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花(重生)——香草泡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30 08:39:10

  柔桑支颌坐在食案前吃点心,无聊地睨沈谦言一眼:“谁让你乱勤快的!我和嫣儿昨晚说了要去帮你,是你自己说你能应付的。”
  宁嫣坐在柔桑对面看萧南烛的信件, 抬眼瞥过拌嘴的两位冤家, 继续留心萧南烛的来信。
  信中萧南烛说, 南境边关军务缠身,他要停留数日, 让她勿念。
  寥寥几句话, 宁嫣心中却甜滋滋的, 只待此次回到京城, 便可与他长长久久的相守了……
  宁嫣这般想着,忽地雅厅外传来几道凄厉惨叫。
  她侧目望向厅室的雕花木门, 就见一道粗长的血光喷溅在门格之上, 紧接着响起舒致远引路的声音:“殿下, 她们就在里面歇息。”
  下一瞬,门扉猛地被人从外劈开,几名魁梧高壮的黑衣男子涌入厅屋,拱手道:“殿下,要不要先灭口?”
  “蠢物,你猜本殿为何花这么大力气来找她?”萧清宴声似流泉,轻嗤了声。
  厅外风声疏狂,晦暗的天光涌入窗棂,俯照在萧清宴缓步进屋的身影上,衬得他一袭流曳的紫袍异常华美。
  半明半昧的光色下,他含笑的眉目如神灵般冶艳,又近乎鬼魅一般阴森。
  厅内几人愣住,他站到大厅中央,手间转着一把细窄的长刀,目不斜视地朝宁嫣笑了一笑:“四皇嫂,好久不见。”
  宁嫣瞪大眼睛,盯着萧清宴刀尖甩落的血渍,心尖微微一凉:“你把守在外头的暗卫都给杀了吗?”
  萧清宴理所当然地应是,回身看了眼不敢进屋的舒致远,啧道:“四皇兄训出来的暗卫委实不简单,险些打伤我,这一路若没有舒公子做内应,我还真找不到你。”
  宁嫣看向默然垂首的舒致远,沈谦言也察觉气氛不对,小心地护到宁嫣与柔桑身前,凛然道:“怀王殿下,这是信王妃,你不得胡来。”
  柔桑不明所以地扫过众人,被点心噎了一口,骇然道:“五皇兄,你要灭谁的口?你不是在南梁吗,怎么会来这里?”
  萧清宴不搭理她,径自走到宁嫣跟前,见沈谦言蓄势待发地想动手阻拦,直接在沈谦言出手之前,一刀捅进沈谦言的胸膛。
  「噗呲」一声,血珠溢出刀尖,厅内甚至没人看清他何时出的手。
  萧清宴幽幽一笑,极快地自沈谦言两条肋骨中抽出刀刃,反手夺过宁嫣手中的信件,嘲弄地扫视道:“果真是四皇兄的书信啊,嫣儿就这么离不开他?”
  “沈谦言!”
  宁嫣脸色煞白,与扑过来的柔桑一起扶住沈谦言,捂住他胸口汩汩流淌的鲜血,惊道:“萧清宴,你疯了吗?他是沈国舅的独子!”
  萧清宴催动内力震碎信纸,似是极认真地想了一想,懒声道:“嫣儿,我已决定举事,若我败了,自然是无路可活,怎能不多带两个人陪我下黄泉?”
  柔桑终于明白萧清宴是要来害她们,搂紧沈谦言虚弱的身子,昂首哭道:“五皇兄,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萧清宴瞥过地上殷红的血泊,本想再补一刀,忽地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朝门口笑道:“舒公子,进来。”
  舒致远犹疑一番,只得老实走进屋。
  宁嫣浑身冰凉,起身盯着舒致远道:“舒表哥,你为何要出卖我们?”
  舒致远心中有愧,一路垂着脸不想说话,不小心对上宁嫣眸中难以置信的失望神采,心头陡然蹿起一股业火般的滔天恨意。
  他怒哼一声,猛地上前抓住宁嫣的肩膀,厉声道:“你还敢问我为什么?!”
  “这些年,我观你在豫国公府处境艰难,所以拼命对你好!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可怜人,我这么喜欢你,可你居然转脸就和萧南烛好上了!”
