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引——拾海月【完结】
时间:2023-05-20 23:08:34

  所幸,这里离临安也不远, 有青原和长离往返传递消息、信件等, 也并未太耽误正事。
  东来岛被攻下的消息传回京后,圣上龙心大悦,又在湖广调派了军队支援沿海抗倭, 加上势头正猛的魏家军,肃清江南一带的倭寇也是早晚的事。
  至于这一带官员与倭寇勾结的情况,谢忌也大概摸清了头绪, 果然如他所料,当年贺家虽一朝倒台, 可贺家在江南培植出来的势力却依旧盘根错节,此次查出来的不少犯事官员都和越贵妃一党有着联络。
  不过, 水至清则无鱼, 谢忌也没想过要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若真逼得太急, 难免引出新的祸端, 加之圣上既有意重开海运, 正是用人之际,清理太过反倒会造成日后掣肘。
  这些时日谢忌之所以着急,担心的其实不是江南, 反倒是朝中。
  如今东来岛已倒, 许曲等人被抓,越贵妃一党定是惶惶不可终日, 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在京中生出祸事。
  故而,这一日, 在得知圣上身体忽然抱恙后,谢忌当下就动了启程回京的念头。
  姜云静走进来时,他手里还拿着刚呈上来的密信,听出是她的脚步声,谢忌也没遮掩,把信放到案上的匣子里,然后便抬步走了过去。
  见谢忌又没老老实实在床上休养,姜云静眉头微皱心中不虞,也不理他,抱着几支刚从院子里剪的红梅径直朝里间走去。
  谢忌自然看出她在生气,笑眯眯地跟了上去,见她要剪花枝,立即讨好地递过去一把剪子。
  纤纤素手被新发的红梅一衬,越发如玉一般光洁,女子垂首低眉,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拢,一双红唇较之枝头花瓣还要更娇艳三分。
  鼻端隐隐有清香浮动,谢忌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花香还是眼前人脖颈间散发出的幽幽体香,看着看着就不免心猿意马起来。
  这些天,姜云静日日都会过来,看着他吃药或者两人说说话,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谢忌心中自然欢喜,可因为之前的事,对待她也是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好又惹她生气,加之他又有伤在身,两人虽同处一个屋檐下,却总是隔着段距离。
  每天看着人在跟前,一颦一笑都勾人魂魄似的,谢忌早忍得辛苦。
  思量间,他眼神一暗,手忽地扶上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姜云静轻呼一声,手里的剪刀差点砸落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调转了个方向靠在了身后的长案上。
  她玉面轻仰,还没反应过来,吻就轻轻地落了下来。
  双唇再度贴紧时,两人的心都忍不住一颤,那种柔软的触感,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在轻柔的辗转和细密的啃咬间,各自的呼吸都开始加重,连带着身体仿佛都开始一点点融化。
  姜云静的腰被谢忌牢牢地扣在掌中,上半身却悬在半空,有种无可附着的感觉,剪刀不知何时砸落在地上,纤细的胳膊无意识地就攀上了他的肩,渐渐收紧。
  像是受到了鼓舞,谢忌吻得越发地深,舌尖灵巧地撬开她的唇齿,往那柔软的深处探去,攫取着里面每一寸芳泽,却仍旧仿佛不够似的,想要更多。
  身后的梅花在温暖的屋子里被烘出甜腻的香气,熏得姜云静头脑越发地昏沉,她被吻得已是双颊绯红,腿一阵阵地发软,像是快要站不住似的,只能紧紧地环抱住他。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结束时,两个人像是溺水一般,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期间,谢忌更是直接将人抱起,走到塌上坐下来,然后将人扣在怀中,继续为所欲为地亲吻。
  到最后,姜云静眼中已是碎泪点点,如同含着一汪秋水,靠在他肩上,无力地喘息着。
  谢忌平静片刻,温柔拨开她微湿的额发,轻笑:“怎么这么没出息?”
  姜云静瞪他一眼,却无力回嘴。
  方才他那副模样像是恨不得要把人拆入腹中一般,简直就是匹恶狼。
  这些时日,因生着病,他还算乖顺,让她一时都忘了这人原来什么样,眼看着刚恢复起来,就又本性毕露了。
  缓过一阵后,轻啐一口:“这般急色,也不怕伤口又崩开。”
  谢忌笑出了声,在她脸颊上又啄了一口,语带戏谑:“美色当前,我也难能抗拒。不过,就这点动静,倒还是不至于崩开伤口,不过,要是再来点什么,就说不准了。”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姜云静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谢忌将人拉住了,皱着眉无奈一笑:“放心,我现在也不行。”
  听他这样说,姜云静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堂堂谢大将军也有今天,目光再看过来时已是促狭满满。
  谢忌微微着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人又往怀里拢紧了几分,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心中生出一股满足,仿佛不用再做任何事,就这样将人抱在怀里就好。
  姜云静似乎也感知到了他此刻的情绪,笑意敛去几分,垂下了眼。
  那日,同外祖母聊过后,她心中其实也没那么烦乱了。
  既然有过片刻的犹豫,她也不愿自欺欺人,不管所谓的春天最终会不会来到,但她愿意再等上一等,就像他提出的一年之期,或许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有个结果。
  思量间,却听见谢忌轻声道:“恐怕过两日我就要回京了。”
  姜云静一愣,抬起头,“可你的伤不是还没好?”
