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却在这时传来一阵喧哗,有封闭法阵冲天而起,将整栋胭脂楼牢牢罩在了里边。
洛长鹤立时一皱眉,正暗暗抬指,莲花印结了一半,面前却风声一紧。
她将他推倒在了榻上。
帐子是红罗帐,四角坠了银熏球,床是梨花木床,他倒下去时立刻便极响的吱嘎一声,浓郁熏人的胭脂香气与情-欲味道扑面而来,洛长鹤却没空嫌恶,只是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女子柔软的身体,骑上了他的腰腹。
相凝霜压下身来,凑近他低声说道:“把衣服脱了。”
洛长鹤呼吸一窒。
他自觉自己坠入了一团云里,触手都是温软,呼吸之间熏人的胭脂味已被她身上馥郁清艳的香气所掩盖,吸一口身子便软一截,头脑也昏昏沉沉,闻言下意识说道:“不…”
他想说,不要这么快。
相凝霜却像个急色的男子,没空惯他的矫情扭捏,抬手极粗鲁的按住他肩,手一挥扯下他素白外裳,还凶神恶煞的警告他:“别磨磨蹭蹭…”
她这一下不仅扯下了他的外裳,还扯乱了他的里衣,领口大开,露出一片光洁玉白肌理,先是平直精致一线锁骨,其下是玉山般肌理起伏胸膛,层层纱帐内看不分明,却更能生晕,只让人觉得每寸都是春色无边。
就连着急忙慌的相凝霜,此刻都微微一怔,突然脑子一抽,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
“…还挺滑。”
她摸完了才反应过来,补上一句,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说:
还挺滑(复读)
第40章 笑语檀郎
洛长鹤脑子里“轰”的一声。
原本光洁玉白胸膛被她指尖轻轻划过, 像带起了一蓬火,灼得他心口炽热生痛,于是连带肩颈胸膛都红了一大片, 仿佛精美白瓷被晕上淡淡如霞般红晕。
佛也有火,他简直要在心里气得炸毛。
阿霜怎么能…怎么能这般随随便便就摸…摸旁人呢?
如果迦陵飞得慢一点,如果他没能赶来, 她也会这样,用这般亲昵暧昧的姿态与那琴师纠缠在榻上,也会用指尖抚过他的胸膛吗?
洛长鹤半阖了眸,几乎要稳不住气息。
但…幸好。
幸好他只是幻化了容貌, 其余的…都是他自己的。
他极其没出息、却又不可自抑的这般想道, 阿霜碰过的、赞过的…都是他的。所以, 阿霜还是…不反感他的吧?
甚至有可能是喜欢他的, 哪怕只是, 喜欢他的…
天可怜见,洛长鹤终于忍不住阖上眸,漂亮得过分的眉峰微微聚起, 到底是想不下去了。
相凝霜却半点没发觉。
她那只手仍然如强抢民男的山大王般稳稳压着身下人的肩膀, 一面屏气凝神注意着房外的动静, 一面暗地里用了心法, 将自己外溢的灵力隐去。
楼下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声音极隐蔽,只有隐隐约约的气息浮动。
她大概估算了一下, 估摸出来上楼的约莫有三人,楼下大堂还守着大概四人, 一众修士都查的很仔细, 应该是打算一间一间的探过去。
……麻烦。
相凝霜在心里轻轻骂了一句, 抬手脱了自己的外裳,又扯松了内里的湘裙,身后便露出大半雪白窈窕脊背,亭亭一段莹润后颈处系着藤萝紫的丝带,玲珑。
至于前面的景象,更是看一眼都惊心动魄。
她身上独有的清艳馥郁香气顿时浓厚,洛长鹤下意识睁开眼,霎时便是满目的红烛灯影下照锦帐银钩,红霞映上深雪,只有她昭昭一弯锁骨,纤细又精致,目光放上去都嫌沉重。
他怔了一瞬,随即近乎慌乱的、全然无措的闭上眼,下意识往后退去,却忘记了自己还被身上的女子压着,这一动弹立即便带得木床重重一摇,吱嘎一响。
洛长鹤又是一僵。
相凝霜却很满意,俯下身凑在他耳边,声音放得极低,近乎气声:“…就这样,继续摇。”
“动静弄响些。”她极大方的表示,“完了给你加钱。”
洛长鹤:……
他破罐子破摔般闭了眼,也不试图挣扎了,只是极隐蔽的一动手指,朝着屋中柜子的方向轻轻一点——
那藏身柜中,正看得兴致勃勃、顺带惊叹榻上那美人一身雪白肌肤的花魁顿时一顿,委身昏睡过去。
孔雀性妒,对待伴侣时更是如此,哪怕是同性也不能多看。
相凝霜却半点不知道这一番暗地机锋,只是依旧专注听着门外动静,隐约感觉到气息慢慢逼近时,她心中生了点焦急,又出声低低催促道:“…你动啊,没力气了吗?”
