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莺莺也不知啊。”赵莺莺摇头。
姜母有心安抚赵莺莺,前几句话还说得有几分温柔,到了后头,却是止不住的怒意了:“罢了,莺莺也早些回去休息,绥安在外头的这些事情我自会料理,我们姜家向来立身清正,断不会容绥安为了一女子做出如此逾矩之事。”
赵莺莺见自己劝说不得,于是便委委屈屈地退下了。
待出了姜母的院子,她才露出满意的笑意。
乐阳公主听了底下人的汇报,面色已冷了下来,手中的糕点盘子也被她抬胳膊直接推倒在地上:“什么?今日这样好的时机,我只叫你们查同姜大郎君同游之人是谁,你们竟也查不到?”
“这……是奴该死,可姜大郎君的去处实在隐蔽,奴等只跟了一半,便跟丢了,后来又在街上寻了许久也未曾见到姜大郎君的身影。”
“本宫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乐阳皱起了眉头,十分恼火道。
地上跪着的奴仆见状连忙找补道:“启禀殿下,奴们虽未跟到姜大郎君的踪迹,却查到了一人,想来对殿下有用。”
乐阳公主眼前一亮,当即便又坐下:“说。”
“姜家府上似乎接济了一位远方来的表妹,那表妹这般晚了还在姜家门口候着姜大郎君,两人还说了好一会的话才进去,奴瞧着这关系实在不简单,便叫人查了一番,原来姜家主母是有以这位表妹为姜大郎君的妻室之意。”
乐阳公主听闻之后,眉头皱得更深:“这姜家主母听闻从前也是读过书的,怎的竟是个糊涂人,这燕华之中倾心姜大郎君之人何其之多,随便选一个不比他那表妹好不成?想来是那表妹有几分本事,本宫倒要找个时候会会她。”
地上的奴仆还长跪着,见状试探地抬头看向乐阳。
“起来吧,今日之事也算你们打探到了消息。”乐阳公主一挥袖,已然无空管这些奴仆,心里只琢磨着要如何对付这住在姜家府上的表妹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次日一早, 林婳带着简竹便去了一趟城东的玉料斋,林婳到了门口的时候, 便见店小二眼睛一亮:“姑娘想要什么玉料啊?咱们这的玉料可是整个京城最全最珍贵的一家了。”
林婳在铺子内扫了一眼, 同她上一世来时所看到的场景无异,这店小二所言,也并没有夸大其词, 只是这铺子里面真正宝贝的东西都没有被摆在外面罢了。
“听闻玉料斋中有京城稀有的羊脂白玉,不知我可否长长见识?”林婳也不多看旁的,直接开门见山道。
店小二闻言原本准备好的词句一听, 反而将林婳与简竹两人重新打量了一遍。
简竹见他这般无理,便要上前训斥,却被林婳拦住了, 她知晓这人是在疑惑她们两个分明是生面孔, 却能说出他们铺子的宝物。
林婳上一世也是误打误撞,她那时将姜桓看得如同天上明月一般,自然觉得一般俗物配不上他,为他挑礼物之时, 便要更也更加挑剔一些。
“这羊脂白玉确有, 只是玉价贵重,掌柜的轻易不肯出售, 敢问姑娘可以出什么价呢?”虽是生面孔, 但见两人穿着打扮, 小二自然也不敢怠慢,于是试探性问道。
林婳抬手朝他比了个数字。
莫说是店小二,便连简竹也惊呆了, 这样高的价钱只为了买一块还没见到的玉料, 这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值当。
店小二看向林婳的目光一下子便尊敬了起来:“此事小的还得问过我们掌柜的, 还请姑娘坐在此处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回来。”
林婳知道他们的规矩,也没有异议,点了点头,便由他进去叫人了。
不多时,那店小二又一脸失望地出来了:“实不相瞒,姑娘,你晚来了一步,那羊脂白玉本是有的,只是有人抢先了姑娘一步买走了。”
林婳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故作惊讶问道:“哦?那人出的价钱还能比我高不成?”
“这个自然是没有。”店小二见林婳一副非要刨根问底的模样,便也松口同她说了,“这同姑娘说了也没什么,我们掌柜的是个怪脾气的,那人拿走这羊脂白玉是用旁的物件换的。”
“是吗?既然如此,那同样的价钱,我要那人带来换了这羊脂白玉的物件,不知掌柜的可否答应?”林婳紧跟着问道。
“这……”店小二又拿不定主意了,“小的还得再去问问掌柜的。”
林婳也不着急,一面喝着茶一面等着他去商议。
这次的间隔的时间稍稍短些,店小二身后跟着一位瘦脸长须的中年男子,面露精明之相,便是这玉料斋的掌柜了。店小二为两人一番介绍,林婳对此人却不陌生,毕竟上一世已经打过交道了,便也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我要买的东西相信小二已经同掌柜的说过,不知掌柜的可否应允?”
