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朝殿前的张邯茵,玩笑道:“属下敢吗?属下不敢。”
张邯茵在殿前松开徐获,走下台阶,故意装作一脸愤怒的样子,背着手慢慢向姬红绫走去。
“漂亮姐姐,莫恼,红绫不过是开个玩笑。您可别当真了——”林奇以为张邯茵是真的生气了,一步挡在姬红绫面前,抬眼望向徐获,想要求助。
可殿上的徐获,却一副看戏的样子,笑而不语。
张邯茵停脚,站在林奇面前,她发现林奇现在比自己,足足高了有五六寸。
抬头望去,张邯茵开口说了句:“起开。”
林奇不让,张邯茵刚想再开口。便见姬红绫伸手将人向外一扒,推了出去,开口道:“说了让你让开,挡着作甚!她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见此场景,张邯茵没忍住笑出了声。姬红绫跟着也笑起来。忽然张开双臂,张邯茵冲姬红绫说了句:“红绫,欢迎你平安归来——”
姬红绫上前,抱着张邯茵,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回道:“谢谢你。”
张邯茵从姬红绫怀里离开,转头看向傻愣着的林奇,眯眼笑道:“二...小林将军,虽然还没学会察言观色,但勇于保护同僚的行为,还是值得表扬~”
悄悄贴近林奇,她又小声开口:“二狗,你不会是看上我们姬护卫了吧?那你可得再努努力!”
“漂亮姐姐,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努力?”林奇点点头,同样贴向张邯茵,小声请教起来。
张邯茵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将身子放低些。林奇这会儿倒是反应的快,立刻俯了身。
在他的耳边,张邯茵嘱咐道:“主动点,勇敢大胆的去爱。”
林奇似懂非懂地应了声:“好。”
只看他猛然直起身,来到徐获跟前,单膝跪地抱拳道了句:“都说好事成双,属下斗胆请将军成全。属下想娶姬护卫为妻!”
这莽撞人林奇真是当之无愧。
张邯茵尴尬地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徐获也跟着扶额。这场面,知道的是他向徐获求娶姬红绫,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奇是想求娶徐获呢!
倏忽间,姬红绫飞来一脚将林奇踹倒,开口道:“想娶我?为何问将军,不问我?”
“那你可愿嫁于我?”林奇重新起身回问道。
趁着他们说话间,张邯茵走上台阶拉着徐获,想要逃离这尴尬的场面。徐获笑了笑,反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出了长秋宫。门口碰见不凡,张邯茵同她颔首示意,什么也没说。
院内紧接着传来,姬红绫的一声:“不愿。”
张邯茵与徐获相视一笑,携手离开。
姬红绫拒绝过林奇,跟着从长秋宫里出来,却被不凡抬手拦下。她诧异地看向不凡,只听不凡开口道:“你可认识个叫如一的和尚?”
“你是何人?怎会知如一的名号?”姬红绫立刻警觉起来。
不凡没想到自己还能遇见,那和尚口中的阿蛮。许是神佛指引,曾经的罪过,她终能赎下了。
“听我讲个故事吧,讲完你便会知晓,我到底是谁。”不凡缓缓放下挡住姬红绫去路的手臂,同她细细讲起了那晚上发生的事......
直到,故事结束那刻。
不凡下意识抽出长剑,递在了姬红绫面前,缓缓道:“杀了我,为如一和尚的事做个了断吧。”
“是为如一做个了断,还是为你自己?”姬红绫抬起那双发红的眼,接过长剑看着不凡。
泪滴落在剑柄。她不是恨,只是难过。她难过秦震这般高洁的人,死在了那样污秽的剑下。她难过从未做过坏事的如一,背负着那样的罪名离去。
可这一切恶的起源,并不是不凡。而是吕弗江。
但吕弗江都已经死了,那往前的恩怨,也不该再牵连这些活下来的人。
所以,再开口时,姬红绫便将一切都放下。
“这么多年,你也很煎熬吧?不然,你也不会因此背叛吕弗江...如一不会再想看到杀戮的到来,更何况...我们大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姬红绫垂眸将长剑递还,将仇怨递还。她合起掌就像那时的如一般,慈悲道:“既然,诚心悔过了,那就放下吧。”
她想如一会希望她这样去原谅不凡。至于在她心中的嗔痴、执念,则需要姬红绫自己学着放下。
踏出长秋宫,姬红绫没再多言。
不凡望着她的离开,忽然想起了那个慈悲的赵居云,不觉笑起。
等人走远,眼瞧长秋宫内的人走的差不多。
不凡转头看向还愣在院中的林奇,开口道:“人都走远了,再不去追就来不及了。别这么轻易放弃,她只说现在不愿,并未说将来不愿。”
忽然像是得到点拨,林奇赶忙起身向外追去。
最后,剩下不凡扫视过,这座赵居云也曾生活过的庭院。转身将长剑收入鞘中,她决定从此刻开始,尝试与自己和解。延续着赵居云的慈爱,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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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碑来咯,本段剧情到此结束,新的剧情,也就是本文最后一部分大剧情要开始啦~随着最后剧情的铺开,这本书就要接近尾声啦~小碑一直坚持着百分百正品完本的原则,走到现在。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耐心观看,和爱心包容,谢谢。非常感谢。
第94章 永召
一个月后。
徐获暂代下的明德朝堂,恢复了往昔的秩序,甚至要比从前更清明安稳。
起初世家老臣,还因怕其胡作非为,只手遮天,于朝堂上是大闹一番。却没想到,徐获不止是战场上,战无不胜。对于处理朝政也是游刃有余。
渐渐地,那些顽固们也挑不出他的错处。只得暂时安静下来。
刚到上旬,尚州战场便传来捷报,东平那边见形势不利,主动撤兵求和。沈钦元携后骁军不日便可回朝。
如此,也算了却徐获心中一桩大事。明德上下也能好好喘口气,耐心等待未来少帝的降世。
可就当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时候,长秋宫那边却传来了坏消息。
...
