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猎了那么多的野兔野鸡,我第一次见到呢,今天还见到了狐狸,我从前都只在画本里见到过。”
陶令仪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燕臻,你知不知道,你握着我的手射出最后一箭的时候,我既紧张又兴奋,后来那个雁子掉下来,我竟然没有一点害怕了,只觉得自己好厉害……”
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她与燕臻绘声绘色地讲起白日里自己的心路历程。
她的声音,是燕臻从来没有听过的雀跃欢喜。
她的语气,是完全熟稔且不自知的依赖和信任。
簌簌今天真的很开心,就算她不说,他也能感觉到。
原来,与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无论是做什么,哪怕只是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没用的话,他的心里也是分外安乐满足。
陶令仪一通列举下来,只有一样有些遗憾,“你说要教我骑马的。”
她若是不说,燕臻自己怕是都有点忘了,他答应得利落,“明日教你,如何?”
陶令仪满意了,终于止住不再说话,认真沐浴之后,换了干净的衣衫躺上床榻。
这床榻实在宽敞的紧,睡上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陶令仪先上了榻,拉过被子将整个人都裹住,缩在床榻的最里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看上去又拘谨又可怜。
燕臻沐浴之后再走到床前,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看出她在装睡,忍不住伸手撩拨了一下陶令仪的长发。
陶令仪不知道他是故意逗弄自己,紧闭的长睫不住地颤动,末了,又惊慌地翻了个身,扑起满床馨香。
燕臻鼻尖一阵茉莉花的清香,他只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方才故意讨嫌撩拨,最后还受罪的还不是他自己。
能与簌簌同榻而眠,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实在不愿再激进行事,吓到簌簌。
他无奈地看着翻了个身的陶令仪,只当没有察觉到她是装睡一般,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被子,然后隔着半臂多宽的距离,在床榻外侧躺下,吹熄了烛火。
感觉到燕臻呼吸平稳之后,始终没有睡意的陶令仪终于安心下来,她缩在被子里,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梦乡。
然而第二日晨起,她却是在燕臻的怀里醒来的,两人手脚紧挨着,燕臻自己的手指甚至还紧紧揪着燕臻的寝衣。
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骤然放大的燕臻的脸,一下子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结果不知道是扯到了哪里,跌在榻上,蹙着眉头惊叫了一声。
燕臻本想逗一逗她,却不想她反应这么大,当即坐起身来,伸手过去,“怎么了簌簌,是不是磕到哪了?”
陶令仪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她抬手去推燕臻的胳膊,“我没事,没事。”
说着没事,实际上嘴唇都白了,燕臻看着她这副模样,担心得拧起俊眉,“簌簌,你别吓我。”
他说着,放松了语气,道:“哪里不舒服,同我说,要不然我找御医……”
话没说完,就被陶令仪一把拉住,“不要,不要找太医。”
燕臻低头她拉着自己袖口的手臂,而后视线上移,缓缓落在了陶令仪的脸上。
虽然脸色苍白,双耳却通红,只是不像风寒发热,倒像是害羞似的。
他拧起眉,“难道是来了月事?可也不是这几天啊。”
陶令仪瞧着他担心的模样,最后还是妥协地松了口,只是一句话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似的,“没有,我只是……只是腿疼。”
腿?
燕臻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她昨日第一次骑马,又一下子骑了那么久,双腿搭在马鞍上,定然磨得嫩肉生疼。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朝她抬了抬手,认真道:“那不找御医,褪了裤子,我亲自给你上药。”
作者有话说:
燕臻:我一本正经
感谢在2023-03-22 23:04:07~2023-03-22 23:58:57期间
第93章 回家
“那不找御医, 褪了裤子,我亲自给你上药。”
燕臻的语气很认真,神色也十分正经, 陶令仪愣愣地看了他许久,都没有看出半点玩笑的意思。
“你……”陶令仪说了一个字, 便再说不出后来的话来, 她嗫嚅着想要拒绝。
燕臻却道:“你自己能上药?”
