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与娇娇(双重生)——九月榴红【完结】
时间:2023-05-12 14:46:10

  他被那种疼痛,自责和愧疚的种种情绪折磨得喘不过气来,便只能取出匕首,割破手腕,心里的痛好像找到了宣泄口,直到鲜血从伤口处溢出,鲜血滴落在雪地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划破皮肉的那一刻,心里好像没那么痛了。
  那滴落在雪地里的红色,像是雪地里绽放的红梅花。
  或许是手腕上的疼痛,缓解了他心里的疼痛,又或是手腕的伤口还疼得,心里的痛便不会将他逼疯了。
  季容笙的双眸一沉,似冬日结冰的湖面,绽出冷冷的寒光,他好似浑然不觉得疼,任由手腕处的鲜血顺流而下,从指尖滴落。
  他皱眉淡淡地看了沈盈一眼,道:“我不是山匪,你可以走了。”
  而后便转身,大步离开。
  沈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季容笙离开,她才敢怯生生地看向背对着他的高大男子。
  因此刻天色太暗,又因害怕的缘故,她并未瞧得真切那男子的容貌,却觉得眼前的男子此时的心情压抑而沉重。
  她因中了迷药,头脑不甚清醒,又被摔得头脑昏沉,但方才在雪地里吹了冷风,头脑已经清醒了许多,便见此处荒芜人烟,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树林的影子,甚至还能听到附近林子里野兽的低吼声,这里处处都透着危险。
  她害怕极了,便蜷缩着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却碰到了倒在血泊里贼人的尸体,雪地里留下了一滩血迹,她吓得脸色一白,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季容笙大步上前,从那贼人的尸体上拔出长剑,带血的剑刃绽出一道冷光,便利落地插回剑鞘中,他撩开衣袍,翻身上马。
  沈盈此刻才算明白方才是季容笙救了她,否则她便被那贼人当成沈念掳走,最后卖入青楼。
  她正要起身道谢,又因方才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双腿受了伤,连站都站不稳,此刻正值深夜,说不定还有山匪埋伏在此处,她只怕是不能安全地走出去,便只能去求季容笙带她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这位公子,请留步,我是骁骑将军府的二小姐,方才多谢公子的仗义相救!只是这里地处荒郊野外,我实在觉得害怕,能不能劳烦公子送我回去,公子的大恩,我必告知父亲,他日必登门道谢!”
  季容笙手执马鞭,往前一指,便冷冷地道:“那便是慈悲寺,那里的贼人已经被尽数清理干净,不会再有危险了。”言外之意,是让她自己找路回去。
  他知晓沈家的情况,知晓沈盈还有一个庶出的妹妹,名叫沈盈,今日他救错的应是沈盈。
  他如今全部的心思都在沈念的身上,连看没看沈盈一眼,若他知晓方才在厢房中的并不是沈念,他是不会去救的。
  前世直到失去了沈念,他才知道自己对沈念的感情,三年的陪伴,他早就已经离不开她了,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也太迟了,他伤害了最爱他的人,逼得沈念含恨离开,待明白这一切便已然悔之晚矣。
  而这一世,他定会去弥补沈念,将她珍之爱之。
  既然前世沈念爱上了他,那这一世,他亦有办法让沈念再爱上他。
  季容笙正待策马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方才在慈悲寺中,几乎是出自本能寻到了那间厢房,而他也已经想起了前世发生的一切,也知道自己没有记错,可为何厢房中人却变成了沈盈,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与前世发生的事不一样?
  他似又想起,方才那伙山匪掳走不少女子,那沈念是否就在其中呢?
  思及此,季容笙脸色一沉,眼神变得更加凛冽,一想到自己救错了人,沈念可能已经遭遇了危险,他顿觉心烦意乱,他讨厌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说出的话像是淬了冰,“你为何会在沈念的房中,而沈念又去了哪里?”
