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天下(重生)——望月凭阑
时间:2022-05-25 08:22:23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怎么也跟那些蠢女人一样,妄想与你二姐共侍一夫。”一想到这种可能,苏景鸾蛮横地伸手将姚妫拉到自己面前,俯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想做他的妾吗?”
  苏景鸾无理的话将姚妫一直以来努力假装十四岁少女的伪装彻底打个粉碎。
  她像是一把开封出鞘的剑刃,锋利无比的向苏景鸾身上扎去,势必要让他体无完肤。
  “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根本没脑子,看你这么在意此事,难道也是想做他的妾吗?”
  “……”
  苏景鸾被姚妫不管不顾地话气的七窍生烟,偏还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
  “我看你男扮女装,合适的很!”姚妫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低笑道:“怕是我们姐妹也要甘拜下风。”
  苏景鸾被姚妫羞辱的话彻底激怒了,他捂住她的嘴将人拖到了檐下的一间空房之中。
  姚妫心下一紧,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此处无人,苏景鸾就算掐死自己也不会有人知道。
  苏景鸾打算吓唬她,用手掐住她的下颌,“你这张嘴还真敢胡说!信不信我让你说不出话来。”
  姚妫剧烈的挣扎着退后,却不知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住了,身体失重往后跌去,好在苏景鸾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腰,才没让她摔倒。
  姚妫站稳脚步后一把推开了苏景鸾,可当她回头看清脚下为何物时,整个人如坠冰窟,寒意充斥着四肢百骸,她的双腿像是灌铅一样沉重,连转身逃离都没有力气。
  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地上横躺着一个血肉模糊,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女子,她的发缝间渗出的汩汩鲜血将整张脸染的殷红,如同掉进了红色的染缸中。
  大片的血红不断映入眼帘,那一刻姚妫脑中传来的不止是惊恐,害怕,还有根本无法遏制住的胃里那股翻江倒海般的感受。
  她颤抖着单手抱臂,尖厉的指甲死死的嵌入自己白嫩的皮肤里。
  “你屠杀萧氏一族!枉顾天理伦常!不得好死!”
  “萧氏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姚妫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地上鲜红的血液仿佛全都活了过来,不断的朝着她的脚下流去,想要将整个人包裹,“啊——!”
  “走开!走开!你们不要过来!”
  姚妫惊恐不安,她好像看见自己满手鲜血,披头散发的站在太和殿外,身前躺着无数人的尸体,她嘶吼着,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刻她被眼前所见的惨状刺激到了,整个人疯魔的大吼大叫。
  那一声声喊叫尖锐刺耳,苏景鸾皱起眉头,想要安抚住姚妫的情绪,他从后背环抱住她,并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小声道:“不要紧张,一具尸体而已。”
  再怎么胆大的女子,见到死人也该是害怕的,只是眼下姚妫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
  苏景鸾只觉得姚妫不大寻常。
  就在他晃神的一刻,姚妫用尽全力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苏景鸾吃痛的松开怀里的人。
  姚妫趁机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等苏景鸾反应过来追出房外,已经不见姚妫的踪影。
  他急忙唤来雨花堂所有下人侍女,吩咐他们统统去找被吓的不知去向的姚妫。
  可几个时辰过去了,偌大的庭院内竟没有半点儿消息。
  苏景鸾如坐针毡,他担心姚妫出事,对下人们的禀告一个字也不信,“混账!她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找不到?”
  雨花堂的人竟全都是一群不中用的酒囊饭袋!
 
 
第29章 心疼
  南阳城最大的酒楼——天香楼。
  此刻雅间内坐着一老一少俩人,正畅快淋漓的说着话。
  韩子衍许久没有如此开怀了,他与平远将军谢邈的少公子谢然一见如故,二人相谈甚欢,他恨不得秉烛夜谈,再畅饮三天三夜。
  谢然头带银冠,袍服如雪,一尘不染,自他吃过杨炯从半癫道人处带回的药后,身体明显好了不少,只是这药虽能暂缓身体病症,但不可治本,且多服反会加重病情。
  谢然很清楚他的生死从来与姚予柔无关,她不该无辜卷入其中,因而他们不可为此成亲。
  此次能到国学监入学,乃是他以自身性命为注,据理力争的与父亲谢邈约定,自己定会在半年的时间内,从国学监顺利结业,并让韩夫子推荐他成为太子少傅,由此便可名正言顺进宫,得天子气运庇佑,早日调养好身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从文学诗词,谈到国政民生,天不知不觉也暗沉了下来。
  雅间外守着的杨炯开始小声提醒谢然,时辰已经不早了。
  看着已经醉意朦胧的韩夫子还要给自己斟酒,谢然温声劝解他:“老师,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况且韩夫子如果醉得不省人事的离开天香楼,必会招人诟病,惹来非议。
  韩子衍停下手里的动作,朝谢然高声一笑,随后酒醉胡言一般的指着谢然,“临渊的性情,温和淡雅,于事,思想独立,于师,怀尊顺以,吾甚欣喜……吾甚欣喜。”
  说罢他撑着桌面起身时竟有些步履不稳。
  谢然无奈只好唤来侍从杨炯,吩咐他去外面安排马车,自己要亲自送老师回府。
  “临渊无须担心,为师酒量好的很。”
  韩子衍说完踉跄着就往门外走去,谢然赶紧扶住了他,恭敬道:“老师,还是让学生送你吧!”
