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花(重生)——香草泡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30 08:39:10

  她脑海中掠过萧南烛的身影,抬眸道:“晋国公府舒家,是不是已经全被斩首了?”
  阿念怕吓着她,温声道:“听说圣上开恩,还剩一个嫡系小公子活着,这事儿算彻底过去了。”
  “只是……咱们大夫人悲伤过度,和国公爷闹了起来。国公爷昨日被夫人打了,脸上撕出来好几道血口子,老夫人气得犯了头风病,正卧床不起呢。三姑娘,您要不要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宁嫣听得一怔,想想国公爷与舒氏撕打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左右时辰还早,咱们先去给祖母请个安吧,然后再去拜见父亲。”
  两人磨蹭一会儿,宁嫣换了身红绫绣花小袄,赶到长康堂时,正巧国公爷在老夫人床前侍疾。
  母子两人的说话声传出屋外,宁嫣耳尖地听到两人在商榷纳妾之事,想来是老夫人气不过,要趁机给舒氏添堵。
  宁嫣随云嬷嬷进屋,乖巧地福了一礼,望见豫国公满脸血口,软糯的声音浮出一丝小心翼翼的担忧:“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家中又来刺客了吗?”
  豫国公面色不虞,越发暗恨舒氏,摆手道:“无碍,你与四皇子是何关系?”
  宁嫣早料到他们会有此问,怯怯的搪塞了两句。
  老夫人上下打量她,纳罕道:“想不到那小皇子对你如此上心,还带你回去见那帮穷酸亲戚。”
  宁嫣双手交叠腹前,但笑不语。
  豫国公想到萧南烛凉薄的姿态,郁闷地叹了口气:“对了母亲,还有五天便是年节了,我脸上有伤,大年夜的宫宴我便不去了。”
  他抬手摸了摸鼻梁上狰狞的伤口,声音恨恨:“舒氏那毒妇也不必去了,姝儿身子又不适,您带这孩子赴宴,免得都不去,又有官眷说闲话。”
  老夫人应下,朝宁嫣甩了甩手中的佛珠:“正巧,宫宴上那小皇子必定也在,你记得宴后缠着他、跟他玩玩儿。”
  “往后你就是咱们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三小姐了,好好在国公府长大,说不准那四皇子念着小时候的情分,真能高看你两眼。”
  老夫人说完,眼神愈发懒散:“届时你去挣个侧妃当当,实在不行,侍妾也成。若能为国公府讨些好处,便不枉咱们费心养你了。”
  宁嫣眸中波光闪烁,软软地微笑:“祖母教训的是,嫣儿谢过祖母。”
第47章
  年节将至, 天色晴好,京城各门各户皆忙活起置办年货、祭灶迎春的喜事。
  豫国公府卷入舒家叛乱之事,不宜太过张扬, 老夫人收走舒氏的管家权,随意差使下人采买了些节货,便作罢了。
  但为了给舒氏难堪, 老夫人亲自从牙婆手里, 挑了六七个家世清白的俏姑娘,打算送到国公爷身边做通房丫头。
  同时,老夫人又担心宁嫣见识粗浅,怕宁嫣在大年夜的宫宴上闹出笑话, 特意买了位大户人家的教养嬷嬷送到百香居里, 另外又打发了七八名粗使丫头到百香居伺候。
  宁嫣在百香居收到消息时, 那位新来的嬷嬷已经入府,她不好拂了老夫人的美意,只能收下。
  没多久, 那嬷嬷踏入百香居, 宁嫣以为又有一场擂台要打, 便提早坐在厅堂内等人。
  待人进屋时,宁嫣才发现这位嬷嬷生得极美, 柳眉星眼, 一身青灰绣云纹长袄, 虽已年逾四十, 举手投足却有种难得的矜贵仪态,绝非是宫外寻常人家调训出来的奴才。
  宁嫣一时摸不清她的来路, 暗起防备之心。这位嬷嬷却极重规矩的跪下身, 恭恭敬敬道:“奴婢宛秋, 奉四殿下之令,前来服侍姑娘起居。”
  “你、你说什么?”宁嫣微微一懵。
