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白兔一改常态,连离家出走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她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任他搓圆捏扁。
对刺猬云绽,应该适当示弱,松一松、放一放,哄着她卸下心防。
送走方清沅,云绽立在窗边,看江厉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猛地把窗户合上。
江厉抱着狗在树下笑疯了。
反正云绽已经被他盖了章、烙了印,怎么也不可能逃开他的手掌心,他乐于让她占点嘴皮子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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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地理位置偏僻,每天来来往往的公共交通工具就那几趟,下午五点半最后一趟巴车开走之后,再想出市里就没办法了。
所以从四点开始,云绽就一直焦灼地看着窗外。
江厉抬头,唇高高扬起,语气又嚣张又混蛋:“你在这里,我怎么走?”
云绽脸蛋唰地红了一片,将窗户缝收了一半,躲在后面:“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他不说话了,黑眸紧紧盯着她。
云绽的心跳如锣鼓,又怂又勇地和他对视。
“绽绽,惹我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云绽窒了一下,别扭地退后,不让他看见窗后的自己。
见江厉稳如泰山,抱着中秋坐在树下刷手机,她比谁都急。
他怎么还不走?
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她等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板着脸拉开一条缝隙。
“你还不走?”
她也不知道。
其实她脾气很好的,从小到大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无论对谁她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的样子,是家人眼里的乖乖女,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中秋休息了一会儿,现在精神满满,正撒丫子满院子糟蹋她的花。
樱桃树开满郁郁葱葱的白花。
江厉坐在树下,一只脚曲起,另一只脚随意撑开,看着她痞痞地笑:“绽绽,你的床够不够大啊?”
第33章 三三章
混蛋!
流氓!
下流坯子!
云绽猛地把窗户阖上,再不管他是死是活。
江厉在楼下,声音穿破小楼传进云绽的耳朵里。
周沛不止一次因为她的逆来顺受出言讽刺她,但她依旧没有一点想反抗的念头。
这次出走,已经是她过往十七年做过最叛逆的事。
她心里清楚,好脾气的云绽只有在遇见江厉的时候,才会莫名变得刁蛮。
江厉看着她倒退,忽而笑了:“生气就生气吧,你高兴就好。等再高兴一点,麻烦下楼把门打开,天快黑了,老子要睡觉。”
“中秋,不许咬花。”
“中秋,你在吃什么东西?”
装什么装,他巴不得中秋踩死她的花,咬烂她的新衣服。
过了一会儿,天空电闪雷鸣。
秋千架拆了,树下有了很大一块空旷的地方。
江厉就坐在那里,嘴角含笑地看着小楼大门打开。
“中秋,那是你姐姐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花苗,不能踩。”
“中秋……”
整整半个小时,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中秋’。
云绽坐在书桌旁,捂紧耳朵。
撑开一把粉色雨伞,云绽朝他走过来,表情还是黑黑的,不满地看着他:“我家住不下,你去别的地方住。”
她手里拎着另一把黑色雨伞。
江厉没接,他怀里抱着中秋,看了眼周围:“那行。”
他把狗递给她,问:“附近有没有酒店?我去外面将就一晚,但是中秋得拜托你照顾,路途太远了,飞机、巴车坐了快一天一夜,再带它出去流浪,它会吃不消的。”
他的语气一反常态地清冷认真。
云绽还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徘徊,又听他说:“没关系,不用考虑我。”
“???”怎么他还先委屈上了?
中秋适时地哼唧一声,犹如搁浅的小海鱼,在他怀里无力地扑腾了下,抽搐。
“……”
最后,江厉如愿进到了云绽的小楼。
他就说,对她永远软的比硬的好使。
她有些苦恼着今晚怎么安排,回头一看,江厉已经好毫不见外地四处走走看看,摸摸这个,瞧瞧那个。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从云绽书桌上看到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云绽不想搭理他,她心情复杂又糟糕。不知道自己收留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江厉这人,一旦登门入室,就不能把他撵走。
江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悠闲,淡淡道:“傻狗,下雨了还不过来?”
