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盐水祭司
时间:2022-09-08 06:45:05

  文雪音迟缓地转过身,将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于秋棠身上,她道:“宁徽说,要与我和离。”
  秋棠面色一白。
  “宁徽选择了他们,秋棠,我好似从一开始就错了,宁徽和别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不要我。”
 
 
第43章 
  入夜已深, 饶是秋棠已催促过三四回了,文雪音仍是坐在桌旁一动不动,好似是被抽了魂一般, 她好像只余一具空壳,连眼神里的光也黯然了。
  秋棠叹了声气,也不知从何去劝, 只能在旁守着。
  她心里知道,此番是夫人过于偏激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一段感情,却没有其他的牵绊呢?
  可夫人生来便是父母亲缘浅薄, 又被扔在香山寺多年,身边更没什么朋友, 她自己没有的东西,自然无法与别人感同身受。
  文雪音偏激得很,只觉得人这辈子只能有一段感情,旁的都是不重要的,否则她的母亲为何会因为选择了和父亲的感情而舍弃与她的母女之情呢?
  俨然是因为在母亲眼里, 母女之情不重要。
  他的父亲选择了孙知许,便纵容孙氏杀了她的母亲, 于文卓看来,与江袖的结发夫妻之情也不重要。
  不重要, 便是可以毁掉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失神地坐着, 再一次望着院子里,白日的狼藉已被下人收拾干净, 开始慢慢地想, 她觉得宁徽重要, 于是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可宁徽却选择了别人,宁徽觉得不重要的人是她。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她们母女被人遗弃,总是不重要的那个。
  “秋棠,你说宁徽究竟是觉得阿秀重要,还是潘明义重要呢?”她轻声问。
  秋棠唇瓣抿得发白,她答不上这话来,只好再次劝道:“天色不早了,夫人快些休息罢,身子要紧呐。”
  可文雪音好似没听见一般,她反复想着今日宁徽的种种反应与举动,然后忽然了然地一笑:“啊,他定是觉得阿秀重要。”
  今日宁徽是知道了她将阿秀关起来,才说她心如蛇蝎,才抛下她走了。
  他究竟是更喜欢女人一些的,是吗?
  沉默许久,文雪音忽然道:“秋棠,文卓是不是厌弃孙知许了?”
  秋棠一怔,道:“是,老爷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孙氏了。”
  “那好。”她眸中终于有了一点精神,道,“去帮余氏一把,这么些年,她被孙知许欺压得也够受了。”
  秋棠面色微异,问:“夫人的意思是?”
  “丞相府怎么也算是文官之首,怎么能让一个疯女人来管理后宅呢?”文雪音目光淡淡,“这后宅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秋棠道:“婢子明白了。”
  刚要转身,又听文雪音在身后道:“秋棠,假使我杀了阿秀和潘明义,宁徽是不是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夫人这话是怎么说?”秋棠微惊,难道夫人还没有熄了那番心思,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啊!
  文雪音的眼神还透着几分懵懂,道:“可是,孙知许杀了我阿娘,父亲却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还更喜欢孙氏了,你说宁徽今日对我发火,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直接杀了他们。”
  “夫人!”秋棠急道,“将军和老爷是不一样的,您若再做这种事,那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文雪音听话的重点全在她后面那句上,她眼神一亮,问:“你是说,宁徽还是会回来找我的,是吗?”
  “自然!”秋棠忙出声宽慰,“这里是将军府,将军肯定会再回来的!将军心里还是舍不得夫人的!”
  听着这话,文雪音心里渐渐地安定下来,她捏紧了裙子,道:“那我听你的,就在这儿乖乖等着宁徽回来,旁的什么也不做了。”
  秋棠终于放心,伺候文雪音上床歇息,吹熄了房里的灯才出门去了。
  朝中风云渐起,一连十数日人心惶惶,所有贪污受贿过的文臣不论官职大小,一律被宁徽以铁血断腕之势揪出上报于朝廷,此事文家断无可能不参与,但文卓手段高明,饶是他底下的学生倒了一批,就是半点也牵扯不到他这个老师身上。
  部分官员已被革职外放,上朝时文卓后面的人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皇帝姬容对此次的打压十分满意,短时间之内这些沆瀣一气的文臣必定会夹着尾巴坐人,想起自己平日里被他们胁着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决定,姬容便觉得解气不已。
  罢朝之后,文卓面色发青,似是吃惊于宁徽这样的武人能有这样的手段,看向宁徽的眼神都阴沉而复杂。
  早在见此人的第一日,他便觉得此人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可他派人细细查过宁徽的底细,最后结果便只是一个从底层小兵做起的平庸之辈罢了。
  只是,文臣武将对垒,宁徽占尽上风,应该是风光无限才对,他却见这位年轻将军神色憔悴,气势低沉。
  宫外,文卓有意等待,宋清辞站在他身后,此番全靠宋清辞出手,文卓才能全身而退,虽然这件事交给别人也是一样,但是宋清辞到底是自家人,一荣俱荣,总比那些软根子的外人要好些。
  “做女婿的就该如你这般懂事,哪儿像某些人,简直是目无尊长。”
  宁徽走出宫门时,文卓如是阴阳怪气了一句,宋清辞面无表情站定,只是目光同样落在宁徽身上,眼神晦暗。
  他清声道:“将军的确与小姐不匹,这些日子小姐想必受了不少苦。”
  文卓蹙眉,正想说什么,便见宁徽走了过来,他出声叫住宁徽:“不知宁将军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岳父?”
