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乃是病秧子——我爱大红袍
时间:2022-05-16 07:05:53

 
 
仇人
 
 
“阵法?”
众人惊讶地瞪大眼,有阅历较老的将领分析说:“自几十年前南北大战后,许多关于奇门遁甲、灵药宝藏的书籍流失,像这种依据天然形势而设立的阵法可是难得很。”
蓝采和点头附和,剩下的几个年轻的士兵或一脸懵逼或满目钦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谷地外面有天然围障,我们的军队进不去,即使侥幸进去以后也出不来。”
“蓝少主既然看出了阵法,为何不能解开阵法?”一个年纪轻轻的将领不由疑惑道。
蓝采和沉默一瞬,勉强微笑:“看得出,未必做得到。”
她从未学习过专业的奇门遁甲以及岐黄之术,能看出阵法遗留下的极细的痕迹,只不过是因为上辈子遇见过类似的阵法并且印象深刻。
那时,她也是兵败于一个借助天然而建的阵法中,那个阵法还是姬烨的得意之作。据说,当年姬烨游于祁连一带,回来后便在麟城外设下阵法围局,想必参照了这个天然的阵法。
如今她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姬皦玉没有和贺长庚结盟,也失去观摩山河阵法的机会,未来又会如何发展呢?
她既心动于未来改变自己悲惨的结局,又害怕坠入更黑暗的深渊,但事到如今,即使前路是浴火刀尖还是临渊钢丝,她也只能闯一闯了。
这样一想,一直聚集在心头的憋闷陡然消散,蓝采和隐约感觉自己的心境发生了改变,具体又说不上来。
“小心!”敏锐的直觉感受到一抹异样,蓝采和反手朝一将领身后砍去。
“铛——”兵刃相撞,银光流转。
一只箭头泛着幽蓝色泽的箭矢跌落坠地,却惊起一阵低低的后怕声。
众人循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一队身披虎皮背负长弓的汉子不知何时隐匿在树林中,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肌肤反射出金色阳光,异色眼瞳流转着别样的光泽。
蓝采和朝他们抱拳道:“请问,诸位是——”
“我等乃镇守此地的护卫,各位来这里不会想放了他们吧?”
“此阵法精妙绝伦,岂容我们几个想放便放?”
只见那似乎是头领的男子哈哈大笑两声道:“不过是小小把戏!”
蓝采和这边的人霎时黑了脸色,这人是在嘲笑他们中原人愚蠢。对方的挑衅并没有让蓝采和动怒,她只是温和地笑笑。
那男子见激将法没有成功,眼底微恼,又道:“来者是客,不如到我们营地做客?”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心中揣着疑惑,她略一思索点头答应了。
于是在发射一枚代表等待信息的信号弹后,一行人骑马来到了一处营寨。
这个寨子建的隐蔽,而且有阵法加持,更加不容易引人注意。想必早在大部队赶来此处时,营寨里的人就注意到了。
射箭的男子叫阿尔泰,是这个营寨的二把手。在阿尔泰的引导下,一行人穿过营寨的小道拐来拐去,终于在半刻钟后抵达了会客大堂。
期间,阿尔泰打趣说:“在这里每个人都不能乱走 ,否则永远也别想走出营寨。”
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恐吓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在自家鸡圈耀武扬威的公鸡,但这话没人敢说,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
一路过来倒是平静,不过蓝采和却发现了营寨中的异常,这宅子里的女人小孩甚至一些男子看起来有些瘦弱。
黑眸中幽光一转,在阿尔泰看不见的地方,蓝采和隐晦地勾了勾唇角。瞧瞧,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的一群大家伙。
会客的堂屋里,坐着一个高鼻深目的汉子,他的长相和阿尔泰相似但比后者更加粗犷一些,想必两个人之间有着血缘关系。
这就是营寨的一把手巴图尔,巴图尔看着粗犷但为人处世十分细腻圆滑,无论是打招呼客套还是招待客人都分外心细,使人感到亲切。
蓝采和看着巴图尔笑呵呵的脸庞,瞬间提高了警惕。
互相寒暄了一番后,几人又磨蹭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谈起正事。巴图尔表情很是惊讶,问:“你想要我们放出那些敌军?万一你们联合起来打寨子怎么办?”
蓝采和肯定地保证道:“他们在你们手里吃够了苦头,必不会再犯蠢,何况蓝某这次来带着诚意救人而非引战。”
巴图尔呵呵一笑,拒绝道:“我还是觉得不救更妥当。”
“胡族大汗必定为拥有您这样忠心的追随者,而高兴地不能自已。既然如此,我预备感谢您救人的粮食也可省下了。年年不易,战年更甚。”蓝采和端着粗糙的茶碗,叹气。
