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帅——鸣蒂【完结】
时间:2023-04-30 23:16:33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可疑
  姒孟白听这话, 忙转头去看姜严著,见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似乎是默认了。
  那胖男人听完, 皱着眉上下看了看她两个, 尤其盯着姜严著看了半晌, 他看这女子气宇不凡,而且身上杀气颇重。
  又瞧她们都是寻常打扮, 想了想, 大约是什么江湖侠客, 便冷“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官老爷的派头来, 背着手转头跟姜屠薇说道:“你做官的,要少同些江湖闲杂人等来往, 传出去了名声也不好。”
  姜屠薇忍着笑, 连连点头:“是,是。”
  等那男人捧着便便大腹, 大摇大摆地带着一众跟班走远了, 姜屠薇才挽过姜严著,往店内走来, 身后姜陶岭也抬了抬手,请姒孟白一起走了进去。
  等众人在雅间内坐了, 姜陶岭关了门,在外面跟堂倌点菜, 姜严著这时才笑问道:“方才那个大胖子是什么人?这样威风!”
  姜屠薇笑道:“他就是现任扬州刺史——姞方升。”
  姜严著点点头:“我听嬴都护提起来过,原来就是他。”说完又想起一直没给姜屠薇介绍姒孟白, 便说道:“这位是京城丰乐钱庄的孟老板, 同我一起来江南, 看看这边的钱庄行情。”
  姜屠薇自然听说过丰乐钱庄的招牌,赶忙拱拱手:“呀,原来是这位大财主,方才我言语莽撞,得罪了得罪了!”
  姒孟白微微笑着颔首还礼:“不妨,事急从权,少尹不必过虑。”
  话音刚落,姜陶岭也点完菜进来了,众人喝了一回茶,等菜陆续上桌,堂倌们都退了出去。
  姜陶岭坐在下首,拿着布菜箸给众人夹菜,对姜严著笑道:“这扬州味道你大约头一回吃,快尝尝,比洛阳是另一种风味。”
  姜严著吃了两口,笑道:“都说淮扬菜是天下一绝,今日尝了,果然名不虚传。”
  姜屠薇拿着一个小酒壶,亲自给众人杯中满上,也笑说:“去年我回了洛阳,也想这个味道,结果没呆几个月,又被派回来了,也好。官场上本就是这样起起伏伏,我只当历练罢了。”
  姜严著见她这样看得开,也很赞赏,“我临出来前,姑妈还叫我给你带信,让你不要担忧,她仍在洛阳为你活动,将来总还是能调回户部的。”
  姜屠薇笑着跟她碰了个杯,“我不担忧,江南这里恐怕比朝中还复杂些,若能在这里混出些名头来,等我回京必然青云直上。”她总是这样对自己信心满满,从容笃定,这正是最让姜严著欣赏的一点。
  于是又不免提起江南的官场来,她问道:“你也再同我讲讲,这扬州官场,到底如何?比如这扬州刺史,是个什么来头?”
  姜屠薇干了杯中的酒,说道:“江南是姞家的地盘,这点想来你知道,只是姞家之下,其实也势力纷杂。这个扬州刺史姞方升,虽也姓姞,却是扬州本地人,靠着一些江湖势力慢慢站稳的,所以并不是金陵姞老太爷的本家晚辈。只是但凡想在江南做官的,没有不去金陵姞家拜码头的,他在前些年拜了姞家次男做义父,这才开始在官场亨通起来,他的那义父,比他自己还小两岁呢。”
  姜严著细细品味着姜屠薇方才的话,问道:“是什么江湖势力?”
  “是盐场和漕运的几个帮派。”
  姜严著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听到姜屠薇笑道:“这个姞方升为人两面三刀,不是个好相与的,年前收到朝中邸报,见你与江南姞家无甚瓜葛,正准备拉拢你呢,这下好了,第一回 见面就把正主给得罪了,有眼不识泰山,倒认作了‘江湖闲杂人等’,哈哈哈。”
  姜严著认真说道:“扬州有漕运和盐场,是江南的钱袋子,这个姞方升一定有些本领,才能让姞家放心把扬州交给他。”
  不想姜屠薇却摇了摇头:“这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儿罢了,这两年姞家账面缺口甚大,这个姞方升在扬州关系深,各种变着法子给姞家弄钱,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姜严著转头看了一眼姒孟白,正好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片刻她又转头对姜屠薇笑道:“原来是缺钱呐,这却好办。”
  姜屠薇也笑了:“所以这是你把这位京城财神哥儿请到江南来的原因么?有些先见之明。”
  姜严著却没说话,一旁姒孟白淡淡笑道:“江南是富庶之地,若丰乐钱庄的生意版图上缺了这一角,实在遗憾。”
  姜屠薇举杯哈哈笑道:“孟老板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说起话来这样气吞山河!”
  姜严著也笑着将杯举起来,跟她们一起碰了一个,随后众人又慢慢吃菜,直吃到快到申时才散,姜屠薇下午衙门还有事情要处理,从酒楼出来后,便跟姜严著告辞去了。
  姜陶岭便问道:“大妹妹初次来扬州,我带你们城里逛逛吧?”
