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花(重生)——香草泡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30 08:39:10

  “也不知四殿下一个小子哪来的这等心思,听说半月前的大年夜,就托沈家人帮忙定制了。”
  宁文斐纳闷地想着, 暗道他正是娶妻之龄, 简直应该向这位小殿下取取经。
  宁文斐啧啧两声, 续道:“今日沈家派人将灯盏送到我手里,说灯底下悬着的一圈珠坠子,是他们连夜赶工, 用两千多颗小琉璃珠子串起来的, 晃起来声音可好听了, 你们小姑娘该是喜欢才对。”
  宁嫣失神地听着,轻轻接过灯盏。
  珠灯精巧玲珑, 灯杆是檀木所制, 雕着细密的祥云纹, 提在手中极有分量。
  雪锦鲛纱织就的灯布, 渗出夜明珠透润的光彩,如月光般柔软。底下细碎的琉璃珠子闪烁着粼粼彩光, 灿然夺目。
  宁嫣小手掠过冰冰凉凉的琉璃珠串, 哗啦啦的声响好似溪涧流水一般。
  与她前世及笄礼那年, 在上元夜灯轮上遇到的那盏珠灯相比,简直别无二致。
  宁嫣心潮荡漾,她没有想到萧南烛连这个也放在心上,费心寻了沈国舅家的人提早制出鲛纱珠灯,特特赶在上元节送过来,哄她开心。
  “怎样,喜欢吗?”宁文斐笑道。
  宁嫣明眸清澈,连连点了点头:“三叔,麻烦你往后递信给殿下的时候,顺带替嫣儿道声多谢。”
  “三叔记下了!”宁文斐挑眉答应,长袖轻拂,一派清逸的儒士风姿。
  他略路思索一番,又笑道:“对了小嫣儿,你降生那年三叔还没出宁府,你的生辰快到了罢?且等着吧,三叔估摸着往后每一年,那小殿下都会给你备上几份大礼。”
  宁嫣颔首,唇边噙起甜丝丝的笑意。
  忽而院外「轰鸣」两声,远天燃起簇簇烟火,如一阵流星般疾速掠过高空。
  烟火消沉之后,唯独一轮满月孤身悬在夜幕之上。
  宁嫣昂首望向九天明月,脑海中勾勒出萧南烛冷隽的身影,只觉自己好像将那不染俗尘的冰月捞进了怀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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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佳节一过,京城气候迅速回暖。
  四月芳菲季,宁嫣生辰将将过去,北境边疆便传来了与大越朝开战的战报。
  战报传开,百姓们或振奋或忧愁。
  在朝为官者却看得明白,大越朝北狄之族、未经开化,这些年进犯北境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若非圣上顾忌着南边大梁来犯,北境的舒家军又屡次谎报军情,怕是早集结兵力向大越宣战了。
  如今驻守北境的舒家护国军已被圣上布局收缴,接管北境的英王府又向来忠心耿耿,圣上可不得趁机收拾那些大越朝的胡人。
  宁嫣坐在百香居沉思,按着前世的记忆,本朝与大越的胡人这一战,断断续续打了快八年之久。
  最终是本朝名将「何大壮」率两万骑兵,直捣胡人王庭,一举攻下大越朝的皇城。自此大越朝不复存在,甘愿世世代代沦为本朝的藩属国。
  而「何大壮」则带兵驻守大越皇城,彻底稳住大越局势后,又助圣上派遣的使节文臣接手大越政务,将近两年后才班师返京。
  宁嫣通晓这些未来之事,却仍然忍不住为萧南烛担心。他而今顶着十二三岁的身子,未至束发之龄,不知可要上前线应敌?
  刀剑无眼,万一他受伤如何是好?