巴图尔鹰目闪过一丝阴霾,语气压迫:“你是什么意思?”
她抬眸轻轻扫了巴图尔一眼:“方才来的路上,瞧见贵寨的子民食不果腹,心有所感罢了。”
这般悠闲的姿态让巴图尔忿忿不平,他冷喝一声,威胁道:“我把你们抓起来,看陈朝国君答不答应用粮食换你们!”
他话一出,不止蓝采和,余下的几个将领也统统笑了,不过这份笑意里夹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到苦涩。
“我们来了,就抱着回不去的可能。你以为,陈朝国君现在自顾不暇还能救他人于水火,就算能,他也不会出手。”蓝采和身旁的一位年轻的将领忍不住道,放在双腿上的拳头握的死紧,青色筋脉鼓涨。
巴图尔朝后一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们想如何?”
二十万大军饿得皮包骨,像一群难民紧紧追随在军队尾后。
当巴图尔破坏阵法后,蓝采和领着一支小队去找大伯父的身影,最终只寻到一座土丘。劲风猎猎,衣袂翩翩,她骑在马上,静默地望着那座忠心属下给他立起的墓碑。
位置选的很巧,坐落在一处高地,周围树荫庇人,墓地正面朝向东方,不知是思念故土还是遥想当年未完成的鸿愿。
蓝采和取了大伯父生前的遗物,一枚刻着隽字的玉佩。
回行的路上,她从一些将士口中得知,被困阵法期间,二十万张嘴都是依靠蓝将军,他带着大家寻水寻吃的艰难地支持下去。
蓝采和忽然记起,小时候大伯父为逗她玩,总会拿着他手工制作的阵法沙盘模型找她切磋。但那些圈圈绕绕看的人头痛,于是她总是一拳锤碎沙盘模型,然后引的满堂哄笑。
在离逍遥城约莫五十里时,突然数支骑兵现身切断了回城的路。胡族的兵马不知何时又窜了回来。
蓝采和沉静地望着前路乌压压的一片,转头对副将说道:“准备,打——”
尾音还在口中酝酿,却见拦在前方的胡族军队突然溃散,于是两方夹击,打赢了一场痛快的战争。
但见红缨盔甲俊俏郎儿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缓缓向她走近。
对方熟悉的面容微微使她发怔,有些惊讶有些失落,不是她最想见到的人。她问:“鱼机,你怎么跑去参军了?”
鱼机咧嘴笑道:“时逢乱世,好男儿应挺身而出。”
他漂亮的凤眼微微一动,语气似抱怨道:“你老家就是逍遥城呀,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等到天下安定时我定要好好在此寻处花楼喝酒。”
蓝采和命人整装前行,然后才问:“你是哪边派来的?”
鱼机牵引缰绳倒了个方向与蓝采和同行,不以为意道:“自然是黎民百姓派我来的。”
“陈朝的那个懦弱国君淹死了。”他突然转了话题。
“什么!”蓝采和眼底滑过惊讶,看向他,“什么时候的事?”
鱼机瞪大凤眼,好似看见一个奇葩,激动地说:“你竟然不知道!啊,看来你老家虽好但位置偏远,消息闭塞啊——”
正是初阳高照,金色光辉倾泻而下,她微微眯眼。
鱼机望着她愣了片刻,扭过头咳嗽两声,才缓缓解释:“大概十天前罢。现在境内只剩下三王相斗了。而且宋沐慈被传是真命天子,据说七彩祥云在他寝宫上空聚拢,他啊现在在民间信仰颇高。”
十天前,那不正好与她率兵出城寻人的时日重合。蓝采和心底一冷,看来宋沐慈早就打好了算盘。她冷笑道:“看来不用多久天下就要太平了。”
“说的轻巧。”鱼机嗤一声,反问,“你已经向宋沐慈投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引发蓝采和意味不明地一瞥,她忽然一夹马腹冲上前方,只留下一句话淡淡地消散在风里。
她好像在说:“早点打完早些歇息。”
说实在话,蓝采和的本性更适合广袤的天和原野。
半个月来,逍遥城外的尸体堆积如山,短工每天都要在尸体堆里劳作大半天,将尸体运到特定的地方焚烧。
几个粗布麻衣的汉子拖着单架和板车来到就近的尸堆前,正要俯身捞尸体时,却见眼前尸堆似乎往外动了下。
两个被分到这边的汉子面面相觑,狐疑地伸手去掀尸体,翻开了两具尸体没发现异常。
二人只道是太过劳累产生的幻觉,正要继续搬动尸体,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尸体的缝隙里钻出。沾满血渍污泥的修长手指像某种灵活的小动物,在腐烂的尸体上动来动去,看起来想要寻找支点。
“砰!”担架坠地,两人落荒而逃。
一个满身血污的瘦削男子宛如行尸走肉般地往城门走去,腐烂的尸臭味使过往行人避之不及。
守城门的侍卫持着□□拦住他,眼神像看见一个恶心的玩意儿。
他那双无机质的空洞黑眸微微一动,转而盯向那个士兵,久到周围的空气都沉寂下来。众人方听这个堪比腐尸恶心的男子轻笑一声,其声如环佩相碰朗然玉碎。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男子朝他走来,目露惊讶道:“姬公子,你怎的回来了!”还能弄成这副模样?
这个面生的人认识自己,他伸手抚上脸,察觉到不对劲。
 
