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沦陷——乔奈之【完结】
时间:2023-04-11 14:44:15

  “臭小子,给老子一边待着!”
  匪徒擦干净刀,收入短鞘,转身朝路桑走过去。
  邪恶的手掌一点点逼近。
  小姑娘瑟缩在墙角,退无可退,泪水打湿了面庞。
  沈辞趴在地上,疼痛地喘息,吊着一口气才没有晕过去。
  刚才斗争时,碎石木块一地狼藉,有个黑色的东西安安静静躺在角落。
  ——是枪。
  沈辞够着手臂把枪捞过来。
  眼前的人影重叠又重叠,小姑娘惊恐的目光深深印在脑海。
  心跳声盖过了所有。
  他提起一口气,指尖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
  深山野林里传出女孩凄厉脆弱的尖叫。
  鸟儿扑簌簌蹿逃出去。
  —
  “……后来上山砍柴的村民听到枪声赶过去,把我们救出了魔爪。”
  “不过我当时处于极度昏迷状态,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从别人那得知的。”
  沈辞从房间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覆在路桑湿润的脑袋上,又给她接了杯热水过来,放她手里。
  小姑娘坐在沙发上,身上还被沈辞裹了块温暖的毛毯。
  像只笨拙的小企鹅。
  男生扯着毛巾的两端,隔着布料,手掌轻轻揉了下,眼神缱绻柔软。
  路桑睁着杏眼,看着他的眼睛,表情有点呆呆的。
  沈辞说了很多。
  村民发现他们后,没多久警方就到了。
  沈辞苏醒时,已经躺在北城的私人医院。
  距离事发地江南已经两千多公里,离事情发生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一周之久。
  绑架他的那帮人,是父亲沈临舟在商业活动上得罪的对家。
  后来沈辞也询问过路桑的情况,参与调查的警官都说她问题不大,已经平安归家。
  直到几年后,沈辞偶然发现一些东西,重新去警局翻查档案,调查当年那件事,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警方出现在山上的时候,现场压根就没有路桑的踪影。
  后来在路宅后院,听到路老太太和路鸿的对话,沈辞才解开了这么久以来的困惑。
  原来路桑是被路老太太派去江南暗中保护她的人带走了,路老太太还找了私人人脉跟警局统一口径,抹掉了路桑的真实信息。
  当时沈家和路家走得挺近的,如果让路鸿的现任妻子李初云顺藤摸瓜知道路桑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路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沈辞只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对警官的说辞深信不疑。
  那晚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被岁月尘封在记忆里。
  路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樱色的唇瓣张了张:“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你,想要,重新找我。”
  虽然她会说话了,但还是有些结巴。
  路桑意识到这一点,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唇。
  沈辞轻哂了下,大掌覆在她发顶轻揉,温声说:“路桑,别害怕说话,很可爱。”
  他在说她结巴……可爱。
  路桑唇角抿起温和的弧度,视线轻轻扫过他喉结处的小痣。
  果然,跟小时候她猜测的位置一模一样。
  “讲故事有点累了,你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可以是可以,得先给我一点奖励。”男生挑起半边眉。
  这是他开始不正经时惯有的小动作之一。
  路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睫毛眨了下。
  倏地,沈辞微凉的长指轻轻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嗓音低磁,蕴着一丝轻佻的笑意,戳破她的心思:“喉结,想摸吗?”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心思被这么直白地戳破,路桑抿了下唇,白净的小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我可没说,要摸你的……喉结。”她小声辩驳。
  沈辞眯了下眸,好整以暇地问:“那你想不想?”
  哪有这样的。
  他眼眸幽深,温和缱绻。
  路桑像受了蛊惑似的,凑近了些。
  指尖放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冷白色的,脖颈修长,线条清削利落。
  路桑睫毛轻颤,指尖像有股小电流蹿进来,麻麻痒痒的。
  她,大概是个喉结控。
  男生眼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鼻梁挺拔,五官深邃得像雕刻过一样。
  一双桃花眼收敛起往日的冷冽,潋滟且勾人。
  只停留了一会儿,路桑就害羞地收回小手。
  “现在,能说了吗?”
