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伯娘请安。”
只见严辞穿得花枝招展,施施然来到此处。从前她是不敢与严笳立在一处,可自从严笳毁容,她越发地打扮自己,天天往严笳跟前凑。
看着严笳一副新妇的装扮,她捏紧手帕。
这应该是她的!这桩令人艳羡的婚事,本来是落到她头上!
严笳还在与母亲说笑,为免让母亲糟心,她故意提起姚言:“夫君在大堂与父亲论诗,我不好去打扰......”
严辞一听此话,心里一喜。论诗她在行啊!自己去姚言面前转转,说不定能搏一个平妻?
她再也无心待在此处,与严李氏请辞,急匆匆地赶往大堂。
严李氏看着严辞的背影,哀叹一声。
前有狼后有虎,女儿的日子不好过啊!
第3章 前尘
严笳的亲哥哥严子冀,号称是大周第一公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姚言早已有心交往,匆匆辞别严父赶往严子冀住处。谁料刚出门一个拐弯,严辞突然冒出来。只见她双眸含泪,期期艾艾道:“姚哥哥......”
“严妹妹?怎得多日不见,身形却是消瘦许多?”
严辞虽是一副泪眼汪汪,但她素来胆大,闻言直接说到:“未与姚哥哥结成连理,我这心里......”
话未说完,只是点到为止。
她复又摇头叹息,说起严笳:“我虽是严笳的妹妹,可也替姚哥哥不值。”
“哦?”姚言勾起兴致:“如何的不值当?”
严辞凑过来轻声耳语:“姚哥哥可听说过束止戈将军?”
“自然,大周的战神,谁人不知?”
只见严辞哀叹一声:“他若没有战死,怕是与我姐姐的孩子都能走路了。”
“你是说严笳与束止戈有私情?”
见姚言如所期地问出来,严辞又装作无心失言。她惊呼道:“姚哥哥且小点声......”
复又捶打起自己的脑袋:“都怪我,口不择言。”
接着又顺理成章地拉起姚言的手:“姚哥哥,莫要怪姐姐,她也是情难自禁......”
姚言是个花花公子,他反手握住严辞搭上来的手,言语挑逗道:“如我们这般吗?”
看着严辞红透的双颊,姚言心知肚明。
他不是不清楚严辞的意图,不过送上门来,断然没有不笑纳的意思。
与严辞你侬我侬半晌,姚言抚平衣皱,赶往严子冀的书房处。
“你既迎娶我的妹妹,我希望你能善待她。”严子冀双目如炯,一个眼神飘去,姚言便冷汗连连。
他只得拱手恭敬答道:“妹夫无有不从。”
既是敲打过,自家妹夫他也望着姚言好:“据宫里传来的内部消息,明年的主考官为宋大人。”
“宋大人?”
“对,就是那个女儿刚刚丧夫的宋大人。宋大人兢兢业业,只有这一个独女。却出了这档子事,圣上也有安抚的意思。”
姚言上前替严子冀研墨,这个消息非同小可。
只见严子冀挥笔豪书,又嘱咐姚言道:“找一找宋大人的文章,看他中意何种行文,为人理念又是如何。”
这就叫投其所好,姚言赶忙应下:“妹夫省得。”
这是他这种半吊子的出路,至于严子冀?他只需要做他自己!
眼看天色将黑,姚言带着严笳归府。
严李氏的眼泪收不住,拉着严笳千叮咛万嘱咐。辞别父母,严笳独自在马车里掉泪。
姚言却是意气风发,这趟岳家没白来。关于春闱的那些消息,真是万两黄金都换不来!
于是他有心给严笳一个体面。
回到姚府,严笳正准备沐浴歇息。姚言打发下人过来,说是要歇息在严笳屋里。
严笳眉头一皱:“去跟爷说,妾身葵水来临,恐是伺候不得。”
话带到姚言这里,姚言也不惊讶。她想为着束止戈守身,那也不怪他去四处留情。
到底心里有人,他也愿意做个表面夫妻。
白灼有心劝慰严笳:“姑爷既然接受姑娘,姑娘又为何推拒?”
严笳冷笑一声:“他那是来者不拒!”
转念一想,又道:“如此也好。白灼,明日请宋灵达小姐过来。就说我亦为她感到悲痛万分,请她来府上一叙。”
帖子当天就送了出去,下午宋灵达就过府一叙。
宋灵达哭哭啼啼,一股脑说起夫君的好。说自己与夫君情深似海,断然没有再嫁的念头。
正说着,姚言来到严笳闺中。只见他一身竹枝纹青袍,忖得面冠如玉,好一个佳公子!
