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难道就不会感到愧疚吗?”系统忍不住问。
“愧疚?”艾蜜儿笑出了声,“谁会对纸片人愧疚?那些难民不过是《傲慢与偏见》里提都没提过的人,他们又不是真正存在,我为什么要愧疚?”
系统沉默下来,它服务过的宿主即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艾蜜儿这种奇葩它还是第一次遇见。
就当这是工作对我的磨炼,系统自我安慰。
艾蜜儿自然不知道系统的心理活动,她在床上兴奋地来回打滚。发财了,她要发财了。虽然这些钱和达西的财产不起来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滚着滚着,艾蜜儿感觉有一个坚硬的东西硌了她一下,是那个装着捐款的小盒子。
艾蜜儿忽然感觉呼吸困难,3000英镑,哪怕是上辈子她也很少能见到这么多钱。她缓慢地伸出手,想把那个盒子也收进空间,但是又闪电般地把手缩了回来。
不行,她还是得有点底线。
但,那可是整整3000英镑。
那些难民,不过是纸片人而已。
就算是纸片人的世界也有警察,如果被发现她就要进监狱了。
可是,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她只要把这些钱藏进空间里,就不会有人发现。如果有人问起来,她只要死不承认,就没有关系。因为他们没有证据。
想到这,艾蜜儿兴奋起来,她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窗外的玛丽立刻警觉起来,她又顺着梯/子往上爬了一点,准备在艾蜜儿偷钱的时候从窗子外面爬进去,抓一个现形。
“玛丽?”班纳特先生仰着头,满脸惊异地看着女儿像个变态一样趴在窗户上“偷窥”。他愈发不明白这个女儿的思维了,昨天晚上,玛丽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为了防止捐款丢失,必须明天一早就把那些钱送出去。他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但是,紧接着玛丽又说,暂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并且还在餐桌上宣布要继续筹款。这更让他感到摸不着头脑。班纳特先生一向是个不愿意深思问题的人,再加上最近又忙着和宾利还有希斯克利夫谈生意,所以当他发现自己想不通女儿在搞什么名堂时,索性就放弃了思考。反正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玛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现在……
玛丽正准备从窗户外面爬进去,抓艾蜜儿个现形。但却被班纳特先生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是脚下一空,直直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莉迪亚总是喜欢看一些没头没脑的爱情,里经常会出现这么一个桥段。
女主角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刚好落在了男主角的怀里,于是两人一见钟情。
但现实往往和故事大相径庭。窗户下面没有男主角,只有班纳特先生,况且他今年五十岁了,禁不起砸。
所以玛丽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生活不是,但往往比更荒诞。
玛丽趴在地上,裙子被扯了一大道口子,她伤得不重,所以想赶快爬起来,结束这个丢人的时刻。她低着头,用小臂撑起上身,然后就发现有两双鞋子映入了眼帘。
沾着一些春泥,鞋头有着别致钉孔的棕色布洛克鞋自然属于班纳特先生。
另一双鞋是黑色的,确切来说,那是一双黑色的高筒马靴。不同于眼下伦敦最流行靴子的模样,这双马靴上没有压花和柳钉这类装饰品,它的样式再普通不过,甚至会被年轻人嘲笑“老土”。
玛丽不是鞋匠,她分不出清做靴子材料的优劣,但是还是能认出来,这双靴子采用的是最上等的牛皮。
“亲爱的,希望你没有受伤。”班纳特先生笨手笨脚地把女儿扶起来,这时,玛丽才发现那双马靴的主人是希斯克利夫。
诚然她不喜欢那些束缚女性的条条框框,但是以如此丢人的一种方式出现在一个外人面前,玛丽还是觉得双颊发烫。
“小甜熊,你为什么会在梯.子上?”班纳特先生问。
玛丽自然不能说实话,因为她无凭无据,所以只能干巴巴笑了两声,憋出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话:“窗户好像坏了,我来看看。”然后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忽然发现,不管自己什么时候碰见希斯克利夫,几乎都很狼狈。
这个人就像一个诅咒,只要他一出现,玛丽总摊不上什么好事。
窗外的玛丽狼狈不堪地从□□上掉下来,窗内的艾蜜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也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于是立刻心虚地放开盒子,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卧室。
班纳特先生的突然出现打破了玛丽的捉贼计划,她没能抓住艾蜜儿现行,但是心里却七七八八有了个数。
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