  宁徽身形微顿,像是才发现文卓在此,他表情冷淡,看着文卓未发一言。
  此刻私底下,两人也不必顾忌旁人,文卓冷道:“将军最好在做事前,先想想自己的夫人该如何自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宁徽似是被触及逆鳞一般,眼神骤然阴戾下来,他气势沉沉地压了过来,好似随时都能捏断文卓的脖子。
  “文丞相在如此威胁时,可曾有想过自己女儿的处境?”他道,“文丞相一力打压我,派人暗杀我时,可曾有想过自己的女儿该如何自处?”
  文卓不愧为两代老臣,他目光不变,冷静反问道:“将军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宁徽看见文卓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心火顿起,他竟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的女儿想过,如此争斗,她是否会过得不好,是否会受到夫君的厌弃与折磨。
  孙氏想必就是看破其中一层,早知文家与宁家各不两立,才不择手段将雪音嫁了过来。
  想起那日二人对峙,文雪音亲手端着毒酒递给潘明义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只消再晚一份,潘明义便会死,她竟不觉得自己错了。
  “只可惜。”宁徽冷道,“那日不幸遇刺的是内子,却不是我。”
  他说完这话,才见文卓面色一僵,连带身后的宋清辞也皱了皱眉。
  “将军难道连自己的女人也护不住吗?”宋清辞开口道。
  他今日已然犯错两次,引得文卓不禁回头看他一眼。
  宁徽双目如锥子一般看向宋清辞,冷刺的目光几乎叫宋清辞无处遁形。
  宋清辞对文雪音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宁徽看得很清楚,他想起这二人初次相见的文会,后继文家与宋家定亲,传出宋清辞与文妙儿夫妻百般不睦,他心中已然能猜透一二,恐怕宋清辞最先看中的便是文雪音,他自以为嫁给他的是雪音,却在成亲之后才发现自己娶错了人。
  这大抵是唯一的解释。
  宁徽心中微动,她原本可以嫁与京城的探花郎,举案齐眉百般恩爱,却因继母不慈,设计陷害她嫁给他这个不通情致的武夫。
  宁徽神色可怕,可终究是没有因宋清辞这一句再说什么,转而离开了,他照旧踏上回府的路,绕进巷子里才想起最近他都不是住在将军府,刚要后退离去,只听将军府的大门打开,里面快步走出一个憔悴的身影,她先是探寻,然后对上宁徽的目光,怔在原地。
  宁徽转身欲走,她却追了出来,才跑了两步就哭得整个人都颤抖不已。
  “宁徽,你要去哪儿?”文雪音带着哭腔问他。
  宁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入秋天气已然转凉,她却穿着如此单薄的衣裙出来,他退了两步,像是在避她,漠然道:“你大可不必以此来博我同情。”
  文雪音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宁徽竟然知道,他竟知道她是故意穿得这样单薄。
  “这次,算我错了。”她急忙道歉,眼睛不知哭红过几次,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她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着,可她发红的双眼中毫无半点愧意,她紧紧盯着宁徽,有那么一瞬,宁徽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猎物。
  “你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他本该一走了之,却不知凭着何种心情,又跟她吵了起来,“我待明义如亲兄弟一般,你竟想杀他,你竟用那种龌龊的心思揣度我与他之间的关系。”
  文雪音抿紧唇,她的神色开始发冷,“那阿秀呢?”
  她问:“阿秀如何?他们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他们该死!”
  “阿秀说的是实话,若不是阿秀,我不会知道你骗了我那么多。”宁徽沉声,“我原以为你本该是......”
