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夸我,觉得我做的好,那怎么一脸的不开心?”
“你不知道吗?”赵谌看来,“夫人这么聪明,不如自己想想。”
我看了看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因为我划伤了手?”
我把手抽出来,把手帕解开,伸到他面前,“可是那剑不利,伤不深,都是小伤,你看?”
赵谌脸色更沉了,他一言不发地拿过我手上的帕子,垂眸又包了一遍,过了良久,才闷声道,“虽然现在没有药,但也聊胜于无,不要拆了。”
我看他脸色似乎更不好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把手抽出来,我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是因为你受伤了。”赵谌叹了口气。
“但是不是因为怪你不小心,我知道夫人做事自由掂量,也有分寸,但我看了还是不好受。”
我一愣,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热。
“不过也有别的,还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赵谌看出了我的局促,故意顿了顿。
见我向他看过去,赵谌才凑到我的耳边:“也因为夫人编了这样的故事,看着我的眼睛,却全是演出来的。”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有些发痒,我本能地想躲开,于是推了推他,“那不是为了圆场,想让外人都看出来缠绵悱恻么。”
“我们不够缠绵悱恻吗?”赵谌却好像突然和我较上了劲,怎么推都不动,还变本加厉地更靠近了一点儿,“我只想让夫人用自己的情绪看我。”
“要真的。”赵谌语气像个赌气的孩子,“不要假的。”
我又脸热又尴尬,这可是宴会上!
我眼风忍不住旁边瞟,确定了旁边没人往这边看这才松了口气。
“你……”耳侧突然一热,我顿时僵硬,只觉得一瞬间热血上涌,脸颊烫的厉害,我目瞪口呆地看向赵谌,未出口的“别闹了”只好生生断在嘴里。
赵谌也是脸颊微红,这时终于退开,看来的眼神却依旧是强撑着的理直气壮。
“你怎么这样。”我又惊又尴尬,却碍于还在宴上,只好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话连子都觉得羞恼有余、气势不足,“这是在宴会上,这么多人。”
“又没人看见。”赵谌明明自己也尴尬的脸色发红,偏偏要固执着狡辩,“看起来和说话有什么分别?”
“你……”我气的说不出话。
赵谌默默看来,又无辜又理直气壮,配上他那微红的脸颊,实在让人连气都不知道怎么发。
我顿时泄气,只好转头瞪着他,口头挤兑几句:“好,那就如你所愿。等回了府,我就盯着你看,用自己的实力情绪,用真的,天天看,时时看,不分场合什么时候我都看。”
赵谌却好像没听懂我话里的负气一样,低声笑了起来。我恶狠狠地瞪向他,“满意了?笑什么笑。”
“满意了。”赵谌止住笑,嘴角却残存着笑意,眼睛依然看得出来未完的弧度,“希望夫人不要食言,一定要一直看。”
一直看就一直看,我难道做不到吗?我面不改色,淡然回视。
“吃饭也要一直看。”
我:……
“走路也要一直看。”
我:……
“睡觉也要……”
我表情绷不住了,“行了。”
“一直看。”赵谌无赖地歪头,“我会争取少穿点儿。”
我:……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要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o^
第27章 意图
提醒过大哥小心郭贽,我却还是不能安心。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郭贽是为了父亲手中的兵权,那他必定不会因为这次的失利就轻易放弃。他宁可和外邦亲近、宁可让皇上生疑也要达到的目的,必然在他心中至关重要,值得他煞费苦心。
在宫门前和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别过,我和赵谌一起上了回府的马车。
赵谌不知什么时候竟已让人备好了伤药,我们一上马车,他就解开之前用来草草包扎的手帕,细致地垂眸上药。
微凉的刺痛感拉回了我的思绪,我低眸看去,赵谌微偏着头,看向我手上伤口的目光十分专注。明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却无端觉得他不是很高兴。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赵谌动作未停,连视线都没移动半分,却突然开了口,“夫人,说实话,我其实有些嫉妒。”
啊?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搞的一头雾水,只好愣愣地看向他。
赵谌上药的动作依旧细致,眸光依旧专注,声音轻缓,仿佛只是在说着什么不相干的事:“夫人和岳父岳母还有大哥站在一起时,总是温馨又亲近,无论离的远还是近,说话还是不说话,看着就像一家人。”
我心间莫名有些复杂。
“这么长时间,总看见夫人为大哥忧虑,为帅府忧虑,我知道夫人是在为家人担忧,这是一种幸福的负担。”赵谌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轻的有些飘渺,“可是,家是什么感觉呢?”
