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团点了点头,抬起小手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老师。
“嗯,木木要拉勾勾。”
老师笑着伸出小拇指让她握住。
“好,骗人是小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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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幼儿园门前,方黎昕站在门前等着木木,身后跟着那两个穿着休闲服的保镖。
“爸爸。”
木木松开老师的手,小手里拿着小红花和手工框跑向了爸爸。
方黎昕蹲下身抱住跑过来的小人,又抱起她朝着人群外走去。
“爸爸,木木得了小红花。”
奶团开心地握着有她小手这么大的小红花贴纸说道:“木木要送给妈妈,爸爸带木木去找妈妈。”
方黎昕看了眼女儿,默默地低着头将她抱紧了一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脚下的路。
奶团感受到爸爸悲伤的情绪,又看着周围的小朋友都是妈妈来接,只有她没有妈妈。
她举着小手害怕地又推了推爸爸。
“爸爸带木木去找妈妈,木木想妈妈。”
方黎昕只是沉默地把她放在地上,拉开了车子的后座。
奶团眼圈嗖的一下就红了,小手还死死地攥着小红花。
“呜……木木要妈妈,爸爸带木木去见妈妈……”
画着白线的临时停车区旁,戴着黄色小帽子的奶团哭闹着要去找妈妈,而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的大人没有理会她这个要求,只是俯身想抱起她上车。
奶团不想让爸爸抱她,擦着泪往后躲,结果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后脑勺也磕在了轮胎上,顿时哭得更惨了。
“呜……木木疼,木木要妈妈……”
方黎昕拉起她,把她圈在怀里,轻轻揉着她磕疼的脑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南南……
他也想南南……快入冬了,南南要离开了,南南说以后不回来了……
先前的老师瞧见自己班的学生哭了,把剩下几个还没送到爸爸妈妈手里的学生交给隔壁班的老师,就朝着木木跑了过去。
“木木,怎么了,怎么哭了?”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双双都没拦。
方黎昕还蹲在地上抱着木木,见有人来了也没抬头,不言不语的样子像极了找不到家的小猫。
木木小手揪着爸爸的衣服,只看了老师一眼就又埋头开始哭。
“呜……木木要妈妈……”
老师摸了摸鼻子上碰的灰,这对父女怎么比她男朋友家养的玄凤还不爱搭理人。
“先生,既然孩子这么想母亲,给她打个电话总行吧?”
方黎昕闻言抬头看向了保镖。
左边那个瞧着这一幕默默拿出了口袋里少爷的手机。
“哎,等等。”
另一个人犹豫地拦着他,小声问道:“老大,夫人交代了不能让少爷联系南小姐吧。”
拿着手机的人握着手机掂量了几下回道:“季叔只是说夫人说了不让少爷联系,但是没说不让小小姐给南小姐打电话。”
“这……”
他瞧着身旁的人总觉得老大在钻空子,但是看着小小姐哭成这个样子,还是放下了手,到时候万一被发现了就让季叔背锅好了。
方黎昕眼眸轻颤地看着偏过头面无表情地递来手机的保镖,接过手机后抱着已经止住哭声的奶团走到一旁小巷的角落。
两个保镖纯当没看见,站在原地也没跟过去。
方黎昕垂眸按好电话号码,盼着电话可以接通。
此刻,南夏正坐在客厅艰难地用在楼下药店买来的纱布和药膏换着药。
她把原先不小心弄湿了的纱布拆下来,看着手心还没有结痂的伤口,用棉签把药膏涂上去,然后重新裹着纱布。
桌角的手机响起铃声。
她抬眸扫了一眼来电提示,缠纱布的动作顿了顿后又加快了速度。
安静的只有呼吸声的屋内,一遍遍铃声响起又结束之后再重新响起。
手机的主人没有接电话的打算,号码的主人也执拗地打着明知道已经不会再打通的电话。
小巷里,方黎昕蹲在墙角一次又一次地按着拨通键,没忍住的眼泪又从脸颊上滑了下来,在阴影里垂着头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
“爸爸……”
奶团看着难过的爸爸,举起小手擦着爸爸脸上的眼泪。
“木木不闹了,爸爸不哭,木木……木木不找妈妈了……”
手机里又响起一板一眼的机器音,电话打不通……南南真的不要他了……
方黎昕搁下手机,抱着女儿,低着头把脑袋埋在女儿小小的肩膀上,木木还这么小,南南总共也没抱过她几次……