  杨炯也在旁搭手,跟着谢然一同将晃晃悠悠的韩夫子扶上了马车,杨炯扬鞭驾马,车子稳稳当当一路朝着韩夫子的府邸奔去。
  等到他们驾车把人平安送到韩府,交给了老师府上的管家,谢然才略显疲惫的让杨炯掉头往豫东街洒金巷那处父亲为他在国学监读书专门购置的一处私宅——玉京园。
  杨炯停好马车,掀开车帘请谢然下马,“公子,咱们到了,下车吧!”
  谢然靠在车厢后壁,眯着眼睛小憩,听到杨炯的声音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今日在天香楼设宴,虽然老师知道他身体有恙,并未勉强他一同饮酒,可好几个时辰的谈话,也让他感到有些神思困倦,昏昏欲睡。
  马车刚到玉京园外,就有鱼贯而出的侍女提着灯笼开门为他们引路。
  园子里的这些侍女、嬷嬷一干使唤奴仆,是谢邈早就让人安排妥当的。
  就连抓起来差点受刑的半癫道人也被将军府的暗卫送了过来,说是让他随时随地照看谢然的身体。
  半癫道人的待遇跟摆件似的没什么两样,被人搬来移去,半点也由不得自己。
  谢然在侍女们提灯映照下,踏进门槛,准备回房歇息,刚一拐弯,还没看清前路,就差点撞到一个黑影。
  “顾玄遇见过少将军!”一个装束严实,只能看见两只眼珠的黑衣人跪在树影之下,不细看,根本不知道是何人。
  谢然听到这一声问候,才反应过来是谁。
  他抬手让顾玄遇起身,想起半癫道人,随即问他,“道长可是到园内了?”
  顾玄遇点头,“是属下亲自送道长来的。”
  他说的送只是客气,在谢邈的命令下,其实跟绑到玉京园也没差。
  杨炯听到半癫道人来了的消息,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时刻跟在公子身边,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身体,能有这位活神仙跟着,倒是能踏实不少。
  谢然有些累了,想着半癫道人来了玉京园总比被父亲关在将军府好百倍,也就没怎么追问下去。
  他懒懒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正欲转身离开,顾玄遇却一副有话没说完的样子,欲言又止的看向谢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绝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然不解的问他,“还有何事?”
  顾玄遇看了眼谢然身边的几名侍女仆从,上前几步近身附耳,小声与他禀告道。
  谁知他话刚说完,谢然的脸色大变,立马加快步伐,向着玉京园内自己的内室走去。
  “都不要跟来!”他一声令下,斥退了跟在身后的侍女仆从,只留下一个衣袍翩飞的背影,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谢然一路疾行,脑中想着顾玄遇的话是真是假,但他听的真切,绝不是自己在做梦。
  顾玄遇方才小声的告诉他,奉将军的令,让他将姚予柔从颜徵夫人的雨花堂劫到了此处。
  而此刻、现在、她人就在谢然的内室。
  谢然又惊又忧,第一时间想到姚予柔知晓后断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
  可如今事已至此,也只有先见到她再说了。
  房间内室点着几盏纱灯,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将谢然修长笔直的身影映照在了窗棂上。
  轻柔的好似一阵风。
  他悄悄走近,发现屋内床上有个脑袋正背对着自己睡在床榻上。
  藕荷色的被褥遮住大半,谢然见到的只是露在外面黑缎般的头发。
  谢然淡淡一笑,刚想开口问姚妫这样呼吸不难受吗,却发觉躲在被子里的她浑身发抖,还伴有低低地抽噎声,听着像受了委屈的小猫。
  难道是顾玄遇伤着她了?