  宛秋抬起头,望着宁嫣娇憨灵动的小脸,温声道:“奴婢宛秋,是宫中兰妃娘娘贴身的掌事姑姑,奉四殿下之令投身宁府,前来照顾姑娘。”
  宁嫣还没缓过神来,已下意识跳下椅子,搀扶道:“姑姑您快请起,您是宫中的姑姑,统摄一宫事务的掌事姑姑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嫣儿断断受不起……”
  小姑娘声音软酥酥的,秀眉轻蹙,掺杂着毫不做作的紧张。
  宛秋心中怜爱之意愈浓,握住她的小手道:“姑娘可别这么说,自兰妃娘娘离世,奴婢便一直想出宫,宫外又无处可去,能顺着四殿下的心意近身伺候您,是奴婢的殊荣,求您不弃,收下奴婢。”
  宁嫣望着宛秋诚挚的神情,不自觉的应下。
  宛秋站起身来,朝外拍了拍掌,笑道:“姑娘,高门大院里明争暗斗的事不少,此程与奴婢一同入府的还有一名侍女,您年幼,往后她会贴身护着您。”
  话毕,一位十七八岁的青衣侍女进屋,眉目不算出众,却身姿高挑,行动间有股英飒之风。
  宁嫣昂首看着她,她别扭地福了个礼,单膝跪下道:“奴婢乃太子府暗卫出身,受四殿下指派,入宁府保护姑娘安全,求姑娘赐名。”
  宁嫣:“??”
  宛秋当她年纪小,没反应过来,揉揉她的鬟发道:“姑娘,今日宁府老夫人从牙婆手里买了一批奴才入府,我们趁这个机会自个儿想法子入了府,事出突然,四殿下又在宫里腾不开身,不然会提早知会您一声的。”
  “嗯,嫣儿明白。”宁嫣甜甜点头,胸腔内荡开熨帖的暖意。
  她实在没想到萧南烛会这般周到,这辈子在百香居里,再不止她与阿念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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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秋就此留了下来,那侍女本名长夏,宁嫣让她叫回本名,升做一等侍女,与阿念一同陪在她身边。
  因着此事,宁嫣对大年夜的宫宴越发期待,迫不及待想见萧南烛一面,好亲自向他道谢。
  宛秋看出她的心意,尽心教了她半日规矩。哪知小姑娘领悟力极快,深宫世家的行走、入坐之礼,她仅仅看了一遍,便融会贯通,连拜贺庆吊礼都做得有模有样。
  宛秋起初有些惊异,转念想想,能让小殿下这般上心的小姑娘,可不得是天降神童?
  她没有多疑,转身教起阿念与长夏入宫的规矩,免得两人日后跟着宁嫣在世族宫廷间行走,丢了宁嫣的面子。
  宁嫣乐得轻松,在一旁看起热闹。
  阿念自幼长在国公府,行走跪拜的礼仪完全不在话下。反倒是长夏,从小拿惯了刀枪。
  如今让她捻着小碎步学走路,将她为难的叫苦不迭。没一会儿,她就嚷嚷着要歇息。
  宛秋没办法,只得由她歇歇,转身去安排老夫人送来的七八个粗使丫头。
  往后数日时光,皆是如此。
  宁嫣心中安逸得很,直到宫宴前夕这天,她坐在廊檐下看书晒太阳,听到长夏和宛秋闲聊。
  长夏倚在廊柱上,百无聊赖道:“咱们三小姐长得真好看,一看到她,我就想到我小时候的样子。”
  宛秋理了理帕子,难以置信:“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好看?”
  “嗯,”长夏点头,“我小时候一条街儿的人都喜欢我,我还有一位青梅竹马,长得极俊!当时还和我约好了,十年后长大他要娶我。”
  宁嫣思绪一顿,专心听她们说话。
  宛秋好笑道:“娶你?后来呢?”
  “后来,我家道中落,辗转被挑去了睿亲王府学武艺,又被送到太子府做暗卫,与他自是没可能了。”
  长夏悠悠说着,乐呵呵笑了声:“当时我也是三姑娘这般大小,与那小公子一起看过天上的流星,在土里埋过愿望,后来分离时,他信誓旦旦说十年后要娶我的。”
  宁嫣:“……”
  宛秋道:“小孩子说着玩玩罢了,你还当真了?”
