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发现瞥回去的时候,她妈又双眼目视前方,收腰挺背,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
搞得她莫名其妙。
鲁新是真赶着周一上班,下午就开车回北京了。
送走大佛,徐艺秋心里轻松万倍,为宣泄这两天受的精神苦难,找闻歆去逛街买夏天的衣服。
闻歆顾忌她的高考失利的情绪,一直没提成绩的事,但逛了半天,也憋了半天,想着这事她也知道,中间在奶茶店休息喝冷饮的时候,感慨说:“周秋白真厉害啊,他这回能拿多少奖金?听说教育局奖了三十万,学校也奖了十万,这都四十万了。”
徐艺秋疑惑看她:?
“你不知道?”闻歆讶然。
“知道什么?”
闻歆吞吞吐吐,“就……周秋白今年高考状元的事。”
?!
徐艺秋一口水含着都忘了咽下去。
闻歆小心问:“你真不知道啊?不应该啊,不是都上新闻了吗?”
“我没上网。”
有她妈撂下的那句话,她净在家担惊受怕了,哪有心思上网看新闻。
虽然没听说,但徐艺秋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说吃惊吃惊,说不吃惊,也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在九一大联考的时候就有征兆了,他不但反超年浩宇拿了年级第一,也拿了联考的第一名,那时候李军发和学校就寄希望于他的成绩能保持稳定或者更进一步,拿下今年的省状元。
徐艺秋打开q-q,往上滑了滑,没一个发消息说的,都顾及她高考失利避着她,就连闻歆说的时候都小心谨慎。
点开周秋白的聊天框,她发过去六个字:「恭喜了,状元郎」
周秋白回的很快:「你听说了?」
徐艺秋:「你都不跟我说,还不能我听别人说?」
「当然可以,随便听,谢谢/抱拳」
徐艺秋也好奇:「所以你到底被奖励了多少钱?」
「教育局30万,学校10万,还有个最近来市里开发的什么公司想借我打知名度,给了50万,我爸妈给我10万,凑个整」
「哇,百万富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在哪,要不要我请客吃饭?」
徐艺秋把这个消息给闻歆说了。
闻歆双手双脚赞同,以防万一,给马松去了电话,他今天和一帮狐朋狗友有聚会,一听说和周秋白吃饭,麻溜跑过来了。
周秋白:「我正跟许东和郭荣玩,再带上他俩吧?」
徐艺秋:「OK」
徐艺秋和闻歆又逛了会儿,夏天-衣服买的差不多了,去和周秋白约好的饭店。
她俩到的有点晚,里面四个男生已经来齐了。
甫一见到周秋白,徐艺秋稍有怔忪。
也就过了二十天,自然没什么大变化,不过是因为入夏,他头发剪短,爽利了点。
是她没想到,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再次见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周秋白就跟没事人一样,高兴笑着跟她打招呼,和马松一块来接她和闻歆手里的大包小包。
这顿饭的名为庆祝,实为宰人,谁点的时候都没客气,狠狠宰周秋白一顿。
因着已经放假,几个男生喝酒也没限制,闻歆尝了尝,但只喝了啤酒,没敢碰白的,只味道就把她熏走了。
饭店吃完饭,时间还早,又转场去了KTV。
喝多的马松,简直是鬼哭狼嚎,许东唱歌也是稀烂,偏偏他俩占着麦克风,谁都夺不走。
闻歆饶有经验地找服务员要四副耳塞,分给几位无辜人士,同时拿手机录像。
周秋白把声音调小,让他俩尽情唱,他们四个接着吃喝玩耍。
打牌的时候,徐艺秋忽然想到当初马松请的那顿饭,她还欠周秋白一件事——捡太阳最毒辣的一天给他带饭。
但后来谁都忘了。
说好了宰周秋白的,玩的彩头是输了就喝一瓶水,酒饮料或者矿泉水捡最贵的随便选,闻歆牌技最烂,眼见着厕所跑的都要住进去了,他们仨便稍稍放水。
一次两次的闻歆没看出来,多了就发现了,她坚决不让,这是对她尊严的亵渎,她自己喝不下了,就招来马松帮她喝。
喝的马松酒都醒了。
然后他代闻歆玩。
他学习不行,玩这东西可以说是个中高手,徐艺秋成了被虐的那一个,矿泉水一瓶一瓶地灌下去。
周秋白和郭荣看不过去,对她都有不同程度的放水,一齐对付马松,谁都有输有赢。