心间的复杂瞬间翻涌,一时有些酸疼,以至于我明明什么要说的也没想好,却忍不住开口轻声喊了他一声,“殿下。”
赵谌抬眼看来,轻轻一笑,像释然又像无奈,“我那已经过世的母后在世时和皇兄一样,对我溺宠的很,可是我看的很分明,他们对我更多的是愧疚,或许还有几分怜惜,看似无微不至、纵容至极,感受起来,却像离得越来越远。那种血乳相濡,风雨同程的羁绊,我其实……从来没有过。”
“夫人,你和我站在一起时,是没有这种气氛的。”赵谌眼眸深邃,“我真的很羡慕,羡慕到嫉妒,嫉妒到不稍加克制的话,可能都避免不了自己心里的恶意。”
“那你……是想在我身上找家的感觉吗?”我问,心里却并不开心。虽然赵谌所说的一切我都能理解,但是……我却本能地拒绝成为他对家的渴望的替代品。
“或许不是吧。”赵谌轻轻一叹,“只是嫉妒而已。这种嫉妒只有看见夫人和家人站在一起时会出现,但我却并不想我和你之间也变成这样。”
“这种嫉妒很短……”赵谌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而我想要的东西在我心里待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药上完了,赵谌仔细地包扎完,目光在我包好的手上停了片刻,“也更烈。”
“我想要的,不是家的安宁,这些东西不该由夫人给我,既然我已经错过了,也从没得到过,那就不必再要了。我不想拿我其他的东西去弥补已经定下的缺憾。家的感觉可以由长久的共处和磨合的习惯得到,而我对夫人的期待不止如此,我希望一份怦然心动的义无反顾。”
“热烈到压倒夫人心中其他一切的所在。”赵谌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凑近,他那双本来淡然无波的眸子尽显灼热,透着一顾不依不饶的固执,“哪怕只有片刻。”
“所以……让我帮夫人一起为夫人的家人分忧,这样的话,夫人可不可以把省下来的心力分给我?”赵谌的脸近在咫尺,过近的距离使得他的话听起来莫名蛊惑,“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一直看着我,眼里只有我,不需要每时每刻,只需要一时半刻就好了。”
赵谌的气息覆盖而来,他突然伸手将我整个环抱。我和他一起靠在车厢上,赵谌的下巴轻抵在我脖颈之侧,轻声喟叹,“就像现在,就要现在。”
我的手在赵谌背上无意识地划着,思绪有几分飘忽,却又有几分隐隐的跃动。我任由自己和他无声相拥,在马车缓缓停在王府门前之时,赵谌松开手将要起身之际,我突然扣住了赵谌的手腕,轻轻一拉,毫无防备的赵谌重新跌了回来,我翻身而起,侧身撑在赵谌上方,凑近他的耳边说道,“天热了,软榻逼仄,夫君换个地方睡吧。”
说完也不管赵谌如何表情,我迅速起身,掀帘下车,朝着王府溜之大吉。
……
天热了,软榻逼仄,两个人一张床更逼仄。
我深深怀疑自己脑袋是不是抽了。
在使馆两个人睡一张床睡的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平白放弃独自占据一张大床。
反正也是各躺各的。
我背对着赵谌,幽幽地盯着墙面,准备盯到地老天荒。
真说起来,或许还是因为少了成婚时洞房花烛那样的气氛,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开始,都觉得差了一些意思,明明蠢蠢欲动,偏偏望而却步。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对着虚空一阵猛盯。
不经意地偏眸间,却在黑暗中对上了另一双眼眸。
赵谌睁着眼看过来,见我看他,还镇定自若地弯了弯眼。
我陡然一惊,差点儿本能地往后退缩几寸。
“夫人怎么还不睡啊。”赵谌轻叹,我还没来得及腹诽或反驳,他就接着道,“让我想偷偷做点什么都无从下手。”
我:……
“平王殿下,您这么直白地对着当事人说出意图真的合适吗?”我咬牙切齿。
赵谌静静地望过来,笑意未减,“那……当事人觉得……合适吗?”
