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别,听话。”加兰出声阻止道,她努力把痛苦的、粗重的呼吸声放到尽量低,沉默了好几秒钟才能继续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她努力岔开话题,并且寄希望于那个孩子不要追究。
“伊洛娜。”片刻之后那孩子回答,声音就好像甜蜜的小鸟。
最后伊莱贾·霍夫曼射在了多米尼克的脸上。
他全程手都没有动一下,手指就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多米尼克的头发。年轻的教士着直起身,抚平霍夫曼衬衣下面的褶皱,把拉链拉回去,抖着手指给他系皮带扣,这时候那些黏糊糊的液体还在一滴一滴地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流。
霍夫曼带着笑意转向了拉米雷斯,后者脸上的表情没法用语言形容,让人想要用镜框装裱起来珍藏。
这场景似乎是让霍夫曼满意了,“我想您记住教训了,”他柔和地说道,“那么我们就可以继续——您别忘了,还有一个饥饿的小女孩在指望着您呢。”
他心情很好地瞧着拉米雷斯拿起刀叉,手指跟多米尼克一般也在发抖。多米尼克退到屋子的角落去了,手忙脚乱地系起扣子,用摆在柜子上面的备用餐巾把脸擦干净;他的眼角还是红的,这个时候表情就会格外地像保罗——或者,像霍夫曼幻想之中的那个保罗,有一天保罗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拉米雷斯低着头切东西,把已经逐渐凉下来的食物送到嘴里慢慢地、慢慢地嚼。霍夫曼把一只手伸到了餐桌洁白的桌布下面,又一次落在了拉米雷斯的膝盖上。他用手指推着红衣主教的长袍那柔软的衣料,把长长的下摆全都推到拉米雷斯的膝盖上去,然后手指就顺着那圆润的膝盖往内侧一路摸了上去。
“您的皮肤真是柔软。”他贴着霍克斯顿的枢机主教的耳廓,用气音说道。
拉米雷斯微微地颤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动。
牢房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加兰靠着墙坐着,抬眼看着那边的动静:是那个年轻的神职人员,就是阿登纳的光盘里出现的那个人,虽然穿着燕尾服但是应当没有错。这是他来的第四趟,每次来都是送一盘菜到隔壁小女孩的那间牢房去,加兰估计再下一道就该往甜品过渡了。
那个年轻人面色非常苍白,加兰在他从伊洛娜那里出来以后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又低又哑,但是还是勉强能让对方听清楚。
她说:“多米尼克。”
那个年轻人惊惶地看向她,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加兰站了起来往门口那边走了两步,她一动外面就是拉开保险栓的哗啦声响,那几个打手用枪指着她的时候神情简直就好像深信她会暴起杀人。
多米尼克犹犹豫豫地向她走了两步,如同受了蛊惑,把后面那几个打手凶狠的“你他妈站住”的叫骂抛之脑后。他的目光是那样的脆弱且——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希望,如同期许着有人能把他从现在这样无边的痛苦中拯救出去。加兰计算着他们自己的距离,然后猛然伸出手从栏杆之间抓住了多米尼克的衣襟,粗暴地把他拖了过来。
多米尼克猝不及防地重重地撞在栏杆上,慌张地挣扎着,两秒钟之内加兰的额角就挨了一枪托。她踉跄地后退、松开了手,感觉到更多鲜血沿着面颊滑了下来,她看见多米尼克正被那几个人推推搡搡轰出房间,那个打手站在栏杆外面俯视着她,暴怒地问道:“你他妈想干什么?!”
加兰上气不接下气地笑起来,她听见另一边那个小女孩焦急地讯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过会儿再安抚她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直视着对方,挑衅地问道:“如果他死了,你们老大会不会伤心?”
——她闭上眼睛,听见了对方拉开铁门的声音。
霍夫曼沿着对方大腿柔嫩的皮肤往上摸到他两腿之间去的时候,听见对方低低地呜了一声。某种程度上,这符合了他的想象——人难免会考虑这种问题,在你对对方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会咒骂吗?他会哭泣吗?
拉米雷斯僵硬地抓着桌角,这个时候菜已经上到第四道了。他们面前的盘子里摆着下面衬着奶酪酱的烤苹果,红酒酱汁周围宝石一般散落着晶莹的石榴颗粒。
苹果的象征意义是显而易见的,伊莱贾·霍夫曼觉得这件事情最后发生在了这样的餐桌面前,也并不算差。对方当然没有硬起来,但是也无所谓——
“因为人的肉体十分软弱,不管人本身如何虔诚,最后都会向肉欲屈服。”他贴着拉米雷斯的耳边低声说道,嘴唇擦过他发烫的耳垂,声音依然令人联想到毒蛇;拉米雷斯终于没法控制自己了,他在小幅度地挣扎,但是被霍夫曼牢牢地圈在了臂弯之间。“加兰探员有一点判断失误了——她好像低估了她自己的重要性,确实我为了保住您的性命不敢对她下手,但是同样……只要她还活着,您就不会死,是吗?您怎么能忍心把您亲手养大的小姑娘留在这个世界上呢?”