自然是不能的……且不说她现在双腿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是一双手也在不停地颤,大约是昨日疲惫过度的结果。
“总不能让御医来上药吧。”燕臻认真地看着陶令仪,“簌簌,就算你觉得行, 我也不会允许的。”
已经许久没有听过燕臻这般郑重的语气了, 陶令仪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竟然忘了还有阿英这个选择,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腿, 再去看一看燕臻,许久, 还是点了点头。
燕臻压下唇角的弧度, 走到门外吩咐了几句, 然后又返回来。
他跪支在榻上, 双手轻轻揽过陶令仪的腰背, 将她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让他倚靠在榻上。
腰后还十分细心地垫了个软枕,陶令仪倚着, 听到外间一阵脚步声, 燕臻道一声, “进来吧。”
几个婢女手里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陶令仪抬眼望过去,正有些疑惑,却听燕臻道:“先吃饭,然后我替你上药。”
他不提还好,一提陶令仪立刻觉得腹中空空,燕臻知道她饿得厉害,端来粥碗坐到他的身边,却不是要递给她,而是亲自喂她吃。
用完了早膳,燕臻将盘碗推到一旁,他看着陶令仪,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然后问:“簌簌,我要给你上药了。”
毕竟是伤在腿.根这样的□□,陶令仪不免有些害羞,可是经过方才用早膳这两刻钟的时间,她的心态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
此时听着燕臻的话,反而十分坦然地闭上眼睛,“嗯。”
只是轻颤的尾音暴露了她的局促。
燕臻不禁有些想笑,却怕陶令仪听到,终究是没有笑出声。
他先替陶令仪褪下浅色的亵裤,然后拿过一旁早已调配好的药膏,先倒在掌心,用掌心的温度将它化开,慢慢贴上那一片白里透红。
只不过那一片红色有些灼目,像是带着点点的血砂,有的地方已经磨破了皮,看上去十分严重。
燕臻心疼道:“都怪我,昨天不该带你骑那么久的马。”
陶令仪听出他言语之间的愧疚,不由得道:“是我自己想骑的。”
燕臻没再说话,只抬手将黏着药膏的掌心贴上去,在她的伤处轻轻揉按,他的动作分明很轻,可是陶令仪还是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燕臻听到她的动静,神色幽暗难明,他抑制不住地盯着掌下的那一双细腿,不知用了多强的克制力才没让自己做出禽兽的事。
他加快了速度,手脚麻利地把药上完。
可是因为伤在里侧,为了更好的吸收药膏,不能立刻穿上衣裳,陶令仪难堪地支着腿,忍不住睁开眼睛偷偷觑了一眼。
她本以为燕臻会如从前的每次一样,很有规矩地避开视线,或者干脆就是背过身去。
可是这次没有,燕臻洗净了手之后,就坐在榻旁,直勾勾地打量着雪白,就算是个瞎子也禁不住这般火热的目光,更别说陶令仪本就不是瞎子,而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女子。
陶令仪双臂发酸,却也顾不得了,她扑上前去想要抬高双手捂住燕臻的眼睛。
却不想燕臻早就料到了她的动作,长臂一支拉过她的手,手指缚住她的手腕。
从前的燕臻时常做这个动作,因为他总觉得陶令仪太不安分,想让她在自己的身下安分一些。
可是此时他再度做这个动作,力道却很轻,陶令仪原本心口一颤,可随即意识到手腕上的力度轻到她可以随时挣脱。
愣怔之下,她竟然什么都没有做,眼睁睁地看着燕臻像从前那般抬高手臂,而后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顺着掌心往下,停到脉搏处,痒痒的。
陶令仪想要挣扎,最终却没动,好在燕臻还记得她身下的伤,贴身俯过来的时候,是双膝撑在她的腿边,面对面的亲她。
陶令仪在这种时候,永远都是被动的,她仰头和燕臻接吻,这一次不同以往的情.动,燕臻的情绪始终克制着,只另一只手轻按在她的脊背上,不停地摩挲着。
反倒是陶令仪被他抚得有些气喘,可是看着眼前人这般淡定,她心里忍不住唾弃自己把持不住。
就这样亲了好半晌,陶令仪感觉到燕臻的力道在减轻,甚至注意力也不太集中,她有些不悦地想要将他推开,却听到燕臻低声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
陶令仪脑子还懵着,正要开口询问,忽地瞪大眼睛,低低地叫了一声,“燕臻——”
险些被她遗忘的伤处被长指抹过,激起一片涟漪,她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抖,而后被燕臻紧紧抱在怀里,没有任何犹豫地压在身下。
她上身穿着亵衣,下身却光裸着,然而燕臻却是在早膳后就穿戴整齐,柔软的缎面贴在她的腿上,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颤,这还不算什么,更恼人的是,燕臻很不老实。
“害怕?”他动作不停,口中也没停,“簌簌,现在这样,你怕不怕。”
他能感觉到簌簌的蜷缩,有些失落。
陶令仪紧咬着牙关,试图伸手推开他的膝盖,然后浑身最终只能崩紧身子,任人所为。
“怕不怕。”
燕臻却问个没完,陶令仪连脖颈上都涂上绯红,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
燕臻松一口气,却变本加厉,他又问:“那你喜欢不喜欢?”
