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儿玉——脆桃卡里【完结】
时间:2023-05-30 23:11:36

  李樯按着胜玉的手心,低头很重地亲吻她。
  在那些把唇瓣都要吸吮吞吃掉的吻里,李樯好像又说了很多遍“你相信我”。
  胜玉扬着双眸,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说。
  “李樯,你想要成婚的时候,要提前告诉我。”
  李樯胸口划过尖锐的痛意,伸手按住了她的睫毛,把她能戳伤人的视线全部挡住了。
  “不会的。”
  他很轻地承诺。
  
第57章
  ◎也应该要放下了。(剧情过渡章无感情线)◎
  几天后, 李樯带着胜玉去赴宴。
  古家说是要祭祖,但各处却装饰得既不清寂, 也不庄重, 反倒像是寻了个由头,聚齐亲朋欢乐一场。
  胜玉坐在坐席中,看到了郑元的身影。
  这应该并非胜玉第一次见到他,或许小时候也见过, 毕竟当年太子是多么风光的人物, 即便长得肥头大耳, 也会被夸成人间蛟龙。
  但现在郑元全没了那股贵气了。
  他甚至有些畏畏缩缩的, 站在古聂清旁边, 甚至都不如古聂清挺拔。
  大约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人靠衣装。
  没有了金银和敬畏堆出来的金身,哪怕是皇帝嫡子也不过是泥人一具。
  他当然不认识胜玉, 胜玉坐在角落里,静静地观察着他。
  今天她没有刻意隐姓埋名。
  偶尔有一旁的客人问起她的渊源来历, 她都回答, 自己姓傅。
  因为她知道今天之后或许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有人听到这个姓氏有些吃惊, 但胜玉一切如常, 旁人也再不好追问。
  只当与昔年的傅家毫无关系。
  李樯是显眼的贵客,当然不跟她坐在一处。
  胜玉独自静静地饮茶, 古宅已经许久没有住人了,哪怕打扫得再干净,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灰尘味,隐隐约约的霉味从房梁,窗角, 屏风上传出来。
  因此胜玉饮了两口, 就放下茶杯不再喝了。
  屋里的客人都彼此说笑, 有人认得胜玉,拾了一把瓜子儿过来打招呼,叫她女东家,一边恰啵恰啵磕着,一边带着点酸味儿和羡慕问她已挣了多少银钱。
  胜玉还当真心算了一下。
  接着诚实地说:“一点薄产罢了。几进小院,几亩田契,还是买得起。”
  旁人听完,神色自然是更加异彩纷呈。
  闲聊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古聂清四处敬了一圈酒,带着郑元回到了上座。
  过了没多久,便招呼开饭。
  古家招待得很是丰盛,人人桌上都放了一个小炉,一盘鱼脍,再来一碗蒸鲜菌鸡油饭,旁边的碟子里摆着牛舌、羊肚,都是已经用橘皮腌好去味了的。
  胜玉听到许多人咋舌的声音。
  寻常人这般姿态倒不稀奇,上首的郑元也是双眼发光,口水直吞,甚至腹中直接咕咕叫出声。
  底下的小孩不怕他,闻声吃吃发笑。
  郑元也知羞惭,摸了摸肚子摇头道;“古兄莫怪。父皇要我安于清贫,府上好些年不见油腥,整日挨饿。”
  即便他已无太子名头,却也终究是皇子,一提起“父皇”,再无人敢随意颜色,都眼观鼻鼻观心。
  古聂清直道他受苦了,将菜碟越发堆到郑元面前。
  胜玉默默垂眸。
  郑元窘迫到这种程度,也难怪如此自降身段,与古家走得这么近。
  除了贪图古家现存的财富,或许还有把柄在古家手中。
  古聂清又劝了几句,郑元本就难耐饥饿,面对这等美食更是馋虫骚动,哪里忍得住,没矜持多久便提筷猛吃,那吃相比起村野农夫还要粗鄙几分。
  郑元只顾享受,不断对古聂清赞赏点头。
  “好吃!”
