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稚垂下眼。
心里舒坦了点儿，只是翻腾起的巨浪无法轻易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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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五月下旬了，时稚这两天犯困严重，中午时间被卫嫣和尤琪带去女寝休息四十来分钟，醒后精神抖擞，暗道还是床厉害。
简单洗了把冷水脸，三人咬着今年的第一支雪糕走进教室。
班里同学都在，课桌上叠了两张模拟卷，班长刚改了后黑板“距离高考倒计时12天”。
时稚发现卷子底下压着张纸条。
上书：“放学屏风后见。”
末尾画了个简笔爱心。
时稚和班里大部分男同学都说过话，但也有个别内向的，从来没有交流过。
她认真扫了一圈教室里的同学，辨不出字迹是谁的。
等放学后，她暂时没离开，假装做题目。
每当有男生从后门出去，她都会暗暗留意。
可教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本班男生都没有去屏风后的。
她猜测可能是其他班男生，不准备赴面婉拒，拎上书包走出教室。
而时稚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出教室后，教室里余下的某位男生红着耳朵站起来。
同桌问：“不和她表白？”
男生摇摇头：“我、我我从来没、没和她说、说过话，有、有点、不、不敢。”
同桌笑：“你紧张就结巴，不如试试三个字三个字讲，我看网上说有效果。”
男生点头：“尽、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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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时稚上车前扫了眼车牌，结果发现和前阵子跟踪自己的那辆，是一个号的。
她上车问：“今天怎么不偷偷摸摸了？”
小雨无欲无求：“开车跟会被发现，不开车跟也会被发现，他让我放弃抵抗。”
时稚笑呵呵的：“今天打电话给他了？”
“微信聊的。”小雨道。
时稚眯起眼说：“我有事找一下你爸，手机没电了，你的借我打个电话。”
小雨没多想，把手机给她，半分钟后没听见声，从后视镜看，她正抱着手机打字。
等到了时代公寓，她才把手机还回来，下车的时候把后车门甩得震天响。
微信页面——
小雨：【她刚被男生表白。】
景迎：【？】
小雨：【长挺帅。】
景迎：【有我？】
小雨：【没，但她聊得很开心，牙花笑出来了。】
景迎：【哦】
景迎：【可能听的笑话。】
小雨：【？】
7分钟后。
景迎：【你没过去听他们聊什么？我养你干什么吃的？以前的机灵劲呢？视频录没？发给我。】
小雨：“……”
小雨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几乎全都是关于她的，不是跟踪，就是吐槽她骂人。
所以她…肯定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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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天。
时稚上午窝房里看书，冷江流敲门进来，给了她一份高考押题集，差不多有四十来道题目。
“哪来的？”她问。
冷江流这厮没睡好，眼下黑得像眼线糊了似的：“班里搞的，你们班没弄？”
时稚：“弄了，没这么多。”
敏感察觉她心情不好，冷江流吊儿郎当靠桌边：“你要以这个状态进考场，那准定完蛋。”
时稚烦躁：“你不懂。”
冷江流还要说点什么，外面传来高宛瑜的声音：“江流，你房间手机响了。”
冷江流前脚出去，高宛瑜后脚进来，把房门关上，像是有话要和时稚谈。
高宛瑜：“报考哪里？”
时稚将右下角书页折了个角，合上书本，说：“五个志愿，考到哪算哪。”
高宛瑜：“想过安大吗？”
时稚点头起身：“你坐。”
高宛瑜没坐，捞了桌上押题集翻，好言商量：“华大是全国最好的高级学府，去那吧。”
“华大往年分数线比安大高五分，我没什么把握。”
时稚说完打开衣柜。
将里面有些乱的衣服抱上床，再整理了叠好放旁边。
高宛瑜看她忙活：“你什么水平，江流都跟我说了，五分没什么问题。小稚，不是妈妈不喜欢你，实在是妈妈有自己的人生，和你在一起妈妈会有压力。只要不是安大，随便哪个学校都好，我会全力资助你。等你毕业，妈妈也会帮你创业。你看怎么样？”
