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厉澜暗暗隐下不快,不耐地催促打断。
“君上,微臣与盛女官经过多番商讨试验,当下也只能尽最大努力研制做出这样的东西,威力或许还不够......”
元离很是谨慎,面色也是格外凝重,话先说清楚,免得谌厉澜期望越大,失望更大。
盛姝看出了他的不安,可事情已是到了这种地步,为了两个人的处境,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再拖下去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元大人,君上现在是想检验下我们的成果,不如等君上看了再说吧。”
元离点点头,提醒谌厉澜。
“君上,还要站远些,稍后会有火花四溢情形。”
谌厉澜狐疑地看向盛姝,“盛女官,你为何不过来?”
盛姝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子,笑道,“因为我要点火,为君上演示啊。”
谌厉澜皱眉,语气强硬,“过来!”
“马上就好!”
盛姝低头便将火折子靠近绳捻处,小火苗呲拉一声就蹿了起来,迅速燃往下方的竹筒内。
盛姝抬脚就跑,不过两步,手臂便被谌厉澜拉住,一阵外力转身护在了身侧靠后位置。
元离不禁嘴角抽了抽,有这么夸张吗?
哪里会有那么大威力了……
却也大概心里有数了,这么看来,谌厉澜对她的在意程度并不轻,就是帮她也得看看怎么帮了......
伴随着呲呲呲声,竹筒中直喷射出半人高的绚烂花火。
是谌厉澜从不曾看到过的奇特景观,在他的眼底和心头划过难以言状的惊艳。
他不觉看得有些呆了,盛姝趁机从他的魔爪下逃脱,紧挨着元离溜到了另一边。
元离给她使了个眼色,盛姝直扁嘴摇头,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花火燃到最后越来越小,猝然熄灭,留下一抹白烟萦绕,整个书房内都弥漫着股浓重的硝石味。
谌厉澜盯着竹筒打量了片刻,待回头看向身侧,才发现人已是不在。
二人竟又是不知何时立在了一起!
“君上,如何?要知道,火药的研制可是算迈出了历史性的一大步!即便是当下这样的烟花出现,那也是整个九越难以见到的奇幻景象呢!”
盛姝在他开口前便先是堵上了他的口,做不做得出来并不重要,有期待便足够。
就事论事,谌厉澜相对多年的无所进展而言,还是比较满意的,对着元离所说的火器也是更多了些信心。
“这东西叫火药?可是添加有药材成分?不知是何物?”
他有些好奇和不解,刚刚所见的黄黑色粉末,也实在无法与药材联系在一起。
元离依然秉持谨慎,“君上,这不过是我们二人随口取的名字,并无药材......”
“对!我相信若我们二人联手,假以时日,定能做出君上想要的东西!”
盛姝不想多去纠结这些,原本她也并不关心,只管直接明了当下的目的。
元离本就担心之后谌厉澜再追着改进成效,还未松口气,不想这会盛姝倒是先上赶着提及了。
“盛女官,莫要太急功近利了,此物还需多加钻研,并非一朝一夕就可成的!”
“话虽如此,可君上急着要看成效,时间紧迫,我们也唯有抓紧时间,竭尽全力才是!”
盛姝虽然能理解他的处境和无奈,可他的能力分明也是他的保身符,反正也走不了了,还担心个什么劲?
而她就不同了,靠着这点淡漠凉薄的喜欢和君王新鲜感,搭上的可是全部,单单凭着这个该死的棋子身份,就注定活不长了!
既然他不愿帮忙,一点点小暧昧都不愿配合,盛姝也不得不自私一把,唯有逼着他妥协!
“嗯,盛女官果然一心为孤着想,当真善解人意,你们二人皆是受过高人的指点,想来也定然不会让孤失望。”
盛姝的话听在谌厉澜耳中倒是格外顺耳,看向她的目光也是更多了些深有意味地思虑。
半含柔情,却也掺杂着交织的利用念头。
若是有用的美人,那便再好不过了!
她也注定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第231章 被咬惩罚
“今日也是辛苦了,元离,你先下去休息。”
谌厉澜眼底的热意直对盛姝,他可以确定,他们之间已是不同,她心知肚明!
“君上......”
元离适时开口,他思量再三,既然盛姝执意如此,非要一同与他趟这趟浑水,二人也唯有共进退了!
当下谌厉澜留下盛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分明就是要定了这个美人!
元离干脆心下一沉,也是不必再藏着那般稍稍越界的心思了。
“还有何事?”
“臣下记得君上曾提过要为臣下挑选适龄女子作配,那么微臣斗胆,若是此次为君上研制出想要的东西,可否请君上赐给臣下一桩美满婚事?”
