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凤撩风——森森悦木【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2 14:36:11

  魏熙荣也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赶紧责问道:“徐明贤和徐明诚现当在诏狱,难道徐相国劫狱了不成!”
  “是臣依监国令牌所命,提了此二人过来。”一个声音答道,众人循声望去,是御缇司指挥使陆正贤大人到了。几个御缇使拖着一车卷宗紧跟其后。
  陆正贤:“因谷韦钧一案牵连,上百名官员下了诏狱。近日我细看了看相关卷宗,其中问题果然不少。”朝臣们都知道,景王执政后御缇司的两个副指挥使悉数站在了景王一边,而陆指挥使已经大权旁落。他如今能阅到卷宗已实属不易了。
  景王:“魏大人,这徐氏兄弟因何入狱,你倒是给说明白了。”
  魏熙荣:“是。徐明贤和徐明诚系因卖官鬻爵的罪名入诏狱。谷韦钧有个远方亲戚谷澄晏为京官外调,想调回平京。吏部文选司郎中赵峥正是负责官吏调动的主事官员,乃徐明贤旧相识。
  大约在前年,谷韦钧攒了个饭局,席上有徐明贤、徐明诚两兄弟、赵峥、谷韦钧和谷澄晏等人。那次宴请后不久,谷澄晏不仅得了回京的调令,而且还官升一级。
  事成之后,谷澄晏送了徐明贤一幅袁宵子先生的成名画作娇女嗅春图,送了徐明诚一位美妾。诸位大人应当知晓,袁宵子先生的成名画作价值千金。而谷澄晏送给徐明诚的那位美妾谭淑儿可是潇湘阁的行首,那赎金也得千金。若是这都不算买官卖官,臣也不知这御缇司的差事当如何做了。”
  众臣听罢魏熙荣一番解说,均唏嘘不已。徐氏兄弟参加个饭局卖个面子便能收获几千金的好处,徐家这巨贪的形象已跃然纸上。
  陆正贤微微一笑:“诸位大人听出这其中的蹊跷了吗?这个谷澄晏从京城调往南穆府任巡检,一干就是近十年。南穆府地远民贫,巡检负责当地治安巡查工作,也不是什么肥差。谷澄晏回京后被安排到刑部担任刑部司门主事,从原来的从四品官阶调至四品。
  魏大人在御缇司任职多年,当知这官帽子在枉法官员眼中也是有价的。从南穆府巡检调至刑部的一个主事,至于要行几千金的贿赂吗?有了几千金干什么不好,还要跑去刑部日日起早贪黑地干个主事?”
  陆大人说到此处,勤政殿里又响起了窃窃私语声。陆大人继续开口道:“按照吏部定的政策,京官外调支援边远州府,满六年便可申请调回京城。如该官员在京外任职期间未受任何处罚,任原官阶满六年可官升一级。
  谷澄晏在南穆府任职近十年,任从四品也已满六年,完全符合回京任职和官升一级的条件。他有何必要为了这个板上钉钉的事情花上几千金?更何况这个谷澄晏家里并不富裕,恐怕连他家宅卖了也卖不出一百金,他行这几千金的贿赂是不是有点荒唐了?”
  魏熙荣一时间不知从何反驳。徐明贤张着一张肿得如香肠似的嘴巴,他尽量吐词清晰一点道:“我自小好人物画,袁宵子先生所作娇女嗅春图自是习画之人争相临摹的范本。此画藏于关西王府。谷韦钧与姚凌岱熟识,故借来送我品鉴一番。我临摹完后已归还姚王府。此事,姚凌岱先生可以为我作证。”
  徐明诚紧接着徐明贤道:“陆大人刚说的饭局,我兄弟二人确有参加。席间,谷澄晏请了谭淑儿来抚琴助兴。谭淑儿系潇湘阁的行首,一般很难请。但她与谷澄晏系同乡,谷大人曾有助于她,她便卖了个面子来赴宴为大家助兴。
  席间我对淑儿一见倾心,此后又有多次交往。我们郎情妾意便定下终身。淑儿赎身要八百两黄金,这钱款还是我二人凑出来的。当时我身上钱款不够,从谷韦钧处借了两百金,一年多后已还于他。此事潇湘阁当有记账,很易查实。”
  徐殷茂:“老臣看徐明贤和徐明诚未触犯何律法,他们错就错在投胎在了我徐府。这诏狱之中的百余名大人,不晓得有多少是我儿此种情况!”
