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东宫盯上以后——和二萌【完结】
时间:2023-04-13 14:49:48

  略加思忖,她缓下脚步。
  未想,还没等薄安追上来,她便又看见了不想见到的人——
  一抹蔚蓝色身影出现在慈宁宫的侧门里,不疾不徐朝她迎了过来,那人身段修长挺拔,气场清冷沉寂,步伐从容不失优雅,不是薄宣又是谁?
  很快,薄安从身后叫住了她:“霍姑娘,你也进宫向皇祖母问安吗?”
  霍暮吟回身,蹲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薄安道:“孤同往,一道走吧。”
  霍暮吟看起来十分乖巧的模样,道了声:“是。”
  这倒叫薄安多看了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道:“人人都说霍姑娘骄横,果然传言不能尽信。”
  霍暮吟抿唇笑开,不卑不亢道:“臣女不敢对太子殿下骄横。”
  说话之间,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笑容漾开,略带点娇气又不失活力,轻而易举地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迎着晨曦,她的美,就连御花园里最娇艳的花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迎面走来的薄宣缓缓停住了脚步,长眸轻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副场景刺眼得很。
  偏偏这两人走近的时候还谈笑风生,薄安不知讲了什么,将霍暮吟逗得笑靥如花,一双盛满星星的眸子也沾满了笑意。
  薄宣更不舒服了。
  可他出口的声音仍旧慢条斯理,如沐春风,“太后听闻霍姑娘要来,特叫我出来接,请吧。”
  霍暮吟其实并未忽略他的目光,上一世带来的阴影犹在,薄宣于她来说有如缠身的鬼魅,一时之间不能摆脱。是以她方才和薄安说话的时候,也在注意着这边。
  好在薄宣没有出言刁难。
  也是,才刚入宫,他披着羊皮,不会轻易露出獠牙。
  只是不知道一会儿见到太后,若是她提出要把薄宣记到自己名下当皇儿,他会是什么反应。
第14章 入宫(四))
  太后头上戴着东珠花寿纹的抹额,似是身子不大爽利。
  见到霍暮吟来了,原本有些苦闷的脸立刻明朗起来,笑吟吟的,她身边的夏嬷嬷立刻迎了上来,又是看座又是添茶,很是周到。
  霍暮吟见过礼,落座之后,便静静听薄安向太后汇报今日早朝的一些未决事项。早年前先帝驾崩,陛下又尚未亲政,朝事便都是太后做主过问的,这一过问就是十余年,这才撂下担子没几年,陛下便又病了。
  太后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歪着身子撑着脑袋,静静听他说事。
  霍暮吟眼观鼻鼻观心,将一会儿的说辞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薄宣就坐在她上首,此刻正垂首整理自己的衣襟,分明一句话也没有说,霍暮吟却总觉得他在朝着这边看。
  她歇了心,神态自若,抬手去端茶盏,抿了口茶。恰巧太后不想再和薄安说下去,前朝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夏嬷嬷端了盏参汤,太后喝过,才问霍暮吟道:“怎么想着到哀家这里来了?到了这一步,可不能反悔,否则哀家都保不住你们全家。”
  霍暮吟听了这话,笑嗔道:“娘娘说的哪里话,能入宫照顾陛下不知是多大的福分,臣女可不反悔,只是……”
  太后道:“只是什么?”
  她对霍暮吟倒是颇有耐心,又喝了口热参汤,静静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霍暮吟走到太后跟前跪下道:“臣女若有失言,还请太后恕罪。臣女初来乍到,陛下卧病在床,臣女膝下无人相伴,因此想过一位皇子到膝下来,与臣女为伴,在宫里也好有个照应。”
  太后听言,颇为错愕,同夏嬷嬷对视了一眼。片刻后,她收回视线,支起身子道:“你若进了宫,自有哀家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霍暮吟垂首道:“娘娘事忙,臣女轻易不敢叨扰。”
  她从小被捧在掌心里娇生惯养长大,性子倔些也是有的,这一回能拗过霍家的意思把她拘到宫里来也不算容易,是以太后对霍暮吟多了三分宽容。她静静看着霍暮吟那一头柔顺的青丝,终是笑道:“不是哀家不答应你,眼下皇子都已成年,生母犹在,怎么过到你名下?”
