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年可【完结】
时间:2023-04-18 17:32:21

  “什么?”
  “我见隔壁那画舫中,似是只有一位姑娘,却也不知她频频往我们这艘瞧,普兄可能替我打探一二?”
  也是这句话叫他留了心。
  说来奇怪,那么大的一只画舫,独独一位姑娘坐在其中。
  如若真是像贺兄所言,她一直关注他们这边,那么,定是有所图谋。
  也是在贺兄跟着跳下湖不见后,他灵光一闪,立刻回府请姑父姑母着人去对岸寻人。
  这会儿他来贺府,其一是看表妹,其二他也是想找贺兄说道说道。
  可是东苑那边防得紧,倒像是怕他对贺兄不利一般,护卫更是冷脸铁面。
  贺今朝不就是姑父家那边的一个小大夫么?
  这般大的阵仗作甚?
  “只说是隔壁那画舫好像速度不对。”普氏道,“但也没来得及细究,你就已经落水了。”
  贺思今想了一瞬:“表兄是查出什么了?”
  “还没有,那姑娘不是岑州人,不过是途径岑州罢了,”普氏说着,又道,“不说这个,这事情交给你表兄继续盯着吧。倒是那个洪家的小子,为了你嗓子都喊哑了,后来又等在贺家府门口不走,直到你爹亲自出去说你无恙,他才回去。”
  贺存高却不是很高兴,但是对着女儿,又没再吱声。
  贺思今心中疑虑,眼看着二老已经熬红了眼睛,赶紧劝他们先回去休息。
  “你舅父舅母来了,我们先出去报个平安。”
  顺便,恐怕还要再行商议。
  贺思今知晓,点头应好。
  等人都出去,贺思楷才重新冲进来,他一直就等在檐下,阿锦没拉住。
  “阿姐!”他凑上前去,“你现在还觉得冷吗?”
  “不冷了。”
  “那就好。”贺思楷道,“你昨晚回来的时候,一直说冷,抱着朝哥哥不撒手。”
  “?????”贺思今猛地扫向阿锦。
  后者点点头:“就是,找到你们的时候,殿……贺少爷就抱着你,进马车的时候小姐揪住了他衣裳,无法,只能一路又抱进了院子,后来是贺少爷直接把衣裳留给小姐,才能脱身。”
  贺思今的脸白了白,敢情梦里的火是宴朝?
  贺思楷又道:“那阿姐,你现在,还会嫁给那日的哥哥吗?”
  “什么意思?”
  “那日与你在亭子里见面的哥哥啊,他昨日与阿爹说,纵使你坏了名节,他也会娶你,不离不弃。”
  “……”贺思今蹙眉。
  阿锦站在床边,轻声道:“原本,老爷很是生气,是夫人劝住了的。”
  难怪,难怪刚刚爹爹欲言又止。
  想必今日舅舅舅母过来,也是要与他们商议这件事情。
  莫说她此番落水并未现于人前,便就是宴朝,此番也是她对外宣称的堂兄。
  哪里来的坏了名节,又哪里需得这可笑的不离不弃?
  只是一提起宴朝,她才复又冷静下来。
  娘说得对,是该要好好谢谢他。
  落水一事,便就是普鋆救,都要担上名声。
  唯有他一人可解。
  因为此时他是贺今朝,是贺家人。
  可救与不救,也全在他一念之间。
  廿五在院外打发了普家公子,便就折回檐下。
  屋内,廿七道:“查过了,那画舫里的女子确实是途径岑州,他们的舵也确实是坏了。属下去查的时候,碰见普家的人了,他们也在查。”
  “嗯。”宴朝顿了顿,“普鋆熟悉岑州,他查更清楚。”
  廿七应是:“还有一点,属下不知该说不该说。”
  宴朝掀眼。
  “是。”廿七得令,“那女子昨日致歉的时候一直都戴着帷帽,贺神医没心思周旋,也就没多说什么就叫她离开了,之后,属下跟着她进了落脚的客栈。然后……然后看见她的样子。”
  “怎么?”
  “属下觉得,她长得,与贺小姐有六分相似。”
  “……”抬眉间,外头廿五的声音。
  “贺小姐!你怎么来了?”
  贺思今看见那紧闭的房门,又听廿五此地无银地通传,识趣等在外头:“我来看看他的伤。”
  “伤……老爷已经瞧过啦,小姐放心。”
  廿五还记得昨晚主子最后被抓得没法撕了衣裳才得离开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放人进去,只能拿糊弄普鋆的话对付。
  大门纹丝不动,里头毫无动静。
  大约是不想见她了。
  贺思今咬牙,他虽是不想见,她却是不能就这般放弃了之。
  可他若是就不肯开门,又能如何?
  思来想去,那也就只能耍横了。毕竟青天白日,舅舅舅母也在府中,宴朝必不会想拦得太厉害暴露了身份。
  半晌,她咬牙,终于提声:“朝哥哥救了我,我担心我朝哥哥,今日必须亲眼见到才行!”