哭着的人清冷的脸上满是泪痕,却没有溢出一点哭声。
两个保镖看了眼时间,又瞧着一个接一个开始哭的父女两人,一个人走过去捡起了被放在地上的手机,看了看少爷后又沉默着走回到了巷口。
他关掉电话界面,翻了翻通话记录叹了口气和同伴说道:“二十几个通话记录全是未接。”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少爷哪点对不起她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最毒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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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片落叶在窗外飘零着,被风卷进阳台,拍打着牢固的玻璃门,无果后又悲伤地重新被风吹起飘向远方。
止住血的伤口又重新裂开,鲜血顺着掌心和无力垂着的指尖落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同落下的还有眼泪。
桌上的手机没再响起铃声,连亮起的屏幕也早已变得昏暗。
南夏低着头,看着沾上血的纱布和被她擦破的伤口,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难过的忍不住想哭,明明是连打针都会害怕的人,看见止不住血的伤口,却没有恐惧。
大概,是因为已经没有可以对着撒娇的人能在身旁了吧……
南夏最后还是因为止不住血去了医院,值班的护士看着脸色惨白的人从坏了一个灯的过道里走进来的时候,手机的电话都吓掉了。
等她包好伤口又拿着因为病变造成凝血功能障碍而新开的增加血小板的药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她站在急诊门口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抬头瞧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朝她走来的人。
“南夏。”
李慕白拧眉看着面前脸上没有血色,手上还包着纱布的人。
“你非让人担心死你吗?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许是失血有点多,南夏有些恍惚地看着他,许久才说道:“李慕白,我要离开这了。”
第26章
医院附近广场的看台上,晚风轻拂过南夏的脸庞,她坐在台阶上低头望着下面欢聚的人群。
李慕白看着她拿的药问道:“你什么时候有凝血障碍了?”
南夏笑了笑说道:“维生素k缺乏症,可能是挑食出的毛病了,没办法,讨厌的东西太多了,没有我喜欢吃的菜。”
李慕白随手把药扔了回去。
“你就不能对自己关心点?下次再逼我托人查你定位,就等着挨揍吧。”
南夏垂眸把药重新装好,手上的伤口还有些疼,心也是。
“没有下次了,c市……对于我太冷清了又太热闹了,我要回南方了。”
“回南方?你想的倒挺不错。”
李慕白想起这次来找她的目的,叹了口气后看着她说道:“方总的原话,你做梦也别想离开c市了。”
南夏正看着不远处几个在楼梯上玩闹的小孩,闻言偏过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做过的事心里没点预料吗?方黎昕哭晕了。”
李慕白数落着身旁的人。
“方总说他给你打了二十多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别跟我说你没听见,南夏,你也太能耐了,把人往死里逼。”
南夏低着头没出声。
李慕白看着她这个样子,没再说狠话。
“你和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有想法,淡出他的人生,然后彻底离开。”
“离开,怎么离开?你现在估计前脚刚到飞机场,后脚就被扣在保安室了。”
南夏抬头望着星空,疲态尽显,身影里也满是无力和苍白,喃喃着说道:“那也没办法……”
“你当初……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又为什么离开了?”
李慕白一直都挺想问这个问题,他有两三年不在c市确实没怎么联系过她,但是后来他回来了,她身边有没有人他还是清楚的。
“咳咳……”
起风了,南夏裹了裹衣服,笑着看向他说道:“一开始……当然是为了钱,老板的亲弟弟,既然认识了,又这么好拿捏,为什么不多接触接触?”
