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云雀——山等月归【完结】
时间:2023-05-06 14:41:03

  “不然呢?”她没好气拿眼瞧他,“我还能生了翅膀飞了不成?”
  他终究没忍住,轻轻掐着她下巴,挑眉威胁,“再牙尖嘴利的,我帮妹妹把这牙拔了可好?”
  她果然闭嘴。
  敲打收到了成效,他又温声软语地来哄她,“妹妹别恼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去给你寻来,算作我给妹妹赔罪了。”
  好话都叫他一个人说尽了。
  云奚再信他可就真是蠢才了,只是面上却不能驳他的话,要顺他意,柔着声的提要求,“哥哥衣裳上的香好闻得紧,我也想讨一些,熏熏橱里的衣裳。”
  “这有什么。”谢珩说,“妹妹喜欢,拿去便是。只是这香不是外头买的,是府里的一个丫鬟自己调的。明日我便让她过来,往后妹妹想要什么样的香,便让她给妹妹调。”
  云奚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不易觉察的颤抖,“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他捞起她散落在枕上的一缕青丝,把玩在指尖,轻轻一嗅,索性将话挑明了,“我出门去,心里总归是放不下妹妹的,好歹有个人帮我照看着,我才安心。妹妹说是吗?”
  他要在她身边安排个人,时时刻刻地监视她。
  云奚不肯,别过脸去,“我不要香了。”
  “那妹妹想要什么?我去为妹妹寻,再让人给妹妹送过来。”
  反正,他打定了主意,就总归有法子往她这棠落园里塞人。
  她只能接受,咬着唇,又转头看他,低着声道谢,“谢谢哥哥,我要香便好。”
  果然,翌日一早。
  送香的丫鬟就在廊檐底下候着,低眉顺眼的,瞧着很是眼生。
  云奚问她,“你在哪里伺候的?我往日里去竹园,怎么从没见过你。”
  丫鬟恭敬回话,“回姑娘的话,奴婢往常只在外院伺候,不进内宅,是以姑娘瞧着奴婢眼生。”
  云奚又问,“外院的丫鬟怎么叫行知哥哥讨了过来?”
  “大公子说奴婢调香调得好,又说姑娘喜欢奴婢调的香,这才让奴婢过来伺候姑娘。”
  话说得齐全,寻得也不是他房里的人,倒是半点不叫旁人说闲话。
  云奚只得松口,“那便留下吧。我这里丫鬟不多,规矩也不大,你只跟着青梧她们便是。”
  素苓从此便在棠落园里伺候着。
  有次谢霜来棠落园里寻云奚说话,瞧见了,问她,“你就是大哥哥说的调香的那个丫鬟?”
  素苓点头称是。
  谢霜又问,“你会调什么香?”
  素苓回了几种香名。
  谢霜转头对云奚埋怨,“大哥哥可真是偏心,这样玲珑的丫鬟也只往妹妹这里送,怎的我那儿就不用调香的丫鬟了?”
  云奚看着她弯眼笑,“霜姐姐想要?”
第55章 游园
  她指了指素苓,“姐姐一会儿回去便将她带上罢,左右我也有了香,暂时用不上了。”
  一旁的素苓听白了脸,霎时跪去地上,“姑娘,奴婢是大公子送给姑娘的。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姑娘责罚,只千万不要将奴婢赶了出去。”
  “这话怎么说的?”云奚半掩着唇,佯装诧异,“我不过是让你去霜姐姐那里伺候几日,怎么就成将你赶出去了?”
  素苓低着头,不敢回话。
  谢霜眼见气氛凝滞,忙开口解释,“我不过是说闹着顽的。妹妹知道的,我只爱用五枝香,其他人调的香我一贯是看不上的。这丫鬟,本就是大哥哥送给妹妹的,还是留在妹妹这里的好。”
  又赶忙说起旁的事来转移话头。
  原来谢霜来找她是为着两日后和柳家四姑娘游园聚会的事。
  眼下她和谢珝的亲事便算是定了,两家来往也热络了不少,连带着底下的几个姑娘都交往频繁了。
  谢霜笑着对云奚说,“这次聚会,柳姐姐也想让二哥哥去,只是又拉不下脸来开口,便想着让我们去二哥哥跟前说说,全当是我们拉着他去的。妹妹说好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云奚一眼就看穿了她,“你都到柳姐姐面前拍胸脯了,我能不陪你去演这一场戏吗?”
  谢霜笑嘻嘻,当即拉着她去找谢珝。
  倒是不用演戏,谢霜只说“我和沅妹妹也去”,谢珝便满口应承了下来。
  到了那日,柳家四姑娘柳蕴翘首以盼,看见了谢珝,脸上顿时羞得飞起了红霞。
  谢霜故意闹她,“柳姐姐今日请客不是请的我和沅妹妹吗?怎么现下眼里就只看得见成羽哥哥?”