  长夏咂嘴,摇头道:“年少时的感情最认真了,当时我流落睿王府的时候,他可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们还互换了信物,连天地都拜过了,还商量好要给十年后我们生下的孩子取名叫「如夏」,如长夏一般!可惜到现在我都没找到他去哪了,他明明知道我还在京城的,也不来找我……”
  宛秋随口道:“那就是你们分离太久,感情消磨淡了,毕竟分开十年,足够一个人移情变心了。”
  宁嫣:“……”
  十载春秋,萧南烛会不会忘了她?
  宁嫣一夜没睡好觉,越想越有可能。
  她心底涌起淡淡的失落,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萧南烛什么时候对她重要了起来。
  不是贪恋萧南烛给予她的守护,只是单纯地想到十年后若有别的女子出现在他身边,挨着他撒娇,宽解他兰妃娘娘的去世,邀他一起埋下有关未来的愿望……她心里便堵得难受。
  宁嫣思量了半夜,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目光一瞥,就见梳妆台上的泥人娃娃,笼在一层昏黄的烛火光晕中。正是岳阳赠她的泥人娃娃,被她悉心摆在台面上。
  她心头一动,麻利地爬起床,铺纸研墨,连夜作起画来。
  宁嫣想,她必须找个法子,让萧南烛牢牢记住她!
  翌日清早,阿念踏进寝屋,被桌案前忙活的宁嫣吓了一跳:“三姑娘,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憔悴?”
  宁嫣抬起头,借着晨光朝对面菱花镜瞥一眼,满眼乌青,长发蓬乱,果真憔悴得很。
  她眨眨眼,满不在乎的朝阿念招手:“阿念你快来看,我画得如何?”
  阿念狐疑地走到桌案旁,就见宣纸上一名年轻女子跃然而立。
  那女子生着绝美的五官,黛眉檀唇,秀鼻精巧,尤其一双清透的狐狸眸,眼波流转,如一汪春潭池水,媚而不俗,灵气十足。
  她发如墨缎,以白玉梅花簪为饰,身上穿着一袭凤尾红裙,衣襟处绘有细密的金丝,整个人明丽如火,又如初生的海棠般清美娇艳。
  “怎么样?她美吗?”
  宁嫣轻声问,阿念呆道:“很美,眉眼间似乎与姑娘有些相似。”
  宁嫣点头,盯着画纸左右打量两眼,又提笔将画上女子的眼尾上勾一些。
  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眸更加神韵十足,唇边一抹淡淡微笑,宛如雾中神女般,若即若离。
  宁嫣放下笔,满意地看着画中女子:“我往后一定要往这个方向长大。”
  事实上,这画中女子正是她前世长大的模样,只是在眼角眉梢精修了一点……
  她要把这幅画送给萧南烛,如此往后十年,萧南烛望着她的画像,记着她的美貌,绝对不会轻易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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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宴在晚间举行,日暮时分,宁嫣精心拾掇一番,领着长夏随老夫人踏进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皇宫。
  马车行至皇宫外,在供宗室王公出入的宣阳门下停步。
  一群公爵命妇正被侍女搀扶着迈下马车,将各自的令牌交于内侍,查验身无暗器之后,有序地踏上内侍备好的轿辇,转道行往设宴的玉章宫。
  玉章宫距离宣阳门足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宁嫣前世参与的宫宴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场,对此地并不陌生。
  她随着老夫人坐上轿辇,一路上金顶红门、琉璃黄瓦,曲折的宫墙凛凛肃穆,压得众人不敢喧哗。
  她却满脸淡然,没有小家子气的拘谨恐慌。反倒有种修养多年的端庄随和,令老夫人吃了一惊。
  来到玉章宫,男女分席,循序入坐。
  宫殿内明珠煌煌,燃烧的地龙隔绝殿外寒气,四处暖香袭人。
  众人将将坐定,就见燕明帝携几名妃嫔入殿。高座上一道金丝软帘隔开众人视线,只听内监高声唱喝:“圣上驾到!荣安妃驾到!”
