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结婚没订婚的,您教教我该怎么问人家拿钱解决自己家的事情呢?”
“您张口就提这个,说得理所当然,莫非是家风?还是你提倡以后陆娴有了男朋友,张口闭口就要问人家要钱呢?”
第35章 顽
每次在太平胡同的见面总会不欢而散,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谢清瑰其实是真的懒得和家里这帮亲戚发火的,但梁玉珍说话太气人,仔细想想她也没必要忍。
人活一辈子不涂个痛快也不能窝窝囊囊的, 总归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还回去肯定是没问题的。
以前梁敏菁并不提倡谢清瑰这么做,但现在她也看清了孤儿寡母,家里如果没个厉害的闺女撑着, 那真的是要被人骑在头上欺负的。
只是眼下嘴仗是打赢了, 她们确实是让梁玉珍哑口无言不敢再继续嘴贱, 但那该出的十万块钱还是得出。
梁震是骨折和癌症两个病,都要做手术也都要用药, 客观的说开销并不小。
虽然前期用不到十万, 但一年半载过后,十万都不一定够。
谢清瑰气的只是梁玉珍不给人筹备时间, 直接张口就很快要她拿出十万, 可她也并不是就要赖着不给了。
梁震作为姥爷, 对她虽然算不上热络但也没有苛待什么, 加上有梁敏菁这层关系, 该出的钱她一分也不会少的。
不过手头可用的钱前几天刚刚打去德国医院的账户,现在要想筹钱,看来只能把之前的想法给提前了……
“清清。”梁敏菁说了几句话后都没得到回应, 纳闷地回过头,就看见女儿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怔了怔, 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清清, 你在想你姥爷的事?”
谢清瑰回神, 点了点头。
“那十万块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梁敏菁微微笑了下, 把颊边的碎发挽在耳后:“我有办法。”
谢清瑰一愣:“您有什么办法?”
梁敏菁之前是事业单位的职工,退休了之后每个月有五千块钱左右的退休金,只是和自己一样,这些钱她都送到医院里了。
除此之外,她每个月非但不要自己的钱,有剩余还会给她或者是太平胡同这边。
梁敏菁有没有存款,谢清瑰心知肚明。
现在她说有办法,能去哪儿弄钱?
女人微微叹了口气,眼角细细的皱纹里都布满了愁绪:“就把现在住的房子卖了吧。”
谢清瑰脚步一顿,立刻回过头,只说了三个字:“不可以。”
“清清……”
“那是我们和爸爸一起住的房子,不可以卖。”她深吸一口气,收敛起失控的情绪:“钱的事情我有办法,您不用操心。”
-
三月下旬,秦枝约了谢清瑰出来逛街。
以往最喜欢买那种绘满了卡通图案或者是各种扎染衬衣的女人,今天逛的竟然全都是成熟精致的淑女店。
一连去了三家,秦枝买了两条裙子,其款式都让谢清瑰深感意外。
“枝枝。”她轻轻扯了下秦枝毛呢连衣裙的袖子,笑着问:“你这是改风格了?”
这姑娘‘奇装异服’了快三十年,眼下倒是收敛了起来。
“怎么?”秦枝弯起眼睛,在她面前转了个圈:“不好看么?”
“当然是好看的。”谢清瑰看着她s曲线的盈盈细腰,实话实说:“你穿什么不好看?只是你之前都不肯穿。”
“其实我现在也不爱穿这些,总感觉一板一眼的,不够随性方便。”秦枝咬着奶茶的吸管,嘻嘻笑道:“但也买两套吧,留着度蜜月穿。”
……
“什么?”谢清瑰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你和谁度蜜月啊?”
上次见面是在一个多月之前,那个时候秦枝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呢,现在就度蜜月了?
谢清瑰充分担心自己好友的精神状态。
“害,别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啦。”秦枝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直笑:“哈哈哈哈哈哈!”
“……”谢清瑰无语地掐了她一下,皱眉:“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不是,不是在开玩笑啦。”秦枝好不容易停下来笑,正色道:“宝贝,我要结婚了,下个月。”
谢清瑰感觉自己被雷劈焦了:“你…跟谁结婚?”
