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年可【完结】
时间:2023-04-18 17:32:21

  而是这场大婚,偏要定在八月初六一般。
  而离前世里那件事情发生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近到她这些日子总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后来的一月,她总是觉得不安。
  每日晨起,她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普氏的院中,确定普氏无事。
  每日下晚,她亦是要亲自等在影壁,直到瞧见父亲才得放心。
  就连孕后已经有些自顾不暇的普氏,都终于看出些不对来。
  “今儿,你最近可是有心事?”
  “没有,娘胡想些什么。”
  “我这院门槛子都快要被你踏碎了,你倒是说说,我这儿究竟哪里香得叫你这么放不下了?”
  贺思今噎住,替她打扇:“哪能啊,就是想多看看娘亲么~”
  “去去去,别挨我,本来就热。”
  朝王府内,廿七落在了房中。
  “今日有死士出现在贺大人回府的路上,已经拦下。”
  “继续派人盯着。”
  “是。”
  只是这句之后,廿七没走。
  宴朝抬眼。
  “殿下,最近贺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54章 明白 ◇
  ◎我还可以为殿下做些什么?◎
  睡不着的时候, 贺思今都会一个人来荷塘看看。
  如今这池中莲花已然开遍,画卷一般。
  爹爹说五公主的伤早就已经痊愈了,至于能不能记起来, 全凭她自己。
  不过皇后已经重新掌理后宫, 亲自操办宴朝的婚事了。
  多年不曾在人前现身的五公主, 更是常伴她出入岁和宫,已然明事。
  看来,那日在景华寺后做法事的人, 就是亓明蕙了。
  她会替谁超度呢?
  贺思今思来想去, 最后也只能落在了那吝家故去的长女, 恒王妃的身上。
  宴朝是恒王妃之子,却记在了皇后名下,至于皇后是否有过喜脉, 已经未可知了。
  也是最近, 爹爹才与她说了实话。
  祖父去得突然,他本也并未打算将这些秘事告诉谁, 临到终了才终于醒悟,这宫中之人,只信死人罢了,是以留了最后一句话。
  也正是那日,爹爹告诉她的话。
  “七殿下,仍是七殿下。”
  祖父并不欲贺家继续背负这些,却还是无奈留下了这句。
  为的,大约也只是想叫儿子心有提防,行事小心罢了。
  当然, 事实也就是如此, 那一年恒王妃死了, 宫中只有这一个皇子出生。
  如今事情过去了多年,五公主中途变了性子,叫皇家是能将之藏于人后。那春日宴后,贺家重新被抬到了帝后眼前,还是由吝家人抬出的,往事被人挑了一道,本该只是这般起些涟漪就算。却又有陈源的一曲锦时花月夜,宫中平白多了一位贵妃。
  桩桩件件,似是有一把手,一点一点去撩拨起那隐秘的遮羞布。
  帝后不安,是正常的。
  这五公主出事,便就是最后一把火。
  终于将人烧得坐不住了。
  听说佛家讲求因果报应,景华寺既是大宁国寺,这宫中贵人,总也是有所忌惮的吧。
  她曾问过廿七,宴雅琪身边已然消失的玉玲,可是吝惟的人。
  廿七当时没应她,第二日,却又趁她看这荷塘时,过来说了一声是。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确定,这贺府,如今是一直在宴朝眼皮子底下的。
  宴朝的人在,想必其他的人,定是也在。
  若无危险,他也不必派廿七过来守着。
  同样的,廿七会出现在贺府,那么爹爹日常去司药监的路途,恐怕也是有人守着。
  他说过,尽量待在贺府。
  所以,是一切终于要开始了吗?
  什么时候?
  据说朝王殿下与黄家的这场婚事很是隆重,光聘礼就已经足足几十担,送进黄府的时候挑夫都有些吃力。
  而京中最高的鼓楼上更是早早就挂上了彩绸,只等着大婚那日,鸣鼓燃炮。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阿明回来说,整个京城的酒楼茶馆大婚当日的临窗位置都已经被提前定下,为的,自然也是更清楚地瞧一瞧这一场盛大的喜事。
  背后有细微的声响,贺思今一顿。
  等看见那月下身影,她才勉力冷静道:“殿下。”
  许久不见,眼前的小姑娘清减了不少,宴朝多瞧了她一眼,而后,也望向了荷塘。
  “你很喜欢夏荷?”
  “还好。”答完,她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恐怕是最近她来得太频繁,廿七已经告诉他了,于是,又道,“只是心烦意乱,这儿僻静,心安些。”
  倒是答得清楚明白。
  宴朝颔首:“既是僻静,便易生事端,你忘了?”