  古聂清又让人传来葡萄酒,并细细介绍,这酒是去岁古家自家的果园里采的葡萄酿的,葡萄品质极佳,酿的果酒香飘四溢,庄园的地窖全都塞满了酒壶,还有许多摆不下的,最后剩下的那些葡萄扔了坏了,做果园来年的肥料。
  郑元双眼迷蒙,只喝了一口,就已然隐约有了醉意。
  也不知道这醉意究竟有几分是因为酒,又有几分是因为向往古聂清所描述的财富。
  大片的庄园,塞满的酒窖,堆得放不下的葡萄……
  这与遍地黄金何异。
  看到这里,胜玉已然确定郑元对古聂清也不安好心,或许时时刻刻想着侵吞古家的家产。
  或许在郑元心中,古家还与当年一样,仍然是他的走狗,古家所有的一切,只要他想要,最后都能到他手中。
  当年郑元及他背后的那些谋士,就是这样对待父亲的吗。
  现在为郑元“出谋划策”的那些人早就死的死,散的散,剩下郑元一个,死活也不聪明。
  推杯换盏,酒意渐酣。
  这时大门打开,一个小黄门捧着一卷文牒进来,李樯紧随其后。
  郑元已醉得稀里糊涂,但看到那个太监模样的人,还是大吃一惊,立刻就站了起来。
  小黄门轻咳一声,全场立时肃静。
  他拿出帕子净了手,才从卷轴里请出一道圣旨。
  “皇子郑元听旨。”
  郑元吓得差点噎住,一片香嫩的牛舌堵在嗓子眼里,险些让他翻起白眼。
  他赶紧举起袖子擦了擦嘴,要凑近前去看。
  此时李樯提醒道:“殿下,请勿妄为。”
  这一声把郑元唤回了神。
  他是躲难到这里来的,父皇怎会这么快就知晓?
  难道是知道他又与古家厮混,所以这么快下旨来拿他?
  郑元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心中七上八下。
  因害怕杖罚,两股颤颤,冷汗也流了一身。
  虽然不论如何,父皇总不至于打死他,但偏偏每回被打得死去活来,难熬又丢人。
  小黄门见他跪好了,才展开圣旨宣读。
  越听,郑元越是惊讶。
  原来圣旨中并未有一丝责罚之意,反而是交代他一件私事。
  皇帝在宫中有些趣味寡淡,知道嫡子来了金吾郡,便想起此地有一出名的特产名为好三金,金吾郡也是由此得名,名头太响,也被成为金吾金。
  此物既可调味,也可做妆钿,据传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圣旨中将郑元封为“金吾使”,要他带些特产回去,还关怀了几句,颇有慈父之风。
  这差使虽是随意指派,并没多少分量,但郑元听着,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从被废去太子之后,有多久没见过父皇和颜悦色的好脸,又有多久没有被父皇当做一个皇子看重过,此时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差使,也让郑元感激涕零。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好得让郑元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敢起身接旨,一再地重问。
  但在看到小黄门身后的李樯时,心里更加踏实了几分。
  本来郑元还要怀疑一下,这圣旨怎会发到这里。
  但是李樯的叔父是太师,由他带来圣旨,再正常不过。
  好半晌,郑元起身谢过。
  并挥笔在敕令上写下自己的大名,还拿出随身印章端端正正地盖了印,意为接下此职。
  小黄门拿出专用的印版,将郑元签下的字拓印备存,又仔仔细细卷起来收进了卷轴中,回京城复命。
  郑元当庭受封,自然是风光无两,一时间敬酒者众,乘着高兴,本就微醺的郑元喝得越发晕晕乎乎,甚至当场走下高阶,乐呵呵地跳起舞来。
  他如此欢腾,自然有人陪着他闹,屋子里的宾客都围着他又唱又笑,说尽了吉利话。
  拥挤热闹的人群之中,李樯走了过来靠近。
  在一片荒唐里悄悄牵住胜玉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胜玉抬头扫了他一眼,在他眼底看懂了暗示。
  便收回手,躲去了角落里,静观其变。
  到了傍晚时,宾客散得差不多了。
  郑元尽兴之后便睡着,休息了一整日,慢悠悠地醒来。
  醒来后,他便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摸到了那张任命书,咋着嘴再度欣赏。
  但看着看着,郑元忽地定睛,看出一身冷汗。
  他聚起两只眼珠,定定地盯着任命书上的某一处,忽地抬手拨了拨。
  那任命书上,竟幽幽飘下来一张小小的纸,与任命书的纹路颜色如出一辙,若不细看极难分辨,纸上写着一个“巾”字。
  而原先被这张小纸盖住的地方,写的是一个“金”字。
  金吾巾和金吾金,虽是一字之别,却犹如天壤。
  前者是一郡的兵部,后者只是一道点心。
  他签下的这一份,被小太监拓印带走,很快就要呈到御前。
  这代表什么?!
