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预料,少帅与我有情缘——梵升【完结】
时间:2023-04-30 14:42:20

  这酒馆不大,只有两间小屋可住,苏黛一来,其他人只能在前头堂里,借着桌凳凑合一晚。
  这一晚上,街上火把时不时晃来晃去,倒也没人来踢小破酒馆的门。
  只捱到天色隐隐放亮,外头才仿佛是悄无声息起来。
  刘达趁静出去转悠了一圈儿,回来时东边儿天景已是黎明。
  苏黛坐在桌前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听他禀话。
  “街上没什么搜寻的人了,倒是杜三老太爷府上,已经挂了白,杜当家府邸那边儿,关着门,静悄悄地,看不出什么。”
  苏黛低垂的眼帘眨了眨,低嗯一声,捏起汤勺抿了口粥。
  “昨晚过后,应该也不会再这么大动干戈找‘苏夫人’,先这么着吧,让他缓缓。”
  这会儿,杜淮宴说不准正在悄默处治那些人。
  也说不准正因为明月阁被烧了,而发疯呢。
  ......
第221章 杜淮宴需要一些时间
  刘良蹲在一旁的凳子上,闻言迟疑了一瞬,提议道:
  “奶奶,要么,咱们还是离开潞城吧?回头等安顿好了,属下给二爷去信...”
  苏黛轻笑一声,抬头看他一眼,“离开,去哪儿?”
  刘良咽下嘴里的包子,连忙答道:
  “属下想过了,送您回鸿运镇,咱们悄么声的回去,二爷那处先头不还建栋宅子么?如今空着,您去那儿养着,只要咱们出入谨慎,不着人眼。”
  苏黛眼睑轻眨,思索了一瞬。
  刘良说的,是鸿运镇东郊,沈顷占了土地庙建的那栋私宅。
  自她跟沈顷去了雾城后,那处就一直空着了。
  她若是悄无声息地回那宅院去住,苏家已经都不在镇上了,自然也没人会想得到她突然回去。
  “去那儿,也不是不行。”
  苏黛撕了块包子皮,还是摇了摇头,“只是太远了,路上得耗几日,先不说先斩后奏,二爷会不会着恼,就是杜淮宴,也不能就这么放我走了。”
  她如今这是,身不由己了。
  等杜淮宴缓过来,最多两三日,他一准儿得亲自去逮她回来。
  听完苏黛的话,刘良也不由噤了声。
  刘达愤愤地咬了口包子,忍不住嘀咕道:
  “早知道那会儿,还不如直接回鸿运镇呢。”
  刘良白瞪他一眼,“别说那没用的,二爷如此安排,自然有道理。”
  说着,他又看向苏黛,素日里嬉皮笑脸的面色,此时肃穆了几分。
  “奶奶,虽然不知那杜当家到底需要奶奶帮他什么,但属下这些日瞧着,没有这么求人的,二爷要知道奶奶在杜府如此受制于人...”
  苏黛牵唇淡笑,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
  “原本是我们有求于人在先,一报还一报,没什么可牵强的。”
  “相信这一次,只要杜淮宴下手够果决,等我们再回到他府上,也就没什么隐患可顾忌的了。”
  “再等等吧...”
  ......
  这一等,转眼就过了三日。
  第三日夜里,苏黛正要睡下,杜淮宴就静悄悄地来了。
  刘良刘达将他自后门迎进院子。
  苏黛从屋里出来,就瞧见他自后院跨进堂门。
  杜淮宴一袭雪白缟素,衬得整个人清姿如玉,光风霁月般隽逸。
  杜聪扶着他,见到苏黛,恭声唤道,“二奶奶。”
  杜淮宴遁声侧脸,浅色薄唇淡淡抿出抹笑,双目黯淡无神。
  “弟妹,委屈你了。”
  苏黛听着他这温弱语声,再看他浅白的唇色,直觉素日里矜雅清贵的杜大当家,仿佛受了什么磋磨,几日间便病入膏肓了似的。
  她原本想戏语奚落他一番,结果也说不口了。
  于是,苏黛心下斟酌了一番,和声软语问道,“火势...,救的还及时吧?”
  话落,就见杜淮宴薄唇微抿,眼睫颤了颤,脸色似乎更白了。
  苏黛眼瞧着,心头莫名地酸了酸,就听杜聪哑声开口。
  “明月阁,烧了一大半,要还原,得清平重建了。”
  苏黛闻言看了看杜淮宴,只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不亚于,要了他半条命吧?
  阁楼没了,可以重建。
  但日后建好了,即便是与过去一般无二,原本该有的气息和痕迹,也都已经无法修复如初了。
  这烧的,是杜淮宴刻入骨髓的念想。
  屋内静了片刻,苏黛轻轻咽了咽喉,适时的转移话题。
  “三叔公他...?”