  沈盈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眼前的男子眼神深邃犀利,像是能一眼便看穿人的内心。
  他怎会知自己和沈念调换过房间,难道他知道了阿娘的计划,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沈盈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念头,阿娘行事一贯小心,应该不会被人察觉才是,她不可自乱了阵脚,叫眼前的男子瞧出任何端倪来。
  她强装镇定,上前一福,“因我房中有老鼠,阿姐便主动和我换了房间,我可告知公子阿姐此刻在何处。”
  方才她离得远,她其实并未看清季容笙的相貌,此刻她这才看得真切,她仰望着黑色骏马上俊美的男子。
  男子的眉眼深邃,俊美非凡,身形挺拔,宽肩窄腰,周身贵气逼人,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始终微蹙着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冷漠,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压,看上去不好接近。
  这样的男子,她便是看一眼,便觉得怦然心动,她双颊一红,低头垂眸,更觉脸颊发烫,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停地绞着手里的锦帕。
  不过即便阿娘找来的那些人抓错了人,错将她认作了沈念抓走,方才她远远地听到慈悲寺的方向传来的厮杀声,沈念一个柔弱女子,又如何会斗得过那些山匪,说不定早就被贼人掳走,或是死在了那些贼匪的刀下。
  沈盈瞧出季容笙眉眼间的急切,不满这个去素昧相识的俊美男子竟然也关心沈念,她心里更加记恨沈念,巴不得沈念早死了。
  她蹙起了眉尖,故作用帕子掖了掖眼角,细细的嗓音像是快要哭了,尽力地扮演着姐妹情深,“请公子快救救阿姐吧,此刻阿姐说不定已经落到了贼人的手中,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呢!若是阿姐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我的过错了。毕竟阿姐是为了我,这才和我换了房间,早知道我有幸被公子所救,还不如我去替阿姐受苦。”
  其实她心里恨极了沈念,若不是她和沈念换了房间,阿娘找来的那些人又怎会抓错了人,若非这位公子相救,她只怕就栽在那些废物的手上了。
  她甚至觉得沈念是早有图谋,可她又没有证据。
  沈盈巴不得沈念落在那些贼人的手上,最好是生不如死。
  没了沈念,沈家便只有她一个女儿,阿娘也不必处处拿她和沈念做比较,没了沈念,说不定这位公子也会对她另眼相看。
  “念念不会有事的。”有他在,他绝不会让沈念出事的。
  他见沈盈的腿受了伤,脸色一沉,不耐烦她多说一句话,便冷冷地道了句,“上马!”
  他此刻只想肋生双翼飞到沈念的身边,若是有人胆敢伤害沈念,他便将那人活剐了。
  沈盈心头一喜,以为她要和眼前的贵公子共乘一匹马,却觉手腕处一疼,整个人便横趴在马背上。
  那声惊呼还没叫出声,季容笙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扬鞭而去。
  沈盈被颠得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本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般罪,在马背上颠得她连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她觉得委屈极了,北风凛冽似刀割在她的脸上,每吸一口气,便觉得鼻子又刺又痛,她只得低声求饶,“公子能不能慢些……”
  可策马之人却似浑然不觉,季容笙只想着赶紧去救沈念,对颠得快要作呕的沈盈根本就毫不在意。
  而就在此时,周围燃起了火把,长随李安策马追上,高声地提醒道:“太子殿下,小心有埋伏!”
  难怪方才在慈悲寺,梁王的人一直不肯现身,原来是在此处等着他呢!
  几只冷箭“嗖”地直逼面门而来,季容笙拔出佩剑抵挡飞来的冷箭。
  一支箭从沈盈的脸侧滑过,在她的脸颊划过一道细小的口子,她吓得一声尖叫,便疼得晕死过去。
  李安护着季容笙撤退,一面抵抗飞来的冷箭,一面提醒道:“殿下,来人的太多了,咱们还是去山林那边避一避吧。”
  季容笙哪里肯退,他心里惦记着沈念的安危,一刻都不敢再耽搁下去,便迎着那些冷箭飞来的方向,策马迎了上去。
  两个时辰之后,那些人都被解决了,季容笙也受了几处刀伤,衣袍之上染上了血迹,他方才几乎是不要命地与那些人厮杀着,他杀红了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将挡他的那些人都杀了,他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将沈念救出。
  ……
  不觉已经过了三更天,外头传来了惨叫声,厮杀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响,听起来极其惨烈,看来那伙贼人还未散去。
  沈念在雪庐中,有些犯困了。因不知这山匪什么时候被打退,季凌洲便在旁宽慰道:“沈娘子今夜便安心在此处休息,明日一早,我便让人送沈娘子回去。”
  她实在不愿与男子共处一室,又因今日赶路,与沈盈周旋,后又遭遇劫匪,早已是疲惫不堪,她也的确困极了。
  偏偏这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很足,那股安神的药香,更是熏得人昏昏欲睡,她只觉眼皮发沉,好几次困得差点倒在桌案上,可因季凌洲正坐在她的对面,她便只能苦苦支撑,困了便暗自掐自己一把,想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听季凌洲如此说,她觉得很是感激,赶紧起身道谢,却又开始担心起来,毕竟这间雪庐本就不大,除了这间屋子,只有一处下人所在的偏院,若是季凌洲将这间屋子让给她,他便要去和那些下人和谢长庚挤在一起。
  而偏院甚是简陋,四面漏风,以他的身份,又怎能屈居那种地方,况且他身体虚弱,不能受寒。
  可男女深夜共处一室,也不合适。
  季凌洲像是明白了她的顾虑,温声一笑道:“沈娘子放心,我去偏院和长歌他们挤挤,沈娘子好好睡一觉,不必害怕,那些贼人是不敢靠近这间雪庐的。”
  季凌洲又将一个白瓷瓶放在桌上,唇角勾着笑,温声道:“这药油的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方才沈娘子掐得太过用力,沈娘子肌肤娇嫩,只怕已经落下伤痕,这药,娘子记得涂抹在伤处,不然明日便该红肿青紫了。”
  沈念脸色一红,她没想到季凌洲竟然能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想必方才她掐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季凌洲心怀坦荡,她却小人之心,沈念此刻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只恨不能就地打个洞,钻进去。
  季凌洲自然不会让沈念觉得窘迫,便推门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长歌搀扶着季凌洲去偏院,有些担忧地道:“王爷还病着,那偏院十分简陋,殿下当真要在此处过一夜吗?”