这几天,玛丽一直在思考路西法口中的“入侵者”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含义。路西法说,“入侵者”打破世界原本的平衡,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入侵者”其实并不属于赫特福德,不属于英国,甚至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玛丽抛在一边,因为它未免有点荒唐。但是很快,玛丽又把它捡了回来——这也没那么荒唐,毕竟重生这种事都发生了,再发生点别的怪事也不意外。
玛丽决定等艾蜜儿再次露出狐狸尾巴。她当然不想等,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艾蜜儿丢出去,管她究竟是不是“入侵者”,反正艾蜜儿想要偷走捐款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只可惜没有证据。
玛丽能等,艾蜜儿却是有点等不下去了。
她听见了窗外班纳特先生的那声“玛丽”,也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或者人掉下来的声音,所以她十分担心,玛丽已经知道了什么。
按照她本来的计划,是直接破坏掉伊丽莎白和达西的姻缘,然后自己成为达西夫人,从此过上富太太生活。她可没有兴趣像其她的穿书者那样,帮助班纳特发家致富。
但是如果玛丽把她偷钱的事说出去——虽然她没有证据,但是做贼的人总会心虚——那别说嫁给达西了,就连继续在班纳特庄园住下去都是问题。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艾蜜儿狠了狠心,把赚到的300英镑全拿了出来,晚饭之前,她找到班纳特先生,宣称这些是哥哥留给她的补贴。现在,她要把这些钱全部捐出去。
班纳特先生自然很高兴,艾蜜儿虽然姓柯林斯,但是却住在班纳特庄园。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对他们来说很体面的事。
艾蜜儿的计划很简单。她要求去隔壁村子亲自捐出这些钱,但是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所以只能明天再捐。等到第二天早晨,这些钱就会“不翼而飞”,然后在玛丽橱子的夹层里被发现。
简单,有效的方法。
但是,简单的方法往往会因为过于简单而出现一些意外。
第二天一早,当艾蜜儿准备因“捐款丢失”而佯装惊讶时,玛丽忽然兴奋地告诉她,隔壁村子已经派了代表来亲自致谢。毕竟一个独身女孩儿能捐出这么多钱,是一件非常值得尊重的事。至于那些捐款,现在正一分不差地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艾蜜儿忽然感到胸闷气短。
“柯林斯小姐,您好。我是汤普森,代表全村人感谢您的慷慨。”汤普森从沙发上站起来,摘掉帽子,向艾蜜儿鞠了一个躬。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艾蜜儿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眼,欲哭无泪,她知道那300块钱今天算是拿不回来了,但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捐款怎么会在这里?”
“你太粗心了。”玛丽笑得格外温和,“你昨天回卧室把这些钱落在了客厅,所以我就帮你交给了爸爸保管。”
艾蜜儿狐疑地点点头,她不可能把这些钱落在客厅,因为昨天夜里她趁所有人睡着以后,把它们藏进了玛丽的衣橱。
“不是说,我亲自去捐钱么?”艾蜜儿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事已至此,她可以肯定玛丽肯定是发现她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有所提防。
玛丽班纳特昨天晚上肯定没睡着,怪不得她今天眼底有一小圈青黑。
“宾利先生昨天为我们提供了一些药品,大家都认为应该派个代表来感谢他。”
“没想到,您也如此慷慨,所以我一得到这个消息,就半路改道,擅自决定先来拜访班纳特庄园。”
汤普森忽然颇为暧昧地向艾蜜儿挑了一下眉,嘴角快要咧到耳朵上。这样一位美丽慷慨的女士,肯定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柯林斯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汤普森继续问,其实他一进来就觉得艾蜜儿眼熟,这更让他确信他们之间有不一样的缘分。
艾蜜儿敷衍地瞥了汤普森一眼,突然感到手脚冰凉。
第12章 12(修bug)
艾蜜儿认识汤普森。
她前几天去隔壁卖货物的时候,正是由汤普森接待。他们当时还为一块面包的定价争执了很久。艾蜜儿自然是胜利的一方,汤普森的村子现在食物十分紧缺,因此他在这场交易中并不占优势。
最后,他只能咒骂一声,然后以市场上双倍的价格收购了那些面包。
但是汤普森并不认识艾蜜儿,或者说并不完全认识。因为艾蜜儿一直用面纱挡着脸,他看不真切。
“我想,您一定是认错人了。”艾蜜儿很忐忑,她无疑是个奸商,奸商最怕的就是碰见那些被她欺骗过的人。
汤普森并没有察觉到艾蜜儿的紧张。事实上,在他眼里,艾蜜儿的忐忑不安更像是被人夸赞后的害羞。
多么慷慨、善良的女士啊。
“我听说你们打算修建一所新医院。”玛丽看够了戏,终于开始谈论正题。她的睡眠很轻,所以当艾蜜儿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折腾的时候,玛丽早就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不错。”汤普森听到医院,立刻恢复了谈正事的态度,腰板也直了起来。
“我们之前的诊所被烧毁了,所以得修一座新的,还需要一些正经医生和护士。值得高兴的是,医生已经找到了,可惜护士还差几个。”
“汤普森先生,您看我怎么样?”玛丽毛遂自荐,还向前探了探身子。
“玛丽小姐?”
