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地方,不□□全。”
话音刚落,她蓦地转头,声音撕裂般地朝四合院门口喊:“都到现在了现在你们还装什么死啊!”
“再不救命那群老头子就只能看到一具尸体了!”
祁宵月喊得没有一点顾忌,她边喊边撒腿往后跑,停住的几个男人被这话弄懵了一瞬,但随即就反应过来。
领头的男人点头示意,众人齐刷刷地抽出后摆的手,尖刃露相,笔直地杵向前,泛着银光的刀尖对着祁宵月的后背。
“杀!”
众人没半点犹豫地急步追上去!
其实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电光火石之间,一直蹲守在委员会门口的两尊石狮陡然动了动,一头伸颈呲牙,一头横目露爪,四只硕大如铜铃的凶狠瞳孔瞬间瞪过来。
狮口大张,周围只见一阵扭曲的气流波动,下一刻,两尊石狮转着脑袋,突然冲着飞奔跑来的祁宵月,还有她身后紧追不舍的一群男人,猛然发出一声惊天撼地地怒吼:
“吼!!”
这一声犹如霹雳惊雷,瞬间炸醒了整条胡同的人。
两侧门仿佛如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咚咚咚一扇接着一扇地兀地洞开,都是老旧的红木门,牙酸的咬合声接连不断,回旋在整条胡同内。
不到一秒,自那木门中,忽的匆匆涌出大波人。
眼前一片缭乱,只见数道身影凭空出现,又翩然落下。
他们或手拿罗盘,或身环符咒,或直接持一柄刀冲出,广袖道袍纷飞过眼,浮尘飞剑越墙而出。
然后个个面色紧张,蹙眉瞪眼地堵在了胡同内。
都是修士。
空寂寥落的一条胡同,三秒前还是秋风扫落叶的萧瑟,现在,举目望去,皆是乌压压的一片人头。
祁宵月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当即愣住。
身后跟着她的一群人更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几人低头看看自己手里不过一掌长的匕首,又看看对方漫天飞舞的刀枪斧戟,沉默地停住步伐。
场面一时寂静,在这股极致的寂静中,竟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气氛。
“发生何事了?!”人群中,有道声音窜出。
几个拿着匕首的人低着头,暗暗互相使了个眼色,还没等祁宵月反应过来,他们便突然折返方向,撒腿就往胡同口跑!
他们速度极快,甚至于还快过刚才追祁宵月时的速度,眨眼之间就已经跑到了胡同口。
“何方歹徒!还敢跑!”
这群被惊动的修士本来还迷迷瞪瞪的没搞清楚情况,但他们这一跑无疑就指明了目标,半腾空的那个修士眼尖,举着罗盘就往前追:“在那儿呢!道友们!快上!”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符纸突然就掠过祁宵月的头顶,嗖嗖向前飞去!
剑气不甘落后,噼里啪啦不要钱似的全往胡同口甩。
祁宵月略有惊愕地看过去。
各色攻击擦着她的两颊而过,祁宵月只听得一声接一声的迅疾声响,随后便有亮光乍闪,直奔几人攻去!
但那几人还是跑了快了点,胡同口停的那辆车仿佛就是结界一般,所有攻击打在上面都只震荡出圈圈涟漪,并在顷刻间消弭,看不出半点攻击过的痕迹。
几人托着瘫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直接将他甩上后座,随即窜上车厢,将门甩上。
车身启动,说话的那个修士跑得快,两只手刚刚摸到后备箱,正准备将罗盘砸下去,可那车竟像长了眼一样,就在他指尖刚要摸上的前一秒,车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接飚了出去。
喷了那修士一脸的车尾气。
寒风瑟瑟,风过声止,小小的胡同内,恢复和平。
祁宵月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她的面前,是乌泱泱看着她的修士人群。
盯
石狮耷拉着眼皮舔毛,吼了一声好像把这两只吼疲了,任祁宵月捏他们的耳朵也不为所动。
云过,天朗气清。
两方人大眼瞪小眼,寂静了有那么十秒钟,祁宵月先后撤一步,面对着一群或站或飞,姿态千奇百怪的修士低头行礼,“谢谢前辈们出手相助。”
刚抬起手,余光中瞥见指缝间的鲜血淋漓,又不好意思地收回去,面上尴尬。
“不谢不谢不谢。”
所有修士齐齐让开,说实话他们现在还在迷惑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还没开始打,就让人给跑了?