  沈辞勾唇,垂了下眼,继续说:“有一天我去看望我母亲,在她房间里无意发现一些现场的照片。”
  他轻轻滚了下喉结,声线有点紧绷,像在压抑着什么不好的情绪。
  “我看着那几张图,发现你小小一个,安安静静躺在血泊里,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我母亲当时病情也不怎么好,一直说我是杀人犯。”
  “我后来想想也是,那时候我年纪那么小,虽然枪法还算可以,但我毕竟发着高烧,头昏眼花,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扣下扳机,也很有可能失误。”
  匪徒绑着他一路向南,几经颠簸,水土不服。
  沈辞比一般同龄小孩还好的体质都经不起折腾,没多久就发了高烧。
  他看着照片,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就在失神之际,沈母握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剪刀,划伤了他的手臂。
  筋骨受伤,沈辞在国家队选拔赛中黯然失色,遗憾落选。
  后来他去警察局调查过当年的事情,可惜一无所获。
  从路老太太和路鸿的对话中得知,当年的案子由于路家的插手介入,根本没有路桑的信息。
  再加上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之久,当时处理那起绑架案的警察要么都已经退休移居他国了,要么就是因公殉职了。
  查不到东西,只能就此作罢。
  后来每当他重新站在射击场上,脑子里都会浮现出路桑倒在自己枪下的画面。
  他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路桑听完少年说的话,表情怔怔地看着他。
  脑子里忽然冒出少年在射击比赛上频繁失误的场景。
  又想到他在后台休息室颓废失落的模样。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人心里发涩地疼。
  原来那个噩梦跟她有关。
  一直拖拽着沈辞,把他往无尽深渊拉的人。
  是她。
  路桑抿抿唇,勾了勾他尾指,轻声说:“那你别再难过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沈辞怔怔地看了她几瞬,倏地轻轻勾起唇角,揉了把她发顶,说道:“你那时哥哥长哥哥短地叫,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小屁孩,后来怎么就……不会说话了?”
  他微蹙眉,嗓音也压低了几分。
  “……”
  明明自己当时也才七八岁,怎么好意思叫她小屁孩。
  路桑心里吐槽了声,又觉得有些好笑,眼神亮亮的,轻声说:“我安全到家后,就、就生了一场病,病好后便没法开口、说话了。”
  “医生说,一部分原因……是高烧,另一个原因是我受到了惊吓。”
  当时她也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小被外公外婆呵护在掌心,却差点被人贩子猥.亵,还目睹了那么血腥恐怖的场面,受到惊吓是必然。
  只是没想到,再也没办法说话了。
  “阿辞,”她喊了他一声,凝着沈辞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补充:“你当时打中的是歹徒的胳膊,没有伤到我。”
  沈辞紧紧抿了下唇,轻轻呼出一口气。
  万幸。
  “阿嚏——”
  路桑吸了吸小鼻尖。
  沈辞碰了下她手背,皱眉说:“手怎么这么凉,要不要去冲个热水澡?”
  他认真地询问,有点担心。
  “可是…我没有衣服。”路桑捏了下衣角。
  “可以穿我的。”他嗓音平静,“正好我也想冲个热水澡,你去我房间的浴室,我在客厅那个浴室。”
  见路桑愣在那,沈辞无奈地叹了声气,似笑非笑道:“怎么,小朋友,怕我对你图谋不轨?我还没禽兽到那个地步吧。”
  “你淋了雨,不想感冒最好冲个澡,记得把门锁上。”
  他态度诚恳,合情合理。
  路桑迟钝地哦了声。
  转身被他领着去了他房间的浴室,递给她一套干净的衣物。
  “会用吗?”沈辞指着热水器。
  “……会。”路桑闷闷道。
  还真把她当成小孩儿了。
  “行,有事情大声喊我。”
  沈辞交代完就走了,路桑把浴室的门锁上,整个人靠在门背后,仰头吐出一口气。
  噗通跳动的心脏在此刻才缓和了些。
  那种心情不全是害羞,还有故人重识的激动、惊喜。
  ……
  那日夜晚,江南小镇有灯火晚会,她和外婆在人山人海中走丢了。
  小姑娘从小在江南长大,摸黑也能到家。
  走到半路瞧见马路口停了辆破旧的面包车,玻璃上也全贴了黑膜,没上牌。
  外婆跟她说过,这种车是黑车,要离远点。
  路桑本来要走的,可半掩的后门倏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心里一阵疑惑,刚要挪走的步子又折回去了。
  透过那道缝往里面看,后座上放了个麻布口袋,动来动去不太安分。