  宛秋心细,瞧出宁嫣的思虑,便拿了前几日萧南烛送回来的生辰礼安慰宁嫣。
  那生辰礼装在锦匣内,是支细巧的梅花袖箭。箭筒以香楠木所制,幽香雅淡,很得女孩子喜欢。
  箭筒内中藏着六支短箭,平日绑在小臂上,如遇危险,轻轻扣一下机阔,便有保命之效。
  据传此物是大越那边的暗器,萧南烛从胡人手中所得,一路自北境边疆送到百香居,在京城可是件稀罕物儿。
  宛秋素来性子沉稳,又在宫中见惯了好东西,却也不得不称赞她们小殿下行事妥帖。
  必定是萧南烛知晓宁嫣前段日子习武梦碎,不愿宁嫣失落,才弄了这么个护身的小暗器哄宁嫣欢心。
  宛秋将锦匣递到宁嫣手中,温声劝慰了两句,宁嫣便也看开了。
  这才分别不到一年,她若时时担心,怕是得把自己熬成一具只会忧愁的傀儡。届时别说萧南烛,她自己都得嫌弃她自己!
  宁嫣收敛思绪,在国公府安安心心做回自己的深闺小姐。不到一年工夫,国公府便又发生了件大事儿。
  老夫人给豫国公塞了满屋子的通房丫头,征得豫国公同意后,又纳了三房良妾抬进府邸。
  这三房良妾年轻貌美,家世优渥,皆是外地州官的女儿。近两日,其中一位苏姨娘已然有了身孕。
  苏姨娘性情倨傲,为人跋扈,平日里最瞧不惯舒氏。如今仗着有身孕,又受老夫人、国公爷宠爱,变着法儿的挤兑舒氏。
  锦明堂的舒氏失了母家庇护,消沉了大半年。近来为着女儿的前程,也重新振作起来,每日与那几房姬妾斗得你死我活。
  九个月过去,苏姨娘胎儿落地,是个女婴。老夫人与豫国公大失所望,苏姨娘登时失了宠幸。
  正巧这段时日,宁姝已是年过豆蔻的妙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舒氏带她去荣安侯爵府赴宴,荣安侯爵府的嫡小公子——公孙烨,对她一眼倾心,扬言非她不娶。
  这公孙烨自幼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整个荣安侯府的人皆把他当祖宗宠着,不敢违逆他的心意。
  加之宁姝生得容色倾城、娇柔有礼,确实是京城少有的名门小姐。公孙家便提早向豫国公下帖子求亲,直接定了这桩婚事。
  只待过两年宁姝及笄,就下聘让公孙烨与宁姝完婚。
  因这层关系,豫国公成功攀上公孙氏一脉,顺利挤进二皇子与荣安妃的麾下。
  舒氏也由此在宁府重新得脸,拾回当家主母的面子后,立刻料理了苏姨娘,又将苏姨娘的小女儿控制到锦明堂里养着。
  宁府的一切皆按照前世轨迹,有条不紊的进展着。
  北境边关的战事也顺利进行,大越朝节节败退。四皇子萧南烛谋略出色,手刃敌将,在军中已小有名气。
  起初看不惯他靠皇子身份参军的将领们拜服不已,就连皇城的百姓都对他在边疆的战绩津津乐道。
  宁嫣安下心来,在豫国公府的日子一晃而过,她已然是年方十二的金钗少女。
  虽是庶女出身,却生得姿容昳丽,琴画双绝,脾气秉性又是皇城女孩儿中一等一的娇俏。
  京城望族圈儿里但凡提到豫国公府,便无人不知府有这么位天香国色的三小姐。
  这日季夏七月,天上烈阳似火。
  宁嫣坐在百香居的寝屋内,对着菱花镜描眉上妆。
  镜中少女一双初露妩媚的狐狸眸,檀唇秀鼻,面容鲜嫩娇俏。双环髻上配着两支攒花凤蝶金钗,整个人宛若一株含苞欲放的海棠,鲜妍灵动。
  阿念守在一旁为她挑衣服,两手搭着一条水红大袖衫,笑道:“姑娘,您看这条怎样?这是您年初在明绣坊订做的新衫子,昨日明绣坊的掌事亲自送过来的。”
  “今儿外面日头毒辣,这衫子质地轻薄,想来穿着会凉爽些。”
  宁嫣放下螺黛笔,侧首轻轻瞥了眼。
  那一眼秋波转盼,眸色潋滟,发髻上珠钗悠悠晃动,唇角噙着的三分微笑更是灵气逼人。饶是阿念日日待在她身边,也忍不住看走了神儿。