秦枝这是要玩闪婚?她一向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做事没有套路不按常理,但也万万想不到她这么
“就…我之前跟你吐槽过的我那龟毛上司啦。”一向鬼马的姑娘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羞赧,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一直觉得她烦我来着,谁知道上个月我听我妈话去相亲,他知道了…跟我表白。”
“然后你就答应了?”谢清瑰按照常理分析:“那你喜欢他么?”
“我买了个太空城堡的乐高让他拼。”秦枝笑了笑,白嫩的小手拄着下巴:“有三千多块零件呢,我要他三天内拼好就考虑一下。”
“结果他三天没上班,真的窝在家里拼好那个乐高送我了哎。”
“工作狂都放弃工作了,我就信他是真的喜欢我了。”
……
不愧是秦枝,自有一套测试男人的手段。
而且往往出其不意,让人猜都猜不到。
谢清瑰忍不住笑,轻轻捶了她一下:“讨厌,有情况不早说,那为什么这么快结婚?不会太快了么?”
“其实也不算太快了,我们都认识一年多了。”秦枝笑眯眯的,看起来完全不担心:“虽然我之前整天骂他,但也非常了解他啊。”
彼此喜欢,知根知底,又是都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了。
确定心意之后,直接结婚其实也…正常。
“你喜欢就好。”谢清瑰看着秦枝,柔声道:“我知道你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一向有主意,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秦枝听着听着,眼圈不自觉变红了。
“讨厌,你干嘛说得这么煽情啊。”她举起手到眼睛前面扇风,骂骂咧咧地埋怨她:“故意逗我哭是不是?”
谢清瑰笑:“小傻子。”
“清清,你才傻,说真的,咱们两个一直都是你更加优秀,比我强多了。”
秦枝握着她的手,微微叹了口气:“按理说,你这样的姑娘应该配最好的男人,什么总统啊都配得上,可你偏偏选了沈季屿那个坏胚。”
“他那个混蛋,哪儿能配得上你啊,你不怕我吃亏,我是真的怕你吃亏。”
谢清瑰静静地听着她骂,温温柔柔的笑。
她知道秦枝还是因为十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坚决认为沈季屿绝非良人。
她并不会为他辩驳,因为没有必要。
其实打心眼儿里,谢清瑰也觉得沈季屿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他身上,有那些令她心动的点而已。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要喜欢一个十全十美的圣佛子,而是你明明知道他有缺陷,却还是不自觉地陷入进去。
就想赌一把,能不能白头到老。
秦枝的婚期定在四月八号,据说是两方家长特意算过的好日子。
虽然急了些,但男方家那边有些人脉,钱也足,不管是酒席还是其他的都能很快搞定。
眼下反倒是秦枝自己这边的事情要忙的比较多,买衣服买首饰,还要约人当伴娘。
但她其实并没有考虑太多,吃饭的时候直接和谢清瑰说了:“我不要那么多伴娘,弄那些伴娘团什么的多俗啊,就要你一个就够了。”
“你要我当伴娘倒是行。”谢清瑰轻笑,在生鱼片上慢条斯理地涂芥末:“就是我不会喝酒,到时候替你挡不了几杯,多吃亏啊。”
“靠,谁用伴娘挡酒,那多怂啊。”秦枝从来不走寻常路,笑吟吟道:“老娘千杯不醉。”
“到时候你躲我后面,看我灌别人就行。”
秦枝家里是做酒的,或许是跟基因有关,她从小酒量就好得很,从来不会喝醉,这个谢清瑰从高中的时候就知道。
“清清。”秦枝声音顿了下,试探地问:“你想过结婚么?”
“……”
“别不吱声,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秦枝轻叹:“和沈季屿结婚,在你的脑海里有过这个画面么?”
不知道是她问题太犀利还是芥末太冲的缘故,谢清瑰觉得整个鼻腔和喉咙都呛得慌。
估计是一不小心吃多了。
她不断喝水,轻轻摇头:“还真没想过。”
和沈季屿结婚?总觉得是太遥远的事情,她想都没有想过那一天,总觉得……先过一天是一天。
因为两个人都开车的缘故,吃日料连清酒都没敢喝一杯。
散场后各回各家,谢清瑰在路上的时候借了两个电话,都是约着最近看房子的。
她一一应承下来,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
没想到淮阳路的房子还挺好卖,刚找中介挂出去,就有不少人来问了。
接完一个电话刚好是红灯,停在广式晚茶小茶馆前面,谢清瑰眉心微动,给沈季屿打了个电话。
男人几乎是秒接,声音懒洋洋地带着一丝委屈:“你干嘛去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谢清瑰:“怎么,寂寞啊?”