  听到这里,薄宣眼皮一跳,抬起漆黑如渊的眸子,望了过来。
  霍暮吟盯着他的视线,深吸了口气,道:“还有一位,虽已成年,但小臣女两岁,也算合礼法……”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说,抬起眼,小心翼翼对上薄宣的视线。
  薄宣长睫微垂,掩去眸里渐气的风云。
  没想到,她这脑袋里打的是这主意。
  太后显然也被她这打算惊住了,指向薄宣,“你是说……”
  霍暮吟叩首道:“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常禧殿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案上的檀香不知人的心事,飘飘袅袅腾起,太后的茶碗里参汤渐凉。
  良久,薄宣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他慢条斯理道:“我从滇南回京,尚不懂宫里的规矩,霍姑娘既有如此心愿,我愿遂之,相与为伴。”
  他说话的时候,唇角一丝笑意也没有,眼里仿佛飘满碎冰,视线一瞬不移地落在霍暮吟那张绝色娇颜上。
  他的反应也在太后意料之外。
  太后惊道:“宣儿你……”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头便又疼了起来。
  好半晌,她才将这两位祖宗的“霹雳手段”消化完了。她细想想,既然两人都答应了,好像也未为不可。但她也没直接应下,扶着头挥挥手,让她们先回去。
  薄宣答应以后,霍暮吟心里便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可她仍旧轻松不起来,总觉得薄宣的视线阴森森的就往她这儿盯。
  是以太后让她们先走的时候,她谢了礼,马不停蹄地出了常禧殿。直到钻进宫巷里,暖暖和煦的春风迎面吹过来,她才松了一口气,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红墙绿瓦,大树的枝丫从那头冒了出来,上面长满嫩黄的新叶。春日可爱,从那新叶间穿塞而过,在朱红的墙面上留下一点点椭圆的光影。
  霍暮吟的手指嫩得像水葱,岔开两指,在光影之间旋转跳跃。
  就在她的手指“蹁跹而起”,要落到另一点光斑里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从后面伸出来,抓住她的柔荑。
  那只大手很是白皙,指节修长,关节处突起弧度恰到好处,充满修劲的力量感。霍暮吟吓了一跳,顺着手背看过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又沉重起来,想把手抽回,可惜力气不敌,没有抽动。
  薄宣抓着她的手,面朝墙壁,从后面将她扣在墙上。霍暮吟身上突然觉得有些滚烫,这个姿势太熟悉了,隔着春衫,她不用摸不用看都能感受到薄宣的肌理轮廓。
  可那是上一世了。
  这一世,她即将成为他的母妃。
  想到这里,霍暮吟心里又有了底气,她娇声怒喝,“你,你大胆!还不放开我!”
  薄宣呵了一声,“我大胆?我有姐姐大胆吗?”
  霍暮吟挣扎着,柔软的腰腹是力量的出发点,不知不觉也在不断使劲。她没发觉,也不明白这样有会引发什么致命的危险,直到薄宣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了她的细腰。
  “姐姐分明怕我,为什么又要把我记在名下?是什么目的?我身上有什么姐姐忌惮的东西吗?”
  他附耳轻说着,清冽的话音灌入耳蜗,带起霍暮吟阵阵战栗。
  她闭了闭眼,咬牙道:“我知道你回宫的目的,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们精诚合作,各取所需,不好吗?”
  “精诚合作?”薄宣将这四个字放在舌尖品咂一遍,道,“你想用这段关系束缚我,让我为你所掣肘吗?母妃?”
  分明是计划里的称呼,可当薄宣当真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霍暮吟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上一世他恶意唤这个称呼的场景。
  没想到这一世出师未捷,换了种方式,她仍是在他手里不得动弹。
  远处有宫人齐齐走过,冗长的宫巷并无一物遮挡,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里。情急之下,霍暮吟低声喝道:“薄宣,放开我,你需要我的帮助。”
  “我这姓名,唯有母妃唤我,最好听。”
第15章 入宫(五)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便到了立夏,霍暮吟出嫁的日子。
  巍峨广阔的府邸门前锣鼓喧天,爆竹在浓雾里炸出一朵朵刺眼的火花。街前百姓人山人海,伸长脑袋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出嫁场景。
  “要不怎么说是贵命呢?你见谁出嫁连太子皇子们都来捧场的?”
  “你这可说差了,要嫁入宫去冲喜,事关皇上,怎么能不上点儿心?”
  “你说皇上病了,这美人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你不怕死吗?连皇上和她都敢编排?”