  啥????
  廿五有些回不过神,印象里的贺小姐,什么时候会这般?
  这就是女大十八变么?!
  门内依旧无声,贺思今清了清嗓子:“朝哥哥!我进去啦?!”
  “等等!”廿五伸手去拦。
  “进来吧。”终于,里头应声。
第67章 莞尔 ◇
  ◎给你的扳指,仍旧有效◎
  人虽然是终于进了屋, 贺思今却没能松一口气,毕竟,这一进来, 气势也就全完了。
  宴朝就立在门前, 此时眼瞧着她进来, 不动声色。
  廿五手脚麻利地将门给怼上了,片刻没多留。
  贺思今眼观鼻观心往边上挪了一步,宴朝的目光便就跟了一步。
  “一时情急, 殿下勿怪。”她终是败下阵。
  “朝哥哥。”他念了一遍, 十足叫某人想找个洞钻一钻, 不过他就是念了一句便问道,“你想找我问昨日的事?”
  开门见山极了,丝毫没有打算与她周旋。
  贺思今赶紧道:“听说昨日是殿下提醒的表哥, 否则, 哪怕是思今游上了岸,也可能都是白费功夫。自然, 思今能获救,也全部是因着有殿下在,昨日晕倒之前的话,思今没有说完,今日来,便是当面要与殿下道一声谢。”
  说着,她便就跪了下去:“今生欠殿下良多,思今自知低微,但, 倘若殿下有用得上的地方, 思今定竭尽全力。”
  而后, 便是伏地。
  这,已是大礼。
  说来好笑,便是前一刻,宴朝甚至还想起茶楼里说书的唱词,以为她会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来。
  只是,眼前的人总是不可与寻常女子一般,不然,也不会在昔日那般小小年纪的时候便来将与他交易,护贺家一门,更不会在昨日首先想的是自己先行潜水遁去。
  再低头,已然淡淡。
  “贺思今,你很喜欢将自己做棋子么?”他问。
  ??
  贺思今直起身,虽还是跪在地上,却还是问出声来:“殿下何意?”
  “几年前你要我救贺家,几年后,你要来谢我,”宴朝道,“用的,都是同一个法子。”
  “……”
  “但凡你带一件礼物与我,也不会显得现在的贺小姐,这般像个赊账的小无赖。”宴朝说着已经走近了她,蹲下身去,“你说是不是?”
  怎……怎么还骂人?
  他蹲着身子,她跪得端直,将好能平平直视。
  “殿下说我是赊账?”
  “你母家行商,你当也知晓,何为银货两讫。”宴朝声音缓缓,“你要我救你,我救了。货已经到位,银子,却尚未来。”
  没想到几年不见,他竟然能将人说得哑口无言。
  贺思今当下一愣,而后才试探着问:“殿下是要——银子?”
  问完,又觉得自己大约是跟贺思楷一样傻气了,遂只能闭口不答。
  “起吧。”
  又是片刻,宴朝先行起身,伸手与她。
  贺思今却是不敢受,自己撑了地面站好。
  她还在思量他刚刚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谢才能叫人满意,就已经听到那人又道:“洪易安此人,你不能嫁。”
  堂屋中,贺家二人并普家三口,面色皆是凝重。
  “昨日游湖的人多,今儿的事情,今日岑州城里已经传遍了。虽说有贺家兄长相救,可抵不住那些嚼舌根的。”普夫人道,“我听说昨夜洪公子还在府外等了许久。”
  普铎也道:“如今城中人都说,洪易安乃是重情之人。”
  “荒谬!”贺存高喝道,“莫说是今儿什么事情都没有,便就是有,他洪家小子说出那等话来,居心何在?!”
  “身为今儿的舅舅舅母,我们也是生气。只怪昨日我们未能早些准备,竟叫这小子先行说了话去。”普铎也拍了桌子,“我们倘若是知晓那姓洪的小子竟然是这般筹算之人,定不能叫今儿相看!”
  “知人知面不知心。”普氏此时反倒是最冷静的一个,她只问边上的普鋆,“你当真查出来,那女子与洪易安相识?”
  “八九不离十。”普鋆道,这也是今日他想要与那贺今朝商讨的,若不是他提醒,他也不会这般留心,只是这深入下去一查,才是惊心,“姑父姑母,此事愿我,那洪易安原是与我相识,此前就曾想要赠送玉莲给表妹。此番想来,如若是表妹一早就收了,还不知会如何。”
  “什么?”贺存高忽得起身,“细细说来!”
  等到玉莲的事情一搬上了台面,堂屋里皆是沉静。
  半晌,普铎伸手就要去扇普鋆,被普夫人一把拦下。
  普氏亦是叹了气:“如此听来,倒像是思而不得。可这手法,也是太拙劣了些,我们能查出来他捣的鬼,难道还能将女儿嫁给他?!”