  姜严著摇摇头:“城中我们上午也逛过了,我想去别的几个地方瞧瞧,还请大哥领路。”
  “去哪里?”
  “盐场和漕运码头。”
  这两处都比较偏僻,姜陶岭低头算了算时间,说道:“好,那我们先去码头,再去盐场,回来也顺路。”
  因姜严著不愿坐车,她们三人便都骑了马,往扬州的漕运码头上来。
  此时已出了正月,扬州的漕运码头又开始忙碌起来了,她们三个在一处脚店将马拴了,步行来到码头附近,见许多力夫在此搬运货物。
  姜陶岭如今已不在兵备部当差了,虽是赋闲,码头上却还是有不少人认得他,见到了都要打声招呼。
  他刚招呼过两三个船家,就回头对姜严著说道:“最近码头上忙乱得很,走在路上多加小心,别被抗货的碰到了。”
  姜严著四处瞧着,见那些力夫一趟一趟的扛着大包东西往船上装运,问道:“这运的都是些什么?”
  姜陶岭也看了看,说道:“在这个码头上运的,多半都是官米官盐。”
  姜严著好奇道:“我以为每年漕米都是年前就运走了,怎么年后还有这样多要运?”
  “去年冬天陕甘多地有雪灾,为了防止发生饥荒,年后又加派了运粮官过来收粮。”
  姒孟白站在姜严著身后,也观察了许久,说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装了十几艘船,照这样的数量运走,江南米价岂不是要涨?”
  姜陶岭也若有所思地说道:“江南这边粮仓多,既能运走,说明影响应该也不大。不过每年年初都要涨一段时间的价,等到春耕过后,才慢慢又降下来。”
  她们几个站在那码头边上闲谈,不多时,从东边走来一队人,穿着衙门的吏服,吆五喝六地朝着她们这边走过来。
  走到距离她们只有十步距离的地方,领头的那个吏人大声喝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她们循声回头看去,姜陶岭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是京城来的客人,有些货物要运回京,我带她们来码头问问漕运市价。”
  原本姜陶岭之前在兵备部当差时,时常也去衙门走动,吏人多半都认识,只是不巧今天来的这几个却都是生面孔,他不大相熟。
  那人一脸狐疑地打量了她们一番:“问市价又不见你们招呼船家,却在这里闲聊,我瞧着倒可疑的很。”
  姜陶岭笑着走上前握住那人的手,将一块银子悄悄递在那人手里,拍了拍:“我们在这里又不影响什么,大爷何必兴师动众。”
  那人捏了捏手中的银子,分量满意,便一脸不耐烦地挥手说道:“刺史大人稍后要过来巡视,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赶紧该回避就回避。”
  姜陶岭忙笑道:“是是是,我们已问过船价了,正要走的。”
  说完转头回来跟姜严著和姒孟白低声说了两句话,三个人便回到脚店取了马,准备离开码头。
  刚走出去没多远,只见从南边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打着刺史的仪仗往码头这边行来,她们一行人只得站到路旁避让。
  队伍经过时,碰巧那刺史姞方升掀开车帘往外望,正好瞧见骑马立在一旁的姜严著,皱了皱眉,他感觉此人有些眼熟,却忘了曾在哪里见到过,瞥了两眼,便将车帘放下了。
  她们等那支队伍过去了,便策马往西边的盐场赶去,在盐场看了一圈,姜陶岭见天色不早了,估摸着姜屠薇也该从衙门回来了。
  于是带着她们走另一条路回来,姜严著回到内城见这边离先前下榻的客栈不远,便说:“大哥,我们先回客栈更衣,你去接嫂嫂,晚上我再去家中找你。”
  姜陶岭想了想,也好,便点头说道:“那你们回客栈歇歇,我去衙门接了她,再去订些菜,晚上你们来家吃饭。”
  约定好,她们便在路口分了手,姜严著同姒孟白一起往南走过一条大街,再转进一条巷子,便是客栈。
  这大街是扬州城内的一条主干道,正是衙门所在,此时刺史姞方升已从码头回来了,在衙门口刚下轿,一扭头又瞧见正骑马准备回客栈的姜严著。
  他皱紧眉头,愈发感觉此人可疑,见他盯着姜严著,一旁有个门子凑上来说道:“大人,下午我往盐场去时,也瞧见这两个人了。”
  姞方升一听,马上警觉起来:“你多带几个人,给我把这两个人扣起来。”
  约摸过了能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被五花大绑的姜严著和姒孟白两个人,已被送到了姞方升面前。
  他在她们面前踱着步,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捻着肥硕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须,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不管你两个是哪个帮派请来的江湖人士,这一天了,去完码头去盐场,鬼鬼祟祟的。眼下新上任的江南节度使马上就要到金陵了,来日这新任节度使大人必定还会来扬州视察,你们还这样不知收敛,让我也难做。”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远迎
  姜屠薇从衙门出来后, 跟姜陶岭到酒楼订了一桌席面,在家中摆好了酒菜,等了一个时辰都还未见人来。
  打发了两拨执事人到客栈去问, 却都说早见姜严著带着姒孟白离开客栈了。
  姜屠薇感觉不对, 正在焦急处, 忽见姜严著来时带着的那个亲兵来到门前,她忙让那亲兵进到院内。
  等关上了门, 那亲兵才说:“我家大帅同姒公子, 被姞刺史带人拿走了!”