  “我拿你当亲表妹,你在乎过我吗?!你不知道我恨萧氏皇族的人吗?你还敢背着我和萧南烛在一起!”
  “燕明帝那个狗皇帝,他们杀了我舒家满门,就留我苟延残喘,把我养大、还装模作样封我个爵位来哄我!我恨他!我恨你们!”
  宁嫣肩头被他掐得生疼,指尖黏稠的血珠不断往下滴,一时没力气推开他:
  “舒致远,如果你心里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何要帮萧清宴,萧清宴不是皇族的人吗?”
  舒致远望着宁嫣灵眸中惊骇的水光,也反应过来自己吓着她了,连忙放松力气,唇边扯起一抹森然笑意:“嫣儿表妹,你知道吗?五殿下一年前就找过我了!”
  “五殿下向我许诺,只要我听他的安排,帮他坐上皇位,他就封我为王爷!”
  “到时候,我一定会让舒家重现晋国公府的荣光!嫣儿,我还会娶你,你还可以做王妃……嫣儿,我也可以为了你终生不纳侍妾侧妃的!”
  宁嫣震惊地摇首,看着舒致远目眦尽裂的脸庞,只觉得陌生又可怖。
  她面颊渐渐惨白,却又听「噗呲」一声,细窄的刀刃贯穿舒致远的心肺,舒致远闷哼一声,按在她肩头的手缓缓失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萧清宴抽出刀刃,直接扔到地上掸了掸手,看一团秽土似的看着舒致远:“人蠢还不自知,是世上最无可救药之事。”
  舒致远口呕朱红,一身圆领红袍被血光染得愈发凄艳。
  他捂住心口跪到地上,木愣愣地望着萧清宴,眼底茫然很快化作不甘的恨意,一并投到宁嫣身上,活像炼狱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宁嫣见他死不瞑目的眼神,背脊窜起一阵寒意,怯步后退时,险些撞在食案上摔倒。
  萧清宴伸手搀她,被她甩袖拂开,又被她扇了一耳光,无奈吩咐:“把地上两人杀了,烧了这家客栈,带信王妃走。”
  宁嫣心头重重一颤,柔桑搂着虚弱昏厥的沈谦言,泪眼朦胧道:“五皇兄,你竟敢弑杀手足、戕害朝臣,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萧清宴恍若未闻,示意走过来的黑衣壮汉快些动手。
  宁嫣拦到柔桑跟前,紧声道:“萧清宴!柔桑是你的亲妹妹,她对你有什么威胁,你连她都不肯放过?”
  萧清宴无所谓地哼笑一声:“比起做我的妹妹,她更想做萧南烛的妹妹。”
  黑衣壮汉见萧清宴神色平淡又坚定,走到柔桑身前,举刀欲砍。
  柔桑惊得埋首到沈谦言胸前,沈谦言挣扎着起身将她护到怀中,严声道:
  “你若敢伤害柔桑,莫说圣上太子,便是我沈家也会集全族之力要你不得好死。”
  萧清宴依旧无动于衷,宁嫣心一横,趁众人不备,一把拾起萧清宴丢到地面的血刀,狠狠地架到脖颈中。
  萧清宴神色登时阴戾下来,肃穆地上前两步:“宁嫣,你别乱来。”
  宁嫣握紧沉重的刀柄,咬紧牙关道:“萧清宴,你放了柔桑和沈谦言,我便随你一起离开。”
  “你亲自从南梁赶来抓我,无非是想利用我要挟信王殿下。你若敢伤害柔桑和沈谦言,我就死给你看,我保管你今日什么好都捞不着!”
  萧清宴眸光微微闪动,定神看着她。
  一旁的黑衣壮汉见两人僵持不下,冷声道:“殿下,别理这女人,萧南烛不在,她多半是吓唬咱们的!”
  “咱们是无诏回大燕,不方便带太多人走,必须杀了沈谦言和公主。”
  宁嫣闻言,一颗心揪得更紧。手中刀刃往脖颈中轻轻一压,细嫩的肌肤立刻渗出一抹红艳艳的血丝。
  “宁嫣,你别乱来!”