我偏开了头转向另一边,置之不理。
“那要看怎么意图。”我良久,我才闷声回道。
一只手轻轻环过腰侧,赵谌无声靠了过来,将我拢入怀中。
“倒也没有不轨。”赵谌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近,他的语气也更轻,“只是觉得,天气热了,有些念头或许要赶赶。在相拥也成为一种负担前,或许我应该试试胆大包天。”
“那夫君考虑的还挺周到。”我突然翻身面向他,敏锐地感觉到赵谌的呼吸滞涩了一下,我把手伸向他心脏的地方,探听着我为之好奇的律动,“礼尚往来,我也需要为非作歹一下。”
赵谌没接话。
我隐有所感,抬眸望去,看见了一双深邃专注的眼眸。
“夫人,你真美。”赵谌声音很轻。
我感觉到赵谌离我的距离近了些许,却强迫自己坦然着无动于衷。
“你也很美。”我轻声道,生怕声音高一点儿都会突兀,以至打破这份缱绻,“美的好像一场梦。”
“梦没有夫人这么美,梦里的人也没有我这么幸运。”赵谌缓缓凑近,鼻尖相碰间,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夫人像天际的光,洒向荒芜,荒芜就开出了花。”
真腻人。我在心中腹诽,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情话就像过于黏腻浓稠的蜜糖,远看觉得荒唐,近触却为其所困,一旦沾染,不得挣脱。
我本能地沉论于赵谌的呼吸,困溺于升温的旖旎。我抬手环上赵谌的脖颈,却被他转而扣住了手腕。
意乱情迷间的四目相对时,我终于幡然醒悟。
差的才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契机,只是一个义无反顾的对视。
……
清晨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晃眼,清晨的气氛却异于寻常的微妙。
明明不适感还清晰可感,我却挡不住记忆回笼,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起来昨夜拿着我某些嫁妆苦翻的赵谌,我顿觉尴尬褪去,心情甚好。
我戳了戳旁边装睡的赵谌,凑近他几分,趴在他耳边道:“殿下真是辛苦,不仅勇于尝试,还勤奋苦学,现下困的赖床,似乎也能理解。”
“夫人。”赵谌顿时睁眼,翻身转向我,故作严肃的表情依旧挡不住他的恼羞成怒,“恕我直言,这种时候,双方都应该羞涩一点儿。”
“本来确实是这样的。”我配合着故作严肃,“可是一想到夫君,我就羞涩不起来了,反而开怀更多一点儿。”
“莫欺少年穷。”赵谌咬牙,“明明我学的很好。”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撑手支起身子探到他面前,俯视过去,“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赵谌脸色微变,突然认真地扣住我撑在床上的手,“小心,伤还没好,少用这只手。”
“少转移话题。”我收回手,依言躺倒回去,收了笑重新开口,“不过夫君,我实在有些好奇,你好歹也是皇亲贵胄,真的没人教过你吗?”
赵谌沉默了。我好奇地偏头看去,就见赵谌神色复杂,“夫人你知道……我名声不是很好。”
所以……我在赵谌复杂的脸色中顿悟,所以纵容溺爱着平王殿下肆意生长的太后娘娘和皇上恐怕也没想到他还需要基本常识。
“明明夫人也一无所知。”赵谌咬牙,目光幽幽,忿忿地转头过来,“本就是携手共进,共同学习,夫人却单方面取笑,真是过分。”
“对不起。”我看着赵谌的表情,真诚反省,嘴角却依旧忍不住弯着,“没忍住。”
“不过……不是取笑。”我伸手碰了碰赵谌绷着的嘴角,重新望向挂着一脸不怎么甘心的表情的赵谌,“只是开心。”
“没有谁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哪怕有时候迫不得已。与之相比,细枝末节算不了什么。”
“你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所谓的细枝末节并不过关。”赵谌突然莫名敏感,竟然还揪起了字眼。
“……没有。”我狡辩。
赵谌探身过来,刚刚我俯视时还笑的开怀,这回俯视的换了人,我却只觉危险。赵谌表情固执,“来日方长,勤能补拙。”
我:……
“倒也不必这么勤。”我讪讪,“适可而止,忧劳伤身。”
作者有话要说:
《倒也没有不轨》小学鸡互啄的夫妇拉扯赵谌:本来是没有不轨的,故事还要从一只手说起……
宋濯: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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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码字速度太慢,没赶上昨天orz
第28章 观礼
北燕使团回程时,赵谌作为此次接待使团的总监事,带着使馆的官员在城门相送。
我依旧穿着男装,和赵谌一起站在城门上,望着北燕使团的车队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