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雷嗓门都响了，“废话，哥们儿五岁就进厨房了，刀拿得比笔还溜。”
第77章
◎芋头扣肉◎
“那你爷爷为什么还让你到我们这来,虽然我小稀姐确实厨艺世界第一。”谢玲玲一脸想不通。
程雷仔细瞧着自己夹的这筷子土豆丝，说：“或许想不通这个水平的厨师，居然窝在江城这家小饭店里。”
程雷本来是更加想不通的,他来这没有别的理由，乐队火了,当晚就有综艺找他们，他想着现在退出很不地道,就想着等乐队进入平稳期再退出,当晚,爷爷就追到节目后台来了。
回到家他和他爸都挨了顿呲,爷爷血压过高住进了医院,病情稳定后说让他不再气的条件就是到这里来学厨，他不能众叛亲离，所以就来了。
就这半天,他看出来这家店生意是不错。唐稀,唐——稀,一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这名字,也是端菜时一趟趟来回才想起来,热搜上经常出现这名字，没兴趣就没点开来过。
不过就这菜的味道,想想也知道是些什么内容了。
从小到大,那些传说中的经典菜系是他家的家常菜,什么样的味道算正宗,地道,他一尝就知道。
蓟城国宴餐厅的大厨算是国内一等一的了,这唐稀做出来的确实不比他们差,但他还有点想不通,厨师这行不是最看重师承了嘛，他爷爷也是，唐稀这种，做得再好吃也师出无名啊。
他学什么？
唐稀盛了饭过来，程雷索性直接问：“我爷爷让你教我什么？”
“没说。”
“那你打算教我什么？”
“不知道，晚上你做一桌菜试试吧。”
程雷点点头，继续吃饭。
唐稀对程雷的厨艺没把握，不可能让他直接做给食客吃，在食客不知晓的情况下换厨房，这是对食客的不尊重。
等晚上营业结束，程雷做了几个菜菜，酸辣土豆丝，红烧肉，糖醋里脊以及最简单的香菇炒青菜。
主要当然是唐稀摸摸他的底，唐志国张芸还有谢玲玲他们当然也品尝。
“不错不错，很好吃。”唐志国吃了几口，笑着说。
张芸也说，“很好吃。”
他们当然觉得还是女儿做得最好吃，但是年轻人总得给予鼓励。
谢玲玲和张向雪就没想那么多。
“你的也很好吃，但是恕我直言，没有小稀姐的那个味道。”谢玲玲对程雷说。
“我们没吃过别人做的，就吃过小稀姐做的，嗯——”张向雪想了想，“小稀姐世界第一，你第五第六吧，你爷爷你爸爸肯定比你做得好。”
“你们这都评的是啥，这不都废话嘛，没有任何建设性意见。”程雷直接说。
他看向张家梁，这家伙从来就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感觉跟他很不对付，拍拍他的肩膀问：“你觉得呢？”
“都很好吃，小稀姐做的好。”
程雷叹口气，“说了跟没说一样。”
唐稀等他们说好才说：“刀工很好，味道其实没差。”
“那差在哪？”
“你不介意的话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买菜吧。”
程雷答应得爽快，他也不想在这待太久，好友一个都不在，太无聊了，都没地方玩。
他爸给他租的房子离唐稀所说的菜场很近，但他还是得五点半起床。
五点半起床，这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程雷打着哈欠到华阳街菜场，唐稀已经在等着了。
“你不困吗？”他又打了个哈欠问。
“不困。”
“你不会每天都这个点来买菜吧？”
“开饭店的都是这个点来买菜。”唐稀回他话，眼睛已经在菜场里扫了一圈。
“不见得，你看现在整个菜场基本就你一个人。”
“等他们都来了，好的也就挑得差不多了。”唐稀往一个菜摊走去。
“其实你可以找经常买的几个菜摊要个电话，给你留最好的送来就行了，你买的多他们很乐意送的，不用每天自己来。”他们餐厅基本就是这个模式，不过他们是直接跟蓟城郊区的种菜基地订。
唐稀连着拿起几个大芋头颠了颠，水分少，重量足，脑海里马上反应出了芋头扣肉。
这么好的芋头，不做芋头扣肉太可惜了。
“鸡鸭肉摊的电话我有，菜摊的不需要，他们认为的最好也不一定是我认为的最好，还是自己来挑放心，什么菜最新鲜就做什么。”
说着，唐稀已经往大黑袋子里装了不少大芋头。
“你是要做芋头扣肉？”程雷问。
同行，虽然他是个半吊子的同行，但这点眼力见还是ᴶˢᴳ有的，芋头大，且表皮光滑，不做芋头扣肉做什么。