  大殿之内私语声又起。景王有些绷不住了。可是徐殷茂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徐大人拍了拍手,又有两个御缇使架着一个白衣男子上了大殿。
  徐大人这一个一个地往殿上抬人,好似在玩见面识人的游戏。这个男子面目憔悴,身上有些鞭打的血痕,面上倒是没有带伤,所以一旁的大臣很快认出来了:“是叶咏音,叶大人!”
  局势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景王招了招手,上百侍卫涌进勤政殿,将龙椅之下的大臣们团团围住,齐整整地从剑鞘中亮出了剑锋。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徐殷茂毫无惧色,道:“帝祖创大朝会乃是为了广开言路,难道今日景王殿下要以利器封了老臣的口,堵了诸位大臣的耳,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吗?”
  徐殷茂话音刚落,数千御林军将勤政殿团团围住。景王算漏了,萧承源大人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中立。萧家一向亲近淯王,而淯王,从始至终都未曾站在景王一边!
  御林军一到,景王手下的侍卫们只好将剑又插回剑鞘。徐殷茂冷笑道:“第二本,老臣参景王府长史郑友莱,翰林侍读学士莫允聪。此二人以皇亲国戚为傍,勾结海匪,制售百乐散,广敛不易豪财,荼毒东陵百姓!”
  徐殷茂话音刚落,众朝臣唏嘘声顿起。不多时,几个侍卫就将郑友莱和莫允聪押到了大殿上,同时被押来的还有几个净海帮的海匪,啖琼阁和涌泉宫的主事,有中枢台的官员拖来了一车的账簿和信函。
  人物齐备,叶咏音开口了:“咏音自去年年中任闽州府丞,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勤勉尽责,却被御缇司无端构陷,投入大狱,屈打成招。细细想来,咏音招惹祸处之事无非有二。
  其一,妄图剿灭净海帮。净海帮为东南沿海最大海匪帮派,作恶多端,遗患无穷。我海防军三倍于净海帮,却多年无法剿灭此帮派。一来该帮派遍布东南沿海,过于分散。二来,每每家父欲围剿净海帮,均会受到重重阻拦。
  譬如成帝九年,海防军欲捣毁净海帮总部前夕接到朝廷斥令,令海防军取消一切行动,整顿军务,迎接监军督查。又成帝十年,海防军欲捣毁净海帮运送百乐散的商队,行动前家父被人密告贪墨,这次被停职调查一年之久,最终不了了之。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皆有据可查。”
  景王听得很是恼怒,训斥道:“叶咏音你所言之事如何能断言朝中有人包庇净海帮?全是臆断!”
  叶咏音虚咳了两声:“容臣细禀。咏音第二处招祸之事为妄图种植还灵草。百乐散由粟麻草所制,与粟麻草共生的为还灵草,此草可解百乐散迷魂之毒。
  市面上九成以上的百乐散均为净海帮所制。净海帮不过为海匪,却有能力将所有私用还灵草之人灭门,官府竟从未严惩过歹徒。
  咏音仗着身为朝廷命官,起了种植还灵草之心。结果,帮我种还灵草的医女梅芸,惨遭净海帮毒手,被活活剥皮而死……”说到此处,叶大人已经哽咽了,大殿之内传来了一阵阵的惊愕之声。
  叶咏音稳定了下情绪,继续道:“而在下的下场,诸位大人也亲见了,被御缇司依景王之授意诬陷我勾结海匪种植粟麻草,下了诏狱。
  我叶家世代为官清廉,敢问御缇司,我叶咏音种植粟麻草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我叶家的家底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各位大人皆可查,定无除了朝廷俸禄之外的任何其他营收!”
