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领却突然被揪住,赵谌在全身戒备达尔之余竟还有心思管我,回头对我执拗地道:“别走。”
旁边达尔同样蓄势待发,虎视眈眈。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行为需要个理由,赵谌偏着头像了片刻,又木呆呆地补了句:“危险。”
我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这样子却实在怪不起来,只好恶劣地捏了把他的脸。
然后“事了拂衣起”,站直身子,扔掉脸面,内心枯寂麻木而坚定,用出了最大的声音对着周围喊:“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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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醉酒
我本意只是想叫人来制住这两个醉鬼,真的没想制造一场躁乱。
但我忘了这是在朝廷划给来使专用的亭园,没有北燕使团的允许,外人根本不能进来。这里围着的大多都是达尔的人,而我们过来时只带了两个随从。
我警惕地望着围了一圈的人,无他,只因为刚刚达尔冲着这些人喊了一句,“给我打!”
使团的仆从们互相对视,显然也是不知所措。
我看着摇摇晃晃地走到酒桌前的达尔,眼睁睁地看着他拎起一瓶未开封的酒坛在桌子上一扣……
砰的一声……酒坛碎裂,酒香在亭中蔓延,我闭眼偏头,心痛如割肉。
使馆准备的酒酿可都是上好的贡品酒酿。不仅珍稀,而且……很贵的。
达尔捡起了一片酒坛碎片,摇摇晃晃地往这边儿走,我一手挽住赵谌的胳膊,把他往后带了带,扫了一脸阴森笑容、宛如脑子撞坏了一般的达尔,简直满脑门官司,回头对着两个随侍吩咐:“愣着干什么,上前拦住他。”
两个随侍应声而动,达尔暴怒,却被一个随侍抱住了腿一时挣脱不开,只好怒吼着再次对周身的仆从下了令。眼看北燕使团的仆从也要动,我连忙指着小步聚集过来的人,出声厉喝:“站住,谁敢动?”
“你们主子喝醉了,他此时的命令你们也敢照做?”我摆出一副厉色,环视四周,“若是因此,北燕和大卫发生冲突,你们谁担当得起?皆时你们主子一句酒醉就可推脱,醒着的你们还能把自己摘出去吗?”
我故作的厉色一时镇住了他们,使团仆从几番犹,竟没有上前。
我见势稳定,达尔还在勉力挣脱我们的随侍,立马一鼓作气,对着北燕的仆从厉喝,“分的清轻重的,都好好想想怎么稳住你们主子。”
这话说完,我拽着赵谌的胳膊,把凶巴巴地盯着达尔、正和他对峙的赵谌拉向自己,拽着他往外走。
“跑啊殿下,他们要是拦不住达尔,你我也打不过他啊。”我凑近赵谌小声道,说完拉着他就跑。
眼看就要出了这处亭园,赵谌却突然一顿,停下脚步,杵在大门前发起了怔。
“我们为什么要跑?”赵谌问。
“先跑再说。”我拽他。
赵谌垂眸盯着拽他的我,茫然又无辜地打量着,可脚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我索性放弃了拽他,抬起脸来摆出副严肃的神情:“跑不跑?”
“真的要跑吗?”赵谌低眸看我,许是看出了我不太高兴,略微妥协,“要跑多久?”
“出门再说。”我望向身后,没看到有人追来,暂时松了口气。
“哦。”赵谌这次竟然反应异常迅速,我还没收回往后望的视线,他就拉着我往外跑去。
可刚跑出亭院的门没多远,他又停了,下来:“出来了。”
我:……
让你出个门,你还真就出个门啊?
“回房。”我气道,气完了又有点自暴自弃,退了一步道:“不跑,走回去也行。”
赵谌皱着眉看了我片刻,突然往前走了几步,自己朝着一块凸出来的石头走去,那么明目张胆的一绊,就装模作样地跌坐在一旁,理直气壮地抬眼看我:“绊倒了,走不动了。”
我被他的简直说不出话,瞠目结舌,糟心地走过去蹲下来,揪住他的领子,“殿下,你几岁了?”