  柳蕴在底下偷偷拉云奚衣袖。
  她了然,借着要赏花的由头将谢霜拉走。
  一湖两岸,那面是谢珝陪着柳蕴游湖赏景,这面是谢霜和着云奚行诗逗趣,春光明媚,也好不惬意。
  谢霜见她神色懒散闲适,不复前些日子的暗淡,才壮着胆子问,“妹妹现下可放下了?”
  “放下什么?”云奚一时没反应过来,瞧见了谢霜小心翼翼的神色才恍然道:“放下了。”
  她看着这满湖春光叹,“不放下又能如何呢?”
  总不能死乞白赖地哭着喊着要嫁过去,也不能张扬撒泼地咬牙骂那人毁了自己的好姻缘。
  她什么都不能做。
  这口怨气,她只能咬着牙,生生吞下。
  谢霜目露不解地看着她。
  她其实一直看不透沅妹妹对徐家哥哥的感情,说她伤心吧,轻飘飘便放下了。
  说她不伤心吧,那日她扑在祖母身上,自己分明瞧得真切——那眼眶哭得红红,满是怨怼和绝望。
  她其实极心疼这个远道而来的妹妹。
  自己自小都被娇惯着长大,从不知寄人篱下的苦,直到看见了云奚。
  外人都说谢家的表姑娘生了个最最和软的性子,只她知道。
  谁家性子天生和软?只无家族长辈倚靠。
  “沅妹妹。”谢霜分外恳切地看着她,“你莫要伤心。我发誓,等徐家哥哥从上京回来,我瞧见了他,定要揍他一顿,替妹妹好好出出心中这片恶气。”
第56章 恳求,枉死
  “好。”云奚抿着唇笑,“这是姐姐第二回说帮我揍他了,可不能食言,我就只等着瞧。”
  两人亲亲密密说了好会子话,自觉这牵线的红娘做的差不离了,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只是还未走两步,就叫人截了下来。
  窈娘在此处等了很久了,一直躲在湖边那棵大槐杨树下,瞧见云奚两人要走才慌忙跑出来,泪眼滂沱跪在地上,挡在云奚的面前不让她走。
  “江姑娘。”她仰头,看着云奚恳求道:“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罢。”
  云奚定眸看了半晌,才认出她来——原是那日雁栖楼上闹事的妓子。
  她先将一脸好奇的谢霜劝去一边等着,才引着她去不远无人处说话。
  “你找我做甚么?”云奚问她。
  窈娘闻言“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求江姑娘可怜可怜我和我腹中的孩儿罢。”
  “您放心,我绝不会和姑娘您抢徐公子,我也不要名分。我只求……只求姑娘能让我进徐府,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到时,您要我为奴为婢我都可以,绝无怨言。求求您……”
  她连连磕头,全然看不见云奚看着她时,冰冷淡漠的眸。
  “你找错人了。”她语气也淡,听不出情绪,“我和徐公子并无干系。你能不能进徐府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你还是去找你该找的人罢。”
  她转身欲走,被窈娘拽住裙摆。
  她不敢弄污了云奚的裙,只小心扯着一角,卑微怯懦,“姑娘,姑娘……”
  她不肯放弃这唯一希望,“您最是心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可奇了。”云奚蹲下身来,问她,“谁跟你说的我最是心善了?你怎么就非缠到我的头上来了?”
  窈娘磕磕绊绊地回答她,“外面都……都这么传,说您貌美心善,是……是天上不染凡尘的菩萨……”
  这话说得原有根据。
  去岁江州发了大水,颠沛的流民都跑到阳夏城里来了。
  谢家广布了粥棚施粥,救济灾民,云奚便是那亲自施粥,救人于水火的菩萨。
  那半月,施了多少碗粥便传了她多少美名。
  只是没想到,美名没给她招来好姻缘,倒将这毁了姻缘的“罪魁祸首”送到了她面前。
  只是到底承了这菩萨的名,她也怜这妓子是个头脑不明的可怜人,好心提点,“我若是你,此时一定躲得远远的,叫他们再也找不见我。”
  窈娘叫这话怔住,愣愣看着她。
  云奚不再多言,扫一眼她微微隆起,已开始显怀的腹部,提了裙,径直离去。
  后来,谢霜问起窈娘。
  云奚只道:“是个可怜人罢了。”
  妄想着能一朝攀上高枝的可怜人,只是可惜,攀错了枝。
  名门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可能会认她腹中这来历不明的野种?
  不止不认,还要除去祸根,不留后患才好。
  果然没几日,护城河的桥底下就打捞上来了一具浮尸。
  这事不算大,天底下求死之人何其多,光是这桥底下的淤泥里就不知埋了多少。
  只是这一尸两命,难免叫人唏嘘。
第57章 强取豪夺的登徒子
  也是这一日,谢家的大公子谢珩起程去京。
  送行的一行人当中,云奚笑靥深深,做足了一个好妹妹应当有的本分,甜甜祝愿,“我祝哥哥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承妹妹吉言。”他也笑吟吟,拜别了众人,上车离去。
  等到门口众人都散了,云奚才慢悠悠回棠落园。
  她今日兴致好,连绿绮都瞧出来了,对青梧说,“姑娘许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
  是许久了。
  前些日子云奚得装得失魂落魄的颓唐模样,叫外人看着,才好承了此前她对徐知简的那番情意。
  装得时日久了,她自己都有些疲了。
  好在有从旁边过的素苓搭了话头,帮她解释,“今日大公子赴京赶考,往后回来了那便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了,姑娘可不得高兴嘛!”