“我看姑娘连那物件是什么都尚未知晓,便开口要买,只怕不是与那人较劲,是与上一个买主相识吧?”掌柜的试探道。
林婳不接话:“掌柜的只说卖也不卖便是。”
“这可是姜大郎君的的引荐信,据我所知,姜大郎君在此之前可未曾写过这样的东西,天下文士敬仰的对象,这一封引荐信拿在手中,莫说是高门世家,便是王侯之府,只怕也进得。”那掌柜的捏着自己的小胡子盘算道,“这一封引荐信可是无价之宝,与寻常宝物不能比。”
“既然如此,那我便再给掌柜的加这个数罢了。”林婳又重新朝他比了一个手势,“这引荐信是宝贵,可也得拿到手的人有本事才行,寻常庸人便是得了也只会被人说是假冒,至于那真正才学满腹之人便没有这引荐信,也自能寻得出路。”
林婳这话自然也不过是同掌柜的博弈一番,天底下胸有抱负的文士多了,岂能哪个都能一跃到人前,多是沉海的沙粒。
“姑娘如此爽快,那便成交了。”掌柜的见她出的价钱不少,自然是欢欢喜喜地应了。
林婳在回去的路上便将那信拆开了,将上头的字迹一一看过,像是不信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
简竹本就不明白林婳特地来走这一趟的目的,这会儿又见她不住地看那引荐信上的字迹,还以为那掌柜的竟敢卖假的给她们:“姑娘,这上头字迹可有什么问题?”
林婳摇摇头。
正因为这确实是姜桓的引荐信,林婳才觉得不可思议,她难以想象那个一向最重作风气节的姜桓,竟然会有一日拿自己的引荐信去换宝物。
这与林婳所知道的那个姜桓截然不同,叫她实在想不通。
她方才与掌柜的所言,虽有几分夸张的意思,但若是真有人买了这引荐信,但到用时,姜桓却不认,那这信也只能是假的,而那人只怕会落得一个十分凄惨的下场。
只是这一层结果实在太过违背姜桓性格,林婳并不觉得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等轿子停在了林府外头,林婳已经将那封信收好放入了袖中,等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引荐信烧了。
简竹见她动作尚且不理解,慌忙上前去拦:“姑娘这是作甚?这引荐信可是姑娘花了大价钱去买来的,怎么说烧就烧了?”
林婳本来便知晓姜桓不可能是用钱财去买的这羊脂白玉,特意去买便是想要将姜桓给出的珍贵之物取回,再还给他。可如今见了这引荐信,林婳却觉不需再还给他了,只要销毁了便是。
只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如玉郎君,在这一世是如何变成这般不计后果之人,林婳开始回忆自己从这一世开始遇到的姜桓,总觉得他有哪些地方不对,可要细想,她又想不出来。
她这头才将引荐信烧了,院子里便来了人,正是为妹妹操碎了心的林峥。
林婳见他这会儿过来,还以为他是要为了昨日的事情兴师问罪,却不想,林峥开口提的却是当时霍家当初被圣上疑心之事。
林婳其实不大愿意再听人说及此事,所以面上总是也是淡淡的:“事情已成定局,如今再提,又不曾有什么转机。”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当初圣上何以那样轻易便对霍家下手,君臣相安数年,怎么偏偏到了那次,圣上便对霍家容忍不下了,若无将霍家私信呈给圣上之人,圣上如何会计较。”林峥头头是道分析地分析。
“说得也是十分有理,只是听着不像是二哥哥你能想明白的原委。”林婳狐疑地看向林峥。
“我这也是听大哥他们闲聊时说的,大哥这人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憋着自己解决,自然不会同我议论,我便只好拿来找你说道说道了。”林峥坦然道,“更何况,此事事关你,我自然要告诉你。”
“什么意思?”
林峥解释道:“送给圣上霍家密信的,正是那位看着最是与世无争的朝华公主,你明日又要入宫,又是在她身边整理典籍,这可不是件要紧事情吗?”