不行,这病秧子靠不住。
相凝霜情急之下打算自力更生,伸手撑住了床帐,刚想探身用力摇一摇床架,没想到身下的男子却像是被踩到尾巴一般慌忙一避,她顿时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倒下床去,慌乱中忙伸手一按——
身下的男子便顿时不可自抑般轻-喘一声。
这一声喘-息极轻,淹没在床榻吱嘎与银铃叮零声中,却又深,像是实在难以自持,簌簌热气与暧-昧喘息夹杂,好听得一塌糊涂,简直让人想再听一次。
相凝霜有点尴尬。
她歪倒在男子身上,一只手还慌忙按在不该碰的地方,被这声喘-息烫得一惊,难得脸皮薄了一次,忙不迭收手。
这一收手却顾前不顾后,她好不容易稳住的身体又失去平衡,直直向一旁栽去。
洛长鹤连忙伸手一牵。
可怜他半具身躯还僵着不能动弹,心绪乱得一塌糊涂,整个人都像是被丢去沙漠里暴晒的小孔雀,尾羽都不知道怎么摆,见她摇摇晃晃要倒下去便下意识去拉她,没想到这一伸手,刚好碰到她半散的领口。
她衣裙本就散乱,一牵之下更是彻底散开领口,洛长鹤两根手指已经搭在了她半边肩膀。
肌骨莹润,玉雪一般,仿佛能被人手指碰坏。
他唬了一跳,连忙撤了手一让。
没成想这一让又让到她腰间,远山起伏般细细一收束,往上是春色无边,往下更是,他的手搭在中间,恰好盈盈一握。
洛长鹤彻底愣住,被烫到一半倏然收手。
相凝霜受不了了。
她这一会像株可怜小草般被这人一拉一放一拉一放,还没搞清楚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便感觉到他突然一松手,彻底不管她了一般。
她立刻便反应极快的反手拉住他,硬生生借力直起了身子完成自救,急赤白脸的低声吼他:“…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这一连串折腾看似复杂,实际不过几瞬而已,动静又实在大,因此顿时锦帐摇红、鸳鸯被涌,喘-息声、吱嘎声、女子轻声嗔语声,都暧-昧的纠缠在了一起,任谁听了都要脸红三分。
走廊上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一点兴奋的低笑。
“…这对倒弄得狠,也要查吗?”
另一个人声音严肃些,回道:“当然要查。”
相凝霜一顿。
说话的这两人都是修士,用了传音入密的法子,自以为寻常人族听不见,因此说得毫不避讳。
她略一思索,抬手拆了发间钗环,偏过头俯下身去。
“俩人都是凡人,没什么可疑的…嚯…这女的带劲…”
那声音继续响起,语气轻佻,显得更兴奋了些。
暗处,洛长鹤眉眼倏然冷了下去。
相凝霜倒没什么想法,只是仍注意着门外的动静,正专心致志之际,忽然一瞬天旋地转——
他把她压在了身下。
相凝霜睁大眼睛。
男子身上淡淡清冷的香气在她鼻尖萦绕,不似寻常兰桂香气,更像是长天之下深雪般的纯净气息,安宁而远。
他的姿态也是如此,明明是有些狎昵的压着她,他却以肘半撑了身体,确保自己身上没有一处接触到她,脸也半偏着,她只能借着隐约烛光,看见他微皱的眉,与倾泻而下落在她颊边的长发。
相凝霜没有意识到他现在这个姿势正好将自己掩得严严实实,只是以为他突然开了窍打算好好配合,刚想一动身子,腰下却一痛,下意识轻叫了一声。
洛长鹤原本正在注意门外的动静。
门外不过几个金丹修士,他当然不以为惧,但他不能贸然出手,阿霜有她的打算,况且戚氏行事作风阴毒,这次打草惊蛇,日后势必会多番搅扰阿霜。
他略思索了一瞬,打算这次回去后给阿霜解决掉这桩麻烦事。
以及…门外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修士。
他轻轻一垂眼,杀意也生得毫无烟火气,半晌还是略一犹豫,在心底默念了几句佛经。
正在此时,相凝霜却突然低低一叫。
这叫声很小,像被踩了尾巴的、娇气的小狸奴,带一点隐隐的痛意与委屈。
…很像是床-笫之间,女子讨饶的叫法。
洛长鹤连忙抬眼。
相凝霜很煎熬。
她腰底下压着个东西,很硬,似乎是挂在帐角的银质熏球,应该是方才慌乱时落在了榻上,十分硌人,她自觉腰部恐怕都青了一块。
于是她下意识抬腰,磨磨蹭蹭的挪,想将那枚熏球给蹭出来。
无奈她身上压了个人,她这一挺腰,刚好撞上他坚实紧致腰腹,洛长鹤被撞的差点掉下去,下意识将她按回原位。
于是相凝霜又发出一声痛呼。
草。
这人是不是傻。
她不敢开口发出声音,想用传音入密,这琴师又只是个普通人族。便只好愤愤地张开嘴对他做口型:起开——有东西硌着我了——
是很简单的唇语,但洛长鹤完全看不懂。
他此刻神智已经下线了。
这就好像,你从小就是一个乖小孩,唯一一点堪称叛逆的念头就是想尝一口酒喝,日日想夜夜念,终于有一天感动了上苍,人家大手一挥,从天而降一汪酒池,直接把你给空投进去了。
于是,你晕菜了。
小孔雀这会就晕菜了。
他被她几可蚀骨的香气熏醉,自觉一动便陷入一汪春水,另一方面又自虐成习惯,半点都不敢放任自己,生怕唐突冒犯到她惹她不高兴。此刻看着她一面注视着自己,一面饱满润泽红唇开开合合,仿若枝头榴花初绽…
他极快速的扭过头去。
相凝霜甚至听到他低低念了一句佛号。
?