宋灵达有片刻的失神:“这位是?”
严笳笑道:“这位是我的夫君,姚言。”
宋灵达心里略有失望,真是可惜了。不过她那双眼睛,早已是离不开姚言。
姚言向宋灵达问好,得知是宋大人的独女,他也是唏嘘一番。又说起来此的目的:“下人说我的书房是你收拾的,现下有一本《伤寒杂病论》寻不到,你去替我取来。“
严笳依命起身,又嘱咐姚言道:“那就烦请夫君替我照料宋姐姐一二。”
说完领着白灼退出房中。
白灼轻呸一声:“真不要脸。”
谁都能看出,姚言和宋灵达在眉目传情。
严笳却笑道:“他们不要脸才好,这才正中我们下怀!若是他们严守己身,岂不坏了我们计划?”
白灼本来一心想着姑爷和小姐恩恩爱爱,如今这一遭,她也觉得姚言绝非良人。
可比束将军差多了!
不过她不敢提及束将军,莫不是嫌小姐眼泪流得不够多?
送走宋灵达后,严笳一脸的怅然若失:“宋姐姐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夫君。”
姚言满脸戏虐:“我可听说她豢养了面首。”
严笳一惊,心里暗道:依宋灵达的做派,此事也绝非空穴来风。
不过面上却犹自的单纯:“宋姐姐与夫君百般恩爱,断是不会如此!夫君莫要听信他人谗言!”
姚言不想兜圈子,他靠近严笳一字一句道:“若不是宋大人是明科主考官,我会钻你的圈子?大家各取所需,莫要再演了!”
严笳脸色一白:“我不懂你说什么......”
“不懂?”姚言眉头一挑:“我只告诉你,莫要对姚家不利,其他的随你折腾。或许......我们还可以联手。”
严笳摸不清姚言所说的真假,对于摸不清的人,还是慎言得好。
眼见严笳还是如同闭口的珠蚌,姚言直言道:“你家在文臣里混得很开,不过若是论起武将这边,可比不得我家!”
这是何意?莫不是......
看来自己这个媳妇果然聪慧,姚言倒也高看一分:“束止戈的死,不是战死,而是被人害死!”
严笳觉得天昏地转,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你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不过我也只知道个大概,你若与我联手,我可以帮你查此事!”
严笳到底谨慎几分,姚言一席话可不可信犹未可知。
如此轻信他人,绝不会是严笳的做派。
至于束止戈的事,是要查的。
第4章 线索
眼见日头西陲,严笳直言道:“夫君,你该回书房歇息了。”
“放心,即便你脸上没有那道疤痕,也绝非我中意的样子。只不过母亲日日盯着你的肚子,我又怎好歇在别处?同床共枕时,我们各盖一条被褥。不就了结?”
话说到这个份上,严笳也不好再推辞。二人沐浴歇息后,都躺在床上默不作声。
夜至三更。
“你可有睡着?”姚言偏头询问,只见严笳左脸上光滑白皙,侧面曲线颇为流畅。真是令人感到舒服的长相。
姚言一时失神。
不愧是束止戈看中的女子,如果不是那道烫疤,怕也是艳绝京城。
“还未。”
严笳冷淡的语气将姚言的神思拉回,姚言索性与她攀谈起来:“你既不信我也罢!我且给条线索,你自己查。册子上记载的是束止戈战死,走得又急又快。可我的一位叔父,是束将军麾下一员猛将。他说到后期,束止戈频频咳血。”
“不过上头却有心遮掩。他怀疑大周朝内有奸细,你查的时候想必定会很吃力。”
原来如此。严笳攥紧被褥:吃力算什么?束哥哥,我断然不会让你枉死!
竖日一早,姚家二叔叔的嫡妻赶到严笳闺中,说起话来亲亲热热。
“侄媳莫要怪罪,实在是家中事忙,今日才得空前来拜访。”二婶婶一脸歉意,复又替严笳出起主意:“侄媳五官精致,只是差在一处疤痕。”
话至此处,她小心地观察着严笳神色,见严笳神情坦荡,这才敢继续说道:“京都西城有个李拐子,对祛疤去痣颇有一套,不如我替侄媳将人请来?”