  “就这件吧,和我身上的织金襦裙搭得紧,款式也还算时兴,就它了。”宁嫣浅浅说了句,转回身子面向菱花镜。
  “好。”阿念回过神来,暗叹她家小姐生得就是美。
  适时宛秋走进来,撩开帘子福了一礼:“姑娘,奴婢方才去老夫人那边说了,您和六公主一块出去散心,她老人家没说什么,只是这两日府中气氛又不太好,您可记着早些回来。”
  话毕,宛秋看向阿念,嘱咐道:“等下你陪姑娘一起出府,注意留心着时辰,好好照顾姑娘。”
  阿念点头,宁嫣也乖巧答应。
  近来府中气氛不好,无非为着宁姝的婚事。
  宁姝几年前与荣安侯爵府的小公子公孙烨定了亲事。如今已然及笄三年有余,早到了适婚之龄。
  可那公孙烨这三年身子越来越差,荣安侯爵府日日有御医出入,那公孙烨却还是缠绵病榻,几乎连床都下不来。
  宁姝的婚事只得一拖再拖,若搁着寻常人家身上,早推了婚事,择良人再嫁。
  然而豫国公在二皇子一派谋事,只得等着那公孙烨好起来,或是等他彻底断了气,才敢再为自家女儿另寻亲事。
  当世女孩儿的好年华就这么几年,皇城贵女各个如花似玉,一茬压着一茬。宁姝如今硬生生被耽搁着,全家可不得着急上火?
  宁嫣对这档子事没多大关心,近来舒氏被宁姝的婚事绊住,不来寻她的麻烦就足够了。
  午时将近,宁嫣拾掇完毕,起身对着落地铜镜好生欣赏了一番。
  镜中少女乌发如墨,红裙袅袅,一袭袖衫轻似流烟。脖颈间系着一块精巧的血莲纹玉璧,没有过多赘饰,未脱稚嫩之气,却宛若临世的小仙女般娇艳夺目。
  宁嫣很是满意,带着阿念踏出角门时,门外一辆华盖马车将将停下。
  车中一名额点花钿、身着杏黄纱裙的姑娘探出脑袋,脆声道:“嫣儿嫣儿,快上来!”
  这名姑娘正是庆妃娘娘之女——当朝六公主,柔桑。
  宁嫣抿着笑意,带阿念一同踏进马车,这才发现车中除了柔桑公主与她的侍婢,还有一名孤零零坐在角落的锦衣少年郎。
  “你怎么也在这里?”宁嫣讶然问。
  沈谦言手中拎着把折扇,耷拉着眼皮道:“本公子被柔桑公主嫌弃了一路,还指望在三小姐这里求点安慰,三小姐不会也想赶我走罢?”
  阿念与另一名侍女垂首偷笑,宁嫣与柔桑挨近一些,莞尔道:“这我可不敢,我早便习惯了,有柔桑公主的地方,你沈家公子就会出现。”
  柔桑眨眨眼,没当回事儿,盯着宁嫣细细打量了一会儿。
  美人在前,她心情也好起来,乐道:“嫣儿,沈表哥这人就是讨厌,你别理他!我担心今日宁老夫人不放你出府,就亲自来接你了,等下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宁嫣见她神神秘秘的,一时也来了兴致:“什么好地方?”
  柔桑却收起话茬,挑着秀眉不愿再说。
  宁嫣暗自好笑,打心眼儿里喜欢这种感觉。
  前世她与柔桑是闺中密友,一个深宫公主、一个庶出小姐,能走到一起实属不易,她一直将柔桑视作最要好的姐妹。
  不过那会儿,她们是因为书画结缘。
  柔桑自幼专攻画技,一次沈家雅宴上听她评名家书画,暗里觉得投缘,便让表哥沈谦言约她赏画儿,一来二去的与她成了知交。
  这辈子,宁嫣知晓柔桑自幼与萧南烛亲近,便借着与萧南烛交好的由头,自个儿寻上柔桑。
  其实几年前庆妃娘娘去世,她便想去陪柔桑。但那会儿柔桑公主也只是六七岁的小姑娘,又被沈氏一族接到府里居住,她若贸然去亲近,委实诡异了些。
  并且,当时柔桑身边有沈谦言这位青梅竹马的表哥作伴。
  宁嫣思绪辗转,扫了眼尚是少年郎的沈谦言。
  虽未弱冠,但青衫如竹,眉目间已然风姿绰约,估摸着萧南烛前世对她与沈谦言的关系也介怀不已呢。
  宁嫣想到这些,微微勾了勾唇。
  柔桑见宁嫣面露笑意,偏头奇道:“嫣儿,你是不是收到四皇兄的消息啦?”