汤普森看上去有点吃惊,他虽然知道玛丽在火灾当天帮了不少忙,但并不认为这种大小姐能担任护士这种又苦又累的工作。在他眼里,有钱人家的女孩子能像艾蜜儿一样慷慨解囊就足够了。
“虽然我的经验还不够,但是一些基本的护理方法我还是知道的。”玛丽以为汤普森是嫌弃她经验不足,于是连忙解释。
“非常感谢您的好心。”汤普森仔细斟酌着措辞,想把拒绝的话说得委婉一点,他可不想一不留神就把女孩子弄哭鼻子。
“但是护士的工作会很辛苦,她们不但要帮助医生救治伤员,有时候还要忍受一些没有理由的怒火,甚至有时她们还会被从睡梦里叫醒,因为患者需要她们的帮助。”
“我会竭尽全力帮助医生。”玛丽又往前探了探身子,“您可以考察我一段时间,如果一星期以后您和医生们还无法感到满意,可以把我赶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汤普森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加上艾蜜儿,班纳特一家足足捐了600英镑。他不好拒绝这个请求,虽然这种请求在他眼里不过是女孩子心血来潮的过家家。
“如果新能来帮我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我们现在只能提供一周五英镑的薪资。”汤普森提醒道,并寄希望于玛丽在听到如此低价的报酬以后能够退缩。却没想到玛丽立刻豪爽地表示她不要钱,然而这种幼稚的行为却更让他确信,玛丽只是去过家家。
玛丽自然不知道汤普森的这番心理活动,她现在简直忙得不可开交。既要提防艾蜜儿随时随地的作妖,又要准备前往灾区的相关事宜,还有黑死病,她还得继续防着黑死病。
火灾过后往往伴随着瘟疫,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关于玛丽前往灾区当护士这件事,班纳特全家意见不一。
班纳特太太对此表示了极大的反对,她辛辛苦苦教导女儿们,把她们培养成远近闻名的淑女,并不是为了让她们去当护士。何况,正如汤普森所言,护士这个工作十分辛苦。
而简和伊丽莎白则表示支持,并且为自己没有足够的护理常识而不能去灾区帮忙感到遗憾。
玛丽把愤怒的母亲交给了姐姐们安抚,自己则拎着一只小巧的行李箱往灾区匆匆赶去。
灾区的情况比想象中还糟糕。在火灾中失去房子的村民们只暂时能住在教堂大厅里,药品和食物总是不够用,就连干净的水也变成了珍稀品。幸好,现在天气还比较凉爽,患者的伤口不至于很快就发炎。
城里来的医生们对玛丽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他们和汤普森想得差不多。认为这种娇气的大小姐能不因为蚊虫哭鼻子就不错了,至于处理伤口这种血腥工作说不定会让她们做一个星期噩梦。他们甚至还悄悄打赌,看玛丽能坚持多久。
与医生们截然相反的是患者们的态度,他们其中有很多都在火灾当天接受过玛丽的帮助,而那个时候,城里的医生们还没有赶过来。
处理烧伤是一件非常血腥甚至埋汰的事,玛丽必须先拿到粘在患者们皮肤上的衣服。
单是这一步就已经十分艰难,因为患者们往往会因为疼痛而神智不清,从而说出一些难听的话。
幸好玛丽在艾蜜儿的磨练下,已经完全不在乎这种直接的对抗方式,甚至她还觉得,与心思阴沉的艾蜜儿比起来,这些口不择言的患者还有点可爱。
临走前,她把艾蜜儿的事告诉了伊丽莎白,并恳求姐姐盯紧她。伊丽莎白自然是答应下来。她们约定,只要艾蜜儿再次露出狐狸尾巴,就立刻报告给班纳特先生。玛丽这才放心地走了。
城里的医生要更加专业,他们不主张放血,也不会贸然用酸碱中和烧伤。而是先用镊子给患者清理伤口,然后再往伤口上擦一些黄油,最后再用干净的纱布沾上药物进行包扎。②
医生们起初并不愿意让玛丽参与这些工作,但是由于有的大夫年岁已高,眼睛已到了晚上就看不清东西,于是只能把用镊子清理伤口这件事交给玛丽。
很快,他们就发现,玛丽简直是一个天生的护士。
托年轻的福,玛丽的眼神很不错,即便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她也能把伤口中的杂物清理干净。而且她也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娇气,虽然她起初面对一些特别严重的伤口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但是很快就能镇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