  “江南出了这么多事,越贵妃同三皇子在京中想是坐不住了。若此时不回,恐怕就来不及了。”
  听出他话中暗含的意思,姜云静心下一惊,同他目光对上:“你是说……”
  “目前还不一定,只是我已收到密函,说陛下身体抱恙。京中局势瞬息万变,我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
  谢忌声音沉沉的,面色也严肃起来,姜云静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便也没再劝。
  思量片刻,说:“那我明日把外祖母他们送回江城,再同你一块回京。”
  谢忌倒是有些惊讶,挑了挑眉:“泱泱愿意跟我回去?舍得你外祖母他们?”
  想起之前的事,姜云静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既然她如今同谢忌成了亲,这样待在江城也不是回事,何况,既然元乐找回来了,总得带他回去拜祭一下娘亲。
  于是,点了点头也没否认:“虽然舍不得,可既然我现在是你的娘子,自然还是要跟你一道回去的。”
  谢忌本想打趣,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眼中渐渐浮起一抹柔情,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
  “泱泱,忘了以前的事,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他声音温柔,却又带着几分郑重和小心翼翼,明亮的眼睛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希冀。
  这还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说起过去的事。
  姜云静心头泛起一阵酸楚,心被泛滥的情绪泡得软胀,却又隐约像带着一丝苦涩的甜。
  往事历历,像是午后映照过来的影似的,半明半暗,莫名使人生出伤感。
  姜云静没有回答谢忌的问题,只是轻轻地环住了他低垂的长颈,在他颊边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微凉的吻。
  谢忌目光闪了闪,有些不敢置信,可下一秒就将人用力地搂紧,紧到像是要把人嵌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再也不要放开。
  第二日,姜云静将沈老夫人同姜元乐他们送回了江城,谢忌也坚持要跟着一道。
  念及他伤还未痊愈,不久之后路上又要奔波,一开始自然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可谢忌却笑着道:“这算是真正的陪你回门,我怎么能不去?”
  听了这话,姜云静倒也没说什么了,既然打算重新跟他在一起试试,那她其实也是想让沈家人见见他的。
  前几天,谢忌已经去拜见过沈老夫人。
  因着她已经知道二人旧事,对着谢忌自然也没那么和善,只不过到底被他救过一次,也没办法始终板着脸,只不冷不热地应付着。
  对于老夫人的态度,谢忌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自伤情转好后,每日必来请安,还不知从哪知道了老太太喜欢养鸟,找人弄来了一只粉色玄凤鹦哥,漂亮又伶俐,逗得老太太整日合不拢嘴。
  沈老夫人虽知道他是故意讨好,可有这份心至少说明他对自己外孙女儿还算上心,暗地里稍微放心了些。
  比起沈老太太,姜元乐对谢忌可就热情了许多。
  他不知内情,见姜云静与谢忌日日待在一处,只当两人误会一场后已和好如初,又见谢忌待她细致温柔,便放下了之前的心结。
  谢忌在东来岛同柳家村救了他两次,姜元乐心里除了感激,还暗暗对这位姐夫生出了一股敬仰之情,就像当初他在东来岛见到长离的武功时,少年的心中萌发除了从未有过的念头。
  小时候,也许是经历了那场拐卖,他总是体弱多病,后来在蔺家人的悉心照料下,倒是康健了起来,只不过还是清瘦孱弱,以往他只想过像旁人那般读书,日后或许能考个功名,也算不愧蔺叔叔的栽培,可如今,他却变了想法。
  他想练武从军,有朝一日成为像谢忌和长离那样的武将,护家卫国。
  可这个心思又不好意思同旁人讲起,因为他实在太弱了,以前连孙大娘的儿子都打不过。
  只能趁着姐姐在时,隔三差五地找借口跑去谢忌所在的院子。
  谢忌一开始还纳闷,自己这个小舅子怎么三天两头地就出现,心里还有些微微窝火,毕竟他一来,姜云静的注意力就会立马转到他身上,像是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似的,后来渐渐觉察出味儿来了。
  毕竟,少年心思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还总旁敲侧击地问他战场上的事。谢忌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他想的是什么。
  于是,有一天趁姜云静不在,干脆挑明了问他是不是想习武。