  “明日出殡。”
  杜淮宴启唇低应,说着唇角轻牵,似乎是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神色恢复如常,温声说道:
  “这两日杂事太多,绊住了脚,眼下有空,我亲自来接你回去,你放心,都过去了,没人再打你的主意了。”
  苏黛下意识又咽了口口水,也没问他这个‘没人’了,是怎么个‘没法’。
  她轻轻点头,点完意识到杜淮宴瞧不见,连忙又开口回声。
  “好,走吧。”
  没人再出声,青鹞默默进去收拾了两个包袱,几人陆续从后门而出。
  坐上车时,苏黛不由又侧目看了看身边的杜淮宴,对着他苍白静默的侧脸,细声劝慰:
  “杜当家,节哀。”
  杜淮宴弧度温隽的下颌线轻侧,浅浅勾了勾唇,低嗯一声。
  再次回到杜府,杜淮宴将她送回汀兰院,便带着杜聪转身离去。
  回府的第二日,刘良收到了雾城的消息,进屋来报给苏黛。
  “那边说一切如常,想是都安稳的,奶奶可放心。”
  苏黛听了点点头,眼梢浅弯道,“好,多谢了。”
  刘良笑着挠了挠头,似有所迟疑,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
  “倒是有件事儿不太寻常,但也不是什么异常事,觉着还是跟奶奶说一声。”
  苏黛停下针线,颔首示意他接着说。
  刘良,“先前鸿运镇那个小大夫,现在医馆开到了雾城里,听说他三不五时会到苏家去拜访。”
  “哦,还有他那位新过门的夫人,也私下里去过苏家,跟苏夫人吵闹了一场。”
  苏黛纤眉浅蹙,廖晓华去她家?
  见她皱眉,刘良赶忙又加快语速,“不过,正赶上大帅夫人过去走动,让人给撵了走,如今苏家巷子口,大帅夫人还每日派了人守着,再见到那小大夫的夫人,就直接赶走,连巷子口都不给进的。”
  苏黛缓缓舒眉,眼帘轻敛,点了点头。
  “成,我知道了,麻烦你帮我还惦记着那边的消息吧,若有什么事,还请尽早来说与我听。”
  刘良唉声应着,转身退了出去。
  苏黛垂下首,继续缝着被面,心下却是忍不住思量着。
  徐星嘉能在雾城开医馆,指定是廖镇长出了力,廖晓华如愿嫁给了徐星嘉,自然会跟着他去雾城生活。
  廖晓华跟她们家不合。
  可她都已经如愿嫁给徐星嘉了,做什么还跑到她家里去闹?
  倒是大帅夫人,看样子跟她娘相处的很不错,动不动就跑去苏家走动,还派人给保护起来了。
  想着,苏黛摇头失笑。
  正此时,青鹞端着果盘进来,到近前,一脸犹豫地问苏黛。
  “奶奶,奴婢出去了一趟,瞧着这府里气氛低沉,人人都小心翼翼,碰面都不打招呼的,要不要打听一下,都发生什么事儿了呀?”
  苏黛闻言,捻着银针的手顿了顿,随即摇摇头。
  “别乱打听了,左右与我们没干系。”
  青鹞瞧了瞧她脸色,默默点头,没再说什么。
  苏黛没去打问杜三老太爷的事。
  也没去打问是谁借着烧‘明月阁’造乱,想趁机捉她,杜淮宴又是如何处治那些人的。
  更没有去问,‘明月阁’都没了,杜淮宴寄希望于让她通过旧物感应杜暖月的执着,还剩多少。
  她觉着,在人处于悲伤之地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是不重要的。
  杜淮宴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自己。
  而这个时候,谁都不该因为任何事去打扰他。
  ......
第222章 我希望我出任何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沈顷
  于是,苏黛只在给沈顷的书信里,写明了杜家最近发生的一切。
  之后几日,便恢复往常闲暇做裁缝的日子。
  时至七月底,傍晚潞城落了雨。
  苏黛坐在支起的窗棱边,听着‘嗦嗦’地急雨声,看到徘徊着躲到了廊檐下的雨燕,突然便很想念沈顷。
  想念在徽乡小镇的那段日子。
  不知道前线战况如何了?
  她小哥应该一切安好,没有受伤吧?
  这么想着,苏黛不由低头看向自己左腕,素指轻抚那圈朱红纹印。
  这东西到底管不管用?
  小哥若是受伤了,她会不会感觉不到啊?
  正暗自琢磨着,便听院外传来动静。
  苏黛抬眼,自窗洞间看出去,瞧见杜聪支着把伞,立在院子里跟青鹞说话。
  她站起身,绕了半圈儿,步出堂屋。
  青鹞见她出来,连忙回身,小声嘀咕道,“说杜当家请奶奶过去,这么大的雨,他就不能自己过来...”
