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
……
徐艺秋被吵得不能行,也是被“艺秋姐姐”洗脑了,找几根树枝接竹竿一样绑成长棍,去打树上的枣子。
他们见掉了,着急忙慌地去接,有的砸到头上,“嗷嗷”叫。
徐艺秋挥手,提醒说:“你们先别过来,我打好了再捡,注意看都掉哪了。”
打了一波,位置较低的都基本打完了,上面的够不着,棍子短,她转身准备去找新的树枝接上,忽见附近站个人,白色短袖,青色大裤衩,吓一跳。
和上次在天我安门前看见他一样,不出声,冷不丁往那一站。
她看见他了,陆长青才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徐艺秋问他,“你呢?”
“七月底。”
徐艺秋顺着就想问他比赛怎么样,话到嘴边又想起来新闻应该报道了,都这么久了她还不知道,显得这朋友不太地道。
绕过这茬,她看见他手里拎的东西,突然想到,“你怎么来这了?送东西?”
“我给一个姓米的爷爷送药,说是住这,但昨天过来没人,也没找着人问住哪。”
一旁,张明森说:“米老爷爷呀,他去看戏去了,不在。其他爷爷奶奶也都去了,现在就我们几个。”
陆长青:“看戏?”
徐艺秋说:“北边有人考上清华北大,在公园里唱戏,小区里喜欢看戏的都去了。”
她说完,陆长青脸上的表情微妙得厉害,想笑又憋着,还有点丢人不好意思,别别扭扭的。
徐艺秋忽然意识到他爷爷家好像就在市北,而且他保送清华了,老一辈的就喜欢干这事。
“……你家唱的?”
他不太想承认,但还是点头,无奈说:“我爷爷非要请戏班子唱大戏。”
顺便拉郭荣下水,“郭荣家也请了,我的明天结束,他的后天接上。”
“嚯,连唱六天,一个星期了。”徐艺秋着实惊到了。
张明森跑陆长青跟前,抱住他的腿,仰头问:“哥哥,你考上清华了啊?”
“是。”
“哇,好厉害,我知道清华。”
娇娇呛他:“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我就是知道!”
“那你说说,说个一二三四。”
“我……”张明森突然卡了壳,他只是听过。
娇娇哼声:“就会吹大牛,瞧,天上的牛都被你吹爆了。”
张明森脸上尴尬,只得甩出一句:“你掉牙了,我不跟你吵。”
“哇——”娇娇小嘴一张,眼一挤,泪又啪啪掉,去抱徐艺秋的腿,“艺秋姐姐,他说我丑。”
张明森:?
“我没有。”
“就有,掉牙了就丑了。”娇娇越哭越厉害。
陆长青第一次见小女孩使性子,惊呆在原地。
徐艺秋憋不住直笑,去哄娇娇,“没事没事,把嘴捂住就不丑了。”
娇娇双手交叠捂住嘴。
徐艺秋夸她:“这样就看不见掉牙了,多好看,哭了脸就花了,也不好看了。”
她擦干净娇娇脸上的泪,让他对着陆长青,“让长青哥哥看,是不是好看多了。”
娇娇捂着嘴问他:“长青哥哥,娇娇漂亮嘛?”
他点头,“漂亮。”
娇娇不哭了,咧嘴笑,眼睛弯弯的。
张明森用小衣服把枣上的土擦干净,递给她吃,娇娇拨走,不要。
徐艺秋看一眼陆长青手里的药,“米爷爷得下午才回来,你把药留下吧,等他回来了我给他。”
“不是吃的,是敷的药膏,他胳膊不是摔了,我来给他敷药。”哪知道跑得没影了。
“哦,那你到六点再来,他那时候应该就回来了。”
陆长青点头,“好。”
又问她:“你在摘枣?”
“嗯,一个个嚷着想吃,就是棍子短了,上面的够不到。”
“我试试。”陆长青捡起她扔在地上的棍子,他比她高一个头还要多,胳膊也比她长,能往上戳一大截。
“好啊。”徐艺秋给他指最红的一片。
左右一晃,哐哐打几下,大红枣咚咚往下掉。
几个小朋友一会儿就拾满一兜。
徐艺秋和陆长青领着他们去洗干净。
几个小孩子又去跳方格子,徐艺秋重新坐到树荫下,搬个凳子让陆长青也坐。
他一直没走,徐艺秋也没催,一会儿日头升至正中间,太阳毒辣得厉害,几个玩了一上午的小孩子饿了,围着她喊饿。
徐艺秋几乎没停顿,直接转头问陆长青:“要不要留下吃饭?”