  “在这里说也没人听得见。”
  ……
  府里的下人们也开心极了,穿梭在喜气洋洋的回廊里,相互挖荷包看看都得了多少喜钱。
  霍暮吟已经换上了红色嫁衣,长长的凤飞九天衮金对襟垂到脚面,火红的外披上绣满团圆云纹,在她身后拖着长长的尾,端庄华贵,大气无人能比。
  钦天监掐了时辰,亲自引礼,篦发、起身、辞别双亲、上鸾舆……
  霍誉看着他阿姐一步步依照礼法完成动作,一点点红了眼眶,直到她上了鸾舆,桃花眼里已经蓄满了泪,一声“阿姐”哽在心头,愣是没有唤出口。
  手执孔雀羽,团扇遮面,霍暮吟坐在鸾舆里,身姿笔直曼妙,是高不可攀的仙娥,是顾盼生姿的美艳,是被仰望的、可望不可及的贵妃。
  霍家就是大气,派了六个侍女,随着鸾舆的移动,向周围的人群里撒大把大把的铜钱。
  围观的百姓欢呼雀跃,顺着鸾舆行进的方向涌动,嘴里不住地说许多好话。
  这样的场景与上一世没有太大的差别,眼前一片红红火火,头上顶着重重的发冠,脖子酸疼不已,红衣重重围裹的身体已经出了薄汗,很不自在。
  不同的是,上一世的霍暮吟心有怨愤,这一世的她心如止水,甚至有种壮士断腕的悲壮。
  因着是冲喜,陛下身体抱恙,于是入宫以后又是一串繁冗的流程,有许多地方不一样,更繁复了些。
  又拜过太庙,见过太后皇后,最后踏入荣华宫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霍暮吟一入宫便直奔榻上,整个人扑进喜被里,不想再动弹。
  身下红枣桂圆莲子硌得人发慌,她也不动。
  太累了。
  感觉被抽干了精力,上一世都没这么累。
  玳瑁稍稍收拾了一下殿里的陈设,也瘫在榻下,道:“诸位皇子倒是捧姑娘的场,都来了。”
  霍暮吟翻了个身,一个“大”字仰躺着:“哪里是捧我的场,分明是要给大臣们表示他们多有孝心呢。”
  从前可没有父皇纳妃皇子迎亲的道理。
  琥珀趴在榻上,拣榻上的桂圆掰开吃,囫囵道:“这么说来,宣皇子倒是与众不同了。外头都说他比太子还温厚些,也不和谁为伍,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虚……什么静的。他今日可没来凑热闹,想也是避嫌。”
  霍暮吟冷哼了一声。
  温厚?薄宣跟这两个字就不沾边。
  头上的发饰很重,硌脑袋,她使尽力气坐起身来,抬手去摘头上的钗镮。没有铜镜照着,她有些不得其法,钗镮被青丝缠住,一时半会儿摘不下来。
  玳瑁见状,从地上起来,道:“姑娘,我来吧。”
  还没等她应下,外头有个穿绿色比甲的小侍女探头探脑,霍暮吟虽没看到真人,可廊下的灯将她的影子投了进来,看得分明。
  玳瑁问,“谁在外面?”
  那小侍女才要进来,就被一只手拎到了边上,一抹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霍暮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薄宣——那个消失了一天的“温厚”的、“要避嫌”的皇子。
  美眸悄悄翻了个白眼,她坐在榻上,由着玳瑁为她卸下钗镮。
  不知是薄宣气场太过肃杀将玳瑁吓住了,还是玳瑁太过尊礼依法,见薄宣来了,竟垂首退到一边站着。
  薄宣黑眸沉沉,腿上的动作却慢条斯理。他气定神闲地走到榻边,毫不避讳地坐在霍暮吟近旁,自然而然地拢起手里的扇子,上手帮她卸下簪钗。
  “这……”玳瑁觉得不妥,上前一步,被薄宣一个眼神阻滞在原地。
  霍暮吟身子有些微发僵,由着他摆弄青丝。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你来做什么?”
  可恨的是薄宣此人不答反问:“贵妃娘娘……不希望我来。”
  霍暮吟心道:不希望。
  可她不敢说,握起小拳头捶了捶发酸的肩膀,嘟嘟哝哝:“明日到太庙过了明路,你我就要母子相称了,日后少不得要来来回回的,不希望你来,你就不来了么?”
  要是这样,那她可希望这一切都别发生。
  霍暮吟鼓起脸,生着没来由的气。
  她身上有种小女儿家娇嗔的意味。她自己没有察觉,薄宣却盯着她干净的侧脸,突然觉得心情好极了。
  他不疾不徐拆下了两只最重的簪钗,余下的发髻复杂,他没有耐心,便将那些固定发髻用的轻便小金钗留在她头上。
  重新拿起纸扇,打开,轻轻摇着。
  空气里除了他摇扇子的声音,四处透着一股极富压迫感的安静,让人如坐针毡。
  玳瑁和琥珀看了着急,硬着头皮,私底下相互扯着袖子,却都不敢说话。
  薄宣道:“乃高德明日行刑,去看看吗?”
  霍暮吟累了一天,腰酸背痛,就想瘫着:“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不会就是想说这个吧?”
  薄宣侧眼过去,“我来是想看看,贵妃娘娘明白太后为何一定要让你入宫了没有。”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肩膀,圆润的指腹拂过精美的锁骨,隔着层层嫁衣,霍暮吟仍被她带起一身战栗。他揉捏着她发酸的脖颈。动作娴熟,力道恰到好处,肩颈的酸疼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纾解。
  这是上一世的霍暮吟不曾享受到的待遇,可见要过太庙的“母妃”身份是起了些作用的。
  霍暮吟心里总算舒服了些,深吸了口气,回答他的问题:“让我入宫不过是为了我爹爹口袋里的钱,国库日渐空虚众所周知,但凡在盛京混了些日子,就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
  以薄宣的朝政敏感程度,是不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的,他分明知道了些旁的什么。
  她摘下薄宣捏在她肩上的手,转过身来正色道:“难不成还有别的缘由?”
  她认真极了,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你,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眸子里波光流转,目不转睛地等着答案。比之顾盼之间的勾魂摄魄,认真时候的她就像是钻地的精灵,顺着视线往人的心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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