加兰,他总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到加兰,这是一种低级的威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却依然能浮现出对方灰色的眼睛——
拉米雷斯不知道他到底调查到了多深入的程度,才能知道关于加兰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他下意识地咬着嘴唇;而霍夫曼指甲修建整齐的手指轻轻地擦过他的阴茎,绕过其他的部分,手指一路摸下去用指尖按压他的会阴。他的嘴角挂着一抹不明显的笑意,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拉米雷斯的耳垂——那颜色红得跟滴血一样。
“我记得您的家境很优渥,是吗?”霍夫曼低声说道,他的手指终于肯环上对方的性器的时候这位红衣主教剧烈地挣扎,让他不得不威胁性质地腾出另外一只手压住了拉米雷斯的咽喉,稍微用了力,他知道自己的手指压迫着对方的气管,这会让对方感受到些微的窒息,“我想您不曾面对威胁也不曾体味到绝望……但是我希望您在这种时候千万要谨慎。”
他把声音又压低了些,温柔地重复了一遍。
“千万要谨慎,”他的声音甜得好像要淌出蜜来,能感觉对方正在自己的手指之间绝望地硬起来——心神固然切愿,肉体却软弱;圣伯多禄三次不认主,当然如此——呼吸急促,血液的流速加快,前列腺液流出来的时候沾湿了他的手指。霍夫曼看见拉米雷斯微微地偏着头,十分痛苦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他毫不怀疑那会留下一个带血的牙印,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压制着对方轻微的、绝望的挣扎,“……您在这个时候可以想想那个等着自己的晚餐的伊洛娜,想想那位助祭,想想您最爱的莫德……‘躺下来,想想英格兰’这种话在什么时代都适用,对吧?”
“或者,就算是不为了那么大的土地,您也会献身的,对吗?”霍夫曼用手卡着他的下巴往回扳,然后凑过去亲了拉米雷斯。
这是一个色情而深入的吻,舌尖探进他的嘴唇之间去描摹他的齿列,《圣经》上写“柔软的舌头能折断骨头”,真是一句十分精妙的箴言。霍夫曼在这时刻想着这位大主教是不是曾经和自己的爱人分享过这样的吻,摩根斯特恩的情报模棱两可,又或者只是这位虔诚的神父拥有了一份绝望而难以言明的爱情,而他只不过是在备受情欲煎熬的同时无助地向神祈祷罢了。
就在这时刻,他感觉到希利亚德·拉米雷斯体内好像终于有一根弦蹦断了——一些人称之为理智,一些人称之为骄傲——他开始不管不顾地挣扎,好像尽一切办法要离开对方的身边,霍夫曼听见他从牙齿之间嘶嘶地挤出一句:“杂种——”
霍夫曼愣了一下,然后好像是被他逗笑了。
下一秒,椅子在重压之下发出了咯吱一声,霍夫曼把他按在了座位上,手指终于用力地陷入了对方颈间的皮肤,力度足以留下淤青。只要位置准确,在压迫到颈动脉的情况下在几秒钟之内就能造成昏厥,他当然还不至于粗暴到那个地步。他看着他的猎物在呼吸受阻的时刻绝望的挣扎,绝望不折损他的美丽,或者,在绝望的时刻爆发的力量才是最值得玩味的。
霍夫曼的手指揉捏过格外敏感的一点时从对方嘴里挤出一丝压抑的气音,破碎的、在半途就被掐断了。拉米雷斯紧紧地皱着眉头,睫毛乱颤,在他卡着对方颈间的手指之间绝望地呼吸着;这位红衣主教的眼睛大睁着,瞳孔放大,发丝有些散乱。
而那些温暖的皮肤就在他的手指之间颤抖,大腿内侧不自觉的在巨大的快感之间抽搐,皮肤上面覆盖着一层薄汗,这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几乎到了苦痛的地步。拉米雷斯的嘴唇颤动,下唇被他咬到发红,泛着一丝刺目的血色。
他的指甲恶意地擦过尿道口附近的柔嫩皮肤,终于如愿以偿地从对方的嘴唇之间逼出一个小小的、货真价实的声音,那声音简直像是吹拉米雷斯的胸膛里生生碾出来的,像是哀呜也像是诅咒,异教神引诱人堕入深渊的鼓声和天主的圣言。最终弗罗拉大主教在他的手指之间射出来,是理智最终向污秽的兽欲不得已的蛰伏,因为人依然是这样的脆弱,是完美的理念世界不完美的摹本。
他的眼角都红了,在霍夫曼终于松开对他脖颈的钳制,此时此刻他的皮肤上覆着一片刺目的红色,在那些不见光的白色皮肤上格外显眼,很快就会青紫。霍夫曼把手抽出来,用另一种手把长白衣和礼服打褶的下摆拉了回去,细心的抚平了那些褶皱。
而他的一只手上还沾着往下淌的黏腻液体:天主教不赞成婚前性行为,也反对单纯为了享乐而放任自己沉迷于欲望,要是对方真是一位虔诚的神职人员,应该甚至都不会手淫;霍夫曼打量着手中之间拉出的细丝的时候嘴角带着难以描摹的笑意——他就伸出这只手扫过装着烤苹果的盘子的边缘,把最外侧那枚石榴粒捏在了指间,然后动作柔和地把这小小的水果推进了拉米雷斯的嘴唇之间。
“珀尔塞福涅吃下了四粒石榴籽,因此一年中有四个月要留在冥府。”他轻柔地说道,用手指强硬地敲开他的牙齿,把微咸的体液和那粒水果一起推进大主教的嘴里。拉米雷斯在他的环绕的手臂之间微微地打颤,但是最终没有咬他。