  宁嫣一愣,略有些紧张地摇首:“他怎么了?”
  柔桑憋不住全盘托出,兴奋道:“北部边关大捷,军队一路深入大越国内地,从大越那边收服了五千多匹宝马。”
  “两个月前,四皇兄派人送了一大批马回京城,全是大宛马,其中还有百匹汗血宝马,四皇兄特地交代我陪你去挑挑!”
  柔桑满面喜色,握住宁嫣的手道:“咱们大燕的女儿家再娇气也要学马术,我瞧着你平日也喜欢看打马球,咱们现在就去厩苑挑两匹小马养着!”
  宁嫣不禁怔住,心中漾开一片细腻的欢喜。这些年分别两地,萧南烛当真给了她许多惊喜。
  不在她身边,她身边却又处处是他。
第52章
  京城内最大的一座养马场名为祈安厩苑, 由官府掌控,位于永安街外百里之地的原野上。
  宁嫣一行人赶到原野时,祈安厩苑的几名官员已然在外头候着。
  官员们见几名少年人踏下马车, 忙上前作揖相迎:“沈小公子,昨日上头收到沈国舅的帖子,说您今日带贵人来看马, 特地派我等在此接驾。”
  沈谦言登时觉得自己找回几分面子, 折扇一甩,朝身后的姑娘们邀功道:“瞧瞧,多亏了本公子吧,你们两个还不肯带本公子来……”
  话未说完, 柔桑往他后膝弯踢了一脚, 小声抱怨:“快点好吗?我和嫣儿要被晒晕了!”
  宁嫣会心一笑, 也暗暗急切起来,不知萧南烛为她准备的马儿是何样子?
  官员瞧见几名少年人的小动静捋须笑道:“贵人们莫急,前段日子北境边疆运来一批宝马, 其中恰有几匹小马驹性子温顺, 极适合作姑娘们的坐骑, 劳几位贵人随下官去马厩看看。”
  宁嫣与柔桑早已带好面纱,闻言朝那官员虚虚了福一礼, 轻声道:“烦请大人带路。”
  祈安厩苑方圆百里, 苑中蓝天白云, 野草漫漫。四下里驯马师们轻装便衣, 正拿着长鞭、口哨等物调训马匹,十分壮观。
  几人行至一座新建的马厩外, 官员朗声道:“这片棚子里都是北境边关运来的上等宝马, 前头这一排便是下官所说的小马驹, 下官特地吩咐人牵到前头来,贵人们可以随意择选。”
  宁嫣略略扫过去,马厩中嗡声阵阵,十分吵闹。
  尤其后边乌泱泱的高头骏马,毛色乌亮,四蹄乱蹬,时不时发出两声震耳长鸣,俨然是上阵作战的战马。
  柔桑提起裙摆在马厩前小跑了几步,兴奋地拉住沈谦言问哪一匹最好?
  沈谦言如今也不过一届束发少年,对马匹哪有什么研究,支支吾吾半晌,干脆用扇子遮住了脸。
  宁嫣一眼扫到前排角落里的一匹小白马,约摸半人高,还未上鞍。
  旁的小马驹皆是安静吃草,他却侧着身子,不安分地用耳朵蹭后排大棕马的身子,脖中铃铛发出涔涔声响。
  官员见宁嫣盯着那匹小白马,笑道:“小贵人好眼光,这匹马是大越那边纯种的汗血宝马,脾气活溜好动。咱们的驯马师正头疼着,说不知该训成驿马,还是战马。”
  话毕,吩咐身后随从牵小白马出来。
  宁嫣凑近一瞧,那马儿鬃毛雪白亮滑,肌理细腻,眼睛竟泛着蓝绿色的光芒。
  她前世游走在世族马球会上,对各类马儿有几分认知,蓝绿眸子的马儿在大燕朝可是极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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