“我醉了。”赵谌抿唇,睁着那双因为染了酒气略显朦胧的眼睛看着我,“退化了。”
我:……
我气的想笑。那你还挺聪明,连自己醉了都知道。
“那你想怎么样,殿、下?”最后两个字我说的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我们在这儿歇会儿吧。”赵谌伸手拦住我,竟直接把我朝他带去。
我猝不及防跌在他身上,吓得差点叫出声,自己都觉得自己砸下来的力道应该很重,可赵谌竟然一声不吭。
我惊魂未定地从他胸前抬起头来,此时赵谌已经近乎是躺在地上的了,手还环在我的腰侧。
我抬眼看他,恰好看到他低眸看来,眸光专注,像在描摹什么珍贵的宝物又像只是因为醉酒想不清楚事情而失神。
我怀疑他是醉的七荤八素,已经神魂颠倒了,也懒得和他计较,揣着一肚子闷火准备自己默默爬起来,准备想个法子把他弄回去。
可是还没直起腰就被压了回去,赵谌环过来的手实在太碍事了。
闷火实在压不住了,我的语气重了一些,“松手。”
赵谌无动于衷。
“殿下。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应该先回去?达尔叫我们过来却什么都不做,只当着我们的面喝醉,明显是另有所图。如果真的留在这里,万一动手或者出了什么别的事,北燕和大卫出了矛盾,达尔借酒推脱,推出几个仆从顶罪,大卫怎么办?你我怎么办?或者说……我怎么办?”
可能确实是气闷使人丧失理智,我盯着赵谌怒气冲冲地说了一通,竟忘了他现在是个醉鬼,根本听不懂。
我顿感泄气,认命地去掰他的手,不再试图沟通。赵谌却突然松开了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又重新抱了过来,这次手的落处更高,不在腰上,连带着我的胳膊一起环了进去,更像一个严丝合缝的拥抱。
赵谌也不知发什么神经,也不管这边的花草脏不脏,竟然抱着我一滚,我们两个侧躺在地,四目相对。
既暧昧又尴尬。
“我们一起。”赵谌突然对着我一笑,“我们什么都一起。”
显得又傻又莫名。
可是我心里竟然不受控制地一动,明明知道他醉的一塌糊涂,还是自作主张地将这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和我那气急败坏的一问接了篇。
我突然让自己放轻了声音,鬼使神差地开口,“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赵谌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只知道傻笑着点头,茫然又怔愣。
我于是肆无忌惮地得寸进尺,“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条件地支持我,和我站在一起,永远和我患难与共、同心同担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情绪太外露,动容的表情表现的太过明显,以至于让醉鬼都能看出几分端倪,或者赵谌只是从头到尾都没听懂,只是想一出就是一出地信口胡言。
我无从得知,更无人可问,我只知道那双略带朦胧酒气的眼睛盯着我,突然就问:“你可以亲我一下吗?夫人。”
从没有哪时哪刻的哪一句“夫人”叫的如此撩动人心。
“那你会像我问的那样吗?”我轻声道。
四目相对,没有人能回答,我却听到了心底一片寂静,无声之中似有暗流微动,使我闭上眼,默然凑近。
五月的草长的有些长,这一刻的我似乎有些荒唐,可是呼吸被掠夺的那一刻,我才突然发现。
我其实……好像根本没想要回答。
……
使馆的酒的确很好,好的我费尽心机地把赵谌哄回去后,也就撑着喝了碗醒酒汤,之后不过一会儿就倒头睡下了。
赵谌从王府带来的随侍叫东隅,先前被派去了查昨夜的情况,现下可能查出了什么,已经回来回禀。
我扫了他手里拿着的信封一眼,对他道,“殿下睡下了,等他醒了再来吧。”
东隅却恭敬抬手,双手捧上,“主子说过,他和您都是东隅的主子,没什么分别,您收也是一样的。”
我拿起信封,东隅看我打量,站在一旁解释:“这是主子交待我查的,昨天使馆的出入名录和其中各个人的背景和交情。”
我点了点头,东隅从袖子中拿出另一个信封,“这是管家今日托人交给我的,说是有人带给您的。”
我接过信封,看材质,应该是哪位和我有交情的姑娘得了什么消息,给我通个气儿。
我收下信封,吩咐东隅自己回去休息,回了房中查看。
使馆的出入人员、到访者和理由大都正常,唯一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人——郭贽。
他在昨天来过使馆,理由是拜见达尔,东隅查出的关系中,也特别标明了他和达尔关系不错。
一个大卫的重臣武将竟然和异邦使臣有私交,而且目前看来还做的不加掩饰。
郭贽图什么?他和达尔的交情到什么地步?今天达尔对我们的邀约有没有他的怂恿?或者……他和昨晚月儿的事有关吗?