马松自己输了是喝酒,周秋白输了也是喝酒,郭荣为了向周秋白证明他也可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输了也喝酒,但他有自知之明,没敢学马松喝白的,只喝啤酒,就是他酒量太小,仅仅啤酒就让他醉的够呛。
喝着喝着走向忽然变了,也不知道是谁喝醉了耍酒疯先起的头,弃了牌开始拼酒。
结束时已至深夜,一个比一个晕头晕脑,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又晕乎乎地站起来去上厕所。
走是走不了了,干脆在这里囫囵过夜。
第73章
徐艺秋和闻歆喝太多水, 多跑几次卫生间就没事了,第二天醒来除了因为缩在沙发上睡一夜身体不太舒服,没一点事。
几个男生就难受多了。
昨晚只顾着拼酒, 一个比一个头疼,窝在沙发上不想醒,但膀胱都要憋炸了。
许东和郭荣被尿意催醒, 迷迷糊糊去卫生间。
走的时候没注意,挨个被周秋白伸在地上的脚绊个趔趄,许东低骂一声走了,郭荣把他的脚摆回原位。
周秋白被他俩弄醒, 揉着头睁眼, 看上面的暗蓝色房顶和吊灯,举高手, 懒洋洋地抻个懒腰。
奈何他忘了昨晚是坐着睡着的,屁股往下一推, 滑地上去了。
安静的包间,响起一声轻笑。
周秋白窝坐在地上懒得动,循着声转头, 就见徐艺秋正坐在沙发上喝水, 扭头看着他笑。
他望过去, 她手里对着他的新手机收了, 不知道已经拍了多少张丑照。
他现在脑子还晕疼, 顿了会儿才想起来怎么会在这,搓搓脸清醒清醒, 爬起来坐回去, 也倒了杯水醒醒神。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一出声, 嗓子低哑得厉害, 像磨过粗砂的粗粝,仰头喝几口水。
“有一会儿了。”
徐艺秋把手边的玻璃茶壶递给他,“喝点热水,我找服务员要的。”
水是热的,但不至于烫得不能喝,他吨吨喝两杯,起身去洗脸。
路上掀起短袖衣摆闻了闻,难闻得直皱鼻子。
徐艺秋看得又是一声笑。
一会儿许东和郭荣浑身舒爽地从卫生间出来,洗过脸了,精神头还不错。
徐艺秋一人给倒了杯热水,许东端走,边喝边往那俩人还在睡的身边走,然后无情伸脚蹬了蹬马松的腿。
“妈的,睡个觉还得抱着,谁能给你偷走还是怎么着。”
马松没动,他怀里的闻歆被晃醒了,挣了挣想翻身,他下意识松手让她翻,又因为往她翻身那摸了个空,吓得打个激灵,迅速把人捞回来。
他也醒了。
许东催促:“醒了没,醒了赶紧洗洗去,该走了。”
他们俩迷迷瞪瞪地看他一眼,又眯着眼起身去洗脸漱嘴。
所有人都收拾好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一块拿着东西离开。
街上车水马龙,日头半升,光线炙热,没走两分钟就热得要出汗。
徐艺秋点开手机相册,让闻歆看她拍的照片。
第一张她就惊叫出声,瞪大眼,“你什么时候拍的?”
“早上拍的。”
听见声的几个男生凑过来,马松直接就想上手拿,“拍的什么?”
闻歆捂住不让他拿,“没事,你走你的。”
周秋白猜到了,“照片。”
但他不知道是只有睡觉的,还是有昨晚醉酒后的。
吃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已经九点多,很多早餐店都开始收摊,碰见个还剩下点东西没关门的,几个人进去吃饭。
边吃,边传阅徐艺秋拍的照片。
有昨晚拼酒耍酒疯的,也有今早四仰八叉睡觉的,各有各的滑稽,没一张正经照,除了她自己谁都没能幸免,这个嘲笑那个,那个嘲笑这个,哄笑不断。
马松对其中几张他抱着闻歆睡觉的亲昵照片极其满意,加了徐艺秋q-q让传给他,第一次对她和颜悦色。
吃完又坐了会儿,各回各家。
徐艺秋把新衣服交给朱芳云,自己进卫生间洗澡。
虽然她没喝,但在酒气熏天的包间里泡了一晚上,感觉都腌入味了。
涂了三遍沐浴露,闻着香香的才出来,吹干头发,躺到柔软舒服的床上补眠。
然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手不受控制地往床头桌上摸,拿起手机,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拇指已经点开相册。
