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姚言反讽道:“那也比你的名声强。为一个不喜你的男子,在闺中待成一个老姑娘!”
李纳兰脸色一变,姚言又悠悠说道:“只可惜姚仲文的深情放在别处,你的一腔情谊看样子,也全部付水东流去。”
待到姚言走开,李纳兰心里亦是忐忑。自己的年岁越发大了,再也等不了姚仲文多久。这次随母亲来马球场,家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况且姚仲文向来冷情冷性,今日却大放异彩。
这个苗头实在不妙。
她看了眼姚仲文的母亲,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
第9章 说亲
“这位可是姚家的二奶奶?”
只见一位贵妇人坐到徐海如的身边,热情地跟她攀谈道:“我是吴将军家的,我家小子和仲文是鹿山书院的同窗,感情那是没得说......”
只见吴大娘子凑过来神神秘秘道:“有桩你儿子的风流轶事,那是传遍满鹿山书院......”
徐海如心里一紧,儿子在鹿山书院一待就是几年,从不提归家。莫不当真是......
她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好在吴大娘子又吐出下半句:“据说李大将军的嫡女,李纳兰小姐。那是月月往鹿山书院寄信,为着你家公子,几年不肯说亲了!”
“当真?”徐海如不敢相信,自己儿子就是个闷嘴壶,在小姑娘那里向来是吃不开的。
“哎呦,”吴大娘子一脸的‘你信我’,接着比划道:“那书信都堆地一尺高!若无凭据,我跑来故意寻你开心呀?”
徐海如一脸尴尬:“可这事我没听仲文提过......”
“嗐!这说明您儿子是个怜香惜玉的,到底给姑娘家一个体面。您说是不是?”
徐海如附和地点头,心里却觉得:这是我儿子吗?可别认错人。
到底这吴大娘子看着挺靠谱,她索性打听起来:“是哪个李将军呀?”
“天下兵马大元帅,李致之将军!夫人是忠武侯家独女,这般门第不差吧?”
竟是这家!徐海如顿时灭了希望,有些可惜道:“那他家能看上我儿子吗?”
只见吴大娘子的团扇摇得飞快:“姑娘家认定了,做父母的拗不过哦!你若是相中此事,我去李家吱个声,这事就成了!”
见徐海如拿不定主意,吴大娘子加了把火:“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也是你家儿子嘴紧,纳兰小姐早已等上好几年。左右不见你家提亲,李夫人这才带着女儿来马场相看。”
又遥手一指:“就是那家!”
徐海如仔细一看,生得倒是体面。身边的吴大娘子又道:“如今可是最后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徐海如终于点头应下。
吴大娘子赶忙摇着团扇往李纳兰处赶,半道上却被姚仲文拦住。
只见姚仲文悠悠道:“若到时候,我不答应的消息传扬出去,你说李家是谢你,还是恨你?”
吴大娘子心里顿时一咯噔,她对姚仲文笑道:“只是来唠家常,没有他事。不会有什么谣言飞出去。”
说完,灿灿地摇着扇子离开。
这边李纳兰左右等不到回音,一股愤恨之气郁结心中。既然仲文哥哥有心给严笳面子,那她便偏要当众扫了严笳面子!
正琢磨着,宋灵达悠悠地晃过来:“这不是李家小姐吗?”
李纳兰心生警惕:“原来是姚家的人。怎么,你是来奚落本小姐?”
眼见李纳兰对自己心生敌意,她故意拉拢到:“我虽是姚家媳妇,却是与你立在一处的。况且我有个法子,能落了严笳的面子。”
真是有瞌睡就来送枕头。不过李纳兰清楚,这是严宋二人相争,自己则是那个渔翁。
“哦?且说来听听。”
“正所谓越是没什么,越是在意什么。严笳面容粗鄙,而你则是花容月貌。到时立在一处,哪个心里不清楚?你再对她一阵吹捧,拿东施比作西施,岂不是惹人去笑话她?”
到是比自己想的法子更委婉。李纳兰丢下一句“谢了”,便赶往严笳那里。
她大刀阔斧地坐到严笳身侧,嘴里的话含了半响,终是艰难地出口:“早就听闻姚家严少夫人,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才知所传非虚。”
此话倒是让严笳一愣,她摸不清来人的目的,嘴里的话说得也摸棱两可:“哪里,倒是您生得真是娇俏可人,让人见之赞叹。”
还用你说?李纳兰心中得意,嘴上却故意道:“比不得严少夫人,您的容颜犹在我之上。”
在场的一些人忍不住笑出来,严笳心里立时明了,这是来者不善啊。毕竟是姑姐的场子,她无意起争执,只是低头饮茶没有再搭话。
李纳兰见她不上套,心里有些焦急。她眼珠一转笑着对主人家姚滴珠道:“马场旷阔,只打马球想来有些单调。不如增个骑射场,让大家玩个尽兴?”
