觉得冷,彻骨地冷。
不知道是几点,白真把他叫醒,四周还是漆黑一片。
白真好像也刚睡醒,眼睛肿的,声音也有些暗哑。
厨房餐桌上摆着一大碗牛肉汤,正丝丝冒着热气。
白真帮他把碗筷摆好,“快吃吧,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来!”
的确是一天没吃什么正餐,除了面包和白水。
他们看着太阳升起,慢慢染黄天际,直到金灿灿的阳光照进院子。
白真闭着眼睛,晨间的微风带着山里的清香向她扑来,她展开手脚,躺下来,从未感觉到旺民山有这么美。
她才要说话,有客人来了。
是翠荷和妍妍。
白真站起身,热情地迎向妍妍。孩子长得特别快,有了他们的衬托,她才觉得时光正在飞速走过。
妍妍拉着她的手绕圈,白真被她绕得一阵头晕。
樱桃已经没了,白真就把包里剩的一袋巧克力给了妍妍,妍妍高兴极了,抱住她的脖子说:“白真阿姨你真好。”
白真揉揉她的小脑袋瓜,“阿姨哪里好?”
“哪里都好,你每次都给我摘樱桃,还陪我玩儿。”
白真笑说:“这就叫好吗?”
妍妍郑重点头,“嗯,这就叫好。”
“好,那白真阿姨会继续好下去,怎么样?”
“好呀!那我就一直喜欢白真阿姨,一直跟白真阿姨做朋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勾勾手指,立了誓言。
翠荷给白真拿了一桶豆油,说是找人自己做的,安全。白真十分感激,翠荷说这算什么,他们帮了妍妍这么大的忙。
妍妍没多久就缠着周培深玩秋千去了。
孩子高兴,翠荷就高兴,人一高兴话就多,翠荷也八卦起来,“你和周培深是不是……好上了?”
 
第59章
 
白真笑了,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翠荷看懂了。
“哎哟,我就说嘛,你们俩才是郎才女貌!”
她那个宝贝弟弟还真是癞□□想吃天鹅肉,人周培深什么人物,他又是什么人物,哪个女人能不要金山银山,专门去啃厕所里的大石头呢!
这么一想,柱子的人生大事又让她上火了。
真是有了也操心,没有也操心。没完没了的操心。
“柱子怎么样?昨晚听人说,他有个城里的女朋友。”
翠荷一愣,她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柱子最近的确是总往城里跑,也认识了些朋友,问他都跟谁接触他嫌唠叨又不说。难道是?
她这个亲姐居然不知道,这也太不像话了。
“啊,他那能叫什么女朋友,就是认识的,还没给我看过呢。”翠荷尽力给自己找补面子,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还没呢?也是,你就这么一个弟弟,认识什么女人,当然要把把关的。”
翠荷想起之前的事来,讪讪地笑了一下,“谁叫我是他姐呢,什么不得想着他,为了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都一样,为了生活,不得不做一些不想做的事,说些不想说的话。”
“是啊,这不就是生活么!”
白真笑着看向翠荷,“现在不怕我了吧?”
有那么一个瞬间,翠荷在白真明朗的笑容里看见了一丝丝让她恐惧乃至越来越恐惧的东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看你,我逗你玩儿呢!你还当真了?”
白真咯咯笑起来,眉眼弯弯。然而翠荷却出了一身冷汗。
翠荷多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以前从没见你开过玩笑,刚才有点没反应过来。不太适应。”
白真拍拍她的肩膀,“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了解彼此呢!”
翠荷在这句话里听见的是威胁和恐吓,这是怎么了?
“你们……不走了?”
白真:“不走了。”
翠荷挑起眉毛,努力给出一个更大的笑容,“那可好啊!妍妍最高兴了。”
翠荷实在没招了,只好拿妍妍出来扛一扛。
白真望向院子里正在和周培深玩秋千的妍妍,说:“妍妍真是个好孩子。”
“也有不懂事的时候,孩子嘛,没有完美的。”
“不,孩子是最完美的,他们最直接,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像大人,总干表里不一的事。孩子的善意最珍贵了。”
白真认真说,翠荷也是认真听的,听完了这话,翠荷又冒了一声冷汗,“……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那我就不打扰了,一会儿还得带妍妍去上课呢!”
“别急着走啊!留下来吃顿饭吧!”
“不不不!”翠荷一边后退一边摆手,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
白真扶住她,“小心点。”
“没事没事,那我走了。”翠荷几乎是逃走的。
妍妍还没玩够,还要上秋千,结果被翠荷一把抱起来,妍妍还哼唧了两声,但是也没哭。
她们走了。
白真回到厨房,准备饭菜,今天中午她要做面条,周培深最喜欢吃她做的面了。
周培深进到厨房时,白真正在和面。
“都聊什么了?”
“怎么?你感兴趣?”没等周培深说话,她又说:“女人还能聊什么?闲聊,八卦呗!”
“我看翠荷脸色不太好。”
白真嗯了一声,叹息道:“翠荷也是个可怜人,她前夫对她不好,离婚了也不消停,柱子现在也还在给他干活儿,还是有所往来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个人总是闹不清楚,离了婚也总是吵架。”
“白真。”
“嗯?”
周培深叫完她的名字又没有下文了,白真问他:“怎么了?”
面对他的目光,白真不知不觉地捏紧了面团。
“鼻子上沾面了。”
白真往鼻子上抹了一把,“现在呢?”