  姜屠薇先是吃了一惊, 又想起姜陶岭跟她说过,下午曾带她们去了码头和盐场, 她心中便已猜着了几分原因。
  又问那亲兵:“你家大帅临走前,可吩咐了什么没有?”
  那亲兵说:“大帅让我来找少尹, 派人去趟金陵, 带上全副仪仗来扬州迎接江南道节度使。”
  姜严著此刻被绑着坐在地上,看着那扬州刺史前后踱步, 身上的肥肉随着他走着一直晃动。
  她笑道:“我们初来扬州, 不过四处逛逛,也没搜出什么贼脏罪证, 刺史大人就这样无故拿人,还有天理王法吗?”
  那刺史转过头来, 一脸不屑:“哼,王法?在这个地界, 老子就是王法!”
  说完也不等姜严著再分辩,朝手下摆摆手:“找个由头, 给她们送到牢房里关上几天, 等新上任的节度使姜大人来巡视完, 再放人。”
  那手下点点头,轻车熟路地将她们押了出来,看来这样无故拿人的勾当,也干过不少。
  姜严著被人押着,不紧不慢地走着,转头见一旁的姒孟白低头不语,因手被绑着,她便用身子靠过去轻轻撞了他一下。
  姒孟白被她一撞,忙抬起头来,看她轻轻笑着挑了挑眉,意思是让他不要担心。
  他浅浅一笑,低声说道:“当年我从安阳大牢逃出来的时候,发誓以后绝不再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了,没想到今日二进宫,还多了个人陪我。”
  姜严著一听也笑了:“我可是头一遭,还要仰仗你这位老江湖提点着,免得我在大牢里错了规矩。”
  说完她两个都低声笑了,直到后面押着她们的人喝了一声:“谁许你们交头接耳的?”
  她两个笑着对视一眼,便都收了声。
  那一伙人将她两个押进扬州府大牢,找了一间偏僻的东南角牢房,把她们一起推了进去,将大门一锁,一句话没说便都去了。
  “诶?坐牢不分囚室的吗?怎么把我们关在一块儿了?”姜严著好奇地四处望着。
  姒孟白摇了摇头:“从前有姜都护暗中打点,我在安阳一直住在单独的囚室里,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其他监房是如何分配的。”
  姜严著站起来,走到那囚室门口的木头门边,使劲拽了拽,锁着门的铁链登时发出一阵细碎的脆响。
  这声音吵醒了隔壁牢房的一个人,只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懒懒的嘲笑声:“都进到这里了,还想着把门拽开?”
  她两个闻声望去,她们这间囚室左边是墙,声音是从右边传出来的。
  姜严著走到右侧墙边,发现那里有一个细细的裂口,她朝里面望去,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问道:“是什么人在那边?”
  那个声音仍旧懒懒的:“很久没有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了,没想到我贵三娘也有今天。”
  “贵三娘……”姜严著喃喃念道,她觉得这名号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从哪里听到过。
  听她语气里带着疑惑,那边贵三娘问道:“你不会都没有听说过我吧?难道你们不是因为贩私盐被抓进来的?”
  姜严著笑道:“真正无妄之灾,我们初到江南,不过到盐场闲逛逛,就被拿进来了,这可到哪里说理去呢。”
  贵三娘哈哈一笑:“没办法,这阵子江南各州县官场都预备着迎接新上任的江南道节度使,稍微有些行迹可疑的,都得拿。”
  “这是为何?什么样大官,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听她这样问,贵三娘知道她们果然是被冤枉的,摇头笑道:“原来你们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就敢往盐场逛,这新节度使是京城调来的,不是江南姞家出身的,这可让江南官场上下头如临大敌。”
  姜严著听她话中有话,便在那墙边坐了下来,问道:“是什么缘故?听得我愈发好奇起来,劳烦三娘同我讲讲。”
  贵三娘在那边囚室里也正关得烦闷,听她好奇,也来了兴致,于是也坐到墙边来,嘴里叼着根草棍儿,悠悠说道:“这江南啊,说复杂也复杂,但说简单也简单,说来说去也绕不开权和钱两个字。
  “江南道节度使,素来都是江南姞家点名举荐,为的就是把大权握在手中,只是坐在这个位子上,权势那么大,人难免会动歪心思,但凡试图脱离姞家掌控的,都会被干掉,再换上下一个更听话的,所以这位子上的人才换的这么频繁。
  “如今新来的这个,不是姞家举荐的,是皇上亲自下旨封的,这能让姞家放心么?我猜呀,姞家吩咐了各州县,先把面上对付过去,再摸清这人来路,然后按老法子除掉,再推举自己的人。”
  “这新上任的节度使,三娘知道是谁么?”
  贵三娘想了一想,摇摇头:“不知道,凭她是谁呢,只要来了江南,保管在这个位子上坐不了半年,多半命都得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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