人都没抓着,这哪好意思受一个小姑娘的谢啊。
众位修士害臊。
外面折腾这一番,里面自然听得见,没等再说什么,四合院那个小小的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背着光,几个身影走出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躬身行礼。
打头的就是应如安应老爷子,拄着拐,走得极为利索。
他不动声色地左看看,右看看,视线下移,瞧了眼靠着石狮像站的祁宵月,语气稍沉:“我刚才听到狮吼声,不放心出来看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祁宵月惹出来的,自然她来解释。
“那个...应爷爷,”她组织着语言:“就刚才...那里停了一辆车,我刚出胡同口,从那辆车边上路过,觉得气息有点奇怪,就多看了两眼,就这两眼,突然就有人从那辆车里走出来,直接冲上来杀我!”
“我身上有伤打不过,没办法就往这里跑。没想到...没想到这俩石像忽然吼了一声,然后胡同里就突然窜出来这么多人...”她弱弱看了一眼这群人,有点像被吓到的小姑娘,“然后那群追我的人就被他们吓跑了...”
这事儿前后听起来太诡异了,但却是也如她说得那样,没有哪里不对。
曾叶杨三个前辈站在门口,负着手听,白花的头发在风中丝毫不动。
应老先生没作出什么反应,他先仔仔细细端详了祁宵月好几眼,看见她手上的血,才蹙眉心疼道:“哎呦乖乖,这是手又破了吧?”
他走过来,伸手扶了一下祁宵月的肩膀,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劲,把她往胡同口边上送:“我先让人送你去医院,你看这血流的,这件事等你处理完伤之后再说。”
她身后,有位修士走过来,低着头将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递到应老先生面前。
是刚才那位差点用罗盘砸到车的修士。
他手里的,是一串编起的黑绳。
应老先生接过东西,那一刻间,祁宵月看见他眼底暗光拂过,顷刻即逝。
他面上平静,随即覆手,隔绝了众人好奇或探究的视线。
“都回去吧,没什么事儿。”应如安用拐杖敲敲地,声音不大,却足够威慑众人。
又转头对祁宵月说:“快去,别担心,爷爷帮你解决这件事。”
祁宵月乖巧地说:“应爷爷不用派人送我了,医院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可以去。”
应如安慈和地拍拍她的背,不强求:“那就快去处理吧,别落了疤,晚会儿我让应三给你拿药,祖传的,最治这种伤。”
“那谢谢应爷爷了。”祁宵月微笑。
话罢,她快步往胡同外走,应爷爷的声音还在后方追着:“小心点啊,别再伤着。”
祁宵月摆着另一只手以作回应。
拐弯,出胡同,光线转亮。
出了胡同口便是一条稍窄的路,也许是有隔绝阵法,直到走了有一百米才渐渐有了人声。
窄路尽头就是宽阔大道,声音逐渐嘈杂起来,车笛吵闹混杂,生气腾腾。
祁宵月遮着手一路走,却没往大路上转弯,而是在十字路口时,沿着行道树走了十数步。
那里,早早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低调又隐秘,过往行人都没有把视线投向那里。
祁宵月脚步不停,目标明确。待她走近时,车的后门应声而开,她连车牌都没看,直接低头坐了上去。
一股淡淡的香扑面而来,瞬间中和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有道力量直接拉住她刚探进去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搂紧怀里。
光线扫入,祁宵月抬头。
清清冷冷的眉目正对着她,下颔坚毅,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是应三。
应三没说什么,他护着祁宵月伤到的那条手臂,沁凉的气息从她的指尖传入,正在流血的伤口瞬间被堵住。
他拍了拍斜前方的驾驶座,语气淡漠:“去医院。”
“得嘞大人。”开车的人应声。
把着方向盘,开车人突然向后转头,祁宵月正好坐在他后面,这一抬眸,恰巧撞上一张用黑墨镜黑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脸。
他蓦地伸手扯住口罩边,往下拉,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黑无常呲着白牙笑嘻嘻,情绪高昂又兴奋:“大人!您看我刚才演得不错吧!给您找的演员是不是值回票价了?”
第60章 我就是在邀请你
应三冷冷睨他, 视线薄锋如刀,直接I着黑无常的脑袋过去。
小黑缩了缩脖子, 陡然把头扭过去。
车驶上大道,两边窗落下,空调风上下吹拂。
紧闭的空间里淡香萦绕, 光线有些许昏暗,尤其是后座,几乎完全被阴影笼罩。
祁宵月倚着后座小声地笑,应三感觉到怀里人微微的震动, 淡淡瞥她。
“伤不疼了?还有心思笑?”