院里的樱桃树是唯一能勉强避雨的地方,但仅限于刚下雨的时候,时间长了,仍会有颗颗水珠渗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狠狠砸上人肩膀。
但不让他进来,今晚这么大的风雨,他也很难抗住吧。
她拧着眉,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江厉开口:“老子给你发那么多消息都不回,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江厉掂了掂她的手机,一改刚才可怜做作的神态。
云绽抢回自己的手机,不想和他说话。
屋外狂风骤雨,屋子里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云绽刚回来不久,小楼虽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但仍有许多没来得及置办的家具。
譬如客卧的床、譬如她没有多余的棉被。
江厉刚才被雨淋湿了点,进屋后就把外套脱了。现下露出里面穿的黑色宽肩无袖T恤,臂膀孔武有力,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
江厉拉着云绽的手,用她的指纹解开手机,她的手白皙柔软,解开锁后他没忍住多摸了两把。
云绽有些羞恼,一把抽回手。
江厉熟稔地点开她的Q、找到自己,把账号置顶,另外还存了他的手机号。
填备注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输入自己的名字。
“现在咱们住一起,以后我给你发消息,超过半小时不回我就报警。”
“……”
懒得和他瞎扯,云绽推开江厉,去厨房煮了两碗面。
下午被他折腾,两个人都没能吃饭。
万一把他连累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两人体型上有着巨大差距,江厉往云绽面前一站,白炽灯投下的阴影就像是要将她彻底吞没那般。
如狼死死叼住白兔。
云绽:“没拉黑。”
她只是选择性无视而已。
好啊。
想到这里,江厉上前去把一边啃桌角的中秋拎了起来,在云绽的注视下,江厉把它关出阳台。
云绽:“???”
中秋:“汪汪汪!”
她放下青菜,要往阳台走。
被江厉带了回来,他双手用力,拉着她回到厨房。
她也知道江厉是怕中秋捣乱,但:“外面冷,这样不好吧。”
江厉低着头洗菜:“没事,它毛厚。”
在雨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正是中秋最爱闹腾的时候,就是江厉也很少能喝住它。
他在淮序的房子家具不知道被它糟蹋了多少,但现在不同,这是在云山,由不得这傻狗这么撒泼。
云绽强忍着吐槽的冲动,江厉抢去了洗菜的任务,她就自发烧水、把鸡蛋、碗都从柜子里取出来。
云绽不由得问他:“平时在淮序你也自己做饭?”
江厉愣了下,摇头。
“那你怎么……”
他看了眼手里的锅铲,知道她想问什么,回答:“小时候经常做。”
云绽信了,因为他煮的面条真的超级好吃!
比她自己捣鼓出来的好吃一百倍!
两个人忙活完,江厉才把中秋放进来。
问了江厉有没有忌口,准备制作调料。
让云绽意想不到的是,江厉对洗菜、煮面的流程很熟练,甚至比云绽还要熟练。
很快两人就变成了云绽打下手,江厉占主导地位了。
他手里拿着盐,下手流畅,半点犹豫都没有。
这傻狗在外面冻傻了,乍一开门,都没了刚才那股欢脱劲儿,耷拉着脑袋走进来。
多看一下又不怎么样。
云绽小心翼翼地抱着中秋,揉揉它毛绒绒的脑袋,点点它湿润的鼻尖。
她太久没见过中秋了,现在抱着简直爱不释手。
虽然名义上江厉是帮她养着的,但是她自知对中秋没有付出什么。
既没有陪伴,也没有常去看望它。
但中秋对待她总是莫名亲昵。
云绽把它搂进怀里,顺了顺狗毛。
中秋把狗头可怜兮兮地耷在她手腕处,狗毛浸润湿她胸前的布料。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浅绿色的针织衫换成了一件纯白色长袖。
少女肌肤娇嫩,如上好的玉石。瓷白的颜色从濡湿的布料中渗透出来。
江厉不自在地别开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下,随后又果断转了回来。
反正都强吻了。
狗狗认准一个人,就会坚定地、飞蛾扑火般的,此生唯忠诚他一个。
云绽不知道江厉是用什么方法,教得中秋在很少与她见面的情况,依然坚定地爱她,亲她,把她当成女主人。
她抬头,表情放缓了很多,温声道:“谢谢你啊,江厉。”
云绽的声音软软的,胸也软软的,江厉随口嗯了一声,然后感觉不对。
他目光落在她怀里,不是看狗,是在看她。眼神蕴着火热的气息。
察觉到暴露的时候,他这才慢悠悠地收回眼神,扯开一抹笑:“绽绽,真没看到。”
云绽一脚踹在他小腿肚上,脸色绯红:“你变态啊。”
她的衣服面料厚实,不是轻易会变得透明的那种,即便沾湿了水,但也不至于走光之类的。
她不是没见过中秋在别人面前的模样,威风凌凌的狗将军、狗仗人势的小霸王。
但此刻她抱着中秋,它将全身心依托在她怀里,这种被区别对待、珍视的感觉,云绽心底是十分喜欢的。
也因此很感谢江厉。
江厉纯属是对着那一小坨水渍自由发挥。
鬼知道他想了什么呀。
她抱着狗,扭头就往房间走。
江厉想去拉,但这次云绽明显是动了气的,他越拉,她反而挣扎的幅度越大。
回到房间,她先是找了几张毛巾,然后把柜子里厚厚的毯子翻出来,将中秋抱进浴室。
简单地给中秋洗了个澡,用吹风吹干它的毛发,然后她才去收拾自己。
今夜云绽是打定主意不管江厉了的,反正是在屋子里,有沙发,他也有外套,不至于冻死。
他松了手,只问一句:“老子今晚睡哪儿啊?”