他猜测这个人确实是很爱莫德·加兰,这就是故事的可悲之处。按照但丁的说法,过分地爱一个人本身就是一种原罪,更不要说对于这神的牧人:他们之所以发誓独身,也就是因为不能把对神的爱分给这些庸庸碌碌的凡人。
也就是在这一刻,门忽然打开了。
霍夫曼带着一种绅士一般的笑容松开了手,拉米雷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咬着嘴唇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依然轻微地打战,手指揉皱了血色的礼服的下摆,指节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惨白。门外一个霍夫曼的手下一边道歉一边急匆匆走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一个似乎是银质的盘子,上面放着一张纸片,他把这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在霍夫曼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霍夫曼稍微皱起眉头来,片刻之后他忽然扫了大主教一眼,他的表情就在这一瞬间又变成了温柔的笑眯眯的了:“是你的小女朋友,她刚才差点弄断了亲爱的保禄的喉咙,还在我的一位下属试图给她一点教训的时候把他的手搞脱臼了。”
他顿了顿,然后好像不打算再对拉米雷斯做什么了,而是重新拿起叉子,开始认真地切他面前的烤苹果。
“有的时候我很好奇,比如说您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个类型。”霍夫曼声音轻松地说道,“我挺想让您看看她现在的状况,但是不幸的是……那恐怕会败坏您的胃口。”
霍夫曼微微笑了笑,继续说:“但您可以看看那个……这是较早之前的状况。”
他向着桌子上的那个盘子扬了扬下巴,拉米雷斯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去翻过了盘子里的那张纸:那是一张照片,可能是不久之前刚刚拍下的。
霍夫曼瞧见大主教微微地缩了一下,就好像是被不可见的针刺伤了。
莫德·加兰倒在地上,黑发沾染了尘土,鲜血从她的皮肤上面缓慢地滴下来。
有些血色烙在多米尼克的眼底,让他进厨房的时候手指还是抖的。
在伊甸岛上,伊莱贾·霍夫曼当然会对不听话的囚徒给予惩罚,但是他在这方面是有一个限度的,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正是因为他对这种东西的执念就好像资深收藏家想要收藏完美无缺的艺术品——所以多米尼克实际上没见过真的刑讯的场景,直到现在他在牢房里看见的最后一幕还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的手指发抖。
而最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恐惧的是……他知道那个安全局的特工不是毫无缘由地把他拽过去的;那个有着奇异的灰色眼睛的女性把他拖过去的时候,在他掌心里塞了一样东西,现在还湿漉漉地团在他的手指之间。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甜点没上了,那是点缀的杏仁的蓝莓冰激凌。厨房里已经过了最忙碌的时候,正是一派轻松愉快的氛围。霍夫曼雇佣的“阿卡迪亚”餐厅的厨师团队的主厨是个很年轻、总是露出充满活力的微笑的年轻人,稍微有点长的金发被严严实实地束在厨师帽的下面,现在正在那里调整甜品的摆盘。
多米尼克过去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转身迎向他。下一秒,多米尼克脚下踉跄了一下,不小心撞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肩膀上面。
“您还好吗?”那个年轻人轻快地把他拉开了,关心地问道,“您的脸色很差,是不是不太舒服?”
多米尼克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真的没事——他的心跳很快,几乎产生了一种痛苦的幻觉。可他还得把甜品送到楼上去才行,显然神对他的考验还远远没有结束。
又或者痛苦永远不会结束,或者天堂并不存在,地狱的火湖永远燃烧。
“当时正是爱神维纳斯的节日,人们把祭品献在维纳斯的祭坛上,然后向她许愿……”拉米雷斯被霍夫曼的一个手下带回牢房的时候,正听见加兰的声音这样平稳地讲述着,“于是皮格马利翁也在祭坛上献上了祭品,向她祈祷说——”
加兰听见了外面的响动,讲故事的声音戛然而止了。她转过头来,拉米雷斯的目光就对上了那双灰色的眼睛。
莫德·加兰靠墙坐着,隔着那层厚厚的挂毯和窗帘给伊洛娜讲着一个故事。她的额头上有血,脸上另有一个吓人的伤口,好在不是很深,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快要干涸了,拉米雷斯注意到她的左手不自然地蜷在身后,刚好就在拉米雷斯看不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