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季顼睁开眼睛问道:“苏家的?”
王厦道:“是苏家大小姐的侍女,不肯把鱼钩交给我,说是一定要当面交给公主。”
季顼眉头微蹙,他起身道:“叫她去书房等着。”
外面雷声大作,暴雨如注,季顼披着雨披,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股寒气瞬间卷进,骇得朱玉猛地颤抖了一下,她回首看见来人竟是季顼,忙跪地行礼道:“王……王爷安好。”
季顼示意王厦去关门,转身做到主位上,垂眼问道:“苏卿尘叫你来的?”
朱玉登时泪如雨下,哽咽道:“求王爷救救我家小姐!”
第17章 英雄救美
夜深寂静,只有那火苗噼啪燃烧之声时刻不停地挑战着苏卿尘那根脆弱的神经。
白日里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经过这半夜的折腾,苏卿尘感觉更是虚弱至极,强打着精神,让自己不能睡过去。
朱玉肯定会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季顼这个没良心的大爷,能不能救自己一下。
孙百胜从外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碗面,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兽皮椅子上,对着苏卿尘就开始“秃噜秃噜”的吃起来。
面香浓郁诱人,惹得苏卿尘狠狠地吞了吞口水,暗骂孙百胜这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垃圾。
孙百胜狼吞虎咽三两口就吃干净了面,将碗往地上一放,抹了一把嘴儿问道:“大小姐,你这银子是藏哪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找到呢?”
苏卿尘忙道:“因为是私钱,我老换着地方藏,有时候我都忘了藏哪儿了?她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孙大哥你就再稍等一会儿。”
孙百胜抬起手搓了搓头道:“大小姐,我也是在为你考虑。天都这么晚了,你那丫头要是再不来,你今天可就回不去苏府了。”
苏卿尘道:“这是自然,要不再给她送封信去?”
孙百胜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派出去的伙计就在苏府门口盯着,你那丫头一出来就有人接头,这不就快多了。”
苏卿尘脸色一白,她顿时就头皮发麻预感不妙,她知道朱玉机灵但总归还是一个小丫头,大半是发现不了门口有人跟着的。
苏卿尘心悬在嗓子眼,若是孙百胜发现被骗了,自己凶多吉少。
果然,还未过半盏茶的时间,一黑衣短打伙计跑了进来,朝着孙百胜道:“大哥,那丫头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往礼部侍郎家去了。”
孙百胜听罢,立刻坐直了身子,厉声道:“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苏卿尘急中生智道:“估计是这丫头没找到钱,跑去管我的朋友借了,都怪我把钱藏的太隐蔽了。”
孙百胜听完阴沉着脸,盯着苏卿尘半晌一言不发,他一脚踢碎了地上的碗,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捏在手里。
见孙百胜走过来,苏卿尘下意识地蜷起身来后退,可她身后就是实木桩子,根本无处可去。
孙百胜半蹲下身,一手捏起苏卿尘的下巴,一手拿着碗片在她眼前比划道:“大小姐,我说过别耍心眼,你这丫头得了信就跑,不是去搬救兵还是去干什么,你是不是当我太蠢了。”
锋利的碗片近在咫尺,苏卿尘大气都不敢喘,只得稳住他道:“孙大哥,你,你别激动,她真的是去借钱了。想搬救兵以她的脑子直接去府衙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找礼部侍郎去。孙大哥,我的命就在你手里捏着,我没道理为此犯险呀。”
苏卿尘恳切地盯着孙百胜,甚至还憋出些泪水含在眼里,摆出一副柔弱无知,楚楚可怜的模样。
孙百胜见她如此焦急,也有些犹疑不定。思忱半晌,他还是不愿意放过即将到嘴的鸭子,便冷哼一声,瞥开了手中的碗片。
他对身旁站着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立即心领神会,拿出一根长麻绳从房梁上直接吊了下去。
当空垂下的那一端被系在了苏卿尘的双手上,另一端被他死死抓住,借力一蹲就把苏卿尘悬空吊了起来。
苏卿尘被吓得叫了一声,忙道:“孙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孙百胜站起身来道:“大小姐,我不似你衣食无忧,我身后这几十个兄弟也要张嘴吃饭的。这次我要是保了你,出了什么事儿也是由我担着的。我被着几十双眼睛盯着也不好受,大小姐你就勉为其难的受受苦,等女侍女把钱送过来,我就立马放你下来。”
说罢,身后的手下扒开了苏卿尘的两只鞋,又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板钢钉摆在她脚下。
苏卿尘被吊得不算高,她脚背稍稍放松就能碰到那锋利的钢钉,为了不受伤只好微蜷起腿,这个姿势难受得要命,她挣扎道:“孙大哥,你这样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不怕传出去被笑话吗?”
孙百胜闻言大笑道:“大小姐,你实在是太天真了,拿不到钱我才会被笑话。”
苏卿尘咬牙道:“孙百胜,我说了会给你钱就不会食言,你这样对我除了让我记恨你,还能有什么好处?”