姚滴珠是何许人也?她心里敞亮着,这李家小姐看来是一心要落严笳的面子。心里不是不气,毕竟是亲弟媳。
她暗自观察严笳的反应,这才笑道:“李小姐所说在理,来人,增设射场。”
下人一番安排妥当,李纳兰就急着大显身手。她嘴里督促着:“严少夫人,你我一见如故,妹妹心中着实欢喜。不如给妹妹一个面子,下场比试一番?”
严笳始终淡定从容:“既是如此,又怎好推辞?”
李纳兰心中冷哼一声,在她看来,严笳这是骑虎难下,强撑着一份体面。
到时可有你好看的!
只见李纳兰弯弓拉弦,一箭正中靶心。她得意的回头,满脸笑意。
这时严笳终于开腔:“原以为是什么新鲜把戏,却不过如此。”
李纳兰面色一黑,她觉得,是严笳不敢下场!
“怎么,严少夫人可是怕了?你刚刚可是亲口答应的。”
场子里也是一阵喧哗,姚夫人脸子挂不住,忍不住小声责怪起严笳:“既是没那个本事,胡答应什么?这下可落了姚府,还有你姑姐的面子......”
“母亲误会了。”严笳目光如炯:“儿媳只是觉得此种比法太过简单。”
“哦?”李纳兰心里不以为然:“那你说怎么比?”
“不如我们比射铜钱?”
不过是换个靶子,还不是一样射?铜钱虽小,却也难不倒李纳兰。
不过却见严笳接着道:“我们将数枚铜钱一起抛掷空中,看谁箭上的铜钱数量最多!”
李纳兰脸色一白。
这个比法的意思是,不但要射中铜钱,还要穿过铜钱中间的孔。比的是箭身上串的铜钱数量。
这不但是比准头,还有角度、反应等方面的考量。
“还不快去准备!”姚滴珠装做饶有兴趣:“如此比法倒是新奇,不过想必也难不倒李小姐。李小姐可否让我等见识一二?”
李纳兰被架在高椅上,只得应声道:“自然。”
姚滴珠满脸笑意,心里却道:你李纳兰在我场子上刁难我弟媳,我岂会让你全身而退?
只见铜钱往天上一撒,李纳兰和严笳同时射箭。
“李纳兰小姐五个铜钱!”
“严少夫人二十个铜钱!”
眼见比试的结果差距太大,李纳兰挂不住面子,和母亲回去的背影有些灰溜溜的。
又依稀听到身后一句“不过如此”,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却也怪不得旁人,是自己出言挑衅的。
想必自此后,这位李小姐会十分得明白,什么叫真人不露相?
第10章 碾压
宋灵达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这日姚言下了学,在严笳屋中用饭。
屏退下人后,姚言说起要事:“我手下已查清楚,宋灵达肚里的果然不是我的种。”
这事严笳并不意外,依着宋灵达的作风,恐怕她自己都不知孩子是谁的。
“待到她产下孩子,你替我解决了她。”
到底是狠心,这宋灵达只是他平步青云的一个工具。
毕竟等宋灵达身死,宋大人顾及唯一的外孙,对姚言必定多加偏袒。
往上爬的人,谁手里没有粘鲜血?不是你算计我没命,便是我算计你下台。
谁都不是良善之辈。
只不过严笳心存善念,无意滥杀无辜。
可姚言见严笳狠不下心,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还靠着我去寻束将军的下落,这是交易可不是什么布施。”
严笳心里一个噔,只能应下来:“妾身省得。夫君只需奋力科考,宅子里的事交给妾身。”
到时候支走宋灵达,保她一条性命,也算是手里没有孽债。
不过到底是心里难安,严笳带着白灼去庙里小住一段时日,打出去的名头是为姚言科考祈福。姚夫人现在对她还算满意,这个名头又好,便当即拍板同意。
城中柳絮飞扬,春闱大考提上日程。
姚夫人这几日睡得都不安稳,辗转反侧。自姚言科考归家,她这心里就没静过!儿子那边又不敢问,如此煎熬数日,终于等来放榜的日子。
“磨蹭些什么?”姚夫人心急如焚,推开服侍的下人,自己赶忙擦了把脸。带着几个心腹往放榜处赶。
出门便逢到二弟媳,也就是姚仲文的娘。
只见二弟媳打着哈欠,自在从容得很:“嫂子不必慌张,榜在那里又跑不掉!”