  季凌洲不近女色,年过二十五岁,却仍是孑然一身,陛下曾多次劝他娶妻,他总是以自己身体不好,不愿耽误旁人为由拒绝了。
  这些年,长歌一直随侍季凌洲左右,知他性子虽温和,却一直与人保持距离,尤其是那些仰慕他的女子,就连太妃的义女琼玉郡主,他也是言语淡淡,与之客气有余,亲密不足,更别说在半夜,将自己的雅居让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
  偏偏自家王爷不但让了,还为了那女子,屈尊降贵去挤偏院,便是连一向对情爱之事并不开窍的长歌,也觉得王爷对沈念实在不一般。
  季凌洲只是笑而不语,而是用帕子捂嘴,低低地咳了几声,慢慢地在雪地里走着,又在心里默数道:“一,二,三,四……”
  待数到第五声时,走到第五步时,雅居的门便被打开了,沈念焦急地追了出来,“王爷,您还是进屋歇息吧,您病得这般重,实在不适合在那四处漏风的偏院住一晚。”
  季凌洲暗自抿嘴一笑,再次回头时,又恢复了那般温和从容的神色,冲沈念淡淡一笑,道:“好,本王便多谢沈娘子了。”
  长歌却觉得有一种错觉,方才自家王爷还是一副快要病倒的柔弱模样,此刻已经是神采奕奕,一派清风朗月的翩翩公子形象。
  难道方才王爷是装的?长歌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虽然自家王爷因中毒伤了身子,需长期服用药物压制毒性,那毒药对人的身体损伤极大,会让人使不上力气,也不能骑马拉弓,但也不至于身体弱得连站都站不稳。
  原本沈念困极了,打算靠在屋子里的贵妃塌上睡一觉,可听到屋外那压抑的低咳声,她便瞬间清醒了。
  原来摄政王的身体都已经这样虚弱了,她如何还能霸占着人家的屋子,睡得安稳。
  季凌洲被请进来之后,沈念又和季凌洲对面而坐,低头默默喝茶。
  前世她虽见过季凌洲几次,可却没有说过几句话,在沈念看来,季凌州是最温和不过的,但她在深宫中生活了三年,知晓宫中明争暗斗,皇子们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兄弟阋墙,甚至刀剑相向也时有发生。
  当今圣上有十二个兄弟,唯有这个幼弟在当年的那场宫变中活了下来。
  传闻摄政王生性淡薄,不喜争斗,但季凌洲虽然病弱,但至今保留着摄政王的尊位和权势,就连圣上也忌惮他三分,沈念便知道此人必定有着远胜旁人的心机和算计。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笑起来温润儒雅,可心思却藏得深,这样的人她看不透,自然要与之保持距离的。
  而她今日不过是重生后第一次见季凌洲,也不可表现得过分的熟稔,免得惹人怀疑。
  “殿下的病可好些了?”沈念见他不似方才那般咳得厉害,便客气地问了句。
  季凌洲知沈念和他独处会不太自在,便也只是微微颔首,笑道:“方才只是嗓子有些痒,这会已经好多了,有劳沈娘子挂心了。”
  他捧茶轻抿了一口,又起身为沈念添了些茶水,便问道:“沈娘子好像很喜欢箫声,难道沈娘子也喜欢音律?”
  沈念弯了弯眼眸,点了点头。
  季凌洲仍是笑的一脸温和,静静地看着沈念,他的眼神未曾有一刻从沈念的身上移开,仿佛就这样静静地看一夜,他也不觉疲倦。
  提起沈念喜好的音律,方才她心里的那种局促不安,也渐渐地消失了。
  聊起了方才听见的箫声,沈念便指出了那箫声的几处生硬转折处,正是方才季凌洲为谢长庚指出的那几处不足。
  前世,沈念本就对音律到了近乎痴迷的地步,更是养成了极为刁钻的耳朵,是以她虽很想寻到前世那个吹箫之人,却不会冒然将谢长庚认作那晚吹箫之人。
  只因那人的水平远在谢长庚之上,以谢长庚的水平,只怕三年五载也难以达到那般高深的水准。
  想起前世,沈念低头黯然了一瞬,她不知这一世她是否有机会遇见那个人,能否对他道一声多谢。
  那人仿佛懂得她心中所想,明白她的痛苦,能与她共情,这般懂她的人,只应该是自己亲近的朋友或是亲人。
  可她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她认识的人中没有人能将吹出那样的箫声,像是轻唱,像是低吟,声音和缓,似山涧缓缓流淌的清泉,能抚慰人的心灵。
  或许连沈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其实对事对人都有些执念,她喜好音律,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而前世她对于季容笙,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对季容笙毫无保留的付出,便想着能换来他全心全意的对待。
  被当成替身,被夺了眼睛,那样的结果,她万没想到,也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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