买肉也是一样，看一圈，挑肉色最好的一家。
肉摊老板先显然和唐稀认识，“小唐，这几条五花肉最好，三肥三瘦，来几条？”
唐稀笑笑，“不了李叔，”她拿起几条肥肉略多的几条，“我买这几条。”
肉摊老板边装袋边问：“今天带弟弟来啦？我倒还不知道你有个弟弟，大学刚读完？”
“店里同事。”
“哦——哦。”肉摊老板点点头，随后又笑说：“小伙子看着不像啊，倒像明星，歌手。”
谁知，程雷也淡定回：“大爷，您说对了一点儿，我组乐队，是吉他手。”
肉摊老板一脸懵，听不懂，“小伙子，好好跟小唐学。”
买完肉又去挑了些别的菜，全程，唐稀没有跟程雷说什么，程雷起先跟她说几句，后来也就跟着她一起挑了。
像唐稀这挑法，小饭店行，他家这餐厅，心里已经否定掉了——不行。
唐稀进厨房，程雷代替张芸做帮手。
他拿刨子刨大芋头的时候，就被唐稀拦住了，递给了他把刀，“拿这个削。”
程雷接过，但还是忍不住说：“你也太古板了，不都是削皮，拿刨子多快。”
“太光滑了不好看，”又补了句，“肉少削掉一点。”
唐稀切肉，很快，一片片薄厚均匀的肉就切好了。在等待间隙，处理其他菜。
程雷本来还慢吞吞的，心有不解，看到唐稀挑了两个小一点的，刷刷几下就削好了皮，放蒸锅上干蒸。
爸妈都没吃过这种芋头，她就像顺便多做几种吃法。
惊叹于她的速度，更惊叹于她的臂力，程雷也没功夫抱怨了。
一个砂锅的大小正好放一个芋头，唐稀切片切好，仍旧保留着原样，按照次序把肉一片片塞进去。
瘦肉朝下，肥肉朝上，相邻两片芋头之间，有些微肥肉冒出。
砂锅里姜蒜洋葱作底，唐稀把塞好了肉的芋头放进去，倒上调配好的料汁，开火煮。
芋头和底部姜蒜之间用竹篾隔着，一来味道可以从底部全部渗透进每一片芋头和肉里，二来也防止芋头和砂锅底部有粘连。
趁芋头扣肉上过蒸的功夫，唐稀把提前蒸好的干蒸芋头拿出来，弄了几个调料盘分别倒白糖和特调的辣椒粉端出去。
唐志国张芸尽管天天吃女儿做的，但每次拿出来眼里仍是惊喜。
光是什么都不沾就有一股清香，唐志国拿了一个吃，重重点头，“嗯！还有这么糯的芋头呢？”
“小稀不是说了吗，芋头也有好多个品种的。”张芸拿了一片，蘸了糖吃，也是非常惊艳，“好吃欸小稀，这芋头和白糖还挺配的。”
“妈，这芋头加点牛奶蘸面包也很好吃，下次我再做点。”
谢玲玲他们过来，一人拿了一块。
“蘸辣椒粉好吃。”谢玲玲说。
“我觉得还是蘸白糖更好吃。”
张家梁不声不响吃了一块就继续干活了。
程雷出来，实在不解大家为啥吃个简单的芋头蘸糖都那么高兴，在他看来，黏糊糊的，卡一嗓子。
还是张芸蘸好了一块白糖的拿给他，才吃了一块。
味道倒是比他预感的好，但，也没那么夸张吧。
十五分钟后，掀开砂锅盖，芋头已经翻沙了，不用尝就已经能想到口感有多糯了。
唐稀从旁边舀着汤来回浇，使芋头充分被料汁浸润，再盖上锅盖焖了五分钟。
掀开锅盖，芋头扣肉完全被酱汁浸润，成统一的酱色，间隙中的肥肉泛着油光，底部的姜蒜味道混着肉香和芋头香，香味非常扎实。
外面食客多起来，张芸知道程雷来是学厨的，觉得他跟小稀在厨房学着也挺好，端菜她来就行，但是程雷已经窜出了厨房。
王睿阳升了职，薪水涨了两千。
把上次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说的那几个好吃的菜都点了一遍，又把固定菜单里几个新的菜加上了，看着小黑板问服务员：“芋头扣肉多大一份？”
程雷给他比划了下。
“那来两份吧。”
程雷要阻止，旁边老人已经先开口了，“阳阳，哪用两份，一份就够了。”
对面老太太也开口：“对，阳阳，菜点很多了，这个一份就够了。”
“外婆，可是我们人也多呀，每个人吃到也就一点点，两份也没多少钱的。”
另一边的老太太也出声：“阳阳，先点一份，不够再点也行。”
最后只点了一份，但王睿阳语气上还是不罢休，“那待会儿看着不够马上就点。”
疯狂点菜的，程雷见过不少，像他家餐厅，几乎每天都能碰上，劝都劝不住，最后实在吃不下，几个菜没动就走了。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一个菜还没吃就点两道的。
程雷给隔壁桌地人点菜，听到他们谈话。
“阳阳，这顿得比上次贵不少吧？”
“外婆，贵也没关系，我升职了，工资涨了两千呢，再点几个都不到两千啊。”