孙百胜冷哼一声,不想在于她周旋下去,他挥了挥手,让人把苏倾城的眼睛蒙上、嘴巴堵上。
折腾了大半夜,那几根立着的烛火都被重新换了一批更亮的。
孙百胜坐回到那把兽皮椅子上,搓着下巴看向远处被吊起来的少女。
苏卿尘张着一副顶尖的好相貌,唇红齿白,鹅蛋脸,尤其是那双鹿眼,盯着人看的时候总让人心里痒痒的。
她现在被吊起了身子,本就修身的紫色长裙下勾勒出的曲线,惹得人移不开眼。
孙百胜嘿嘿一笑,他暗道最近时局紧俏,本来就打算干完这一单,就跑回深山里呆上几年。可见到苏卿尘这娇弱可怜的模样,不由得起了色/心。
若是把苏家大小姐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也是一桩美事,就算她是个倔脾气硬骨头,只要是被打上一顿绝对听话。
孙百胜这般想着,便起身搓着手又朝苏卿尘走了过来。
苏卿尘听见这脚步声奇怪,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她下意识地支吾了两声,可是根本没用。
孙百胜笑意猥琐地绕着苏卿尘走了一圈,特意在她脖颈处吸了一口气道:“真香啊。”
苏卿尘被恶心地要命,她拼命挣扎了几下,不仅逃不脱着绳子的束缚,脚底还被钢钉扎破了好几处。
孙百胜把手放到她的小细腰上,稳住苏卿尘的身形后,又恋恋不舍地停留了好一会。
如果苏卿尘没被堵住嘴,她现在能将孙百胜的祖宗十八代从上到下的骂一遍,还不带重复一句的。
只可惜现在我为鱼肉,只得咬牙忍住沉下心来等援兵,暗道就当是被狗啃了一口。
就在孙百胜那双不老实的手还要进一步地动作时,一个伙计突然从外面连跑带滚地冲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老大!院门口突然来了一波官兵,把前门围起来了!”
孙百胜大惊:“什么!”
他忙冲了出去,看见地窖上面的确布满了打着火把的带刀官兵,登时怒极,转身就骂道:“上了这小娘们的当了!”
那伙计慌了,抓紧问道:“老大,怎么啊现在。”
孙百胜道:“还他妈怎么办?抓紧告诉弟兄从后门逃啊!”
说罢,他转身正要去自己的卧房收拾,脚步突然一顿,视线就盯上了在堂中挂着的苏卿尘。
“都是你这小娘们害的,看老子我怎么收拾你。”孙百胜目光一狠,快步朝苏卿尘走了过去。他抄出腰上别着的挎刀,一刀就砍断了她手上的绳子。
苏卿尘一落地就扎上了钢钉,顿时脚下鲜血淋漓,她疼得钻心,被堵上了嘴叫不出一点声音来。
孙百胜一把扛起了苏卿尘,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道:“小娘们,你跟我玩阴的是不是。老子我实话告诉你,就算那帮兵能进院,但没个一天一夜也找不到现在的地方来。这段时间你就到我床上去,老老实实地来伺候你孙大哥我吧。”
苏卿尘大惊失色,她拼命地挣扎起身来,根本就顾不得脚上血流如注,一心想逃出孙百胜的掌控。
她挣扎得力道出奇地大,孙百胜差点都扛不住她了,孙百胜咬牙钳住她骂道:“劲儿还挺足,一会到了老子床上,老子看看你还怎么他妈的扯驴!”
“呜!”苏卿尘悲愤地尖叫,惊惧地泪水扑索索地落下,打湿了绑在眼前的布条,她绝不想就这样被一个垃圾给侮辱了。
可眼下的情况实在绝望,若此处真如孙百胜所说的那么难找,就算是季顼带着他战无不胜的亲卫来了也不一定能救得到她。
苏卿尘被孙百胜扛着一路狂奔,直到推开一处房门把她丢到床塌之上,苏卿尘心中的恐惧与绝望被放大到最大。
她用尽全身力气去逃避孙百胜摸上来的脏手,可是手脚都被用麻绳绑住,徒劳无功。
感觉身上的衣服将要被孙百胜一一剥落,苏卿尘发狠顶开了堵在嘴里的粗布,往前一扑直接咬住了孙百胜的耳朵。
在孙百胜苦痛的哀嚎中,牙冠一紧就将他的耳朵咬了下来,嘴里瞬间溢出一股血腥味,她“噗”地一声就把嘴里这个恶心的东西吐了出去。
孙百胜捂着残留的耳朵,发疯似地喊道:“卧槽!你他妈的臭娘们,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子这就让你死个痛快!”
说罢一声利刀出鞘,绝望之意涌上心头,原本以为会落在自己身上的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噗呲”一声,伴随着孙百胜的大声惨叫,苏卿尘被吓得一抖。
而后一双手牢牢地攥住了她的胳膊,她下意识道:“不要!”