  谢然被她的声音搅乱了心绪,他一脸担心的坐在床沿,心急如焚地唤了她一声,“姚予柔……”
  他只想确定她此刻是否安好。
  谢然见她没有应声,只得动手拉开姚妫头顶的被子,想要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姚妫卷缩在被子里,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眼眸湿润,眼尾泛红,鬓边的几缕碎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看上去可怜极了。
  她神情恍惚,只知道死死地攥紧被褥挡在前面,让那满是血泊的景象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谢然从未见过她如此。
  他伸手轻轻拨开姚妫额间被汗水润湿的碎发,心疼道:“予柔,别怕,我会陪着你,一刻也不离开……”
  姚妫用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谢然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一遍遍安慰着她。
 
 
第30章 共枕
  姚妫不敢相信, 眼前的人还活着。
  谢临渊还活着……
  他依然那么温柔夺目,如同冰天雪地之中忽然升起的一轮旭日,给她无尽的温暖。
  前世高阳宫的女官曾那样决绝残忍, 斩钉截铁的告诉姚妫。
  “陛下,紫堤侯殁了…”
  他就死在高阳宫殿外的石阶上,是她的狠心害死他的。
  那时的姚妫没有流下哪怕半滴的泪水, 她甚至觉得自己天生就没那种东西。
  就是有她也不允许自己流泪,因为她是穆沅朝的皇帝, 是万民的天。
  可如今她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她只是谢临渊口中的姚三小姐姚予柔,那么是不是她也可以无所顾忌的大哭一场, 像二姐姚婵那样。
  想到这里,姚妫心中的酸楚让她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心中那压抑、尘封已久的感情,如汹涌波涛的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潸然泪下的姚妫,这可吓坏了坐在床边,一向冷静自若的谢然。
  他平生第一次手足无措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心下大乱的完全找不到方向, “……你别哭啊。”
  这要是被门外的杨炯听去了, 还以为自己欺负她了。
  姚妫的泪水一颗颗滴落在手背,像一场春雨不由自主的哗哗落下, 每一滴都仿佛淌进了某个人的心里,快要将他溺毙。
  谢然慌忙之中也顾不得其他,抬手用衣袖替她擦拭眼周的泪水, 甚至试图与她讲道理。
  可任凭谢然这位饱读诗书, 满腹经纶, 学识可称当世第一的才子, 也愣是找不到让眼前小女子不再哭泣的方法。
  谢然头疼伤神,又很无奈,最后他打定主意咬牙道,“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不哭了,可好。”
  这一刻对姚妫所想所愿,他都只想尽力去做,只要她不再伤心难过。
  姚妫抽抽搭搭,却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好一会儿呜咽着问他,“当当真……都答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承诺完毕,谢然从怀中拿出一块丝帕包着切的整整齐齐的方块形饴糖,递到姚妫眼前,“吃颗糖。”
  姚妫抹了抹眼泪,往后一缩躲开了,不太高兴的朝他嘟囔,“我不爱吃糖……”
  她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谢然用糖来哄她。
  谢然有些诧异,疑惑道:“小时候你不是随身带着饴糖吗?”
  他不会记错的,儿时在神清观与姚妫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是请自己吃的饴糖。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姚妫是喜欢吃糖的。
  听他语气似乎不信,姚妫坐直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瓮声瓮气的解释给他听,“是冯姨娘喜欢,小时候我就是她的一个糖袋子而已。”
  她说的略微有点委屈,语气中带着一股小小的埋怨。
  谢然还在思考她的话,以及她此时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的那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
  谢然顿了顿,咧嘴笑了起来,当然他克制住了没让姚妫发现,否则依她的性子铁定会跟他急。
  杨炯和顾玄遇在门外徘徊,不知屋内情况的杨炯有些担心,拉着顾玄遇反复问他,“我听着房内好像有哭声?你听到没有?”
  虽然他是不相信自家公子会把姚三小姐弄哭,可那声音确实是女子的哭声。
  而且很像姚三小姐的声音。
  顾玄遇听命办事,其他的并不在意,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公子吩咐我们不许跟去!”
  他严正的提醒杨炯不可违令。
  “行,我不问了。”杨炯别了他一眼,怏怏不快的离他远了些。
  他边走边小声嘀咕,“你这人就是没意思的很,活得冷冰冰硬邦邦的,哪家姑娘嫁给你可真要命了。”
  杨炯编排顾玄遇的话一字不漏都传到本尊的耳里,但他也只是当作没听见,并没有多做理会。
  而此时房间内室的谢然正在被好不容易收住眼泪,脑筋清楚了一些的姚妫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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