第一张就是周秋白滑到沙发地上的照片,头发有点乱,俊脸还茫然地仰对着天花板,看得她又是一笑。
又划着看了几张,彻底没了睡意,她爬起来去找放在抽屉里的相册。
里面没有周秋白的单人照,只有集体合照,竞赛时拍的多一些,毕业照只有一张。
毕业照人太多了,镜头距离远,他的脸不太清晰,竞赛的照片人少,镜头近,清晰得能看清眼上的双眼皮褶皱,眼眸晶亮,笑容洋溢。
他们紧挨着。
躺回床上,看着粉色印花的天花板,张嘴从胸腔里艰难缓慢地挤出一声叹息,鼻腔不受控制地一酸,眼角又有泪往下落。
真就这样了。
一南一北,真就没一点可能了。
*
徐艺秋在家百无聊赖地待了一个月,七月下旬,徐广深回来接他们祖孙三人去北京看奥运会。
朱芳云和徐宏水不乐意去北京,比徐艺秋还难请,但奥运会不能不看,可能这辈子他们只能看上这一回。
他们难得去一趟,徐广深和鲁新专门请假带他们到处转转,玩了好几天。
老两口心疼钱,奥运会只捡着他们兴趣浓的去了几场,到现场开开眼,见见世面,意思意思就行了。
不然场场都看,花大钱不说,只在那坐着也能把他们的一把老骨头弄垮。
原本说是20号回去,徐广深还想留他们多待几天,但老两口天天在屋里憋着,就算去公园也没几个老人一块说话,早就闷出一身的不舒服。
意外的,17号那天徐艺秋的通知书到了,这就给老两口提供了借口,没延后不说,还提前回去了。
一到家徐艺秋就去领了通知书,确实是南航的。
她联系闻歆,她和马松的也收到了,都是省内的大学。
知道她回家,第二天闻歆就过来了,徐艺秋把带回来的奥运福娃送给她,闻歆喜欢的直亲。
过几天,听说市里有考上清华北大的人家请戏班子在公园里唱戏庆祝,小区里喜欢听戏的老人吃过早饭就去看了。
朱芳云和徐宏水两个老戏迷更是兴奋的不得了,早早的起床做饭,吃完了就过去,占个前排看戏。
等徐艺秋睡醒起床的时候饭早就凉透了,她自己热热吃。
三两口随便吃吃,吃完还要带孩子。
马上就是九月开学季,小区里的很多孩子都回来准备上学,爷爷奶奶去看戏,孩子没人带,全扔给她了。
大点的不用她带,带的都是幼儿园小学的,不听话不说,还有对小冤家,吵吵闹闹的一团,她就是个裁判员。
上午陪着玩了一上午的跳格子,判了两个小案子,中午吃饭又是个难题。
就跟她妈嘲讽她的那样,她没自己独自做过饭,本来想着简单泡个方便面大家一块吃,两个小冤家闹着非要吃饺子。
她想着饺子也好做,上网搜了做法,烧开水下锅里,等煮熟就好了。
锅鬻了几回,饺子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都飘起来了,晶莹油润的,看着熟了,她盛碗里端过去,两个小冤家一尝,极有默契地吐桌上了。
她问:“怎么了,没熟?”
他们异口同声道:“艺秋姐姐,生的!”
“应该熟了啊。”
“里面的肉还有点生,面皮也黏糊糊的。”
徐艺秋夹起来尝了一个,说熟不熟,确实有生味。
她又回锅煮了会儿,但这回生怕不熟,加上锅里水不够了,烂了大半。
“……”
小冤家不敢再闹,怕了她做的饭了,老老实实去吃泡面。
第二天上午,本来徐艺秋在树下坐着小马扎纳凉,吃着使唤小朋友跑腿给她买的雪糕,优哉游哉地看他们跳橡皮筋。
然而跳着跳着又有事了。
跳绳的小女孩娇娇跳着跳着摔倒了,把摇摇欲坠的门牙磕掉了,她吓得赶紧去看,娇娇哭得眼泪口血哗哗流,说是撑绳的张明森故意扯绳子把她绊倒的。
徐艺秋也看见了,确实是张明森故意的,六七岁的小男生,正是调皮的时候,这对小冤家。
徐艺秋喊来张明森让他道歉,张明森看见娇娇嘴里的血和磕掉的牙吓得脸都白了,弯腰道歉,“对不起。”
娇娇眼泪止住了,哼一声,扭过身不理他。
徐艺秋带她去洗洗脸漱口。
跳绳是不能玩了,张明森为了弥补,说他知道小区里有家枣树结的枣熟了,树上的枣又大又甜,可好吃了。
娇娇哭得水盈盈的大眼期待地看他。
“我带你过去。”张明森拍拍胸脯,去拉她的手。
娇娇不让他碰,去拉徐艺秋的手。
徐艺秋知道张明森说的是哪一家,整个小区,就米爷爷家种了一棵老枣树,非常繁茂,结的满树的枣子,红的青的。
地上落了一地,他这两天忙着去公园看戏,没来得及打扫。
她带来的小孩子见了,一个比一个捡的欢,但看见基本都是被小鸟啄坏的,又扔了,看着她,一口一个“艺秋姐姐”,举着手,跳着蹦着,脆生生地喊:“我想吃枣。”
“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