徐获与张邯茵接到消息就立刻赶往长秋宫,到时只见封凌与宁梧候在殿外,没看见赵桑月。张邯茵想起宫变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自徐获代政开始,他们一行人便也随着徐获暂时住在了宫里,没回将军府。
赵桑月与封凌依旧住在折玉宫,老死不相往来。宁梧被郑媛媛要求留在长秋宫侍奉,张邯茵则带着徐柳南跟徐获住去了平云殿。
殿前,宁梧瞧见徐获来了,赶忙俯身行礼。一旁的封凌跟着礼拜后,向殿外挪了挪,离他们远远的。
“郑贵嫔情况如何?”徐获蹙眉问道。
宁梧抬头看了眼徐获的表情,忽然拂裙跪在地上,俯身叩拜道:“妾有罪,还请将军责罚——”
“少废话。”徐获见她这般动作,有些不耐烦了。
“贵嫔娘娘这胎...太医说...其实根本保不住。但贵嫔娘娘,不许妾将这件事告诉将军。妾惶恐,便一直隐瞒未报。妾自知有罪,但凭将军处置。”宁梧伏地,无颜面对徐获。
但她也别无选择。被郑媛媛胁迫这么多年,已叫她这辈子都脱不了身。
“她不让说,你便不说。”徐获冷笑一声,鄙夷地看向宁梧,开口道:“宁梧,你果真是她教出来的。既然你如此忠心,往后就一直留在她身边吧。”
宁梧在听到这样的结果后,猛然起身,失望地看向徐获。
张邯茵站在徐获身边,刚想替宁梧出言,却被殿内出来的太医打断。
只看,太医愁容道:“徐将军,贵嫔娘娘早已过了生育的年龄,再加上前些时日,情绪郁结,这胎能保至今日已是奇迹。臣已尽力,请将军宽恕。”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无用。看来徐获需要从长计议了。
“照顾好郑贵嫔。”徐获开口嘱咐。
太医那颗悬着的心落下总算落下,他开口应了声:“是,臣遵旨。”
徐获说罢,带着张邯茵便要离开。但还跪在殿前的宁梧,却第一次高声质问:“将军,当真要如此绝情——”
徐获停下脚步背对着宁梧,漠然道:“你我之间何时有情?”
徐获将话抛下,拉着张邯茵快步出了长秋宫。出门后,张邯茵刚刚喊了声徐获的名,他便立刻回了句:“阿茵,你不了解她。不必为她求情,这是我们的恩怨,与你无关。”
徐获既然都这么说了,张邯茵也不便多言。
长秋宫内,封凌走过宁梧身边,看了一眼竟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好像自从赵桑月执意要将她丢出折玉宫后,封凌就开始变得缄口不言了。
封凌走远后,宁梧才缓缓起了身,抬手轻抚裙摆上的尘埃。
再抬头时,只看她眼神恶狠,盯着长秋宫敞开的门,沉声道了句:“妾希望将军不要后悔。”
转身跨进长秋殿。
一抹诡谲的笑,不经意攀上宁梧的脸颊,她心中潜藏的恶,终被不甘滋养,就此绽放了。
...