 
假戏
 
 
他明明记得,一支泛着幽蓝的箭矢贯穿了他的胸口,然而睁眼醒来,他却身处腐烂的尸堆中。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堕落到十八炼狱。
可事实上,他还活着,活在另一个世界。
姬烨看着,心中的小人哈哈地狂笑。果然,人作恶太多了,连漂亮地死去都是虚妄和奢求。
姬烨从他身旁这个认识“他”的男子口中套出了许多使他意外的话,原来这个世界的“他”是那么幸福。
他的面色在阴暗的角落里扭曲而狰狞,但他要装作那副天真的姿态,去会面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宿敌。
上辈子的蓝采和死的太早,这使他后来一直了无生趣。即使有贺长庚无微不至的陪伴,但他依然想念蓝采和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这样他的肮脏与罪恶就不那么显眼了。
忽的,他停下步子,注视对面。
远远的,迎面走来一高一矮的身影,男子高挑俊俏,女子清丽脱俗,真是郎才女貌。姬烨暗中嗤笑,那双黑寂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的面容。
女子狐疑地看过来,先是面微怔,继而眼底闪出光亮。
只觉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回神时他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虽隔着一层坚硬且冰冷的盔甲,但他能感觉到包裹在盔甲内的剧烈的心跳。
那像一阵烈火 ,在他不设防的一瞬呼啦窜高,灼热的火苗似要将他冰冷的白骨吞噬,惊的他极速推开对方。
蓝采和一下子被推开,面上浮现出惊讶之色:“你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我——”
“阿历叫人备水。”说罢,便牵起他的袖子,转身往蓝府走。经过鱼机时,她低声说了句抱歉。
向来凌厉飘扬的眉眼有些失常地出神,她叫了几声鱼机才反应过来,朝她尴尬地点了点头。
其实没什么,鱼机邀她一起去察看周边军营的布防。她现在脱不开身,只好拒绝对方了。蓝采和没回头,没看见他瞬间因失落而黯淡下来的眼神,但这副场景却落入了姬烨的眼里。姬烨无声勾起了唇角,心里开始盘算。
一路上,蓝采和不知道为何,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默和疏离。
这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总觉得他黑眸扫过来时,后背像被一条长蛇轻轻舔舐,留下腥臭的粘腻。
“你先去洗浴。”蓝采和忍住满腹狐疑,温声指着厢房道。黑色长羽轻轻颤抖,半遮住瞳中流转的光芒。
瞧了她好一会儿,姬烨突然温和地笑了笑,迈步走向厢房。
分别前,最后的一瞥使蓝采和心底一个激灵。她抓住阿历询问:“怎么回事?”
“禀报主子,姬公子在您出城那天便跟着宋公子他们离开了,他还留给您一块玉佩。属下把玉佩放在您的书房里。”
“嗯。”她略一颔首,示意阿历继续。
“而今日,姬公子这般、模样,恐怕是私逃回来。”
私逃?这可不符合他的作风。听完阿历所言,蓝采和心下疑心不减反倒愈演愈烈,沉吟片刻,她摆手让阿历先忙别的事,而自己则径直回到归山苑。
书房的一个放文书的抽屉里果然躺着一枚玉佩,质地温润而清透,是一枚好玉。玉佩下面搁着一张便条,观字迹应是姬皦玉所留。
寥寥数笔的意思是,不告而别是他的错。但他现如今是宋沐慈的幕僚,需随军征战,等哪天有机会再找她负荆请罪。
既然姬皦玉在宋沐慈那里,她身边的这个和姬皦玉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一个使人惴惴不安的答案浮出水面,蓝采和突然失去力气般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她死死地握紧双掌,双眼无神地盯着某处虚空。一想起那个数年噩梦之源,心头宛如刀割线刮,鲜血淋漓。
冷静,冷静。
你已不是以前的蓝采和了。蓝采和长呼一声,平静好心绪后起身去找姬烨。
长身玉立的青年,披着湿发乖巧地坐在院中石凳上,好似一副超凡脱尘的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一角。
蓝采和走近他,明知此人非人,非她所寻之人,但面对同一张脸她仍旧难以狠心地置之不理。“你怎么不擦头发?”
“迎春说,你每回都会给我擦头发,所以我在这儿等你。”姬烨一脸无辜地望向她,说完,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蓝采和默默地瞥了眼他身后的侍女,心里想着等打完仗就把府中上下彻底清换一番,这样自作主张的侍女不要也罢!
而且许久未见,姬烨的演技有所下滑,装自己也装的不像,一股子风尘味。蓝采和一边暗嗤姬烨虚伪、麻烦、矫情,一边又要假装自己没认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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