这次,陶令仪便是死也说不出口问题的答案,她双耳绯红,一双杏眸潋滟生光,眼尾比耳尖更红,泪珠滚落,却因为她是躺在榻上,没有流到双颊之上,而且淌到了耳朵里,打湿了身下的床单。
燕臻一手抱着她,一手轻抚她的脸颊,能感觉到指腹的湿意,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然后贴着她的耳根,轻声道:“簌簌,怎么这么湿?”
陶令仪只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她紧绷着脸不说话,蜷缩的脚趾却出卖了她此时的翻涌澎湃,燕臻能感觉到她的快乐,也能感觉到她僵硬的紧张。
他低头再度吻上她的唇,用温柔融化她的僵硬。
陶令仪能感觉到他的蓄势待发,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可是最终又认命地闭上眼睛。
“簌簌,别怕。”
然后预想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只有一片温热将她包裹,她倏然睁大双眼,随即在颤栗中,被燕臻推上云端。
-
直到过了很久,陶令仪还瘫在榻上不动,燕臻侧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埋在被子里只剩下半张的小脸,红扑扑的。
他轻抿双唇,却难掩水渍,伸手去扯被子,却被人从里面紧紧拉住。
“簌簌……”燕臻轻拢眉梢。
然后就听到陶令仪悠悠的,带着哭腔的抱怨,“你,你怎么能……怎么能那样……”
她的嘴巴连同小巧的下巴都藏在被子里,上半张脸却露在外面,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就那样似嗔含怨地盯着他。
燕臻却直到她不是生气,因此又生出逗弄她的心思,“那样?……那样说那样?”
话一问出口,就被陶令仪狠狠瞪了一眼,他忙压下嘴角,伸手去哄她,“怎么,难道方才……”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陶令仪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许说了。”
燕臻眉梢轻挑,湿润的双唇印到她的掌心,他动作很轻,落在掌心不过是羽毛轻挠过一般,痒痒的。
可是陶令仪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嗖的把手伸回,她怒目看着燕臻,却发觉他笑得开怀,冷淡的眉眼之间具是春意。
“我再不理你了。”她以为自己很凶,实际上语气很娇。
燕臻倒是见好就收,没有再逗弄下去,也没再说下流话惹她生气,他翻了个身,双手将陶令仪环抱在胸前,用力不大,挨得却很紧,“别生气。”
两人面对着,他一下一下地拍着陶令仪的后背,仿佛在捋平陶令仪心头尖锐的小刺,“簌簌,以后别怕我了。”
他的语气很轻,却像是在强忍着落寞似的。
陶令仪一怔,第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燕臻道:“别怕我,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再做了。”
“你……”
陶令仪不由得有些心软,不光是听着他干哑的声音,更是因为感觉到了燕臻胸膛的起伏。
他念头未消,却始终没有再强迫她。
还不等陶令仪说话,燕臻便等不及地自我剖白,“簌簌,从前都是我不好,总是做让你不喜欢的事,所以现在你才会这么抗拒。”
“你不要怕,只要你不喜欢这些事,我一辈子都不做,只让你开心,好不好?”
“你……”
这样的承诺,再度让陶令仪惊讶住了。
她不是单纯天真的闺中女子,经历过情/事,也懂得男女相处,那些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燕臻却说,他一辈子都不做。
陶令仪愣怔之后,忍不住问:“你不想要子嗣吗?”
燕臻却一脸疑问地看着她,“我不是早答应你,不会再逼你生孩子了吗?女人生孩子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你的身子骨原本就比寻常人弱一些,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去换子嗣。”
陶令仪道:“可是,你不是说过,不会有旁的女人?”
燕臻看着陶令仪的眸子,无奈地揉了揉她的长发,而后郑重道:“从前我是做过很多混账事,说过很多混账话,但是簌簌,我爱你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我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女子,不会因为任何事选妃纳妾,包括子嗣。”
“可是,子嗣呢?”
若是寻常人家,夫妻两个人关在院子里,想怎么过日子就过了,不会有任何人说什么。
但是燕臻不同,他是一个皇帝,除了治理江山,还有一个职责,就是为皇室绵延子嗣,选出一位优秀的储君。
她提出自己的担心,燕臻却早就想好了似的,开口道:“待你我成婚之后,我会让人从燕氏宗族里挑选一个合适的孩子,立在太子,让他继承皇位。”
“可是那样……”
这回,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先被燕臻打断,“好了,没有可是。”
他的语气十分认真,“簌簌,对于你而言,我永远只是燕臻,我想娶你,是因为我爱你,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任何原因。”
“我自然也是想要子嗣的,可是若你不想,那就不生,我不会用皇帝皇后的身份和责任去压你。”
“皇后是我求你来做的,那些重担,原本就不必你来承担。”
陶令仪轻蹭着燕臻的身子,将他环住,“谢谢你愿意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