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陈汐月产下公主,身子康健,一切顺遂。
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时,陈汐月万分小心,生怕用力不当。孩子这样小,这样白,这么娇嫩,真让她觉得一不小心就碰化了。
陈汐月疲惫不已,但满心幸福。“孩子健康就好。”她不奢求这个孩子能给她带来荣华富贵,只求孩子无病无灾,自己会拼全力护她周全。
“是啊,姐姐,你和孩子平安健康就好。”月儿心里感激着上苍的庇佑。
“李太医、章太医,还有这几位接生婆,”君义成很是高兴,“接生有功,赏。” “谢皇上。”
君义成坐在床边,看着襁褓中的女婴,轻声道:“孩子的名字,汐月你来取。” “臣妾无才,还是皇上取吧。”
“兰嫔若是无才,那还有谁能称得上才华过人呢?”皇后笑着,“况且,这给孩子取名,不全是有文采在里头,还有你的慈母之爱,这才是最珍贵的,什么都比不上。”
“那……”陈汐月希望二公主能如葵花般,心向盛阳,朝朝欢喜,“就叫,葵嫣吧。”
“好,好,”君义成颇为赞赏,“葵花是个好意头,花开能向日,咱们的公主定能如朝日般,活泼朝气。”
皇后叫黎善、暮和上前,指着黎善捧着的盒子,将盒盖打开:“这对翡翠镯子,是给兰嫔的,为着你诞育皇嗣有功。”那对镯子通透无比,光泽纯净,是上等佳品。
皇后再取出暮和拿着的盒子里的项链,“这条橄榄石项链,就赠与葵嫣公主。”那宝石呈淡绿黄色,鳞光闪闪,两侧还有用银刻成的百合花,做工细致,足见用心。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公主还是个小孩子家,还没出落成女儿样,皇后娘娘赏赐的项链这么精致贵重,只怕这项链要戴上,还要等许多年呢。”几个人都笑了。
其他人走了,屋里只剩下月儿和陈汐月。“姐姐,你有孩子了,真好。”月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葵嫣。“对了,姐姐,这是我给你折的梅花,你月子里不能出门,我就把这些梅花都给你摘来了。”
桌上的青瓷花瓶里,插着月儿亲手摘的红梅和黄梅。看着这些梅花,陈汐月想到了桃嫣,前年的冬天,自己也曾给她折过腊梅。“桃嫣呢?”
“是啊,桃嫣哪去了,”月儿也四处搜寻,“方才明明呆在偏殿里的。”
“兰娘娘,”桃嫣突然哒哒地小跑着进来,“这个给妹妹。”桃嫣把用红纸折的兔子和杜鹃放到陈汐月手里:“这是母后教我折的。”
皇后没有子嗣,又心慈,对桃嫣很是疼爱。
陈汐月右手捧着这两个精致小巧的东西,夸赞道:“桃嫣真棒,这么漂亮的小兔子和花,兰娘娘要把它们挂在你葵妹妹的摇篮上。”
“兰娘娘,等妹妹长到我这么大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学写字,一起读诗。”
“是啊。”虽然桃嫣还没有改口叫她母妃,但陈汐月并不在意。
“对了,”桃嫣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梅花剪纸,“景娘娘,这个送给你。”
月儿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又惊又喜,桃嫣冲她甜甜一笑,月儿把她揽在怀里。
雪停了,外面逐渐亮起来,柔和的阳光铺在雪地上,游进房间里,融化了这屋里的寒气。
--------------------
第18章 怀孕
=====================
陈汐月出月后,安立宫里天天有人来探望,敏妃绣了几件衣裳给葵嫣,文嫔做了个福袋,其他人也送了各类东西。热闹了几日,又恢复了平常。
这天,月儿从安立宫出来,走到门外,正好遇上章年。“可是又有要事?” “贵人,微臣有关于正祥宫那位的事要禀报。”章年话音刚落,月儿身子突然一个摇晃,站立不稳,吓了章年和冬映一跳。
“主子,你没事吧?”冬映扶住月儿,月儿闭着眼摇摇头,睁开眼,感觉视线清晰了些,摆摆手:“没事,我们回宫说。”
月儿说着,离开冬映的手,自己往前走,结果刚走两步,脑袋又是一晕,向前一倒,章年下意识扶住月儿的手臂:“贵人!”冬映立马上前帮忙扶着,章年缓过神,自知失态,不自在地缩回手。
章年正尴尬,冬映见月儿闭着眼,再没有说话,连忙和夏青一起,扶着月儿,转身踏进安立宫。
陈汐月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一看,只见月儿被扛了回来,低着头,身子也软塌塌的。“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好好地出去了吗?”边说边让竹枝把他们带到内室,让月儿在自己的床上躺下。
章年跪在地上为月儿把脉。
不久,月儿就醒了,坐起来,冬映端来一碗水,喂月儿喝下。月儿看陈汐月、章年、夏青都守在旁边,喝完水,问:“我刚才怎么了?” 章年笑道:“微臣恭喜贵人,贵人有孕,已有两个多月了。”
月儿呆住,连要说什么都忘了。陈汐月弯下腰,重复了一遍,月儿这才反应过来,高兴得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真的?我真的有孕了?” “千真万确,”章年叩首,“恭喜景贵人。”
月儿握着冬映的手,心里止不住地兴奋,只感觉有一股要吐出来的气,怎么也呼不出来,憋了许久,才说道:“那,胎儿怎么样?”
