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说不见我就不见我。
就想新婚当日那样,躲到衣柜里,一直到睡着了,都不出来见他。
赵长离实在是害怕泠鸢这一点,害怕极了。
韩承晔摸了摸脖子轻咳几声,扯了扯衣襟,看他几欲倾倒,就要摔在地上的身躯,跟上前去,道:
“要不你休息一夜,明日再去找她。”
赵长离不说话,双唇泛着苍白,前额渗着冷汗,他手上紧紧攥着一枚同心结手绳――他的阿鸢给他编的。
此前新婚之夜,他还能在衣柜里找到她,现在泠鸢跑出府了,他就找不到了。
以前觉得盛都不过如此,现在觉得,盛都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都唤不回他的阿鸢。
赵长离忽的一转头,遮眼飘带唰的扫过。
他与韩承晔道:“本郡王重伤难治,性命垂危,速请宫中太医前来给本郡王疗伤诊脉!”
第291章 小孩子不能说粗话
宫中太医进进出出好几趟,外伤内伤都看过了,出来人人都是一句话:重病在身,性命垂危。
谁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皇帝是不信的,只觉得这是赵长离又要使什么手段来做什么事,想必是他听到大宛四公主要嫁给他当郡王妃的事,赵长离不乐意,所以搞这一出要死不活来。
皇帝摆摆手,命太医下去,问一旁的中书舍人道:“大宛的四公主什么时候到盛都?”
中书舍人周明德道:“回禀皇上,还有七八天的车马程,快要到了,是大宛十王子送来的。”
“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
郡王府。
赵长离着一身铠甲,半歪在床上,一层薄薄的锦衾盖在他身上,腿屈起,手腕露出,搭在床边,印出一道浅浅的痕,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了,都没动过。
眼前是黑,耳边是里屋竹帘晃动的声响,太医渐渐走了,声响也渐渐平息,府里下人们也都敛身退出去,徒留一片寂然。
要说气恼,赵长离自然是十分气恼的,什么事不能面对面好生与他说,偏偏要这般躲起来,还害得他要拖着一副重伤的身子,使手段诈她出来。
可他还是心疼多一些,现下躺在床上,手边空荡无人,自己去了北边,留泠鸢一个人在盛都,皇帝和六皇子又是难对付的主,泠鸢能安然活下来,还有心思躲着他,已经很难得了。
等她回来,自己温柔一点,兴许她下次就不会跑了。
要不,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不行,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赵长离在脑子里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想了一圈,又绕回来了,后仰着,自顾自叹一声,道:“还是温柔一点吧,要不然下次她再躲起来,可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里屋竹帘外头,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饶是泠鸢的脚步声再轻,赵长离依旧能听出是她的脚步声。
赵长离像是失而复得了什么宝贝,唇角止不住的上扬――还好,阿鸢还会担心他的身子,说明阿鸢还算有点良心。
赵长离耳朵动了动,聚精会神听着外头的声音,身子放松,想着自己怎样会显得比较惨一点。
趴着,就像死了一样,会吓着泠鸢吧?
全身裸着,把伤口露出来给她看?
不正经。
要不吐一口血?
他正想着时,屋里头那人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她深更半夜,从郡王府东侧门光明正大进来,绕着廊下到内院,一路上都让那些看见她的下人噤声。
不像是回自己家,倒像是要来这里做什么坏事的窃贼。
没有人敢上前拦住她,更没有人敢去禀报郡王。
泠鸢入了屋内,心里就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赵长离听到皇上那两道口谕,多半会气得吐血了吧?
把事情搞成这样,泠鸢确实有那么一点失算,而且,去宁王府为宁王世子妃这事,还是泠鸢自己向皇上提出来的,要是赵长离知道了这事,这伤会不会更重?
想想就头疼得紧,一会儿到底要怎么和他解释好一些呢?
要不再躲几天?等他身上这伤好些了自己再来慢慢解释,他兴许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泠鸢脚下却步,想着退回去,过几天想好了怎么解释再来,退出去的脚刚刚沾着地,就听到里屋有人道:“来人,水!”
人进来了,是泠鸢。
赵长离暗暗抿唇笑了笑,在泠鸢掀起竹帘进来之前,立马把脸上的笑意收了进来――要是笑着,一会儿怎么好用一张笑脸教训她?
得让她知道自己生气才行。
奈何,他的阿鸢似乎不打算出声,也没打算和他说什么,只努力秉着呼吸,迈着轻飘飘的脚步往他身侧走来。
她的呼吸声愈来愈近,她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想想就觉得自己很憋屈,明明一回来他赵长离就该享受到阿鸢往自己怀里扑的欢愉,现在自己还得使出苦肉计把她逼出来,她来了还不肯出声。
气死了!气死了!
越想越气的赵长离早就把刚才要对她温柔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只想着一会儿如何报复她。
赵长离就这么半靠着床坐着,不说话,眼前的白布遮盖住他现在所有的情绪,生无可恋,他就像是一个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人。
气息也弱得很,看不出一点破绽。
赵长离这么拼命的演,就怕一会儿泠鸢看出来他的伤不重,就退出去了。
泠鸢走到桌前,倒了一盏温水,端来他身侧,递到他手边。
赵长离没接,只抬起头来,问道:“你是谁?”