“有一点, 不太疼。”她没在意,“我是想到那个场面了,幸亏那几个小鬼跑得快, 不然估计真的会被那群修士逮回去。”
“那可不是。”小黑适时邀功:“这不得看看是谁找的人吗, 我专门给大人您从鬼吏里挑的, 那几个生前都是特技演员,耍点狠舞会儿刀还是演的来的,这戏份可没有难度,他们跑得还快,绝对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祁宵月脖子上的一圈红痕, 还沾沾自喜:“之前我就嘱咐过了, 得下死手,逼真!您看这效果是不是很好,价钱也不贵, 真是划算买卖。”
祁宵月夸他:“这次活儿干得不错。”
“那是。”黑无常美滋滋。
应三听他俩一唱一和,不发表看法。景色飞逝,单向玻璃挡住了大半日光。
幽幽光影中,应三单手搂着她,不发一言。
祁宵月往他颈边蹭了蹭,音调软和下来:“生气啊?”
应三低头,淡淡看她一眼,眼神中不含责备,但确实是低气压十足,黑沉的眸子里掩住情绪,深邃又摄人。
“没有。”他答。
话里说没有,实际上不开心都要破出眼眶了。
祁宵月移着手,四指小指头前后挪动,沿着应三的前胸划上去,去捉他抵在侧脸边的手。
应三没躲,任她抓着,四指交叉,握在软软的手心里。
她轻声:“别生气,我之前都跟你说过这件事了,受伤是免不了的。”
祁宵月确实在实施这个想法前就给应三报备过了,她知道应三不喜欢她拿自己冒险,所以就先征求了他的意见。
但应三能有什么意见,她想做什么,应三永远都不会拦着她。
但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该生气的还是会生气。
当时她说时,应三正削苹果,话落,苹果皮擦着刀锋而过,直接断裂。
祁宵月没注意,继续想:“你看,既然那幕后之人要杀我,我就先安排一场明面上的刺杀,祸水东引,引向其中一家,这样无论这场刺杀主使是谁,都会让幕后之人怀疑他的目的是什么。”
应三面上看不出喜怒,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放了水果刀,轻声问:“你准备引向哪一家?”
“曾家。”
她隐藏身份来京市短短几天,这布局之人就能轻而易举知道她的所有动向,除了委员会,她想不出还能有谁有如此权利。
而且那暗藏的阴气范围如此广大,根本无法凭借个人力量办到这件事,除非是那幕后之人,背后有深厚的背景以及权势支撑。
她也一直记着小白喜欢的那个女孩突然暴毙的事,这件事与曾家脱不了干系。
综合这些因素考虑下来,曾家的嫌疑也最大。
“你的打算是什么?”
“简单。”祁宵月精明一笑:“丢个曾家的信物就行。”
应三:“太过刻意,没人会信的。”
祁宵月摇摇头:“本来也没打算让人信。”
她坦言:“我的目的不在于泼脏水,我就是要把有人要杀我这件事牵扯出来,这样在这一段时间内,无论哪家心虚,有意对我动手都要冒着顶嫌疑的风险,想动手,就要看他们担不担得起这个名头了。而且不光如此,那幕后之人也不会再对我轻易有什么动作,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警惕,不调查出来到底是谁要抢他一步动手他不会放心的。”
一番言论没有半点卡顿,应三看着她,表情淡淡的。
祁宵月疑惑:“怎么了,有错漏吗?”
应三不答,他的眼神太过沉重,像刀锋划过银光,甚至有些冷。
隔了好一会儿,祁宵月才听到他说:“你是打算拿自己去冒险吗?”
祁宵月一愣。
她瞬间明白了关键在哪。
她从沙发边蹭过去,挨在他身边,认认真真地说:“不,我不是冒险,这只是做戏。”
也的确是做戏。
就是做戏做得有点过于真了。
那一圈红痕太过显眼,像一条锁链似的横着她白皙秀气的长颈环了一圈绕过去,应三沉默着,目光不偏不倚地看着她的伤。
他当时也在车上,透着单向玻璃,就看到祁宵月薄红发狠的眼,像头凶兽,气势骇人。
演歹徒的小鬼尽职尽责,下手力大,几乎要勒着她的脖子将她悬空提起。
那一刻,隔着厚厚一层玻璃,应三几乎听到了祁宵月痛苦的喘息声。
当时他真的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冲动。
祁宵月知道有点玩过火了,于是主动示弱:“没有下次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