“你的钱都存着，这顿外公请，就当庆祝阳阳升职。”
“阳阳外公，这顿我请，养老金就昨天发，我还想没地方用呢。”
“外公，奶奶，这顿一定得我请，我自己平时也存钱，你们不用给我省钱。”
“可是——我们的钱拿在手里也没用啊。”
“妈，阳阳说他来就他来，你们自己的钱存着，想买什么就买，别舍不得用。”
这对话倒是新鲜，程雷第一次听到。
唐稀的时间扣的正好，基本上食客点完不出十分钟，芋头扣肉一定已经端上桌了。
小雨和奶奶两人就点了一道芋头扣肉，还有一道酸辣土豆丝。
她打了两个月暑假工，拿到五千块钱，带奶奶来‘幸福小馆’吃饭是她这两个月来最想做的事。
高考结束，她收到妈妈寄来的一个用剩下的手机，这是她第一次上网。
听着同学聊天聊了不少微博短视频上的事，她也立马下了这几个软件，这才知道这家‘幸福小馆’，大家都说好吃，离家里也不远，她就觉得一定要带奶奶来吃一次。
凭什么吃过的好吃的，奶奶吃不到！
“奶奶，这家店超级有名的，你吃吃看，据说他们的特色菜每天都会换。”小雨夹了筷芋头和肉给奶奶。
奶奶也给她夹了一筷，“小雨也吃，这菜到底是和我们自己做的不一样，香的很。”
小雨要看着奶奶先吃，奶奶要看着她先吃，最终奶奶拗不过小雨，先吃了一口。
“奶奶怎么样？”小雨迫不及待要问奶奶。
“好吃，小雨也吃。”
“嗯！”
“这么烧真是香啊，芋头里都有肉味。”
“嗯！这么烧肉也不油了，油都进芋头里了。”
小雨看奶奶碗里的快吃完了，又夹了一筷子给奶奶。
“别都给我，小雨你也多吃点。”奶奶给小雨夹了更大块的芋头和肉。
祖孙俩让来让去，都想让对方多吃点。
程雷在给别人端菜时，轻轻扫过这里一眼。
王睿阳家坐的是大桌，菜全上齐基本就占了一桌。
亲家之间相互招呼着吃。
“阳阳外婆，这红烧肉真是香，我回家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出这个味来。”阳阳奶奶两口一块红烧肉，牙口不好也不耽误，瘦肉不塞牙，肥肉抿抿就化了。
“阳阳奶奶，我也试过好几次，做不出来，那个白斩鸡也做了好几次呢，”阳阳外婆甩甩手，“味道不对，那真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白斩鸡了，做梦都要想的。”
“阳阳外婆，这个芋头扣肉也好吃，吃吃看，我们的牙齿吃起来完全没问题。”
“嗯，我吃，吃的，亲家你也吃。”
芋头软糯，都不用牙齿咬，但是呢，又不是抿抿就化那种，搀了肉味，越抿越香。
肉片薄，又渗进了芋头的香，吃起来也不费力。
汤汁里混杂了点化掉的芋头，稠稠的，浇在饭上，舀一口饭，每一粒米上都挂着浓郁咸香的汤汁，实在是香。
几个牙齿掉大半的老年人对这道菜别提多满意了。
王睿阳看家人吃得香，自己就算不吃也是饱的。
小雨和奶奶各吃了两碗饭，芋头扣肉还剩了一小半，她们哪舍得浪费，打包回去又是一顿。
“这点汤倒掉实在太浪费了，放点肉和包菜味道不要太好。”
程雷给他们拿打包盒过来正好听到，可面前这点他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打包的。
就三片芋头和两片肉，怎么打包，他还观察到面前这个空盘子，要不是还剩几粒花椒，他都看不出这盘是酸辣土豆丝。
土豆丝一根不剩，连辣椒和青椒都不胜，油都没有了。
程雷心里咯噔一下，不太好受。
老人家不好意思的笑笑，“小伙子，我来吧。”
他看见老人家把三片芋头和两片肉都夹进去，再把汤倒到一点不剩，合上打包盒。
第78章
◎九转大肠◎
看他们一滴都不舍得浪费的样子,程雷心里不好受。
而在看到另一桌几个老人之间的谦ᴶˢᴳ让之后，心里更复杂。
“阳阳外婆，这点红烧肉你们打包回去,还有一半没动呢。”
“阳阳奶奶你也爱吃这个，怎么好我们打包回去,我们把这个牛肉汤打包回去就好了。”
“牛肉汤就剩一点点了，我待会儿把这几片牛肉夹出来,和这个地三鲜一起打包。”
话说着程雷把两份外带的芋头扣肉拿过来。
王睿阳在刚刚借口续水的功夫,到收银台点了两份芋头扣肉外带,顺便把帐也结了。
“哎呀,阳阳,我们都已经吃得很饱了，你还给我们加一份干什么？”外公指指小黑板，“一份118多贵啊。”
“外公,奶奶,你们各自拿一份,明天中午吃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