他顿了下,复而点头,“好。”
小孩子问吃什么,他们不想吃泡面了。
传声筒似的,徐艺秋问陆长青:“你会做什么?”
陆长青:?
见徐艺秋问他,几个小孩子又去缠陆长青:“长青哥哥做饭吗?长青哥哥我们吃什么呀?”
陆长青还处于一个懵圈状态。
张明森说:“艺秋姐姐不会做饭,饺子她都煮不熟。”
陆长青看她,抬了抬更为硬朗的眉眼,眼神询问:是这样?
徐艺秋有点丢人,但都被挑明了,不好意思笑说:“我……不太会。”
她没催他走,先前主动问,就是挖个坑把他留下做饭的。
陆长青张了张嘴:“……我也……不太会。”
“啊?”几个小孩子沮丧又嫌弃地退开几步。
张明森说:“艺秋姐姐和长青哥哥都好没用哦。”
娇娇和他站一块,“艺秋姐姐和长青哥哥都好没用哦。”
张明森戳戳自己的脸蛋,“羞羞。”
娇娇有样学样,“羞羞。”
徐艺秋:“……”
陆长青:“……”
“下馆子行了吧,下馆子吃去。”徐艺秋没好气凶他们。
张明森开心笑:“好耶,艺秋姐姐好棒。”
娇娇也笑:“好耶。”
几个小朋友也跳着说好耶,然后主动点了小区外的一家面馆,他们馋了好久的,平时大人都不带他们去吃。
徐艺秋没招来一个做饭的厨师,反倒多掏了一碗面钱。
傍晚看戏的老人挨着挨地回来,陆长青和他们告别,去米爷爷家给他敷药膏。
徐艺秋意外的是,第二天上午陆长青又来了。
她肉疼地想,今天不会得多加一碗凉皮钱吧?
她妈停了她的生活费,存款现在是只出不进了,少一毛就是一毛。
坐在树荫下的闲聊的时候,徐艺秋隐晦地问他:“你不在你爷爷家的诊所帮忙吗?”
“我爷爷耳朵不能累着,除了相熟一些人,诊所没几个看病的,我在那容易被拷问,看病配药之类的。”
那确实很可怕。
好不容易竞赛结束了,还得受这磋磨。
徐艺秋没再催,让他待着了。
晌午该吃饭时,陆长青说他昨天回去学了怎么下饺子,今天能下饺子吃,徐艺秋存钱罐守住了。
后面几天,他天天上午来,闲坐一天,下午给回来的米爷爷贴膏药,能逃他爷爷的拷问一天是一天。
徐艺秋对他也一天比一天殷勤,无他,每天中午就靠他做饭了。
而且娇娇很喜欢他,被张明森弄哭了跑来找要裁判,徐艺秋擦干净她的脸,说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干干净净的多漂亮,然后让他附和一句。
陆长青看一眼她低眉垂眸,碎发别在晶莹小巧的耳后,但还是跑出来几根浮在颊边,脸微微红润,想笑又憋着哄人的样,晃了会儿神,附和一句“漂亮”,声音不大,虚无缥缈似的。
小女孩开心地破涕为笑,她也笑。
那是个燥热的午后,他们坐在落有斑驳光影的树荫下,风吹叶摇,头顶漏下的光线晃眼,微风清爽,几道脆甜轻软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清晰回荡在他周围。
后来陆长青想,这可能是他过的最高兴又紧张的一个暑假。
第74章
徐艺秋的大学生活, 可以说无聊又乏味。
她报的专业是探测制导与控制技术(航天),每天都有学不尽的内容和知识,熬不完的夜, 起早贪黑,比她竞赛那大半年学的还要身疲心累。
而且这是个极度“遥遥无妻”的专业,班里基本都是男生, 女生就两个,一上课,到处飘荡的都是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汗液味,她都是坐最后一排门口, 悄悄打开门, 闻一闻走廊上稍微清新一点的空气。
另一个女生叫黄靖雅,内向极了, 比她还要文静秀气,后来熟悉了性格开朗点, 话也多几句。
她被黄靖雅以个人名义骄傲地评为班花,她说:“当然,说院花也可以。”
这就是一个小学院, 拢共没多少女生。
“……”徐艺秋扯扯唇角, 面无表情, “我好荣幸。”
黄靖雅被她的冷幽默逗得笑个不停。
她们俩和信息工程的两个女生住一块, 相比教室, 宿舍里就香气飘飘了。
每次和闻歆打电话,她兴奋地说周末又和马松去哪里哪里玩了, 哪里哪里怎么漂亮, 去看了什么什么电影, 吃了什么什么美食, 徐艺秋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哦一声。