不抹还好,越抹越多。周培深抓住她的手,让她别动,他帮她擦了。
“好了。”
白真忽然推他,“你出去吧,你在这里耽误我干活,去外面等吧,好了我会叫你的。”
她回身接着和面了,只是不小心又加多了一次水,面稀了。她不得不又添了点面。
翠荷带妍妍回家的一路上都有点心不在焉,满脑袋都是白真刚刚的笑容,让她汗毛倒竖的笑容,怎么忽然会有这种感觉呢,和白真认识这么久,算是老熟人了,按理说怎么也不该怕她才对,可为什么刚刚的表情总让她觉得瘆得慌,她说是玩笑,可她听在耳里可不是那么回事。
白真刚来村里的时候就有人说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人心隔肚皮,当时她还觉得她们是对她有偏见,她还袒护她说了很多好话,现在看来,或许事出有因,但白真和周培深帮了妍妍也是事实,虽然事情也是因他们而起。
哎呀,翠荷想不明白了!
柱子发现姐姐回家后有点不对劲,就问了怎么回事,哪想姐姐忽然跟他说:“以后你还是跟白真保持点距离吧,我看有点不对劲。”
姐姐从来都反对他跟白真来往,也不奇怪,“又怎么了?成天看人家不对劲。”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
翠荷看妍妍还在院子里玩泥巴,就跟柱子说了自己的奇怪感觉,“我总觉得白真像变了个人。”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感觉不一样了。”翠荷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她浑身难受,“你都不知道她刚才跟我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就像……就像她要威胁我似的。”
“姐,你没搞错吧!人家走之前不是你专门去威胁人家了嘛,让人家别搭理我,现在还反过来说人家坏话!”
翠荷恨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使劲打了他一下,打得他嗷嗷叫,“你这个傻子,我是你亲姐,我还能害你啊!我跟你说,那个女人啊,你还是离远点吧,我总觉得不对,就是不对!你要是不听我的,你迟早吃亏!就算你惦记也没用了,人家和周培深好上了,你还能当第三者去?”
这句话成功得让柱子红了脸,“谁要当第三者,你别说话这么难听行吗,我说什么了,我从来没说要怎么样,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一个人,邻里邻居帮个忙嘛!”
“行,你就帮吧,哪天把你自己搭进去你才能回头!”
妍妍这时候跑过来,“妈妈舅舅你们在说什么呀?”
翠荷气道:“说你舅舅是个傻瓜!”
妍妍笑说:“舅舅才不傻呢,舅舅最聪明,舅舅要赚大钱了!”
柱子忽然捂住妍妍的嘴,翠荷感觉不对,连忙问:“你又动了什么歪脑筋?”
“妍妍的话你也认真,我还能干什么,我不就跑跑腿嘛,实在不行去城里跑腿,不也是赚钱嘛!”
翠荷料他也不敢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不然他们家不早就发家致富了,还用的着像现在这样勒着裤腰带过日子。
翠荷于是说:“努努力,好日子总会来的,别老一天想没用的。”
“欸,知道了,在妍妍面前别说了行吗!”
“啊!对了!”翠荷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听说你谈恋爱了?”
“妍妍还在这,说点别的行吗?又是哪个嚼舌根。”
翠荷哼了一声,“你女神,白真说的。”
“她?她怎么会知道?”
“所以是真的喽,全村的人都知道,就把我这个亲姐蒙在鼓里,你可真给我上眼药啊!”
柱子不耐烦道:“都说了是传言,别听就行了!——妍妍,我们走!”
妍妍夹在两个大人中间儿,乖乖地闭上嘴巴,跟着舅舅出去了。
妍妍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翠荷忧心忡忡,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柱子急急跑出去送货,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翠荷念他他也不听,说中午肯定回来吃饭!一竿子给支到中午去了,这一上午他还指不定去哪里疯!翠荷管不了他,只好由着他去。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柱子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她最终见到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翠荷丢了半条命,虽然成日里跟弟弟吵架,但他毕竟是她的亲弟弟,她一生最爱的人之一,柱子的离去给翠荷造成了致命打击。她整个人精神恍惚,已经无心任何事。
她偶然间听见有人低声嘀咕,说柱子早上去给白真家里送大米,之后就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翠荷一听,蹭一下站起来,疯了一样往白真家跑。
她直奔白真家,推门而入,毫不客气地喊了一声“臭婆娘你给我滚出来”!
白真以为是谁,出门一看是翠荷!
“翠荷?”
翠荷二话不说,上来就给白真一个巴掌,随即就指着白真声泪俱下,“你这个臭婆娘,你把我弟弟还给我!”
翠荷使出不小的力气,白真嘴角出血了。
但她并没还手,她吐了一口血水,反问道:“跑我这来又哭又闹,还动手打人,你这样不太合适吧?妍妍看了会怎么想?”
不说妍妍还好,一说起她宝贝女儿,翠荷立马揪起白真衣领,“你还拿我女儿威胁我?我告诉你,我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老娘跟你拼了!”
翠荷浑身发抖,眼睛瞪得老大,眼泪不断往下淌,口水也喷了白真一脸。
白真揪住她的拳头推开她,“你们这个听风就是雨,动不动就给人定罪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翠荷指着她,气喘吁吁,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快要窒息,“你……当初村里人都在说你坏话,说你是个妖精,我还替你说好话,我傻呀!我怎么看不出你这个扫把星专门祸害男人呢?你跟你表叔不清不楚,你带野男人回家过夜,你勾引我弟弟为你出劳力,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你!你把我弟弟还给我!否则我……我就不走了!我让全村的人都来看看,看你这个妖精是怎么干坏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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