姚夫人心里冷呵一声:你儿子横竖没有希望,当然体会不了我的心情。
不过面上却是笑呵呵:“原是二弟媳,既碰着了,那便一起吧!”
到了放榜处,两个人都是从下面往上数。
越往上姚夫人却是开心,因为言儿定是能中的,越往上说明名次越高!她怎能不心生欢喜?
果然,在二甲第二十四处,看到姚言名字。
反观二婶婶这边,她从下数到二甲第五十处时,便失了兴趣。毕竟自己的儿子,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考入前五十名?那是绝不可能。
姚夫人心里从未有这般高兴,对二弟媳说话也和善了些:“仲文没中不要紧,毕竟第一次就中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二婶婶正准备附和,身边的下人扯了扯她衣袖:“夫人,公子他......是二甲第十!”
真是平地惊雷,果然,二甲第十名,赫然写着“姚仲文”三字。所写得籍贯也是对的。
二婶婶一阵眩晕,美得找不着北。这是她教养的儿子!竟是这般有出息!她徐海如也算无愧姚家列祖列宗。
本来还是兴高采烈的姚夫人,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她心里觉得,姚仲文是故意示弱,好在这一日打她的脸!然后一雪前耻!
这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量罢了。
姚言还酣睡在床上,姚夫人一把将他拉起来:“你还睡得着?老娘的面子都被你败光了!”
这话说的,瞬间将姚言惊醒:“怎得?莫是我未中?”
“中是中了,二甲第二十四名。”姚夫人又咬牙切齿:“你可知姚仲文的名次?”
既是中了,姚言便放下心来:“总不能越过我吧?”
姚夫人冷哼一声:“不只是越过你,人家可是二甲第十名!”
二甲第十?姚言懵住,有珠玉在前,他这个二十四名又算什么?
“你爷爷心里挂念着你们科考,得皇上圣谕回京。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正说着话,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来:“大娘子,少夫人羊水破了!”
姚夫人一听,赶忙带着下人们乌泱泱地前去。毕竟是姚族嫡系的孩子,在京的族人都纷纷赶过来。
要知道,姚言中了二甲第二十四名,实在是前途无量。
又是嫡孙,大家都愿意攀附。
宋灵达虽是头一胎,生得却快。不到三个时辰,一名女婴呱呱落地。
姚夫人心道可惜,面上也有些僵硬。
不过到底想着自家血脉,还是伸手抱过来,一番逗弄。
二婶婶是个说话不过脑的,她哎呀了一声:“到是不像言哥儿。”
姚夫人脸色一变,不过在众人面前,轻易不得发怒。她笑着圆道:“像她母亲。”
在场的众人其实各个心知肚明,这孩子,谁都不像。
二婶婶自知说错话,赶忙应和:“是像她母亲,模样生得俏。”
一旁的宋灵达手心冒汗,当初她算日子时,本就是对不上。如今这个插曲,更是让她脸色发白。
不过到底是刚生产,憔悴的面容未让大家生疑。
姚夫人抱够了,将女婴递给姚言。姚言却是笑着推脱道:“生得小手小脚的,我是个粗人,别伤到孩子。”
说得到冠冕堂皇,却不合逻辑。
宋灵达撑着疲惫的身子,虚弱地笑着道:“夫君,给孩子起个名字,可好?”
这事却是推脱不得,姚言只得略作思忖,道:“要不就叫姚书意?”
“妙极妙极!”二婶婶有心拍马屁:“听这个名字,日后定是个体面俊秀的闺阁贵女。”
宋灵达也是舒口气,名字一事是她故意的试探。
如今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有谁愿意给别人的孩子冠自己的姓?
可是她却低估了姚言的忍耐度。
到了姚书意的满月酒,宋大人携着老妻快马赶来。见到姚书意时,笑得一脸的褶子。
宋灵达瞅着人少的时候,将母亲迎进自己屋里。
“母亲,”宋灵达看着母亲,眼泪止不住地流。这个月里她提心吊胆,却无一人可说:“母亲,书意她不是姚言的孩子!”
宋夫人一愣,反应过来后气得好歹。她一边流泪一边捶打宋灵达:“宋家的门风都被你给败坏没了!你这个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