元离难得行了跪拜礼,明晃晃地目光流连,从盛姝身上掠过,神色异常认真坚定。
不错啊!这家伙终于看清形势了!
等研制出来,这婚事才作数,所以......
盛姝极力绷住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唇角,低头轻咬下唇。
谌厉澜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图,莫名地窜出来一股怒火。
又看到盛姝的神情,结合用膳时的细节,心里只觉堵得慌,瞬间眸色幽深,晦暗不明。
“嗯,孤答应的事自是作数的,只是至于良配对象却还得千挑万选才是,必得称心方得圆满,孤改日就将那些名门贵女召入宫中,为你作了这良媒。”
谌厉澜并未发作,只是定定地对上元离的目光,面上带着抹温和浅笑。
“君上,臣下心中已有中意之人,便是......”
“元离!先退下,此事孤自有决断,改日再议。”
谌厉澜先他一步开口打断,面色微沉冷肃,周身气场强势力压。
元离也唯有识趣低头应声离开。
她想要的暧昧,他存有的小小私心……
此刻即便不将话挑明,也都足以让谌厉澜认定他们之间暗生情愫了。
一想到能让他就此放弃盛姝,元离心底里还是莫名升起丝丝松释来。
谌厉澜一步步走向盛姝,她自知无处可躲,便也立在原地等着接下来的条件谈判。
“姝姝,你就没有什么要对孤说的吗?”
盛姝一脸不解,“君上想要我说什么?”
谌厉澜一把揽上了她的腰身,将她靠近胸膛,低头恨不得贴上她的小脸,突然炽热强势。
“叫夫君!”
无耻小人!
盛姝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只觉处境似乎越发变得危险起来,她将头埋到最低回避着。
“君上,元大人他......”
盛姝有意不先将话挑明,只为让他清楚其中的利害,火器还未制成,就还未到非要争抢他人意中人的地步。
“别以为孤不知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孤告诉你,休想!
你以为你还能再嫁与他人吗?
那日在佛堂发生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孤最后说的,若你忘了,可要孤再复述一次?”
谌厉澜却意外的在此事上没有松口。
盛姝有些惊讶,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即便是他先动了心思,可那该死的尊严和征服欲真的就比他的国家更重要?
还是说,就只是表面的试探......
他的心思太重了,盛姝并不能在每件事上都准确拿捏他。
“君上难道忘了,我已是嫁过人了,不然又哪来的阿辞?”
盛姝坦然抬头,自古男子最是看重女子的贞洁,这样的她,他真的还能接受吗?
“那又如何?你那多年消失不见的夫君,谁知是死了还是查无此人,阿辞小小年纪竟从未见过爹爹,不然你也不会生出想要改嫁的念头了。”
谌厉澜轻笑,目光在她脸颊流转,柔色含情,并不在意。
“君上,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想要的不过是红烛照影,双人相对,相濡以沫,携手一生罢了,若有人相许,即便是心动也无可厚非。”
“你想要的,孤也可以给你。”
“你给不了,你已有了徐妃,还会有更多后妃,我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捧沙罢了,就算握住也会流逝,倒不如一把扬了好。”
这副淡然无波的模样,只让谌厉澜心头一阵淤堵,也生了几分意气,更收紧了手臂。
“若是孤偏要握住呢?属于孤的东西,即便是扬,也不会扬到他人手中!”
盛姝抿唇轻笑,抬手轻轻拍了拍谌厉澜的胸膛,点点头表示赞同。
“嗯,随君上开心好了,反正我和元大人日日在一处,君上扬与不扬也并无太大区别了。”
“你......”
谌厉澜听出了她的对抗意味,更是因着她说的与元离日日在一处而不禁浮现出二人亲近的画面来,心中的酸意、愤恨直冲头顶。
明明想要惩治,可偏偏又拿这个嚣张的小女子没有办法。
思量起来,无论哪种惩罚,都足以让这个娇柔的小花朵凋零甚至是消散。
他不舍得。
唯有冲动之下,紧握住她的手腕,低头便咬了下去。
“啊!谌厉澜,你是不是疯了!”
盛姝一声痛呼,忙惊而拼力挣扎抽手。
手腕却被谌厉澜紧紧抓在掌中,似千斤枷锁钳制。
另一只手刚本能抬起,就被他也抓住手臂,束缚在了身侧。
盛姝顿时痛出了眼泪。
这死变态,居然真咬人!
“你干脆咬死我算了!”