徐获归去平云殿后,立刻召了林奇来见。
不久,林奇接了召见匆匆赶来,跨过殿门瞧见徐获,他恭敬唤了声:“将军。”
“林奇,你即刻带人赶往永吴。将梁王吕弗恭的幼子吕敖,接来临安继位。”徐获并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如此吩咐道。
“是,将军。属下这便启程!”林奇心直,既然认准了徐获,他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所以就这么应下了。
徐获吩咐完摆了摆手,林奇明白他的意思,遵命离开。
坐在一旁,一直不曾参言的张邯茵,不解问道:“幼子继位?为何不请梁王来临安继位?”
眼下,满临安怕是只有她,敢如此对着徐获问的这样直白。起身走向桌案,徐获抬手拿起茶壶为张邯茵倒了杯茶递去。等人接过茶盏笑了笑。
他才开口道:“梁王可控,还是幼子可控?你不知,这梁王可是个比他长兄吕弗江还要肆意的人。我不可能,让明德再落入这样的人手中。”
“那吕家宗室,就再没有堪当大任的人吗?”张邯茵追问。
徐获靠在案边,看向张邯茵柔声道:“先帝子嗣薄弱。在位期间,除去夏皇后与宣妃膝下育有两子,剩下的只有几位公主。到了吕弗江这代,更是凋敝。好在前年梁王在连续得四女后,终于有了幼子吕敖。眼下,宗室里实在没有比这幼子更合适的人选。”
“最重要的是,吕弗江在出事之前一定交代了什么给梁王。那遍寻未果的玉玺,也应该被吕弗江送往了永吴。”
“原是如此。”张邯茵搁下茶盏若有所思。
她想这吕家倒真不如赵家人丁兴旺。可就算赵家那么多王嗣,到最后却还不是闹到兄弟阋墙,两败俱伤。所以最是无情帝王家,张邯茵觉得一点没错。
站起身走去徐获身边。张邯茵伸手摸了摸,他蹙着的眉头,开口道:“真希望这些事能快些了结,也好叫我与夫君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那等过上安生日子的时候,夫人能不能与我,再生几个跟小南一样可爱的孩子?”徐获顺势搂着张邯茵的腰,得寸进尺道。
张邯茵默契抬手,揽起徐获的脖子,笑着说了句:“那得看你表现。生下来,只要你来管,我便考虑考虑。”
“不可食言。”徐获笑了。
“决不食言。”张邯茵也笑了。
深情的吻奉上,是双方共同奔赴的结果。一份温热暖在心口,久久不曾散去。
前路未半,只要有爱,此刻,便是永恒。
...
转眼一旬过,林奇自永吴复命而归。
当朝堂上下都在惴惴地等待着,宗室子的到来时,林奇带回的却不是年幼的吕敖,而是一封梁王亲写的降书,以及那块消失了数月的玉玺。
拿到那封降书时,徐获便已猜透了结果。
所以,他并未将降书拆封。而是于第二日早朝,命人宣读于大殿之上。
信中所书,大致为此意:梁王心疼独子吕敖,不愿让其小小年纪,就承担如此大的责任。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做皇帝的料,所以对做皇帝,没有兴趣。只想闲散的过日子。梁王赞誉徐获有治国之能,仁悲之怀。只要徐获能勤政爱民,这天下谁来做不都一样?所以为了明德子民,他愿牺牲,特将玉玺奉上,希望徐获能做个好皇帝。
不争气的梁王,就这么将祖宗基业拱手送人,自己甩手快活。气的那些世家老臣,当场大骂其不肖子孙。可惜,吕弗恭远在永吴,一句也听不见。
旧臣悲愤交加,新贵却喜上眉梢。立刻便有人附言追随,随着朝中愈来愈多的倒戈。
徐获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推上了帝王宝座。
或许,真的是天命使然。他们曾拼了命想要得到和守护的一切,就这样轻易落在了徐获身上。
所以当明德更名永召。
没有人去关心在位者是何姓氏?也没有人去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一心期盼着,这永召的主人,是一位圣明贤德的君王。
第95章 离宫
登基大典前的某天晚上。
赵桑月静坐在折玉殿的门槛上,轻薄的丝纱,隐约着她白皙手臂。素手抬扇,灼热的风吹过脸颊,又是一夏。
“殿下,在想什么?”竹风跨过门槛,与她并坐。
“想家。”赵桑月斜靠在门边,百无聊赖地望向殿前那几棵桂树,“小郎将,你从哪来?”
尽管知道了竹风的姓名,但赵桑月却还是喜欢这么叫他。
竹风闻言,转头看向她的侧脸,回了句:“剡县。”
“剡...县...”赵桑月重复着竹风说过的话,缓缓站起身。将手背在后,垂着头一步步走下石阶。
到了院中,她用脚尖踢了踢院子里的落叶,又开了口:“本宫一直没问...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折玉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