时稚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衣服，看向书桌前的女人。
明明小时候对她很好，每天上下幼儿园都会亲自来接，亲子活动从不缺席。
小学一、二年级最关心她的启蒙教育。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妈妈，怎么就避她如蛇蝎了。
眼眶酸涩，温热翻涌，心里像被堵了一块浸了水的棉花。
她已快要喘不过气了。
高宛瑜见她要哭，欲言又止。
时稚偏过脸把眼泪憋回去，继续收拾衣服：“你有没有想过，高考前和我说这个，会对我造成什么压力？”
高宛瑜皱眉：“小稚……”
“知道了。”时稚说，“会尽快搬走的，考哪也和你没关系，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高宛瑜走过来抓住她胳膊，压着嗓子说：“你现在走，他们父子俩怎么看我，就不能体面点？”
听了这句话，时稚眼泪再没忍，刷地滚落下来。
她把胳膊抽出：“你要体面，我不能要体面？就算你不说，我以后也不会赖在这。”
高宛瑜有些不高兴，说：“我是看不懂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以后有话直说，不要和你爸一样藏着掖着！”
时稚目送她生气离去，胸腔里憋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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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高考还有三天，最后一晚晚自习课上，焦延默默起身，熟练地从景迎书桌里掏香烟和打火机，一个人走出教室。
时稚瞥见他唇色发白，拿烟盒的手在抖，小声告诉卫嫣，两人尾随他来到了石壁屏风后。
焦延坐地上抽烟，姿态颓废得不成样子。
卫嫣蹲下问：“和我说说。”
远处有路灯，夜空有月光，以时稚的角度，能看见焦延眼角隐隐约约的潮湿晶莹。
许是不想让她俩看出自己的狼狈，他夹烟的手在眼睛附近挠了挠，再挪开，那抹晶莹就不见了。
“出来透口气。”他笑着说，有些没心没肺。
卫嫣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对时稚说：“我和他说两句话。”
时稚点点头，准备出去，又觉得卫嫣的眼睛里好像有其他话。她感觉自己看懂了，不确定地说：“我给你们望风。”
得到卫嫣小幅度点头允许，她才走去屏风外面。
听不到他们说话的距离。
她不知道卫嫣是怎么和焦延沟通的，总之两人最后是扣着彼此的手出来的。
进了教室，白炽灯光亮扫过卫嫣的脸，时稚不经意一瞥，又匆匆低下眼睛。
装作没看见卫嫣艳红的嘴唇和红似番茄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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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稚为了规避麻烦冷叔叔，次日就动身前往考场所在地，她在那附近定了间房。
晚上看着书，小雨敲响她房门，递手机给她：“他电话。”
她接过手机关门，无情地把小雨隔在门外。
时稚看了一眼通话时间，心跳不觉加快，手机贴放耳边道：“有话和我说？”
电话那头“嗯”了声。
久违的声音，时稚心下一软，悄悄抚平了内心躁动，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在意：“说就快说，我还要看书。”
语气里的不耐烦太明显，那边陷入沉默。
时稚条件反射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重了，而且许多话憋在嗓子里不吐不快，久等不到回应，她张嘴准备先发制人时——
“我喜欢你。”那头喑哑清晰地轻着一把低沉嗓音，“你好好考，我是你的，跑不了。”他又说，“小稚，我想看你念大学，想送你去校门口，”又一声不太好意思的笑，“也想做一个爱情傻瓜…想当你男朋友。”
时稚捂住嘴，耳边静得仿佛只有电话那头的呼吸。
她想过很多种他在高考前可能会说的鼓舞士气的话，唯独想不到他会这样给她加油。
像是原本摘了一颗看似青涩难啃的苹果，当你兴致缺缺咬下一口，却没想到是脆甜的。
他说了“晚安”便挂断，急匆匆地仿佛逃避什么，好像生怕她会说出拒绝的话。
时稚整理好情绪，过了会儿打开房门把手机还给小雨。
小雨在她关门前，将手里的水果拼盘给她：“吹空调最好多吃水果，不要太熬夜。”