“朝华公主。”林婳心中陡然一惊,跟着默念了一句。
突然记起那日在城墙之上,朝华公主看着霍家人离开的马车,一脸平淡,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她做的,难怪她说不敢见霍以。只怕霍以也早查到了她的头上,所以那次贸然求亲,只怕他除了给霍家寻退路,还有恶心这朝华公主一遭的意味在。
朝华公主与已去的驸马情深如许,自然是也没有另嫁的打算。
“听闻薛大将军去后,他府中的不少势力都在朝阳公主那里,也难怪她虽久居深宫,却又能得到这样隐秘的消息。”林峥说着,不自觉背后已冒了寒气,“往日还以为这位公主当真是位纯善之人,能得圣上与朝臣百姓的心,如今看来,手段当真是不凡,也当真是圣上信任的好匕首。”
此事之前,只怕许多人都只以为朝华公主是位良善之人。
“我知晓了,多谢二哥哥告知。”
“客气,只是大哥他们说及事情时总避着我,不然我指定能打听出来更仔细的消息。”林峥颇为遗憾道。
林婳听着他将所有从那边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自己,觉着大哥平日里议事不带二哥是有些道理的。
次日一早,林婳便又入宫了,听了林峥的话之后,林婳再看朝华公主便和从前的感觉大不相同了,她眼下终于明白,为何霍以最早见到这位朝华公主时便说,此人不简单。
林婳如常一般于诸多卷宗中忙碌,与朝华公主说话时也是同往常一般,规矩而客气。
但朝华公主洞察人心已到了炉火纯青的阶段,只同她说了几句话便觉出了不同,她略微一想便知晓是什么事情,于是直接开口道:“看来林大姑娘已经知晓霍家之事与我有关了。”
林婳本没打算再提这件事情,听她这样坦然说起,便抬眼看向这位素来表情无悲无喜的朝华公主。
“我身为燕华的公主,薛家铁骑为庇佑,百姓供养我信仰我,监督臣子异心的职责我想我还是担得起的,林大姑娘想来不至于因为此事对我心生怨怼。”朝华公主十分从容道。
林婳皱眉反驳道:“倘若霍家当真有异心,我自不会觉得殿下做错。”
“林大姑娘你还是太过天真了。”朝华公主一笑,“异心,与谁为异?自然是圣上,圣上若这般以为了,那你无错也是错的,没死也是该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林婳这话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总觉得朝华公主似乎在提点自己什么一般。
她奇怪地向朝华公主看去,正要试探着开口, 便被门口乐阳公主的声音打断了:“我今日来晚了, 你们在说什么?”
乐阳公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发觉这两人今日都与往常不大一样,她又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朝华公主直接截住她的目光, 淡淡吩咐道:“你既然知道碧华殿能修身养性,便也该记得守守规矩。”
语罢,便离开了。
乐阳公主还尚未反应过来, 待朝华公主只给她留了一个背影的时候,才看着门口,不确定地问林婳:“她这是……我刚来便训了我一顿?”
林婳看着乐阳公主有些想发火又茫然的表情, 再看看门口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 点了点头。
乐阳公主气得摔了书:“今日姜老先生回来本公主不能去看望姜大郎君便算了,现下朝华也这般脸色。”
“什么意思?姜老先生今日回来了?”林婳心中猛然一跳。
不过这一跳,实是惊悚。
“不错,只听闻是动了极大的怒, 要动用家法的, 只可惜父皇不允我前去看望,只怕若要去看了, 只会给他加重责罚。”乐阳公主提起这件事情便不由得站了起来, “姜老先生这人虽然庄严, 可往日里脾气瞧着也是好的,怎的突然就动了这样大的怒?着实是想不明白。”
不知姜家家法之人,自然不明白姜老先生为何会动如此大之怒。
前世见到姜老先生发火之前, 林婳也一直以为, 这位老先生是个和善性子, 还以为没有见到他发火的机会了呢。
越是庄严肃静,便越是古板严苛,在守规矩守祖训这样的事情上也就越重视。
姜老先生外出游历一番回来,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沾上了仕途皇权,哪怕没有实质官位,他也自然生气。
林婳不说话,乐阳公主本就生气,一会儿念着姜大郎君被姜老先生责罚,一会儿又看下自己手下堆积成山的卷宗,最后目光落在可以自由出宫的林婳身上,眼睛一亮。
“有了,不如你去帮我看看姜大郎君?”乐阳公主直接用命令的语气道。
林婳还以为她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她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乐阳:“公主之前不还拿我当敌人一般,眼下便放心我代公主去看望人了?就不怕我趁虚而入?”
“你心中没有姜大郎君这个本公主已看出来了,再说了,便是你有意,姜大郎君只怕也不会瞧得上你。”乐阳公主将林婳看了一眼,觉得她美则美矣,但要论起楚楚可怜,想来还是比不过姜家院中的那个女子。
林婳总觉得乐阳公主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计谋一般。
“我去就是了。”林婳很快便答应了下来,纵然没有乐阳公主的要求,她自己也会去看望姜桓的,只因他选择接下科考主考官之事的原因是霍家,“不过不是帮殿下,我本该去看望姜大郎君一趟的。”
乐阳公主只顾她答应了下来,哪里还管她口中是什么说辞,当即便将她劝离开了。
林婳这人到了姜府外,便觉出一种与往日的不同寻常来,她递了拜帖,在门口等了许久,得到的却是姜家今日不待外客的回应,正在她与门口之人纠缠之际,里面又出来一个婆子,说是姜母请林婳进去坐坐。
林婳认得此人,正是姜母身边伺候的婆子,是她的亲近之人,林婳自然便跟着进去了。
姜家很重规矩,府内的人也全是敛声屏气的,林婳却觉得,今日的姜府格外静些,想来和乐阳公主所说,姜老先生回来了有些关系。
林婳到了厅堂之上,远远瞧见了姜母,姜母也细细打量着她。
那日赵莺莺前来告状,她一番了解,便知晓了姜桓这些日子的不同寻常是因着什么,是以这会儿姜母看向林婳的目光绝没有半分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