  说的是他之前住在府上的时候,刺客的事情。
  贺思今想起来,犹记得那日擦过耳畔的箭羽,他握弓的手,便低头道:“想来那日进府的刺客,也是吝公子的人?”
  “是。”宴朝转身面向她,“你好像对吝惟也很了解。”
  “一点点。”
  “也是梦中所知?”
  “……嗯。”
  “那游水之术呢?”宴朝接着问,“京中女子,你还是第一个会水的。”
  这个问题,贺思今怔住。
  宴朝本也不是想为难她,淡淡笑了笑:“我想起来了,贺夫人是江南人,听说那边的孩子,自小就会。你是与贺夫人学的?”
  “对。”
  “原来如此。”
  贺思今心舒一口气,不敢再贸然开口。
  足足思索了半刻,她才鼓起勇气。
  “这些日子我无所事事,就将一些事情串一串,大概推算一些。”贺思今道,“殿下可要听听?”
  “你推算出了什么?”
  “比较琐碎,只是猜测。吝公子恐怕是知晓了自己长姐……就是恒王妃的死,与宫里的人有关,所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控制了五公主,想必那日落水的事情,也是他背后的手笔。”贺思今顿了顿,“他想要寻一个时机复仇,势必得先有事由。殿下的婚事最是合适。”
  “怎么说?”
  “殿下是亲王,迎亲是从朝王府出发,入黄家,巡街,而后进宫,整个京城都是最热闹的时候,届时宫门大开,百官观礼,众目睽睽。他想做的事情,便就是需要这样的场合。”
  见宴朝没有否定,她已然明晰,继续道:“所以,殿下打算将计就计吗?”
  “是。”
  得了他点头,她才试探着问:“殿下打算怎么做?”
  “那你能猜出,吝惟究竟想做什么吗?”
  问题就这么被抛了回来,贺思今滞住,而后低了头当真思考起来。
  如果只是吝惟,大约是想要替恒王妃讨一个公道,想要今上给吝家一个说法。
  可他是重生的吝惟,他筹谋至此,前有推波助澜,帮陈源登上贵妃之位,后有掌控五公主多时,如此行径,他不会只甘心要一个说法的,加上前世里他后来所受的身体之苦,他是回来复仇的。
  可这个仇,他会怎么报,她一时也想不出来。
  宴朝看她神色,忽而道:“你可知道,最近吝国公告病不朝,已经与姨母一并被送去苑山别院休养?”
  贺思今惊得抬头。
  眼前人的目光深邃,似是要从她脸上瞧出些什么来,她想别过眼,却听他问:“贺小姐可否再行推算?”
  “……”她捏着拳心,稍歇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那吝公子现在何处?”
  “自然也在别院。”
  “吝国公的病情,如何?”
  “病发得急,不过很快就压下去了,就是还不能行动,口齿也不清楚。”
  贺思今整个脑子都急速地运转着,可哪怕是一遍又一遍地推倒重来,她也不敢相信,前世里吝惟的病,竟原封不动地应在了吝国公身上。
  爹爹行的是医道,便是她也知晓,但凡病症,出现在不同人的身上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而且,吝惟之前是受伤染疾,既是受伤,哪里能一模一样?
  唯一的解法,是用毒。
  只有毒,才能做到一般无差。
  她眉头皱得得紧,宴朝便就轻轻浅浅地看着。
  她想问题的时候,总叫人恍然觉得眼前人有万般心思。
  看着那越来越皱巴起来的眉头,他复又开口:“毒是吝惟下的。”
  “?!”
  这般惊诧,委实出乎宴朝意料,他顿了顿:“确实是他。”
  贺思今觉得这件事情荒唐极了,哪怕是吝惟本就荒谬,她也不敢相信。
  可宴朝神色如常,一点不似玩笑。
  半晌,她才又问:“吝国公身体抱恙,那殿下大婚,吝国公府还会去观礼吗?”
  “帖子接了,自然是要来的。”
  “苑山别院里,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问这句话的时候,贺思今是斟酌的,她无法理解吝惟的行为,唯一能够想起来的解释,便就是那苑山别院,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
  “是。”宴朝没有与她卖关子,“里头有私兵,还不少,足以与訾将军新训的西南大营相抗。”
  这怎么可能?
  “苑山别院,不是一般的别院,背靠青山,又有源源不断的供给,怕是这件事情,他们筹谋已久。”
  他们?贺思今心中重复了一遍,恍然惊觉,要复仇的原来不仅仅是吝惟,而是整个吝国公府!
  所以当年——当年恒王谋反后,吝惟的毒,也是吝国公府的人自己下的?