“一切安好。”
月儿还是不敢相信,又反复问了好几遍,陈汐月被逗笑了:“你都问了多少遍了,难道我们还会骗你不成?”
“我不是怕你们骗我,我是怕,这是个梦。”
陈汐月坐下,搂着月儿:“我当初有孕时,也没像你这么夸张啊。皇上疼你,他知道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想到君义成,月儿不免有些害羞。看见章年还跪在地上,忙道:“章大人快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月儿想起来了,刚刚晕倒前,章年说有事要告诉她,便掀开被子下床:“我好些了,姐姐,我想回宫歇着,改日再来姐姐这儿。”
“好吧,你慢点。”陈汐月让冬映和夏青多照料着点。
“微臣告退。”章年看月儿走了,就跟了上去。
章年加快脚步,跟上月儿,劝道:“贵人,您才苏醒过来,何不多休息一会再回去。”
“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吗?”月儿等不及要知道,“我自然要快些听到。”
“您慢些走,小心身子,这事不急的。”
“说吧,”月儿照旧给章年赐坐,“正祥宫那位怎么了?”
“彭氏今日用完午膳,微臣给她请脉时,她突然见红,现在龙胎只能说勉强保住,但滑胎是必然的事,早晚而已。”
君义成说过,等彭氏龙胎落地了再处置她,如今看来,下毒的人是想让她早早受罚,要么是为了早日根除她,要么就是忌惮她腹中的孩子。
“我知道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荷笠堂林氏,性资敏慧,人品贵重,着封为景嫔,赐居永华宫,钦此。”
“谢皇上隆恩。”
月儿搬进永华宫,沈贵人、方常在等人都来道喜。突然一个小太监来报:“庶人彭氏,小产了。”
沈贵人忍不住嫌弃:“景嫔娘娘的大喜日子,她晦气不晦气啊。” 佳贵人看了沈映菱一眼,虽然没有接话,但心里也是不想听到关于彭氏的消息,转头对月儿道:“景嫔娘娘,您怀着身孕,不必理会这些事。”
她们一口一个娘娘,月儿还有点不适应。听到彭氏小产的消息,月儿扫视一眼屋里的人,每个人多少都有些嫌恶,还有点觉得痛快。毕竟一想到她让婧温贵妃背锅,就让人不齿。
“各位妹妹,本宫有些乏了,你们先回去吧。” “嫔妾告退。”
彭氏怀胎四月,如今已经小产,怕是离死期也不远了。她曾经或许还抱有一丝希望,君义成能为了皇子而宽恕她,如今,她的这点希望被毫不留情地掐灭,自己的性命,也马上要被掐灭了。
“冬映,走,我们去一趟正祥宫。”
“主子,好端端的,您去那儿做什么。”
月儿有着和文嫔一样的疑虑,那就是彭芸尽为什么要收买辛柏。如果她真的只害陈汐月和黄芙知,那为什么偏偏选择辛柏作为她的匕首?敏妃的身子究竟是自己导致的,还是另有蹊跷,她想知道。
正祥宫现在肯定一团糟,门再想关着也难了,她要趁现在过去看看。
果然,一踏进正祥宫,就看见太监捧着盖着白布的婴儿往外走。走到屋内,彭芸尽木然地躺在榻上,章年站在一旁。一见月儿,章年很是意外,上前迎接:“景嫔娘娘,您怎么来了?”
“她怎么样了?” 章年凝重道:“怕是等不到皇上的处决,自己就不行了。”
月儿也不多废话,面对彭芸尽的凝视,直截了当:“彭氏,如今这样,你心里,对婧温贵妃,对兰嫔,有没有一点儿的愧疚?”
彭芸尽也没有和月儿废话,乌青的眼睑里,黄浑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毫不避讳地承认:“兰嫔不过是运气好。至于黄芙知,呵,被我算计了半辈子的手下败将罢了。”
“那敏妃呢?还有大殿下。”月儿逼问。
彭芸尽瞟了她一眼,干枯的嘴唇不改往日的不屑:“是我干的,你倒聪明。”
话问完了,月儿心里的疑影也消除了,满意地转身离开,章年护送。
“等等,章年!”彭芸尽突然竭力吼道,“章年,你好歹告诉我,孩子是男是女?”
月儿和章年同时停下脚步,章年看向月儿,征求她的意见。月儿转过身来,一字一句狠声道:“你害得桃嫣公主没了生母,知行殿下终生与血症相伴,像你这样对孩子丧尽了人性的,怎配当这孩子的母亲?”
“林月儿,这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彭芸尽几乎要坐起来,无奈力气耗尽,只能用鸡爪般的五指死命抓着床帘,“章年,我求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章年当作没听见,护送月儿出了门。
“章年!你回来!你们不让我看孩子一眼,难道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让我知道吗?”嘶吼过后,是加倍的酸软无力,彭芸尽脸色黄白,嘴唇紫干,用尽全部力气,还在念着:“回来,回来……”
走出正祥宫,月儿依然愤懑不已:“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母。”说完转头问章年:“话说,她的孩子是男是女?”