听闻她语气中带着丝哭腔,谌厉澜这才罢休松了口。
盛姝白嫩的手背上不止留下一排牙印,甚至都破了皮,渗出丝丝血渍。
谌厉澜抿了抿唇,这才发觉有丝丝腥甜在口中化开,却微微勾唇,带着几分得逞的快意。
“你上次咬了孤,这次一报还一报,就当扯平了!”
盛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眉心紧成一团,眼底的水色莹莹点点,委屈怨意呼之欲出。
谌厉澜端着张脸,端肃正经,矜贵清俊,还带着丝丝儒雅之态。
仿佛刚刚咬人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一般。
“瞪着孤做什么?还不服气?下次若再惹孤不快,你就该知道后果。”
盛姝果然低头不言。
不是她变得乖顺,而是局势所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硬碰硬也只能吃更大的亏!
谌厉澜的快意也不过是一时。
看着她手背的伤口,和委屈巴巴的模样,心下只觉有些揪着发疼,取而代之的也只剩下懊悔和怜惜。
“总是这般犟!孤早都跟你说过,女子就该柔顺些,你这样的性子除了孤纵着你,这宫中还有谁能容得下?”
一开口,却只是变成了另类的关心,曲解了他的本意。
谌厉澜皱了皱眉,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他此时到底该说些什么了。
第232章 错觉
谁稀罕在他的破王宫待着!
盛姝听了只觉更是一股气梗在胸口,恨不得立即怼回去。
若不是他,她会在这里吗?
害人至此,难不成还想让人家感激他的仁慈!
好在理智将她及时拉回,这样的举动也正是让她更看清了谌厉澜,又多加了一条突然发疯的认知……
往后她只能更加小心谨慎,这样的人分明比燕北骁还要阴晴不定,冷戾可怕!
谌厉澜见她不抬头也不再开口,便拉着她先是坐了下来,对着门外吩咐。
“去拿伤药来。”
假好心!
盛姝忍不住暗暗磨起了牙。
谌厉澜语气柔得似天边的云团,轻而软,“是不是很痛?”
问得不是废话,狗咬你痛不痛?
盛姝依然不答。
“其实,孤长这么大还从未咬过人,你是第一个......”
所以呢?都怪她了?狗小人,咬人还有理了!
“孤知道,虽然你不回答,但这会你肯定是在心里骂孤!”
谌厉澜突然有些后悔将她变得乖顺了。
少了那份与他对峙的嚣张气焰,和巧言令色的狡黠,似是失去了灵魂般,好像变得不再是他心中该有的模样般……
他是如此矛盾。
一面想让她乖巧的留在他身边,一面又总是着魔似的喜爱着,渴望见到她的棱角和不羁。
在这条条框框的宫中,在他总是灰暗冰冷的人生里,这一抹鲜活色彩足以让他欲罢不能,鬼迷心窍的想要去追逐、贪恋。
“好了,孤不过是一时冲动,你今日若想要什么,孤都满足你,当做补偿可好?”
谌厉澜不愿继续忍受这样的无声相对,和被忽视的难受,先是妥协,掌心轻覆上她的脸颊,软下语气来求和。
盛姝蹙眉,抓住他的衣袖粗蛮扯开。
“君上说话算话?”
她知道他并不喜欢顺从的自己。
这样的度,她完全可以把握!
谌厉澜心下立时顺畅了些,唇角微动,似笑非笑地对上她那双不服气的冷眸。
“孤还能对你一个小女子失信不成?只是,不可以提太过分的要求。”
“我想......”
“君上。”
盛姝话刚开头,就被打断。
门是王越,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正手捧着一个盏托,上面放了一堆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
“放下东西便可,不必诊治了。”
王越应声,忙接过太医手中的盏托,低头进去放在桌案上,头都不敢多抬就匆匆又退了出去,和太医一同消失,好似生怕看到了不该看的。
谌厉澜拿起一个青碧色小瓷罐打开,一阵清新明窍气息萦绕鼻尖,内里是淡白凝脂膏状药物。
他转而握住盛姝的手,指尖轻轻抚过破皮的小伤口,望着那排牙印,不觉有些出神。
盛姝瞟了眼一旁的白色纱布强调,“要先消毒!”
谌厉澜好笑抬眸,“孤就咬你一口,还能中毒不成?”
盛姝懒得跟他解释,扭头闭口不答,干脆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
谌厉澜唇角弧度更多了些,低着头对着伤口吹了两吹,才剜出点药膏动作轻柔的开始涂抹起来。
盛姝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也不知这张好看的脸怎么长在他身上就跟变了味似的。
“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告诉孤。”
谌厉澜一抬头就看到她奇奇怪怪的表情,也并不拆穿。
“要......算了!反正好心没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