  萧清宴几乎下意识伸手制止,见宁嫣紧张,只得退后一步,认命地妥协:
  “好好,我放了她们,你那两名侍女还没死,我把她们也一起放了。”
  黑衣壮汉一愣,欲出言劝诫,萧清宴袖中一片飞刃「咻」地射到他喉咙上。
  那壮汉瞪圆眼睛,八尺高的身子微微一僵,仰面砸到地上,再没了声息。
  宁嫣吓得手心冒汗,萧清宴担心她失手杀了自己,又后退一步,朝外吩咐道:“你们带外头的部下撤退,谁敢妄动,形同此人。”
  黑衣男子们满脸惊悚,不敢多言,听话地拱手退出去。
  萧清宴讨好的摊开双臂,温声道:“这下够诚心了罢?”
  “嫣儿,我挡不住你要寻死。若我变卦,你大可以再拿这招要挟我。”
  宁嫣冷冷瞪着他,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朝沈谦言与泣不成声的柔桑看了眼,只得放下窄刀随他离开。
  客栈一楼冷冷清清,来往的宾客似乎早被萧清宴遣走。
  唯有账房先生畏畏缩缩地蹲在墙角。
  宁嫣腿肚子不住打颤,心中默念萧南烛的名字,顺着砖地上蔓延的血迹,寻到门廊下晕倒的烟岚与云岫二人。
  烟岚半个身子浸在雨地中,裙摆脏污,利剑折断,趴在地上弱弱地唤了声「王妃」。
  宁嫣权当没听见,抑住心尖的抽痛,抬眼望了望天上阴晦的雨幕,独自迈着碎步走出客栈的大院落。
  她相信烟岚几人有办法传信给萧南烛,萧南烛也绝对会来救她。
  秋雨淅淅沥沥,萧清宴跟在后头看着她曼妙的红裙身影,一时竟失了神。
  一名黑衣部下走过来,小声道:“殿下,其实咱们可以趁现在杀了沈谦言;还有这两名婢女,武功不差,留着她们是祸害。”
  “不可,”萧清宴神情少有的严肃,夹杂着些许道不明的纳闷,“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当真敢自尽。”
第82章
  汴州城一场秋雨下了一整日, 云天乌蒙蒙地压在头顶,难辨昼夜。
  宁嫣随萧清宴等人离开客栈后,便坐进一辆华盖马车, 匆匆地赶起路来。
  她思绪紧绷,不知萧清宴有什么诡计,孤身缩在马车拐角, 不敢乱动。
  直至晚间, 萧清宴撩帘坐进马车,她顺势瞥见外头昏昧的天色,勉强判断了大致的时辰,不由觉得腹中一阵叫唤。
  萧清宴眉目含着温润笑意, 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不隐瞒地道:“咱们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 眼下是戌时末。你半天不曾用膳,该饿了罢?”
  话毕,欲挪身坐到宁嫣跟前。
  宁嫣悚然一惊, 蜷缩着背脊靠紧车壁, 警惕道:“萧清宴你别过来, 你想做什么?”
  萧清宴动作一顿,颇有些无趣地坐回她对面, 朝车帘处打了个响指道:“你吃些东西, 我就什么都不做。”
  话音落下, 外头立刻有随从递来一只攒心食盒。
  宁嫣盯着食盒微微一怔, 不必打开,仅闻着盒中四溢的红枣桂花的香气, 她便知道里头是她素日喜欢的蜜枣桂雪酥、枣泥燕窝糕等物。
  果真, 萧清宴掀开盒盖, 热腾腾的雾气散去,里头装得全是她在京城贯爱吃的小食。
  宁嫣防备地瞪着萧清宴,实在没想到萧清宴连她平日爱吃什么点心都知道,委实太可怕了些。
  “吃罢。”萧清宴温和地招呼一声,懒懒倚到车壁上。
  宁嫣小心地嘲讽:“我不敢,你可能会投毒。”
  萧清宴抱起胳膊,宽大的袍袖自小臂垂落到软座上,衬得他姿态愈发懒散:“嫣儿再深想一想,我若想给你下毒,你也躲不过,不是吗?”