然后无情说:“闻歆小姐,下次打电话,请告诉我马松又哪里惹你生气了,或者考试周怎么都复习不完,可能会挂科,我需要用你的痛苦来让我感受生活中还有一丝丝的快乐。”
闻歆肆无忌惮地嘲笑她,然后更为兴奋地说她的大学生活怎么轻松快乐。
挂了电话,宿舍里,黄靖雅正和下面抹面霜的郑洋洋聊天。
郑洋洋说:“我看了啊,又可爱又灵动,好喜欢她。”
黄靖雅:“光嘴上喜欢管什么用,你去贴吧论坛给她投票啊,名次马上就被挤下去了。”
“等我抹好了。说起来,下个月元旦她又有一部电影上映,那个《青丘小狐妖》,你要不要去看,一块。”
“肯定去啊,她演这种清纯的妖精简直是一绝,艺秋你去不去?”黄靖雅把话头抛给徐艺秋。
她们聊的是赵孙语,她今年七月份上映了第一部 主演电影,徐艺秋和闻歆一块去看了,演的是个龙妖,遵照龙王命令多年待在一片湖里,守一方水域安宁,某天有个上京赶考的书生太渴了,坐在湖边歇歇脚喝口水,龙妖对书生一见钟情,侥幸想反正她在不在湖里守着都一样,根本没领到管,幻成人形陪书生进京。
她在水下待了几百上千年,对人间的一切都十分新奇,活泼可爱,书生很难不受她吸引,一路经受各种磨难顺利进京参加考试,因为书生利用龙妖的单纯和她行了房-事,龙妖有喜,书生承诺龙妖考试后就成亲,然而成亲当天龙妖被一个到处捉妖、依靠吸食妖力修炼的道士识破。
她在水下都是睡觉或者和鱼虾龟蟹玩乐,根本没用心修习法术,不敌道士被打出原形。
宾客惊叫尽跑,书生也吓得躲在桌下,道士诓骗他说龙妖是来吸食他的精气的,只要他亲手杀了她,就能让龙妖吸食他的精力退还给他,并顺利高中状元。
不然就会再一次落榜。
书生想着一路走来各种阻挠他参加考试的磨难,又恶心他竟然和一个妖怪行了房事,差点和妖怪成亲,羞愤和对上榜的渴望促使他举起刀刃,亲手斩杀了她。
被斩那一刻,赵孙语流露出的爱恋、震惊、不解、万念俱灰的眼神给很多人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她也凭这部影片一炮而红,上映的时候正是暑假,票房大卖,火的大街小巷都是她的海报和广告。
她的一举一动也都被狗仔跟踪报道了出来,高考分不算多高,擦线进了中传,学的播音。
黄靖雅见徐艺秋好一会儿没说话,又问一遍,“艺秋你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肯定去。”
郑洋洋又问了宿舍另一个女生岳飞玲,她也去,四个人约好了,电影上映那天一块去看。
*
《青丘小狐妖》的故事和名字一样可爱,是个偏喜乐的片子,上映的时间也很合适,大冷天就喜欢这种捧一杯热奶茶,坐在电影院乐哈哈地过完两个小时,笑得身上暖烘烘的。
元旦当天上映,正在假期,上座率很高。
走出电影院,很多人都还在笑着讨论,徐艺秋看见几个和周秋白差不多高的男生,恍惚地想着,他是不是也赶在第一场看了。
虽然经常说话像放屁,但真正的承诺他一般都会做到。
应该看了吧。
相隔一千公里,他们可能同时在笑,笑同一个抖响的包袱。
徐艺秋和郑洋洋在洗手间外等黄靖雅和岳飞玲,胳膊突然被郑洋洋捣了捣,她奇怪转头,郑洋洋给她使眼色,往左边瞅。
那边正站着四个男生,中间一个面相更为优良的男生正往这边看,同时有抬脚过来征兆。
屈开昕,好像是学飞行的。
刚来上大学的时候,徐艺秋的追求者可以说是过江之鲫,专业里的男生也稀罕她,一个个洗头吹发收拾得像孔雀开屏,毕竟这个专业能有个女同学就不错了,还是个长这么漂亮的,简直就是张大馅饼扔下来砸晕他们,还有下赌说谁能先拿下的。
但她挨个拒绝说有喜欢的男生之后,追求者慢慢的就少了,班里的一个个也恢复原样,该干净的干净,该邋遢的邋遢。
大多数追求者都没印象了,她能记住屈开昕的名字,除了长得阳光帅气在她的审美点上,主要他是她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开学当天帮她引了路,后面追求的时间也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