“可不是呗,就像是被打入冷宫,一个人独守空房……”
谢清瑰简直听不下去他这矫揉造作的卖惨。
“我现在快回去了。”哭笑不得地打断她,她趁着变成绿灯之前连忙问:“你吃饭了么?要不要给你带些吃的回去?”
难得闲暇的一个周末,她本来答应陪沈季屿的,结果临时被秦枝叫了出来让他‘独守空房’,还真的怪不好意思。
买点吃的回去喂他,也算是一种安抚吧。
沈季屿之前就已经讨要到谢清瑰家里的钥匙了,此刻百无聊赖地正瘫在沙发上等人,听到门口传来钥匙的响动,他立刻窜起来跑过去迎接。
“你怎么才回来啊,这么晚。”他看着谢清瑰,可怜巴巴地眨眼睛——模样和菱角颇为相似。
“晚么?”谢清瑰忍着笑,还低头看了眼手表:“才八点多,正好吃夜宵嘛。”
“老子从来不吃夜宵,保持身材。”沈季屿拎过她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搂住人在怀里就迫不及待地亲了几口,像是渴极了的人遇到水,只想不断索取。
司马昭之心瞎子都知道了。
可谢清瑰也不能轻易依他,皱眉捶了他的肩膀好几下。
“不行。”她咬了一口沈季屿的唇,趁着他吃痛离开,一脸正色:“你得吃。”
“要不然浪费钱了。”
小茶馆的餐点可一点都不便宜。
……
为了不浪费谢清瑰的钱,沈季屿只好打破不吃夜宵的规律,无奈地坐在桌前乖乖地吃。
他还不老实地想拉着谢清瑰陪自己一起吃,可修长的手刚握住她的,就听见她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季屿一愣,立刻低头看向她的手。
只见谢清瑰那双从来都葱白如玉的纤纤十指,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红,还稍稍有些肿胀的模样。
怪不得一碰她就疼的嘶了声。
沈季屿皱眉,轻柔地捧起她的手细细观察:“怎么搞的?”
“没什么。”谢清瑰把手缩了回来,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可能是最近弹琴比较多,快来吃吧。”
沈季屿却没动,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目光沉沉。
谢清瑰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回头看见他的神色,就微微一怔。
“沈季屿。”她轻声问:“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弹琴太多?”他走过去细细盯着她的手,声音柔和里带着一丝冷:“是补课的学生太多了么?”
谢清瑰不说话。
“筠城这么大,会有无数个学钢琴的学生,你都要教?你教得过来么?”沈季屿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为什么非得这么累?”
他算是明白谢清瑰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忙了,敢情无论是周末还是工作日,只要有一点点闲暇的时间,她都去教课赚钱了。
谢清瑰还是不说话,她用比他更加无奈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沈季屿一下子就火了。
“说话。”他沉声问:“你这没命地捞钱为了点什么?哪里就这么缺钱了?”
谢槐在德国的治疗费用根本就没必要让她这么没日没夜。
如果要谢清瑰这么疲累,那他当初的这个建议岂不是完全本末倒置了?
沈季屿现在其实更恼的是自己。
“你觉得我不缺钱么?”谢清瑰无奈地笑了下:“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我爸爸的治疗费用,房贷车贷,还有…哪里都需要钱,你怎么会质问我为什么要赚钱呢?”
她差点就说还有梁震做手术的费用了,堪堪忍了下来。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这么累?你父亲在德国的治疗费用并没有比国内高出一倍,你完全能负担得起,为什么弄成这个德行?”沈季屿气笑了,黝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她:“谢清瑰,你到底在不安什么?”
谢清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下,倔强地回视着他:“听不懂你在发什么疯。”
“别装不懂,谢清瑰,你就是怕你突然缺钱,怕我帮你,所以现在才拼命地攒钱。”沈季屿盯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你就这么不需要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