  “一派胡言!叶咏音,是何人指使你胡乱攀咬本王?”景王盛怒,将桌案上的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叶咏音说完,押送他上殿的一位御缇使接过了话:“诸位大人,在下乃御缇司第七都尉所都尉使肖淳。此次随岑沐风一同南下。在闽州,我们在净海帮据点京湖堂查到净海帮百乐散的流转记录,其中绝大部分流到了啖琼阁和涌泉宫。
  我们还趁着净海帮与海权帮海匪械斗之乱中,捉到了几个净海帮负责百乐散转卖的头目。我奉陆指挥使之命,暗中保护下来这些人证物证,背着岑沐风送回京师。如今人证、物证均在场,各位大人随意查看,但问无妨。”
  方才还站着的三十多位大人细细问了押上来的证人,抽丝剥茧,条分缕析,郑家、莫家涉嫌售卖百乐散一事已不由得旁人不信。
  此时,有人质疑道:“即便是莫家、郑家有人参与百乐散生意,就能说明景王也参与其中吗?”
  肖淳:“在闽州,岑沐风吩咐我等为景王办事,刻意搜罗叶咏音大人种植粟麻草的罪证。我等质疑,岑沐风曾给我看了景王亲笔密函。这密函,我已差人趁其不备偷偷拿到,诸位大人请看!”说罢,肖淳掏出密函念了一遍,再展开出示给在场的各位大人。密函之上清清楚楚盖着景王私印。
  仍有大臣质疑道:“景王贵为皇子,富贵无边,何至于要靠百乐散敛财?”
  徐殷茂冷冷一笑:“第三本,老臣参莫怀同私扩莫家军,将莫家军由朝廷额定的十万众私扩至二十万众,意图谋反!”
  私扩军队可是谋反大罪,徐殷茂参的一罪重于一罪,只想打得景王毫无翻身的余地。这谋反重罪自然也是口说无凭。很快证人便现身,此时上殿的正是先皇后的弟弟莫季铭将军。
  莫季铭乃是沈时耘老友,被莫怀同卸掉兵权之后,本只想远离朝堂纷争,也是沈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得莫将军肯上殿一叙。
  莫季铭朝众朝臣拱了拱手道:“诸位大人久违了。季铭如今只挂了个副帅的虚名,知晓的有限。这莫家军的人数,目前确已有二十万众。只是,季铭以为,朝廷若未准许莫家军扩军,那多的这十万人的军饷可是一笔大数目,何人出得起?所以,季铭一直以为这扩军乃是朝廷准许的。”
  徐殷茂哼了一声:“老夫所知,莫说朝廷从未批准过莫家军扩军,就是莫家军也从未主动向朝廷申请过扩军!”
  莫季铭和徐殷茂寥寥数言已经叫在场的所有官员将售卖百乐散所得与养这十万莫家军的军费联系起来。
  可是,景王的追随者还是不死心。有人叫嚣道:“你们这是别有用心,污蔑亲王。如今圣上龙体欠安,皇子之中唯有景王可以亲政,各位大人不要受这些妖言蛊惑,我等拥戴景王继任储君!”
  “我等拥戴景王继任储君!”
  “我等拥戴景王继任储君!”
  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是有将这朝堂之上的桩桩铁证均淹没毁灭之势。
  沈时耘这时站到台前朝众臣挥了挥手,道:“时耘也有本要奏。这第一本是参卖官鬻爵之事。去年懿王旧部被清理,新任命、升迁、调动了数十位大人。这些人中有些是花了银子得了当下的位子。时耘得着了一个名单,诸位大人可想一听?”
  沈公刚刚说完,大殿之内呼喊要景王继储君位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停了下来。
  沈时耘笑了笑,他并没有打算念这个名单,因为他手上拿的不过是一个空白的奏折本。紧接着,他又道:“方才徐相所参均人证物证确凿,这几桩事确应彻查。”
  “即便彻查,也当由主持大朝会之人下令。”人群中一个声音高声喊到。
  众人朝台上一看,景王已不知所踪。无人主持朝会,勤政殿内乱成一锅粥,徐公所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徐公所奏,证据确凿,便彻查吧。”朝臣们不知吵了多久,一个声音从朝台上传下来,虽然不是很洪亮却铿锵有力。
  众人向朝台上那青龙宝座看去,一男子身着藤黄色精绣青龙纹锦袍,他眉宇间有些哀伤但精神饱满,不怒自威。连同徐殷茂在内的众大臣顿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破釜沉舟
第八十七章 破釜沉舟
  是太子临朝了!