  路桑以为是小动物,可听起来分明像小孩的声音,她伸出手还没碰到,身后就传来一阵阴沉诡异的男声:“小朋友,你在这干嘛呢。”
  “叔、叔叔。”
  下一秒,一个浸了迷药的帕子捂在她口鼻上,路桑两眼一黑,醒来就在那个破烂木屋里。
  ……
  路桑洗完澡,走出房间。
  屋子里开了暖气,非常暖和。
  沈辞已经提前冲完热水澡出来,穿着浴袍在厨房里熬驱寒的姜汤。
  他没什么做饭经验,全靠跟着手机学。
  一个一米八的毛毛躁躁的狂妄少年,有一天居然也会为了某个女孩洗手作羹汤。
  路桑愣愣地站在那,被厨房里那副画面吸引。
  沈辞转过身,对上路桑的视线,也愣了下。
  小姑娘身上穿着他的加绒T恤,款式休闲宽松,一直到她大腿根的位置。
  裤子也很长,被她卷起来一大截,露出细白的脚踝。
  小姑娘白嫩的脸蛋上微微透着粉,修长的脖颈像被水蒸气熏过,泛着湿润滑腻的光泽,像没有丝毫瑕疵的羊脂白玉。
  细发微乱地耷拉在脑后,发梢湿润,没擦干,几滴水掉在地板上。
  沈辞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下。
  又想到那几日夜晚,睡梦里萦绕不散的场景。
  现在当事人就站在眼皮子底下。
  冲击力可想而知。
  他暗骂了声自己禽兽不如。
  沈辞干咳了下,正想开口,小姑娘倏地调头,踩着棉拖哒哒哒跑到落地玻璃窗那。
  甜软的嗓音里带着一股欣喜和兴奋:“哇,下雪了……”
  窗外白茫茫一片,天空簌簌地飘落着小雪。
  整个城市像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初雪天时候的北城,很美。
  头顶忽然覆上一层温暖,发顶被揉了下。
  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先去喝姜汤,一会儿带你去堆雪人。”
  路桑偏头看他,杏儿眼澄澈雪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不难想象,南方人对雪的热衷。
  ……路桑乖乖喝了大半碗汤,实在喝不下了,推给沈辞。
  微微撅了下嘴,让他也喝。
  沈辞抿了口,不知道想到什么,抬眸看她,“你是不是当时就认出我了?”
  路桑眨眨眼,有些疑惑。
  “就是开学的时候,你突然冲进巷子,不管不顾地挡在我面前,还抱着我的腰不肯撒手。”
  “……”
  “好像还哭了。”
  “……”
  她红红的眼圈至今还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沈辞想起当时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想笑,深邃的眉眼漾起清隽的笑意。
  “还以为是哪个小变态,一直盯着我喉结看,居然还胆儿肥地想扒我的衣服。”
  他挑眉看她,意有所指地戏谑。
  往事不堪回首,路桑羞窘地抿抿唇瓣,轻声辩驳道:“我当时,还没有完全认、认出你。”
  “那后来认出来了,怎么不问我。”
  “没必要。”路桑眨了下眼,轻声说:“重新,重新认识也挺好的。”
  沈辞盯着她看了几瞬,没说话。
  他大概猜得出路桑的顾忌是什么,怕他看在小时候的恩情,对她特殊以待,从而分不清“喜欢”那种情感。
  但其实后来这些年竭尽全力地调查,都源于他内心的愧疚。
  一日查不出小女孩的下落,他就永远活在自责和不安中。
  即使路桑跟他说明真相,他也只会松一口气,然后庆幸她还活着。
  但在喜欢她这件事情上,是独一无二的执着和坚定。
  纯粹得不沾染任何其他情愫。
  换句话说,如果当年那个小女孩不是路桑,他也会矢志不渝地喜欢上路桑这个人。
  浓烈的情绪缠绕在胸腔,他忍住了,没把这种假设说出来。
  感情面前,时间才是最好的试金石。
  很快到了饭点,沈辞点了外卖,两个人吃得饱饱的,坐在沙发上聊天。
  男生松松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似乎是顾忌到路桑的存在,他浴袍里面还穿了薄薄的T恤,下身也穿了一条休闲裤。
  他问她小时候的头发怎么这么短,他还以为她是男孩,又问为什么现在又把头发留长了。
  少年腰间系着细带,眉眼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大多都是平时看来绝对不会说的废话。
  但没想到路桑的答案会像针一样,一点点细细密密地落在他心脏上。
  路桑是班级里唯一一个双亲都不在的女同学,这样的小孩容易受到小伙伴的排斥和冷落。
  有调皮的男生见她脾气温顺好欺负,好几次都恶作剧般往她头发上粘口香糖。
  路桑不想让外公外婆担心,就说自己不喜欢长头发。
  怎么会不喜欢长发呢,外婆说她留长发的时候,经常会想到小时候的妈妈。
  路桑每次想妈妈的时候,就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把长发剪掉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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