  为了同一个理由。
  只是,前世的吝国公府恐怕是在恒王死后才知晓了往事,开始行动,不然,吝惟也不会是在她入了朝王府后才出事。
  而这一世,吝惟回来了,一切就提前了。
  至于吝国公中毒,不过是故技重施。
  不同的是,这次布局的人,变成了吝惟自己。
  甚至,他早早的,已经开始行动。
  想通了这一点,贺思今不觉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所以殿下,八月初六那日……”她唇色有点苍白,“不仅仅是殿下的大婚。”
  宴朝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俯身下来,瞧了瞧她有些红的眼:“害怕吗?”
  害怕的,好像噩梦提前,谁也不会坦然。
  可她摇了摇头。
  “我能为殿下做什么?”她问。
  因为他的俯身,此番,竟是能与他平视。
  这一次,她没有逃避,而是坚定地,又问了一遍:“殿下说过会保下贺家,那么,我还可以为殿下,做些什么?”
  “好好活着,”他说,“活着,才能帮我。”
  迷茫中,贺思今瞧见他重又站直了身姿,轻描淡写道:“与其一复一日地思虑,不如好好地吃,好好地睡,连爬一座山都喘,哪里还有精力替我做事?”
  她愣住了。
  “明白了没?”他又问。
  “……明白了。”
  “记住,八月初六,哪里都不要去。”离开前,宴朝又道,“待在贺府。”
  “是。”
第55章 未必 ◇
  ◎这婚事,成不了◎
  黄府里满满都是喜气, 黄夫人正拿着单子清点,与边上的少女道:“你祖母先前给你留下了一些田产商铺,都给你做个添箱。”
  “全听娘的。”黄婧向来是大家闺秀的表率, 此时不过在旁应着。
  直到小厮进来报说外头来了道贺的外家客人, 黄夫人才拍了拍女儿的手:“我先过去, 你也回院歇着。”
  “是。”
  直到回房关了门,她才扒住水盆呕了一声。
  丫头秋萝紧张地替她顺着气,端着水递过去:“小姐漱漱口。”
  黄婧接过水杯灌下又吐出, 如此几趟, 才缓下一口气坐下。
  秋萝又执了帕子过去, 被黄婧狠狠挥了一掌,帕子便掉了下去,而桌边人已经攥紧了拳心, 微微闭了眼, 许久,才松了牙关, 缓缓道:“拿来吧。”
  秋萝不敢耽搁,重新又取了一条帕子递过去。
  黄婧压了压唇角,终于又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未时,奴婢去给小姐端些点心进来。”
  “嗯。”
  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过来送嫁衣的宫中嬷嬷。
  秋萝提了嗓子:“小姐,宫里来人了。”
  屋里静了半晌,接着,走出一道袅袅身影。
  黄婧矮身行礼:“有劳嬷嬷了。”
  那嬷嬷是岁和宫里的,笑得一团和气:“小姐客气。这嫁衣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 小姐穿上了, 定是合适。不过, 小姐莫要嫌弃嬷嬷多嘴,这新娘子,还是清减些才是。”
  说话的时候,她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秋萝手中的糕点盘子上。
  “嬷嬷教训得是。”黄婧偏头,“秋萝,既是做好了,送去母亲房里吧。”
  “是!”
  嬷嬷便又笑:“那奴婢这便回宫复命。”
  黄婧颔首。
  等到人走远,秋萝担忧上前:“小姐,莫气了,这宫里头的嬷嬷,大多是高看自己,小姐又不是不晓得。这些规矩,也就是宫中,小姐去了朝王府,自然就好了。”
  “哼。”黄婧兀自转身回了房。
  秋萝跟进去关了门,又劝:“小姐如今的身子,可不好生气的,之前落水已是凶险,怎好再动怒。”
  “我不生气,我只是恨,恨有些人,懦弱至此!”
  丫头哪里敢应这话,单是瞧着主子覆住小腹的手。
  她还记得那一晚小姐声泪俱下地挽留那男子的模样,那么骄傲的京中第一才女啊,却被推到了地上。
  那个曾经对小姐温柔多情的谦王殿下,却叹了气道:“对不起。我虽是王爷,可有些时候,也是不得不低头的。”
  “殿下,可是殿下不是说过,此生非婧儿不娶吗?”
  “本王确实喜欢你,只是如今,还实在不到本王与皇后撕破脸的时候。不过婧儿你放心,本王现在不能娶你,之后,也定会娶你过门,绝不负你!”
  连她一个小丫头都能听出的假话,小姐那么聪明,又怎会不知。
  如妃娘娘分明原本日日召小姐在左右,可那春日宴之后,竟似是变了个人一般,不仅不再见小姐,甚至那婚事,提都没有再提。
  小姐不甘心,她一直等着,结果等来的,却是谦王殿下来与她说斩断过往。
  怎不令人心寒。
  如果只是这般,便就算了,却不想,小姐竟然怀了那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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