  宁嫣不再客气,倾身捻起软糕,慢慢地吃了起来。
  萧清宴见她两腮轻轻鼓动,猫儿嚼食一般可爱,唇边笑意不觉加深两分:“咱们已经出汴州了,此地是凤山城。”
  “出了凤山城,再有半个多月便能赶回京城,那边的桂雪酥味道更纯正,我陪你一起去吃。”
  宁嫣猛咳两声,丢下糕点抿了口清茶,诧异地盯着萧清宴:“我夫君在南境边关,你不带我去要挟他?”
  萧清宴不语,宁嫣睁大眼睛道:“你这么快回京城做什么?就你无兵无权的,你能篡得了圣上的皇位?”
  “这不是有你在手么?咱们在凤山城停几日,你夫君会把兵符送到我手里的。”萧清宴淡声笑道。
  宁嫣心中涌起悒闷之气,又斟一盏茶抿下去,不能理解地道:“萧清宴,你为什么一定要争皇位?”
  “如今圣上治世有道,太子殿下仁善、大得民心,信王殿下又是当世罕有的股肱之臣。你明明知道这么做有多冒险,为何一定要去争皇位?”
  “你大破南梁,眼下有一身战功。他日太子继位,你便与信王一样,是大燕朝最体面的亲王。父兄团结不好么?为何一定要闹得天下不得安定?”
  萧清宴神情微微一滞,墨色玉石般的眼眸闪出些异样的光彩。
  他没料到宁嫣会这般苦口婆心的劝告他,稍稍琢磨了下,心底埋葬多年的秘密竟不受控地脱口而出。
  “若他们并非我的父兄呢?”
  “什么?”宁嫣没听清,眉头蹙得更紧。
  萧清宴鲜红的薄唇呼了口气,声音忽地空漠起来:“嫣儿知道先帝的事吗?”
  “先帝昏庸半生,老来大彻大悟,为了稳固世家与皇族的关系,给当时的皇太孙定下许多亲事。舒妃、荣安妃,甚至皇后沈氏都是那时候纳的……还有我的母妃云嫔。”
  宁嫣静静听着,萧清宴眯起眼,幽幽续道:“我母妃云嫔出身英王府,英老王爷没有女儿,她是那老东西调教出来的义女,就是为了献给皇室做小妾。”
  “先帝去世后,我父皇继位,他是大燕少有的少年明君,征战四方,亲手斩杀南梁皇帝,又生得俊美,我母妃自然也是满意的。”
  “后来又过几年,云嫔怀上我。”
  “我从出生记事起,就听宫里奴才们古怪的私语,她们说「云嫔这么好的脾气,怎么偏偏喜好折磨自己亲儿子?」我也想不通……再后来我以为只要七弟死了,她就能回头看我两眼。”
  “嫣儿,你知道她吼着说,说我不配做她和父皇的儿子、说我是她回英王府省亲时,被那老东西侮辱生下的东西时,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宁嫣震惊地嗫喏一下,讷声道:“你是英老王爷的儿子?”
  萧清宴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轻轻摇首道:“不对,我母妃说,我是英老王爷奸淫自己义女生下的孽种。”
  宁嫣思绪急转,手心莫名冒出凉汗。
  她上辈子与萧清宴也算是好友,却从没听萧清宴说过这些事。
  怪不得萧清宴不喜欢英老王爷,还有骑射大会那日在柔桑宫里,柔桑说萧清宴在襁褓里身上就青青紫紫的、以及云嫔偏疼七皇子……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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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消歇,整整七日过去,沈谦言才忍下胸口的刀伤之痛,勉强能下地走路。
  几人仍旧住在客栈里,柔桑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烟岚与云岫二人亦负伤极重,在榻上昏迷了两日多才醒过来。苏醒之后,立刻给萧南烛传了急信。
  屋中愁云惨淡,几人时时刻刻担忧宁嫣的处境,又在心里计算萧南烛的行程。
  按日子推算,眼下萧南烛还没有收到她们的信件。
  待萧南烛收了信从南境边关赶来汴州,估摸还得十来日的光阴,也不知萧清宴那个疯子会不会伤害宁嫣。
  几人满心焦灼,又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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