  姜元乐不知心思已被看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承认了这件事。
  谢忌当时并未作何表示,只说他知道了。姜元乐本还有些失望,却不料第二日一大早,长离就拍响了他的房门。
  姜元乐一脸意外,问他来做什么。
  长离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咬完的馒头,扬了扬眉,扔出个沙袋:“来教你习武。”
  沙袋沉得像是铁块,从那天早上起,姜元乐就过上了每日一清早就在院子里扎马步的生活。
  自这件事后,姜元乐虽然跟谢忌还是不算亲近,可心里却已然完全接受了这位姐夫。
  一行人从柳家村出发,半日便到了江城。
  知道姜云静和沈老夫人他们都要回来,沈观澜便推了手上的事,同沈夫人一同在家中等待着迎接。
  但他们没想到一同来的还有谢忌,倒有些手忙脚乱了。
  沈观澜在外行商,对于近日发生的各种事自然也是十分清楚,这位谢将军一来,江南便被搅翻了半边天,可想而知,此人手段有多了得。
  自从他成了谢将军的舅丈人,便不知有多少人前来拉拢,这些时日更是邀约不断,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打听风声的,他只好称病躲在家中,门都不敢出。
  毕竟,在这个风口浪尖,一旦行差踏错,说不定就会给姜云静带来麻烦。
  然而,对于近来之事,他早就心中有数,谢忌几个月前便派了心腹前来见过他一次,除了提醒他要在海贸上同倭寇之事撇清干系,还告诉了他圣上决意重开海运一事。
  有了这个消息,他便能早做准备,等到时候海运一开,占足先机,沈家的生意也会跟着再上一层。
  可沈观澜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对方阎罗的名号传遍四境,同这种人打交道,实在是深浅难测。
  可今日见到了本人,他却有些意外。
  也许是因为伤病在身,加之这些时日又日日有姜云静陪在身边,谢忌身上的戾气少了不少,穿着一身青色常服出现时,丝毫没有一点武将的冷肃煞气,反倒像个温润亲和的读书人。
  走上前来,先是作揖一拜,“晚辈谢忌,见过沈舅父。”
  沈观澜便也赶紧回礼,“谢将军客气,不必如此多礼。”
  谢忌微微一笑:“舅父唤我弦惊就行。”
  沈观澜为难道:“这怎么使得,谢将军平定西北,为国立下大功,在下不敢失礼。”
  一旁姜云静不乐意了,噘了噘嘴,“舅父今日怎么跟老夫子似的,他是我的夫君,你唤他什么都是可以的。是吧,谢将军?”
  说完,眨巴着眼睛看向谢忌。
  谢忌宠溺一笑,“是,唤什么都可以。”
  闻言,沈观澜倒也没有再客气,只是想起方才姜云静说的话,故意板了板脸,“你呀你,越发没大没小了,怎么在夫君面前还像出阁前那般没点儿规矩。”
  姜云静哼一声,拉起一旁的沈夫人,撒起娇来:“舅母,都这么久没见了,舅父不仅不想我,还一见面就骂我。”
  沈夫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碍于谢忌在,也只她耳旁小声说:“待会儿回去我就好好说他,你放心。”
  “真的?”
  见沈夫人点点头,姜云静嘴顿时咧得更开了。
  谢忌倒没想到姜云静在沈家人面前是这样一副撒娇卖乖的小女孩模样,看来确实是从小被他们疼爱着长大的,不然也不会这般毫无防备。
  可心中又微微有些酸意,为何对着他就不是这副样子?
  大家坐了半日马车,寒暄了一阵后,也有些疲惫,便先各自回房去休息片刻。
  谢忌跟着姜云静来到了她的院子,比起上京的扶风院,这里看上去更加精致,屋外的小院里种满了各式名贵的花草,还搭了凉棚和秋千架子,凉棚上缠满了紫藤,到了初夏,便是一片雾蒙蒙的紫。
  棚下还搁着铺了狐裘的躺椅,想来是沈家人知道姜云静要回来,特意安排上的。
  “看来,你舅父他们确实很疼你。”进了房间,谢忌打量了一圈后,开口道。
  姜云静挑了挑眉,“那是当然,小时候,我有好些年都是住在这里的,除了舅父偶尔会训斥我,外祖母同舅母都是极宠我的。”
  “便像今日?你舅父回去可要挨骂了。”
  姜云静狡黠一笑,“谁让他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你这个外甥女婿。”
  “往外拐?”谢忌哼笑一声,一把将人捞进怀里,眉眼压低,“我不也是沈家的女婿?如何就成外人了?”
  “比起我,你自然是外人了。”
  “那在你这呢,”谢忌压了压她的心口,“我是外人还是内人?”
  内人?姜云静捂着嘴噗嗤一笑,一双鹿眼带着几分调皮,“谢将军要当我的内人,也不是不行。那日后,我就是夫君,你就是娘子啰。”
  谢忌见她眉眼灵动、娇俏可人,心里早像被猫爪轻挠一样,痒得不行。
  干脆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走到那张满是少女气息的绣床边。
  姜云静被吓了一跳,慌忙道:“你做什么?”
  谢忌笑得不怀好意,慢悠悠道:“夫君劳累半日,身为娘子,自然是伺候你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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