幸好此时门外的修士已经走远去了下一间雅室,相凝霜忍无可忍,一伸手掀翻了身上的人,忙直起身把腰下的银熏球掏出来丢开,一边丢一边怒瞪他:“…你怎么回事,怎么傻愣愣的。”
他一声不吭。
等相凝霜终于有空看过来,才发现他就着她推的动作靠在了床架上,长发微散,仍然是偏着脸没有看她,朦胧红烛剪出他侧颜,苍白清俊。
她心里一动,以为这人病弱身子受不了了,连忙又换了语气问道:“你没事吧?”
洛长鹤终于又神智上线,回忆起了一些管用的技巧。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慢慢开了口,虚弱的、软软的回答道:“不太舒服。”
相凝霜:……
她刚刚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人有点像洛长鹤,她真是昏了头了。
她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对这病秧子又轻不得重不得,只好凑过去轻抚了抚他的背,安抚道:“辛苦你了,你缓一缓。”
相凝霜一边拍,一边也不想浪费时间,慢慢开口问道:“你一面缓着,一面听我问你问题…”
“当初那方玉砚,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红楼别夜
洛长鹤闻言微微一顿。
他生性岳峙渊渟, 从来心性坚定孤绝,少有眼下这般犹豫踌躇的时刻。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他赶来的实在匆忙,迦陵那只鸟风风火火与他传信说阿霜去…喝了花酒, 他情急之下赶到,还没来得及思索清楚就又是一番折腾,以至于现在还没能彻底回神。
小孔雀脑袋晕晕乎乎的, 因此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要不要借此跟阿霜说明,是他送的呢?
……不行。
阿霜什么都忘了,也…并不喜欢他,他如果此刻亮明身份, 阿霜只会觉得他莫名其妙, 反而更加戒备他。
还是不行。
但若是把自己的心意白给别人头上, 那就更不行了, 简直是自掘坟墓。
洛长鹤此刻完全忽略了自己从前就是自掘坟墓的大师。
已经尝到被人亲亲摸摸滋味的小猫, 从前或许还可以可怜兮兮的自欺欺人安慰自己并不需要,可到了现在,怎么还能甘心把主人让给其他野猫呢。
他于是略一停顿, 终于开了口, 慢慢说道:“…是有人给我的。”
一旦开了口, 剩下的话就说得容易了些, 他又补上一句:“是有人托我…转送给您的。”
相凝霜一愣。
“有人托你转送给我?”
洛长鹤轻轻一颔首,又偏过头去低咳了两声。
他在对待与她有关的事情上素来谨慎,此刻装病也装得一丝不苟, 每隔一柱香的时间便轻咳几声,分毫不差。
相凝霜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 只是略颦了细细的眉头, 还有些愣怔。
…竟然真的有送玉砚这回事。
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和证实自己的记忆真的出了差错的心情还是很不一样的, 她心底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仍然很谨慎的多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送我的东西?”
洛长鹤略一顿,如实作答:“寻南六十一年秋,就在醉春阁。”
修士历法混乱复杂,荒古时代不可考据,众神时代帝尊称雄,太古时代妖魔乱道,到了成仙路开诸雄并起,各有各的历法纪年,普通人族却不同,仍然循古制由人皇定年号。相凝霜回忆了一下齐婳告诉她的时间,快速一推算,便对上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