  众人连忙离席下跪,燕明帝坐到食案后,淡淡摆手:“诸位请起,今晚除夕佳宴,殿内坐席者皆为皇亲贵戚。既无外人,便不必拘礼,诸位尽兴即可。”
  燕明帝的声音冷如玄冰,众人依礼谢过,谨慎地坐回原位。
  殿中奏起丝竹管乐之声,宁嫣坐在老夫人身旁,悄悄往高座上瞥一眼,隐隐可见软帘后端坐的几道身影。
  燕明帝一身纹龙常服,身侧是一袭松花锦裙的荣安妃,这位荣安妃正是二皇子萧济楚的生母。
  其背后的公孙世族是先帝亲封的荣安侯府,手握南方二十万大军,多年来一直与晋国公府分庭抗礼。如今晋国公府灭门,舒妃与大皇子惨败,他们必定如日中天。
  半年前,害萧南烛坠崖的正是他们。
  宁嫣对这荣安妃无甚好感,目光侧移,便见豫嫔娘娘默默地坐在荣安妃身后。
  豫嫔娘娘是豫国公的二庶妹,算是她的姑姑。据说这位姑姑在豫国公府时,养在老夫人膝下,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早些年,先帝为了平衡京城世族之力,下旨将她塞给身为太子的燕明帝。
  这许多年来,她在后宫不得宠,也未失宠,与豫国公府并没什么联系。
  前段日子豫国公府牵扯进舒家的案子,她都没出力帮衬,府中豫国公母子似乎也没指望她什么。
  宁嫣抿抿唇,前世她与这位姑姑没有交集,便又往后打量几眼。后面几名锦裙宫嫔,她都不认识,眼熟的只有太子殿下。
  宁嫣没找到萧南烛,又往对面男席扫了一圈,宫殿穹顶垂下的金丝软帘熠熠夺目,掩去男席众人一半的身影。
  她看得不真切,依稀可辨为首的轮椅上,坐着的是燕明帝最敬重的皇叔睿亲王。往后依次是手腕缠着厚厚纱布的二皇子、五皇子萧清宴。
  宁嫣心绪微顿,目光在萧清宴身上停留一瞬。那少年紫衫广袖,正专心用膳,似有所察觉一般,猛地抬起眼。
  一阵寒风渗入殿堂,软帘随风浮荡而起,两人的目光便不期然地撞到一起。
  宁嫣蹙眉,极快地挪开视线。从萧清宴身边往殿门处数,依次是公孙侯爵府、沈国舅、以及几位郡王的席位。
  这样盛大的场合,萧南烛竟没现身。
  宁嫣摸了摸怀里兜着的小香囊,眸中灵光潋滟。萧南烛既没出来,那她自己去给他个惊喜。
  宴会过半时,舞姬入殿,水袖袅袅。
  燕明帝与男席前排的亲贵们叙话,荣安妃则邀请一众女眷前往畅音苑听曲儿、赏花灯。
  赶到畅音苑后,四处宫灯辉煌,花树漪漪。
  女眷们远离了帝威压迫,渐渐放松起来,聚在一起说闲散话儿。没聊两句,荣安妃领着几位宫嫔款款入席,众人只好围到荣安妃身边问安。
  宁嫣站在一片衣香鬓影之间,显得格外矮小。趁众人不备,干脆溜出畅音苑,转身走往后宫的兰芷轩。
  那是萧南烛母妃的宫殿,萧南烛若在皇宫里,此刻最有可能在自己母妃的宫殿。
  宁嫣前世及笄后,有幸出入过几次后宫,对兰芷轩的路并不陌生。加之畅音苑离后宫不远,一刻钟的功夫,她便避开宫女太监,赶到兰芷轩附近。
  夜色空寂,兰芷轩宫门大开,飞扬的檐角系着一串红木雕花风灯。四下里寒光粼粼,敞开的宫门内花木错落有致,却空无人影。
  宁嫣小手攥着香囊,心头跃跃的欢喜被冷水泼灭一半,莫名觉得气氛不对,有些不想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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