我盯着信封上的“郭贽”二字,只觉得头疼,这个人近来上蹿下跳,各处都有他的身影,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一边思索一边拆了第二封信,信是含玉递来的,我也确实没猜错,她有消息要说。
消息来自于最近总来听曲的公子哥,是个和武将们不太对付的文臣,这个公子哥在和好友在落玉阁听曲时,对着好友将朝中武将挨个奚落了个遍儿,透露出不少鸡毛蒜皮的风语谣言。
本也是无关紧要的零碎小事,可是……我盯着信封上的话,心中凝重更深。
这风言风语中有这样一段,这位公子哥向他的好友嘲讽郭贽,说曾经意外撞见,他府上的小厮跟人买了催情的香粉。
本只是一句诋毁将军府门风的浑话,我却看的心惊。
如果那日的黑影真是郭贽,这香粉会不会和他有关?
可是和一个异邦的侍女私相授受,对他一个官途如日中天的将军来说有什么好处?
郭贽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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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笑言
“啊,头还是好晕啊。”赵谌装模作样地扶住脑袋,却还是趁着低头的动作抬眼偷瞥而来。
我看着那碗被他拿拿放放又拿拿的醒酒汤,已经被他这层出不穷的幺蛾子磨的没脾气了,左右他也不肯好好喝,我干脆捏着碗沿把碗拉向了自己,放在一旁,双手撑在桌子上撑着脸看他:“殿下究竟想怎么样?”
赵谌见胡搅蛮缠没有效果,果断换了策略,笑盈盈地凑了过来,为了离得近一点,甚至毫无体面地单腿跪在了凳子上,人都快越过整张桌子了。
“我记不起来了,但我很想知道,怎么夫人就是不肯告诉我呢?”赵谌无辜地疑惑着,“我醉了之后到底做了什么?”
我推开他的脸,指了指一旁的两封信,“不要胡搅蛮缠,你睡了那么久,晚上应该不用睡了,我自己睡就行。”我故意恶劣地冲他一笑,“殿下正好醒着琢磨琢磨我们得到的消息,发挥一下您这锲而不舍,死缠烂磨的伟大精神。”
“一个人看多无聊。”赵谌起身绕过来,走到了我身后,拿起了那两封信,探头过来怂恿:“不如我们一同就寝,我给夫人读来听,还能当做睡前的故事听听。”
“不必,我已经看过了,心里大概有了点儿猜测,等你酒醒了,神魂回来,好好捋清了眼前的事儿,我们再讨论不迟。”
赵谌不死心地跟了过来,看我把外衣一件件脱下来放在一边,终于在我爬上床时坐到了床边。
“夫人。”赵谌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
“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做了什么了。”赵谌一本正经。
我心里忽悠一下,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哦?”
“我是不是醉酒时非礼了若雪公主,让若雪公主心伤,让我们大卫皇室蒙羞,让两国邦交受损?”赵谌表情哀哀,“更让夫人生气了?”
一听就是在胡扯。
但不知怎么,我竟然配合起了他这拙劣的表演,“更?我比两国邦交还重要?”
“两国邦交对大卫重要,夫人对我重要,大卫不是我,我不是大卫,各行其是,各安其道。”赵谌义正言辞。
我:……
我拎着被子抖了抖,对赵谌问:“你知道什么掉了吗?”
赵谌:“我不说。”
“被你腻起的鸡皮疙瘩。”
“可是夫人你在笑。”赵谌倾身过来,把手指放在了我嘴角,“这里,你看。”
我被他这一动搞的心猿意马,不得不躲开了视线。
我:“东隅交的出入记录里郭贽很可疑。”
赵谌:“夫人你明明听的很开心。”
我:“含玉也给我送了消息,郭贽的下人……”
赵谌的手指移到了我嘴唇上,像是一个噤声的动作:“夫人你话题转的太刻意了。”
我默默地盯着他。
“不要老是摆出这么勉强的表情嘛。”赵谌好像自说自话也说得很开心,“夫妻之间蜜里调油不丢人的,夫人。”
我推开他的手指,“哪里蜜里调油了?”
眼看赵谌神色要落寞下去,我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太过不近人情,只好改口:“最多也只有一点儿蜜,没有油。”
赵谌的嘴角要弯到天上了,“好啊,浓情蜜意应如是,春宵帐暖仍需磨。”
流氓。
我把被子糊到了他头上。
……
给若雪接风的宫宴在即,我却始终不能安心。
我最近和若雪多有接触,但若雪心思单纯,对她手下的侍女知之甚少,甚至放任她玩忽职守、动不动就找不见人,以致我也没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倒是达尔的态度奇怪的很。
我和若雪相处时偶尔撞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对我横眉竖眼,一副看见我就像伤了眼睛一样,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当着我的面对着打花腔,阴阳怪气地撺掇若雪离我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