  方才还叫嚣着要景王继储君位的大臣们已哑口无言。待众人反应过来,便都在片刻之间站得整整齐齐,一同跪下叩首齐声高呼道:“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还是秦烜荣被立为太子后第一次临朝听政。他坐下没多久,便令陆正贤将徐公所参数名官员一并拿下,并彻查因谷韦钧获罪的上百位大臣,如蒙冤下狱应立即释放官复原职。
  朝堂之上便是如此变幻莫测。方才还是威风凛凛的股肱之臣,眼下已成为阶下囚。方才还手戴镣铐,眼下却是座上宾。陆正贤得令即刻去办,魏熙荣等人一并被拿下,叶咏音、徐家兄弟当即恢复了自由身。
  景王当如何处置?
  太子念及手足之情,未在大朝会上指认景王勾结太子妃给自己下毒一事。此言一出,秦净渊和徐梦媛都必死无疑,秦烜荣舍不得。他此刻竟还想着给他二人一个机会,盼他们回头。
  太子退了大朝会,仅留了徐殷茂和沈时耘
  徐殷茂一脸疑惑:“殿下身子好转了?”他心中暗想,难不成此前是装病?是为了引蛇出洞?
  沈时耘自然知道事情的全貌,这几日沈慕瑶为了叫景王放心走上逼宫这条路,自奔入景王府为人质,而阿禹古便在公主府用沈慕瑶偷带回来的还灵草给太子制了解药。
  秦烜荣:“叫岳父大人担忧了。”
  沈时耘:“瑶儿在景王手上,我们要赶紧去把她救出来,防止秦净渊狗急跳墙。”
  徐殷茂:“何止三公主,二公主,太子妃,嫣儿、鸣儿还有几个贵妇都被囚禁在景王府。”
  太子冷冷一笑:“难道净渊关了梦媛、嫣儿、鸣儿是想要挟于我不成?”太子叹了口气道:“罢了,两个妹妹在他手上,我们走趟景王府吧。”
  太子一行赶来景王府时,御林军已经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萧承源正在景王府门口候着,见了太子,萧统领告知:“淯王和彦钦刚才急着进去了。”
  景王府内皆是风影暗卫的人。一个暗卫的头目带着太子和沈公、徐公到了王府议事殿。
  议事殿中间的空地上一捆一捆的火药堆成了一个圆柱堆,一众贵妇、贵女均手绑着手,在火药堆的外围被绑成了一个人圈。被捆着的贵妇中,会武功的几个均有气无力的样子,约摸是服食了软筋散。
  沈慕瑶靠着火药堆,左手绑着万宁公主的右手,右手绑着钟仪兰的左手。火药堆的上面,站着一个景王府的死仕,手里稳稳地端着一盏油灯。景王就站在这火药堆的旁边。
  景王的身旁是太子妃,她的一对儿女紧紧地围在她的两侧,有些害怕的样子。徐梦媛搂着两个孩子安抚道:“嫣儿、鸣儿,莫怕,有母妃在。”
  议事殿靠门的这边,淯王、萧彦钦和几个风影暗卫守在那里。淯王紧紧地盯着景王和沈慕瑶。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弩弓,蓄势待发。
  “梦媛,快带着嫣儿、鸣儿过来。”徐殷茂一进议事殿便赶紧唤道。
  徐梦媛与太子成婚后便没有再喊过徐殷茂爹爹,没想到这次,她倒是听了徐公的话,带着一对儿女走到徐公面前。
  徐梦媛看见太子不觉吃了一惊,但很快明白发生了何事,迅速平静了下来。徐梦媛向徐公行过礼便唤道:“殿下、爹爹。”
  嫣儿和鸣儿见到太子醒来,十分欢喜地喊到:“父王、父王,你醒啦!”
  太子的眼底有些湿润,双手搂过来这一对孩儿道:“梦媛,快带孩子们离开此处,这里有火药,危险。”
  徐梦媛听罢,却跪了下来,满眼含泪地恳求道:“殿下、爹爹,是我们先对不住净渊,他如今做错事,都是我们逼的。求你们放他一条生路。他保证远走高飞,再不过问朝政,求求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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