递到他手边的杯盏随着端杯盏的人颤了颤,那人见着他眼上那一条白布,心疼得双肩一抖,尽量压着声音,道:“回郡王,我是新来的……啊!”
“新他娘的新!”
伴随着这一声沙哑低沉的粗话,泠鸢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被他身上坚硬的铠甲与颀长的身躯倾轧而下,鲜血的味道从铠甲下溢出,男人炙热的体温,蛮横又霸道的覆住她纤弱的身子。
“操!你夫君我这一年浴血奋战,心心念念都是你,好不容易凯旋归来,就是为了让你躲着我,听你说这种废话的?!”
粗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随着他的沉沉喘息与压抑的欲望,别样性感。
赵长离有力的双手将她细婉的手腕扣住,反扣到身后,压实,大腿抵住她乱踹的小腿,用尽一切法子,把她整个人禁锢起来。
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却能准确的知道泠鸢下一步要做什么,知道她那传出低声喘息的樱唇在哪里。
“你当你夫君我是野兽恶鬼吗?一有事就躲着我!真他娘的,天下你最会气我!”
死死的咬着,纠缠着,不给她半点逃脱的机会,一想到回来时她却不在的那一刻,赵长离就恨不得把她双手双脚都锁起来。
温柔?
赵长离哪里还记得这些?
“呜呜呜……夫君……”yLcd
泠鸢疼得口中溢出来的话都细弱破碎,就知道赵长离是要生气的!她连解释都没解释,就因为皇上那两道口谕,他就恼怒成这样?!
可她也没真的想成为什么宁王世子妃啊!
泠鸢觉得自己分外冤枉和委屈。
第292章 想你呀
他的手在她纤细的腰背上一路向下,腕间一用力,怀中的挣扎须臾就变成了细弱的喘息。
“你怎么这么凶?”她低声怒骂。
赵长离低头,热切的欲望从他齿间传达到她水滴般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两下,道:“你还敢问我?还不知你自己给作出来的?”
手在她后腰上游移,盈盈一握的腰身,比以往要细软,抱着她的时候,她的挣扎都没有之前那么有力,眉间一蹙,道:“你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生吃饭?”
泠鸢牙齿抵着在他肩上,唔唔唔地没说话,她何止是瘦了?她都病了。
“嗯……”泠鸢腰上忽的被他一掐,眼里噙着泪水看向他,道:“疼。”
这一声疼,是撒娇,赵长离能听得出来,抿唇笑了笑,道:“以后多吃点,掐起来就没有这么疼了。”
她在赵长离怀中颤抖着,又顺从着。
赵长离捏住她下颚,俯身吻去时,并不温柔,或者说他故意如此,让她觉得不舒服,把自己心里适才的怒火,一并让她品尝个尽。
他那覆在眼前的白布飘带滑过她的侧脸,每滑过一次,泠鸢的心就疼一次,即使他的吻不温柔,甚至有些泄愤的意味,她都没挣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水噙在眼底,盈在眼眶里。
她的夫君,是一位英勇无畏的将军。
她唇瓣一动,笑了,笑得很满足,笑上天眷顾她,让她得以夫君如此。
有一种悄悄的隐秘的窃喜,笑都不敢张扬,生怕别人来抢走她夫君似的。
“啊……疼。”她轻呼道。
她这一笑,赵长离一时间没预料到,就咬上她的唇。
鲜血的味道瞬间刺激到了赵长离,他猛地别开脸,又恼又心疼,道:“你笑什么?看,出血了吧?活该。”yLcd
拇指摸到她柔嫩的唇瓣,湿润的血在他指间,滑滑腻腻的。
他原本就没想咬得她出血,不曾想泠鸢这个不安分的,偏偏要趁着他轻咬的时候笑了。
“笑你呀!”
反正他现在看不见,泠鸢肆无忌惮地注视着他这张棱角分明的俊颜,咧嘴笑着,一点都没收敛。
“躲着我的时候不是怕我吗?现在居然敢笑我了?嗯?”
赵长离嘴上这么说,还是温柔地替她吻去唇角的血渍,再紧紧把她扣在怀中,抚她如绸缎般的青丝,低声道:“现在还疼不疼了?”
“疼。”
被赵长离束缚在怀中的泠鸢细细弱弱发出一声。
“哪里疼?”
赵长离松开扣住她后腰的手,修长的手指捧着她的脸,柔声问道。
泠鸢用手拨了拨他身上的铠甲,嗔怪他道:“你身上这鱼鳞甲太硬了,我笼烟纱的襦裙都快被勾破了。”
青丝凌乱,她正用手拨着,嘴里嘟嘟哝哝道:“还缠着我头发。”
赵长离的手替她顺着颊畔的长发,虽看不见,他的手却像是什么都懂,泠鸢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他从来就没有摸错过。
他脸上漫上笑意,道:“既然嫌它弄疼你了,那你为什么不知道把它给脱下来?”
泠鸢这个时候开始拿乔客气起来,清清嗓子,脆生生道:“你的衣服,我不好意思随意脱的。”
“是吗?”