“……少来。”
李慕白把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
南夏一手抓着外套的衣领笑了笑说道:“怪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你是病人,我是来带你放风的医生是吧?你自己脸色都差成什么样子了,过个马路那车都要离你十米开外,生怕你下一秒就倒那了。”
南夏摸了摸没有血色的面颊。
“有这么严重吗?就是流了点血。”
李慕白没管她转移话题的话语,说道:“上一个话题,说实话。”
南夏就知道躲不过,头搁在膝盖上静静待了一会,随后低眸起身把外套又递回给了他。
“哪有这么多原因?喜欢了就在一起,后来……只不过是不爱了,累了、倦了、厌烦了、觉得麻烦了,就想离开了。”
一阵风吹过,有些模糊的声音被萧瑟的西北风吹散。
“我先回去了,小说今天还没更新。”
李慕白跟着站起身说道:“我送你。”
南夏低头踩着楼梯,闻言也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不了,被你送回去,还要请你到家里喝茶,麻烦。”
“啧,你就没点好话。”
李慕白看着走得有些远了的人加大了些声音说道,却也深知她的性子,没有再跟上去。
南夏迎着月色和灯光往下走,心里想着李慕白今天怼她的话真多,麻烦的不是请他喝茶,是那一桌没来得及收拾的药瓶。
下次再见面就知道她是生是死了,有缘……再见吧……
阶梯上,尚未离开的人目送着南夏远去,才拿出手机看着方总的原话,“你是她在苑伊医院留的紧急联络人,知道她过往的病历和轻易离开c市的后果吧?”
苑伊……南夏大概有一年多没去过了。
他又翻着照片看着拍下来的药瓶,维生素k缺乏症,不想着补维生素k,去拿这么多补血小板的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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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夏被方黎昕精心养了两个月的胃还是出了问题。
她趴在马桶边断断续续吐了半个小时,直到吐到只剩胃酸才觉得好了些,腿软脚软地靠在墙壁上回神。
手撑在有些微凉的瓷砖上,手心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浅浅的一道,又是在手心,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她望着洗漱池上的镜子,想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只是人想要吃好的、穿好的,连胃都开始嫌弃跟着她只能吃素食和泡面,要不怎么会得癌症呢?
“叮——”
密码门被打开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响起,南夏按了冲水键朝着卫生间外走去。
客厅里,陆嘉泽摘了帽子扔在沙发上,拉下口罩咕噜咕噜地灌着从桌子上顺手拿起的纯净水。
“陆嘉泽?”
南夏看着额发被汗水浸湿额发的人,又瞧了瞧他身旁的行李箱,默默把从卫生间的墙角里拿出来的年初换窗帘时拆下的半截铝合金支架藏在了身后。
“你怎么在这?”
陆嘉泽喝完了水抬手撩了把头发,瞧了一眼她身后那截管子“哼”了一声说道:“就你这设密码的能力,你的生日、我的生日、爸妈……不就那小鬼都生日吗?随便试了下就出来了。”
他望了望客厅四周问道:“那小鬼还有那个姓方的呢?”
南夏转身把支架放回卫生间,背着他掩起眼里的落寞。
“……离开了。”
陆嘉泽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气氛,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忙活说道:“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干嘛非找个哑巴,等过两年,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南夏明明没有什么可忙的,却又不想让自己停下来,低着头用湿巾站在置物架前一遍又一遍擦着洗发露的瓶子。
“……他不是哑巴……只是不爱说话。”
陆嘉泽静静看了她一会,片刻后才说道:“那至少那小鬼看着没什么问题……你呢?抑郁症复发了吗?”
南夏放下瓶瓶罐罐的东西,把手里的湿巾扔到垃圾桶后靠在另一侧门框上笑着说道:“抑郁症哪有你想的这么容易复发?我现在不挺好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