“睡地上,睡阳台,睡大街,随便你。”她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幸好主卧是带了独立卫生间的,云绽不至于出来和江厉抢一个厕所。
她把自己和中秋收拾好,随即就美美地熄灯睡觉。
小楼的窗户不大,可以影影绰绰地看见远处的山。
外面暮色四合,一家一家的灯接着熄灭,整座城镇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他找了个插座,连接充电器。
手机接连弹出好几条消息,信息多到快要爆炸。
江厉随机捡了几个重要的人点开。
从小楼的客厅,能看到院子中栽种的樱桃树枝干,雨水停了,树枝被风吹到摇摇晃晃,白色的花瓣散落一地。
江厉没有换洗衣物,确定云绽已经睡着之后,他去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这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所以他干脆光着脚,踩在云绽收拾得极为干净的木质地板上。
风声渐渐停了。
盛鸿涛:【三哥,兄弟这次够仗义吧!】
宋榆归;【追没追到人啊,也不吱个声,你要是被拐了,爷们还能去赎赎你。】
还有林幼安偷偷给他发的:【三哥,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为爱做三了吗?】
消息刚发出来没几分钟她就后悔了,赶忙补了一个磕头谢罪的表情包。
神他妈为爱做三,江厉看了眼云绽的房间,点了只烟,叼在唇边,前三个人他都不想搭理,只回了林幼安一个人。
陆流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爸问我出国留学的事,你怎么打算的?】
现在是高三下学期,那些有出国打算的同学已经开始物色学校了,陆流也早早就选择了自己心仪的商业学院。
【老子这是强行上位。】
别说她和他表哥没什么,就算真有,云绽他都要定了。
这个点淮序那几人还在夜店嗨歌,林幼安收到江厉消息,立马激动地欢呼一声:“三哥牛逼!”
第34章 三四章
家里的沙发很硬,更深露重,江厉折腾了好半宿都没睡着。
辗转反侧,几乎没怎么合眼,天边便泛起了鱼肚白。
月见草也叫待霄草,花朵呈黄色,夜间开花,到清晨八点之后,花朵会逐渐凋谢。
他起得早,山坡上大片的花将谢未谢,仍能闻见弥漫的花香。
他没多看,附身在水池边洗了把脸。
想着等晚上的时候去给她摘一捧回来。
洗手台上摆放着云绽的洗漱用品,有粉粉嫩嫩的小牙刷,还有干净柔软的毛巾。
他凑近看了看,觉得不止云绽可爱,她的东西都对他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卧室里传来一声狗叫,江厉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卫生间开了一扇小窗,他将窗户推开,刚要收手的时候,眼尖地看见前方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月见草。
他煮了两碗面,等云绽洗完出来的时候吃。
云绽眼尖地看见他露出的一双脚,宽、大,骨骼感重。
她这才想起,他昨天到这儿的时候太过狼狈,一身的泥不说,鞋子也浸满了脏水。
衣服还能勉强再穿,那鞋他一进门就脱了。
江厉把碗搁到客厅的桌上,看云绽。
云绽尴尬地看他,问:“需不需要我去帮你借双鞋?”
他的鞋又湿又脏,肯定穿不出门了。
偏偏她家并没有中秋在床上懒洋洋地回应,很快就被云绽搂进怀里继续睡了。
江厉咬咬牙,好不容易等到八点钟,她这才起来。
先是把中秋放出卧室,然后进入卫生间洗漱。
他索性翻身起来,静坐了会儿,然后起身去冲了个澡。
动作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惊扰了房间里的一人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