  想着也有十天半月没见杜淮宴了,苏黛下颚轻摇,“去取伞来。”
  青鹞浅叹一声,转身去了。
  事实上,杜淮宴的院子离汀兰院最近,大多又是绕廊下而行,伞也没派上多大用处,只在进院入院时撑一下。
  进了院门,杜聪将苏黛引进西侧书房,苏黛跨进门栏,见书房里除却杜淮宴,还有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人。
  杜淮宴端坐在桌案后,那中年男人却是一眼就看向了苏黛。
  他浓眉鹰眸,留着短须,面相温厚,但那双眼睛直盯着人看时,有几分精锐逼人的意味。
  书房门在身后关上,苏黛收回与中年男人对视的视线,继而看向杜淮宴,主动开口道。
  “这位,就是你找到的,能帮你让她复活的人?”
  杜淮宴侧脸对向苏黛,浅浅牵唇,“他是陆辞,也是古族人,除却他之外,那两个懂些卦象和术法的人,不太重要,你也无甚必要多见。”
  苏黛轻点头,踱步到一旁的围椅前落座,而后视线再次落在名唤‘陆辞’的古族人身上。
  那人始终在打量苏黛,四目相对,陆辞笑意温吞。
  “听杜当家所言,苏夫人的能力,是知晓前尘往事,预见过后未知。”
  苏黛牵唇摇头,“杜当家言过其实了,我不过是些虚架子,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不知先生你,有何神力?”
  陆辞握着手轻声失笑,“神力担不上,陆某只是,有些通晓天象的小伎俩,另外,可驱使走兽。”
  “驱使走兽?”
  苏黛复念一次,而后看向杜淮宴。
  这能力,虽说的确能证明他古族人的身份,只是,听起来好似对杜淮宴的帮助并不会很大。
  见苏黛看向杜淮宴,陆辞笑了笑,接着说道。
  “不知苏夫人可曾听说过,黎山?”
  黎山?
  苏黛瞳眸微顿,复又看向陆辞。
  见她如此反应,陆辞面上笑意不变,“黎山,古族人出世的籍地,在滇南,淮南五省以南,并不远。那里地势神秘,虫蚁杂乱,没有带路人,外人轻易闯不进腹地。”
  “陆某不才,曾回去过,可以为杜当家和苏夫人引路。”
  苏黛明白他的用途了。
  倘若有一日她要去黎山,有这么一个人领路,的确可靠些。
  只不过...
  苏黛眉心轻蹙,看向杜淮宴,“你知道黎山,你要去黎山?”
  杜淮宴眼睑轻眨,温声道,“陆辞说,还有许多古族人,世世代代都不曾离开过黎山,或许那里能找到更多的人,能帮到我,你可要同行?”
  “杜...”
  “苏苏,我希望你陪我走一趟。”
  苏黛唇瓣轻嚅,看了眼陆辞,婉声细语。
  “劳烦陆先生先出去,我跟杜大哥有话要说。”
  陆辞左右看了看两人,继而含笑点头,依言退了出去。
  书房内静下来,苏黛始终没有开口。
  杜淮宴等了片刻,似是明白过来她在忌讳什么,于是温笑低语。
  “他已经走远了,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有杜聪在外头看着,你有话尽管说。”
  苏黛闻言,这才站起身,步到桌前看着他,语声低轻。
  “这人你何时结识的?你可认为他可信?”
  杜淮宴浅色唇角牵了牵,“他能骗我什么呢?钱财,性命?只要他有用,我就得用他,其他的我自然也会顾虑周全。”
  苏黛满眼复杂,“杜淮宴,你这么急着去黎山,又能弥补什么呢?急功近利,对你带不来益处的,你确定你做好完全准备了吗?”
  杜淮宴面上神色沉静,缄默不言。
  苏黛看着他,接着浅叹一声,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明月阁被烧毁,这对你打击不小,可你不是一直说,有关她的最鲜活的一切,都在你的记忆和梦境里吗?我帮你,给我点时间,我再帮你试一试,好吗?”
  杜淮宴眉眼清浅,敛目笑了笑。
  “弟妹是在,可怜我?”
  苏黛纤眉微拧,“我只是不想看你冲动行事,实不相瞒,我也有去黎山的打算,但绝不是现在,倘若你现在去,我不能与你同行。”
  “我预感,少了我,你此行一切作空。”
  杜淮宴微抬头,对着苏黛温声问询,“你在等沈二回来?”
  苏黛眼睫轻敛,轻点了点头,细语解释道。
  “我必须等他回来。”
  “不止是因为顾忌于腹中孩子,也是因为我清楚,倘若去了黎山,凶多吉少,做最坏的打算,我希望我出任何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沈顷。”
  话说到这儿,她徐徐舒了口气,喃喃自语。
  “跟杜暖月相同,也不太一样,至少她还比我多活了一些年头。”
  “我很早时就知道,自己活不过双十,身边亲人和我自己,此生最怕的,便是留有遗憾。”
  “与沈顷重逢之前,每天过得自在快活,想做什么就去做,想买什么就去买,就是怕有朝一日时候到了,离开人世时会觉得,短暂的一生过得不快乐,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达成。”
  “后来,命运弄人,让我与沈顷重逢,又相爱,成亲。”
  “等到生下这个孩子,我身为女人这一生,短短二十年里,应当也算是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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