  云奚正巧站在窗子前逗笼子里的云雀玩,听了这话懒懒散散地回,“素苓说得正是呢!哥哥文采渊博,定能高中,我现在心里实在是为哥哥高兴。”
  她又转过身,特意看着素苓说话,“对了,哥哥这次去京,想必也要去见我那未来嫂嫂,两人的婚事想必也该近了,这也是顶顶大的喜事呢!”
  素苓垂眸,避开眼。
  她是谢珩亲自挑选送来棠落园里的,自然知晓他们之间那些事。
  甚至昨日,谢珩临行前的最后一晚还来了云奚房里。
  两人枕着枕头在一处说话,素苓就在廊檐子底下候着。
  谢珩问她,“你怎么放她在门口,不怕被人知晓了吗?”
  “我怕什么?”云奚朝里翻了个身,毫不在意,“她是哥哥送来的人,若是敢嚼舌根子,自有哥哥收拾了她。”
  “再说了。”她又回头,抬着亮晶晶的眸看着他,“我也累得紧,身边总要有个人伺候着罢。”
  她小意撒娇,他哄着笑,“以前怎么不用人夜里伺候着?”
  云奚没好气白他一眼,“还不是哥哥的错。我倒是敢让人夜里伺候,不定哪日就有人听见了声响,去前院告了舅舅,再立马带着奴仆来我房里抓你这胆大包天的登徒子。”
  她说话时不时带着刺,扎不疼,倒有别样情趣。
  谢珩笑,问她,“我是胆大包天的登徒子,那妹妹是什么?”
  “我嘛?”云奚想了想,“自然是那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受了欺负的可怜人了。”
  谢珩闻言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眼。
  方才折腾了一场,身上都是薄汗。她贪凉,将一双玉臂大剌剌搭在锦被外。
  反正不管如何,与那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两个词是全然无关的。
  他眼里笑意愈深,戏谑她,“妹妹说这话,羞也不羞?”
  “我羞什么?”这话像是刺中了她。
  云奚拢着被,直接坐起,语气也陡然尖酸冷硬,“哥哥倒是说说,我是哪一句话说错了?”
  “好,没说错。”
  她夹枪带棒,他格外温柔,也坐起来,哄着将她搂进怀里,万分柔情,“妹妹说的是,我便是那强取豪夺的登徒子,妹妹别恼。”
第58章 丫鬟间的勾心斗角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却仍旧不管不顾地害了她。
  云奚闭上眼,心如死灰。
  谢珩走后,素苓进来伺候她。
  房里没燃烛火,只有一点零星月光从窗子泄进来。
  云奚躺在榻上,露出那脖颈下斑驳点点的痕迹给她看。
  “好看吗?”她问素苓。
  素苓低着头,不敢看,也不敢说话。
  云奚牵着嘴角轻轻笑,“往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你现在就不敢瞧,以后可该怎么办?”
  素苓于是上来服侍她。
  手刚刚搭上她的身,就叫她一把甩下。
  “滚下去!”
  云奚终于崩溃,颤抖着身子,慢慢蜷缩起来,将脸埋进枕里。
  支零破碎的哭腔渐渐溢了出来。
  素苓看着,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阖上门。
  次日夜里,云奚仍留她守夜。
  这便是稀奇了,棠落园里谁不知姑娘觉浅,往常便是丫鬟婆子们守着,也得打发得远远的才行。
  这进房候着,可真真是头一遭。
  青梧倒是没什么,绿绮对此很是不满,私底下嘟嘟囔囔,“我们伺候姑娘这么些年,竟没她这个才来的得宠。姑娘真是好偏的心!”
  青梧呵斥她,“说的什么混账话?我们都是伺候姑娘的,分什么时日长短。再说了,姑娘想让谁伺候便让谁伺候,轮得到你来置喙?还是你现在就进去,跟姑娘说,让姑娘撵了她出去?”
  绿绮劈头盖脸得了一顿骂,不敢多言,闷了一肚子的气,等见了素苓也不给她好脸子,净面的脸盆摔得啪啪响。
  有一回,竟直接摔到了她脚跟前。
  更别提平日里的冷嘲热讽,勾心斗角。
  绿绮原就是棠落园里一等的大丫鬟,底下的小丫鬟们自然也跟着她学。
  有好茶好汤的一概不给素苓留,洗衣,跑腿一类的杂活碎活都留着她干。
  素苓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
  这般过了大半月,云奚将她唤到跟前,问她,“可委屈吗?”
  素苓低眸回,“回姑娘的话,不委屈。”
  “我都替你委屈。”云奚慢条斯理地从榻上走下来,站至她面前,“每日里冷菜冷饭的滋味不好受吧?还有这双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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