严笳摇头:“不劳烦婶婶了,家中请过名医,皆是束手无策。”
二婶婶哀叹一声,拉着严笳的手道:“侄媳莫要伤心,人呐,重要的是才德。”
眼见讨好的主意掉在地上,她索性直抒胸臆:“侄媳既嫁过来,你我便是一家人。我听人说,明年春闱是由你叔叔主考,不知此事可真?”
原来是为打听科考一事,严笳心中有数:“侄媳平日拘在深闺,父亲和叔父的事,从来不过耳朵。关于春闱一事,侄媳实在爱莫能助。”
二婶婶难掩失望,又转念一想:先处好关系,总比日后抱佛脚的强。严家枝系盘根错节,总有用到的一天。
她丈夫是庶出,家族恩惠到她这一脉不剩多少。严笳这个大腿,她又岂会放着不攀附?
思及严笳在闺中定是烦闷,她便讨好地相约道:“相国寺今日开放,万姓交易。不如与婶婶一同前去逛逛?”
毕竟是长辈,严笳不好一口回绝,便答应下来。
相国寺处,人潮汹涌,摩肩擦踵。
这里什么都有:头饰,假发髻,贵妇人的冠等等。
再往后走,到了后廊一带则全是各式各样的占卜摊子和画人物肖像的摊子。
二婶婶拉着她去画肖像:“韶华易逝,得好好画下来!免得到了老时,只能对铜镜暗自流泪。”
此话倒也不假,可严笳面上带疤,一般人都会对她避谈容貌。
这个二婶婶却是热心张罗着:“说句实在话,侄媳实在值得深交。气量大又纯善。只不过你那个婆婆......”
话到此处,二婶婶一脸不屑:“她是个心中处处盘算之人。你现在新婚,她不好刁难以免传出刻薄的名声。但过不了一个月,她便会找借口安排妾室。你得早做打算,她这人,最是杀人与无形。”
这个二婶婶倒也快人快语,不过所说倒也真实。只可惜她严笳并不在乎罢了。
“婶婶多虑了,婆母待我极好。”
“你呀,实在太单纯!”二婶婶暗自摇头,这世上竟还有比她傻的人?她心中升起一股自得之情,看来日后自己得多提点这个侄媳。
正画着肖像,一位老和尚拱手搭讪:“这位夫人生得一副好面相。”
天底下有谁不愿意听好话?二婶婶顿时生出兴致,将严笳推至面前:“哦?那老僧人可否替我侄媳算上一卦?”
只见老和尚仔细观摩,出口一句算命歌:“马氏太公不相合,好命逢此忧疑多。”
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老和尚又开口道:“这位夫人与丈夫并不相合,只有待到夫迟子晚方是良缘。”
二婶婶头皮一炸:“胡说什么?我看你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严笳赶忙拉住二婶婶,让白灼给老和尚一点银钱:“谢过老僧人,不过我严笳断然不会再嫁!”
只见老和尚悠悠走远,嘴里高呼道:“天命不可违!”
二婶婶自知自己做了错事,怕严笳怪罪,一时期期艾艾。严笳笑着安抚道:“婶婶莫要自责,一个江湖骗子罢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严笳心里一惊,顾不得许多,直言道:“二婶婶且待在此处,我去去就来!”
随后一路追至巷子深处,前面一处房屋伫立。严笳呼喊道:“卓子!”
只见卓子应声回头,见是严笳后猛然一愣。
不知是不是追忆起昔年往事,含着热泪拱手拜见:“见过严小姐。”
“你是束哥哥的心腹,怎得会在此处?”
卓子叹了一声:“自公子身陨,我便脱离束家,独立门户。”
见到故人,严笳有千般疑问:“我听人说束哥哥是被人害死的?”
此话一出,卓子心里一咯噔,嘴上却硬着道:“公子是战死沙场,这是无上的荣耀!莫不是有人故意要抹黑公子?严小姐,我相伴公子左右,谁人比我更了解?”
“你所说当真?”
“绝不敢诓骗严小姐!”
严笳怅然若失地走远,卓子的妻子出了庭院:“相公为何不言真话?”
“公子下落不明,莫要再让严小姐忧心。等公子重回大周那一日,一切便迎风而解!”
严笳回到姚府,只见姚言在房中等候她。
“你去了相国寺?”
“二婶婶相约,正好去散散心。”
姚言冷哼一声:“外面盛传你叔父是为主考官,她当然要奉承你。”
话又一转:“不过她儿子姚仲文空有一身武力,书念得却不尽然。”
严笳面露困惑:“既有一身武力,为何不走武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