听她这么客气的语气,赵长离环住她腰间,手臂用力一收紧,让她柔软的身子猛地撞上他身着铠甲硬邦邦的身子,嘴角浮起挑衅的笑,道:“既然你这么不好意思,如此客气,那我也不好太唐突,阿鸢,今晚就这么抱着你睡,你看好不好。”
说着,还使坏的揉了揉她手臂,他手臂上罩的铠甲蹭着她纤弱的手疼得颤抖。
“你别动!疼!你别……别再动了!”
泠鸢身子娇嫩,哪里受得住他身上铠甲的摩擦,一擦一陈,白皙若雪的皮肤上就红了一块一块的,她哆嗦着,咬牙道:“不要……你……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赵长离不动了,也不故意蹭着她了,很好说话地与她商量,道:“那你帮我脱下来。”
“好。”泠鸢这下老实多了。
赵长离骤然起身,顺带还单手扣住她腰身,腾空而起,把她从床上抱着起来,他赤脚站在寒凉光滑的地砖上,泠鸢站在绵软舒服的软榻上。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轻车熟路,只能说熟能生巧,此前他可没少干过把泠鸢从床上提溜到软榻上的事。
只不过以前是因为泠鸢在床上不老实,老是拿着被褥裹住自己,不让赵长离碰,赵长离只能把她提到软榻上,让她找不着被褥当挡箭牌。
他直直的站着,她在软榻上半跪着,为了能够得着他,也直起身子来,伸手去给他卸下身上的铠甲。
赵长离薄唇隔着她身上软纱,咬着她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为什么躲着我。”
泠鸢解开他铠甲腰间并扣的手顿了顿,道:“韩承晔没告诉你吗?”
“提别人做什么?”
赵长离狠狠咬了一口她的肩,明明是两人亲密缱绻的时刻,她提别人不是故意找死?
咬过之后,他又用手轻轻摩挲着那咬痕处,轻声又温柔,道:“我只听你说,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泠鸢似有心虚,低下头沉默了好久,才抬眼看他,道:“因为那两道圣谕。”
听出她语气里的怯懦,赵长离不忍这个时候对她语气太重,压下声问道:“你躲着我,那两道狗屁不通的圣谕就没有了?”
见他没生气,泠鸢心下稍稍安稳了些,道:“我怕你怪我,就想着先躲几天避避风头。”
“避避风头?你当我是能对你生杀予夺的猛兽啊?”赵长离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修长若竹的指间,轻轻摩挲着她此刻愧疚的侧脸,低声道:“我不会因为这两道圣谕而气你,只会因为你躲着我而生气,你知不知道?”
泠鸢弱弱的低声道:“可……可这两道圣谕原本可以没有的,是我……是我失算了。”
“失算便失算了,怕什么?我什么时候苛求你事事周全了?”赵长离捏捏她的脸,敲了敲她额角,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想你呀!”
第293章 都是我的!
赵长离一听她这一声软软的“想你呀”,漆黑无关的眼前,就浮现她嘴角扬起的笑脸,梨涡深深,眉眼弯弯,脸颊白里透红,仰着脸与他说这句话。
像是一道光。
他收起适才说教的语气,笑问道:“阿鸢想我什么呀?”
“想你的鼻子……你的唇……你的耳朵……”
泠鸢抬起纤细的手,指腹温热,滑过他高挺鼻尖,扫过他柔软的唇,还被他咬了一下手指,捏捏他的耳廓,像是在触碰一件价值不菲的珍贵宝贝。
只属于她的。
泠鸢摸着摸着,还上了瘾,食指中指并着,碰了碰他的喉结,道:“都是我的。”
赵长离顺着她仰起脖子来让她摸个尽兴,温软的触感,碰着他的皮肤时,他也是欢喜的。
他笑道:“嗯,都是你的。”
泠鸢的手从脖子漫到白布遮住的双眸上,霸道说着:“眼睛也是我的。”
“嗯。”他点头。
忽的,他眼前一股温热气息覆上,暖暖的很柔和,带着女子的香甜气息,透过薄薄一层纱布,氤氲在他眼前。
泠鸢仰起修长白皙脖子,粉嫩的樱唇覆在他遮眼的白布上,粉唇的温柔与白布的肃杀明明很不相衬,此时此刻,看着却那么相合。
泠鸢的唇颤了颤,道:“你的眼睛是我的,所以,你要快些好起来,把你清朗又漂亮的眼睛还给我。”
声音里满是对他的心疼,尾音还情不自禁发了颤。
“好。”赵长离心坎间柔成水一般,道:“阿鸢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一抹白布下阖起的双眸,似乎在笑。
他身上的铠甲被她一点一点卸下,他心里竖起的铠甲,也被她亲自卸下,只剩下柔软与温和,舍不得与她说重话。
泠鸢下了软榻,手里收拾起他的鱼鳞甲,走到衣桁处,踮起脚尖挂好,一转身,赵长离就拍拍他的膝盖,让她过来坐好,像是要兴师问罪的判官,要她一一如实道来,若有错漏扯谎,他便亲自给她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