  “姑母有所不知,”普鋆思来想去,终于还是说出来,“说起来这洪易安是慈家的侄孙,实际上,关系也有点远了。只是这几年河运兴起,洪家捐官弃商从政,又管辖的水运一事,慈家才多有往来。”
  顿了顿,他才继续:“慈家本就是知州,原是眼高于顶的,有没有这一门亲戚倒也没什么,可这两年,洪易安常有来岑州小住,其中原因,还有一层,便是当今三殿下。”
  贺存高蹙眉:“继续。”
  “恒王事变之后,朝中官员大洗,其后外祖趁机而入,今上便又启用了已经到了潜昌封地的三皇子,也就是勤王殿下。”普鋆道,“勤王自幼习武,本就是沙场征战的好手,如今已经离开封地,接任戍边,所受恩赏不少,足见重用。这洪家,说是捐官,实乃是勤王一手提携,不然,哪里能以捐官之身,统管一带水运?”
  “若是全数如此,朝廷可不是乱了套,皆由商贾做主?”
  他是行商之人,虽不入朝,可这个中关系,都是门清的。
  便就是与人结交,也是带了心思,哪里是当真逮谁都当朋友。
  捐官,说来是买官,实际上,是朝廷为了开凿运河等筹款的方式罢了。
  但是商人重利,不可治国,乃是为政者一直忌惮的,万不会将实际的官职卖出。
  京昌水运是连通南北的大运河,能做到管辖的位置,哪怕只是一段,没有人提携是难之又难的,更莫说是一介商贾出身的洪家。
  普鋆声音便就低了下去:“洪易安得勤王青眼,曾说过要替他做主婚事。”
  贺存高捏拳,忽得就冲着自己的脸上一拳,吓得普氏赶紧抱住他胳膊:“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怪我,怪我自作主张。今儿的婚事,本不需得这般着急,她也不需得偏非要去相看,怪我!”
  “行了!”普氏厉声喝止,又看向普铎,“兄长,此番定是要帮帮今儿。如论如何,今儿不能嫁给这样的人。今日他能惺惺作态,以今儿的名声相逼协,那明日,他就能叫今儿受苦!”
  此番,与众口铄金也无不同。
  贺存高被普氏压制,闻言也是恨声:“我信他洪小子是当真心悦今儿,可是这般人,不配娶我贺家女。夫人,我们带今儿直接走便是。”
  “去哪里?”普铎问,“你们打算走?”
  “原是打算回京的。”普氏说着却是摇头,“只是不想叫今儿再与我们一起留在京城,念着岑州自在,想给她寻一方庇护。现在看来,倒不如直接走了才是。可既然这勤王能答应替洪家做主婚事,便就是去了京中,也不知可能行得通。”
  “这……”普夫人也很惊诧,“这何时决定的?我们竟是不知。”
  普铎忽而想起来,“这么说,你府上京中来的侄儿,是特意来请你们回去的?”
  “是。”
  “你们好不容易离开了京城,为何还要回去,是出了什么事情?”晚辈们不清楚具体的,普铎却是心中知晓,此番他心中一计较,略有些吃惊问,“你那侄儿……”
  贺存高皱了眉点头:“实不相瞒,他并非是我侄儿,只是身份尊贵,不便透露。这次他又是因我而来,是以才有了这一层身份。”
  “难怪我见他身边护卫都挡得死死的,原是如此。”普鋆恍然,又蓦地瞪了眼,“那这么说,救了表妹的……”
  “闭嘴!”普夫人提声。
  却是普铎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那位公子他可否与今儿……”
  贺存高摇摇头:“不得行的,而且,他于我们贺家本就有恩。这件事情,也是他出手相救,又怎能强加意志于他?而且,今儿的婚事,自该是你情我愿,哪里能由着一样不成,就得再跳进另一样里头?他既是作为堂兄救的今儿,那今儿,就是她堂兄救的!谈婚论嫁,不比谁低一等!”
  “姑父说得对!”普鋆应声。
  反是被他娘瞪了一眼,普夫人只对贺家二人道:“既然如此,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原是要再耽搁些日子,现下,自是越快越好。”贺存高道,“总不能真的等着勤王替那家伙做主。”
  东苑屋内,贺思今怔怔看着宴朝:“你是说,这件事情,全是他洪易安做的局?”
  “大概推测罢了。”宴朝推了茶水与她,“那女子与他是旧识,同为潜昌人,乐籍。”
  “什么?”她困惑极了,“我不明白。”
  “那我再说一点,此女与你神似。”
  “……”
  宴朝说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顿住。
  贺思今呆滞半晌,才终于开口:“也就是说,我与那女子,总归有一个,是替代?”
  “可以这么理解。”宴朝答,“不过我想,你应该才是正主。洪易安喜欢你,这件事情,不是假的。”
  “但卑劣,就是卑劣。”贺思今接道。
  “……”
  贺思今没有动他亲自斟的那杯茶,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一刻,终是抬起头来:“谢过殿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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