  “你原以为什么?”文雪音因他这句话抓狂起来,“你原以为我应是温婉解意的女子,你原以为应温善贤淑?若我早知你根本不要我的实话,我就会永远装成你喜欢的模样,永远都不让你发现我不好的模样!可是宁徽,你亲口告诉过我的,只要我不再骗你,你就会原谅我。”
  “文雪音,你我之间的问题根源本不在此,你不能动我身边的人,这是底线。”
  不能动他身边的人,他身边的人,他的底线。
  文雪音站在原地,眼前好似猩红一片,她盯着宁徽,忽然收敛起她疯狂的模样,平静地问:“这些日子,你的事办完了吗?宁徽。”
  宁徽哑声,他想起之前他亲自对文雪音说,他做完自己的事,就带她去看大夫,治好她的病。
  眼下虽如此,他不回将军府,却从未停止过寻找能治她的病的大夫。
  只是宁徽不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与她就好像永远也说不清楚一般?
  她至今还是觉得自己一点错也没有,以后可能还会做出同样的事。
  宁徽不能容她。
  “办完了。”他道,“三日后,我来将军府见你。”
  文雪音一愣,目光微动,谁知宁徽下一句说得毫不留情:“届时我们便和离,再不相见。”
 
 
第44章 
  宁徽抛下文雪音走了, 他走得飞快,生怕自己再在那里带上片刻,又会因为自己的种种而心软。
  他找来了潘明义, 道:“我会在京城购置几处铺面,届时你亲自去办,全都过到她的名下。”
  潘明义听着, 沉默了一阵,道:“将军既知她是文家的人, 何苦还费心为她周全?那个女人嘴里根本没有一句真话。”
  待他说完,宁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他冷冷看了潘明义一眼,道:“我不知你回京城短短几月就变得这么爱嚼人舌根, 她是如何也是你能议论的?”
  潘明义微滞,然后闭了嘴。
  只是宁徽却忍不住想起文雪音说过的话,她说潘明义和阿秀都在挑拨他们的关系,此话总不能是空穴来风,难道之前潘明义也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传到了他耳朵里?
  可即便如此, 她也不能动手杀他身边的人。
  自那日说出和离的话,已然过去了三日, 明日便是上门同她划清关系的时候,这几日他一边忙着找大夫给她看病, 一边又购置了几处宅子和铺子,好让她离了自己之后不必回文家也能丰衣足食。
  他准备得十分周全, 只是一想到和离二字,他心尖就好似被针扎一般, 泛起绵密的刺痛, 做夫妻短短几月而已, 他们甚至都没有过夫妻之实。
  若她改头换面想要再嫁,也......没什么妨碍。
  宁徽每每想到自己曾经抱过亲过的人要嫁与他人为妇,心里便酸胀得有些难耐。
  这门亲事一开始并没有被他寄于如此多的厚望,他只是觉得两不相干各自安好便是如意,可是渐渐地他已经开始下意识索求,甚至无法忍受这中间存在任何的污点。
  宁徽没有想到,文雪音根本不信任他,她甚至认为潘明义与他有着那样的关系,谁知她是怎么想阿秀的。
  他以前无数次心软她总是愿意相信他,可是到头来这都是他自以为是,她只是一直在演戏让他以为她很相信他,宁徽已然开始不确定,她是否也演得她很喜欢他,心底却不知埋藏着怎样的厌恶。
  片刻之后,阿秀走进屋内,她神色淡淡,看着宁徽欲言又止。
  “说。”宁徽道。
  阿秀抿了下唇,如实道:“在......属下被关之前,还有另外一伙人抓属下,他们对追踪很有一手,不像是寻常的人,像是专业受过训练的私兵,这些人迷晕了属下,还挑断了我的手筋和脚筋。”
  宁徽微怔,“可你那日来时,我分明见你行走如常。”
  “这就是属下想说的。”阿秀默了瞬,“后来是夫人将属下带了出来,治好了属下的伤,且夫人关了属下之后,除了问属下有没有......与将军有染之外,并未做出过伤害属下的事。”
  阿秀一身的本领全在身手二字,若是筋骨的伤治得不那么及时,她这身本事便算是废了。
  她记得文雪音关押她的地方是一处地牢,但是被放走的时候却是她的人有意为之,当时阿秀五感均被封住,根本不知道是怎么突然到的京城,只是手脚稍微能运转时,她便扯下自己头上的套子,才发现自己已然进了京。
  后来她日日走路如钻心一般的疼,起初还以为是那些人不甚专业,并未全然伤了她的筋骨,直至她去看大夫,大夫说她的手筋脚筋已然接好并愈合神速,阿秀才慢慢想通了这个道理。
  那日下午,文雪音不知在她体内放了什么东西进去,惹得她奇痒无比却又不能动,那个下午阿秀恨足了文雪音,一心只想将这个蛇蝎似的女人从将军身边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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