耳边一句清朗的声音道:“别怕,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苏卿尘:你是?
季顼:……
第18章 初现端倪
孙百胜被一刀砍中了大腿,此时血流不止,滚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苏卿尘颤抖着缩起身体,直到眼前的黑布被人掀开,她睁开婆娑的泪眼看向那个模糊的身影。
季顼的轮廓哪怕在灯火俱暗的地方,也能让人一眼认出他来。
季顼目不斜视,只是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罩在了苏卿尘身上。
他衣服上还沾着檀香,让人心神安宁,可苏卿尘撇了撇嘴,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
季顼垂眸就看见了苏卿尘的鲜血淋漓的脚,他扯下自己的里衣,抬手便帮她小心地包扎起来。
随行侍卫也几乎是同时赶到,季顼微微蹙眉,坐在床前将苏卿尘整个人都挡了起来。
侍卫们架起在地上打滚的孙百胜,在一旁静候季顼的发落。
季顼冷着眼,嫌恶地看向孙百胜道:“现在不杀你,不是因为你罪不至死。你若老实交代,我还能留你一条全尸。不然等你到了诏狱,不出半个时辰,浑身上下便没有一块好肉。”
孙百胜此时还嘴硬道:“苏州府尹是我舅父,有他在谁敢动我?”
随行侍卫抬脚就踩向孙百胜大腿的刀伤上,大骂道:“有眼无珠的腌臜货,你前面的是晋阳王。”
孙百胜浑身上下瞬间瘫软,他瞪大的眼珠,两片嘴都吓瓢了,说不出来一句整话:“晋,阳王……”
尽管苏卿尘的呜咽声很小,但还是一声不落地传进季顼的耳朵里。
季顼看向孙百胜的目光里只有杀意,可孙百胜还有用,他挥了挥了道:“交给王厦,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众侍卫应道:“是。”
季顼道:“将门口的马车牵过来,一会儿禀退闲杂人等。”
季顼转过身来,一俯身就将苏卿尘打横抱起,怀中的姑娘还是隐隐抽泣,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只好道:“你那个叫朱玉的侍女,我已让她到客房等了。”
苏卿尘把头埋在他怀里缓了一会,才哽咽着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
屋外的暴雨已经淅淅沥沥的停下来了不少,空气偏冷还混杂着泥土的腥气。环境的确说不上有多好,但出来的那一刻苏卿尘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这件事可算结束了。
被季顼抱进干燥温暖的马车里,她还是蜷着身体一言不发,身上还总是不自觉的颤抖着。
季顼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道:“我府内的侍从不多,也都是随我从京中来的,不了解苏州府的路径。”
苏卿尘抽了抽鼻子,不明白他说这些做什么。
季顼接着道:“从城南找苏州都护现调了一些人马,沿途耽误了一些时间。好在他们了解鼓楼结构,才带着我凿开了地窖的路。”
苏卿尘眨了眨眼,他这是在向我解释来迟的原因吗?
她悄悄把蒙在脸上的外袍掀开一个小口,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季顼,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我没有怪你,谢谢你救了我。”
季顼垂首看向她,眼里多了几分苏卿尘看不懂的情绪,他轻声道:“好好休息吧。”
清晨,苏州府大路上,早起的摊位已经开始支摊叫卖了。
一辆体型稍大,外饰普通的马车,正平稳的朝着西街而去。
朱玉在客房焦虑地坐立难安,她第三次探出头来,又被门口的侍卫拦了回去。
她无奈地缩回屋里,双手合十,对天祈祷大小姐平安无事。
未过半晌,房门便被两个侍卫轻声打开,朱玉立即转身冲了过去。就看见自家小姐正闭上了眼睛,被晋阳王抱怀中,还睡得很踏实。
直到季顼把苏卿尘轻放在床榻上,朱玉才敢跑过去从上到下仔细查看自家小姐。
季顼道:“她受了惊吓,脚底也受了伤。一会儿会有人把药送过来,帮她包扎好。”
朱玉跪在床下,连连点头。
直到这尊大佛走了出去,她才敢松一口气,将苏卿尘身上的外袍换成了棉被,小心地向她脚底看去,鲜血早已经打湿了布条。
朱玉心疼坏了,眼里的泪水噼里啪啦地往外掉,她不知道这一晚上苏卿尘都经历了什么,但绝对是受尽了欺负。
她抹了抹眼泪,抽搭地埋怨自己为什么没坚持跟上小姐。
虽然心里不能确定,但她隐约也猜到了这件事多半要与留芳阁的那位有关。
*
季顼阴沉着脸,连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好多,他快步走回书房,屋内王厦已经等候多时。
王厦恭敬道:“王爷,赵八刀松口了。”
季顼道:“是谁指使的?”
王厦道:“赵八刀说对方谨慎的很,从来只跟他书信联系。他们谈好价格后,在湘满楼里隔着屏风见过一面,只是听他的描述,那人不太像桓小王爷。”
季顼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很吃惊,他道:“这种事情,桓瑜自然不会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