章年颔首:“是个女孩。” 月儿点点头,又问:“尸身呢?”
“抱到宫外去找个地方埋了,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娘娘,嫔妾听说,皇上赐了彭氏见血封喉。”沈映菱常日来永华宫找月儿闲聊。
“见血封喉?那是什么?”月儿随口一问,放下手炉,冬映拿走,月儿让她不必添炭了,自己不冷。
沈映菱也是听人说的:“嫔妾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见血封喉是一味毒树,皇上命人把它的汁液灌彭氏喝下,彭氏已经窒息而死了。”
月儿沉默,沈贵人撇开话题:“罢了,不说这个。娘娘,嫔妾还要去令谨宫看望皇后娘娘,您可要同去?”
皇后最近身子不太舒服,六宫常去探望,月儿不想失了这份礼数,起身:“一同去吧。”
皇后虽然靠在榻上,但神色看上去还好,一见月儿和沈贵人进来,就命人赐坐。
“你们懂事,本宫知道。本宫这些日子不过有些疲累罢了,喝了几味药,已经好多了。你们肯常常来陪本宫说话,本宫心里高兴,怎能不好得快呢。”皇后又唤:“黎善,把那些樱桃拿上来。这些如意珍珠糕,还有樱桃酥酪,你们快尝尝。”
桌上的点心格外精致,香气扑鼻。月儿闻着,除了樱桃的香,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窜进来,月儿四处看看,见不远的墙根底下摆着一个铜香炉,飘出来的香气淡而幽远。
“娘娘这是什么香,好闻得很呢。”月儿放下糕点。
“这个呀,叫怜雪香,是取木兰、辟芷、檀香等十余种香料制成,我闻着舒心,便叫香工多制了些。”皇后喜欢这种香,还有一个原因是它的名字动听,富有诗意。
“这香炉也精致得很呢。”月儿对沈映菱说,沈映菱笑而不语。
“这个呀,是沈贵人送的,”皇后欣慰地看着沈映菱,“先前的那个青瓷香炉被下人不小心碰碎了,刚好沈贵人献了这个铜香炉,本宫就拿出来用了。”
“皇后娘娘喜欢,那就是这香炉物尽其用了。”
皇后身子好后,沈贵人常常约佳贵人来合悦宫喝茶闲聊。
“沈妹妹,我前日去皇后宫中,看到皇后内室里放着的那个香炉,好像是我先前送你的呀。”佳贵人不明白沈映菱为什么要把自己送的给皇后。
“姐姐送的香炉太过精致奢华,是上上之品,咱们位分也不高,我也不好自己留着这么奢华的东西。听闻皇后娘娘的香炉坏了,这铜香炉比瓷器坚实,我就献给皇后了。”
见佳贵人微嘟着嘴,沈贵人笑道:“姐姐,你家世显赫富贵,或许觉得这没什么,只是妹妹我用不惯这么贵重的东西罢了。”
佳贵人剥着榛子,“哎,敏妃、兰嫔、景嫔一个接一个地有孕,真是让人羡慕啊。”
自月儿有孕后,君义成为避免月儿遇上像陈汐月一样的事,严查了永华宫的宫人底细,月儿所用的各类脂粉、饮食,皆要细查,确保一切无虞,君义成才放心。
君义成本想命李太医给月儿安胎,但月儿提出要章年,君义成便允了。
为嫔妃安胎的太医可以拿额外的赏赐银两,故擅长妇产之道的太医在太医院更受人敬重。月儿知道章年家里父母体弱,不能像从前一样外出经商,只能在舆延开家店铺,做些裁缝生意。章年为她安胎,所得银两就能寄回家中,供养弟妹,让父母少些劳累。
章年垫着纱绢,为月儿把脉。把完脉,章年回道:“娘娘腹中胎儿一切正常,只是身子需要适当进补,微臣会开一剂有益气血的方子,娘娘放宽心就是。”
“章年,我最近总是食欲不振,”月儿私下不太喜欢自称本宫,即使已经封了嫔,“吃不下东西,这心头总是担心着,担心生产不顺。你说,这真的没事吗?”
章年还跪着,一抬头正好对上月儿求助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娘娘放心,微臣开的药,能增进娘娘的食欲,不会让娘娘和龙胎营养不足。只要娘娘心平气和,按照微臣所说的来养胎,便会一切顺利。”
“那就有劳大人了。”
--------------------
第19章 旁人都伺候不好
===============================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彭芸尽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话题,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来过一样。似乎宫里的风波皆由她而起,她走了,宫里也就平静了。
日子一平静,时间就过得格外地快。转眼就到了九月,月儿快生产了。
“娘娘,这些日子您尽量都待在宫里,这些姑姑是太医院从外面请来的,专为娘娘接生,她们会日夜守在娘娘宫里,随时待候。”章年带着几个接生嬷嬷,对月儿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