时稚问：“他让你说的？”
小雨道：“对。”
又说，“你过来住得太突然，我开不到房，有事打我电话，我睡外面车里。”
说完就走了。
时稚回房里躺上床，反复回味他刚刚的表白…片刻后勾着嘴角翻了个身，害羞地在床上打着滚。
矫揉造作了两分钟后，猛地一鼓作气爬起来。
“念书！”
区区一个安大！上了安大就能上/他！
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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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第一天，市区部分路段封闭，据说市区出动三分之二的交警护航学生高考。
时稚走进考点前，把手机交给小雨保管。
小雨目送她进去，扭头回车里打电话报备：“进去考了。”
景迎简单嘱咐两句，拿下耳边电话，看向钱博彦，淡淡道：“热搜不用压了。”
钱博彦边拨电话边道：“再压都多少钱了，你也不想想，白送银子给人家。”
为了不影响小女友高考，原本的舆论战都打迟了，不过好在一切尽在他们掌握。
钱博彦讲完电话，看他刷着手机轻蹙眉头：“又怎么了？”
回完小雨禀告的消息，景迎思索了会儿，说：“我想在安大附近弄套房子。”
钱博彦：“你试都不考，去安大附近住干嘛？”
说完又是一愣，“这么确定她能考上？”
“她想要的，”景迎微弯唇角，俨然对她信心十足，“就一定会凭自己的努力得到。”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订阅一下呜呜。
第39章、高考结束
校门口人山人海, 不知谁喊了句考试时间到了，家长们翘首以盼地向里张望。
时稚随着密密麻麻的人潮出来，低头揉右眼。
小雨心神一凛，连忙上前接过她的书包：“考不好没关系, 他说了你永远是他的小仙女。”
时稚一顿, 眉尾上扬：“谁说我考得不好？”
小雨：“…那你哭？”
时稚又揉了两下眼睛, 挪开手，看神经病的目光：“小飞虫进我眼睛里，我不揉，等它踩着巩膜爬出来啊？”
小雨：“……”
其实不用说那么仔细。
车停路边, 时稚上了车，看校门口人群，反射弧极长道：“他也说不出小仙女这话。”
小雨心想这倒是。
他挺直男的。
时稚翻找储物盒：“我手机呢？”
他的叮嘱闪过脑海, 小雨说出背好的台词：“下午考数学, 你用点心吧, 手机晚上给你。”
给时稚气乐了。
不等她开口, 小雨打着方向盘，语速极快道：“你不要想着故意考落榜抛弃他。”
时稚：“……”
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
再说这还没“始”呢！
来到吃饭的地方, 小雨暂时没让她下车，说要先下去看看餐馆卫不卫生。
时稚等他出去，立刻翻找手机, 但没找到。
一分钟后，小雨站餐馆门口孟婆招魂手让她过去。
餐馆满座, 人们不是吃饭就是看手机, 连说话都轻声细语。
等菜期间有个背书包的妹子, 大概也是考生, 突然一句“卧槽”把对面妈妈吓了一跳。
继而像发现什么新大陆, 将手机怼到母亲面前。
接下来母女俩全程小声交流。
时稚发现大家好有素质，按照她的印象，起码得有个别人刷“痘印”短视频才正常。
墙壁上挂着显示屏，时稚回头问老板：“能看电视吗？”
吧台后的男老板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不咸不淡道：“你们是考生吧，看什么电视，好好考完了回家看。”
时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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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数学出了考场校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时稚上车后迫不及待：“快快快手机给我，我要和他们对答案！倒数第二道大题押中了！”
回酒店途中，小雨就看她抱着手机，俩大拇指没闲下来，嘴角的弧度有些盛气凌人。
大概考得不错。
时稚晚上还沉浸在微信群里。
不知谁起的头，说起监考老师发草稿纸。
有的人说够用了，还有一张纸没用完。有的人却说不够用，题目太难，哭了半小时，两张纸不够擦眼泪鼻涕的。
群里一片哄笑。
时稚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看手机，有尤琪私聊的消息：【远景的事你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