  皇帝封他来采买些特产,他却大笔一挥,私改了圣旨,强行将自己封为金吾巾的统帅!
  郑元脸上飞快地浮现惶恐,灰败,惨烈。
  他当然是被算计的!
  但是,字是他签的,章是他盖的。
  这口锅,严严实实地压在了他头上。
  擅谋兵权,与平日里惹父皇恼怒绝非同级。
  他真要被剐了皮去――
  郑元几乎是滚下了榻,扒着门框就要去求救。
  结果刚踏出门,外面一片肃杀。
  金吾巾的将领姓陶,此时一身盔甲,立得笔挺。
  李樯身着朝服,也是负手而立。
  还有古聂清、其余平日围在他旁边的侍从……
  一个个都堵在门前,见他出来,便喊道,听殿下号令。
  他已出不去了――
  被逼到这地步,是被架着反!
  郑元喉间一声尖啸的悲鸣,眼白朝天翻着,如一截枯木滚落在地,脑门在台阶上砸出一个硕大的洞,血流如注。
  众人静静看着,没人管他。
  看了一会儿便散去,古聂清才出声叫来一个小厮。
  “上点药,别叫他死了。”
  胜玉旁观了一切。
  她知道,这便是李樯“大事”的开篇。
  借着郑元的幌子反,只是第一步,之后还要与各皇子斗,与皇帝斗。
  但对于胜玉来说,这场闹剧已经谢幕了。
  她想了很久复仇的意义。
  她发现,大约只是能让自己快活很短的一瞬间。
  郑元该死,是因为他本就混账猪狗不如。
  他以及他所代表的皇室终究会垮台,也是因为背后有实力雄厚急着上位的李氏。
  世上并没有什么黑白分明的公平和正反,也不存在所谓的报应。
  郑元虽然栽了,但胜玉却无法知晓,傅家的先祖是否已经能够安息。
  昔年傅家蒙受的冤屈,或许在许多许多年后可以大大方方地解释,但是又有谁人会听,谁人会记得。
  时间如流水,将会带走一切。
  她如有执念,也应该要放下了。
  胜玉站在院外,双掌轻轻合拢,轻叹一声,秋风从叶间哗哗而过。
  作者有话说:
  卡了好久的剧情。胜玉现在没有理由留下啦~
  
第58章
  ◎在身躯里直直地往下坠。◎
  胜玉独自在院外站了一会儿, 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快速地收拾欢闹过的酒器盘碗,像收拾一场余烬。
  李樯过来找她, 握着她的手, 说要带她回去。
  他们原先在外面很少接触,甚至连对视都少,因为她要维持女东家的线人身份,而李樯不应该认识她。
  现在李樯却常常想要靠近她, 和她牵着手, 或者只是并肩站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不需要遮掩了。
  棋盘开始走动, 李樯已统领大局, 根本无需在压抑自己的欲望。
  而他们正式登台唱戏, 一些失去作用的暗棋也该退到幕后。
  胜玉觉得灌进衣袖的风有点冷,很快李樯的身体就靠了过来, 恰巧挡住了有风吹来的方向。
  他拉着胜玉上了马车,在车厢里习惯性地用怀抱包裹住她。
  他的体温确实很舒适, 像一池温水, 有时又会烧得沸腾。
  胜玉静了一会儿, 转过身子, 倚靠着李樯的肩膀,面向李樯直视着他。
  李樯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胜玉心里放下了一些东西, 她听着李樯寻常的语调,也听出来几分轻松。
  胜玉在脑海里又回想了一遍今天看到的一切,跟李樯说:“谢谢。”
  没有李樯,她大概永远无法看到这样的结局。
  虽然不知能否告慰亡灵,但她的痛苦却能得到安息。
  李樯捧着她的脸, 在她唇上亲了亲, 呼吸像一只柔软的大狗, 蹭在胜玉面颊上。
  “不要谢我,这只是我的承诺。”
  胜玉没有说话,于是这个轻吻由浅转深,从安慰变成占有,索取地自唇舌移到下颌,又移到脖颈。
  被衣领阻挡时李樯停了下来,他有点重地喘了一会儿,有点不甘地咬住胜玉衣领的结扣,仰头用锐利雪亮的目光盯着胜玉的双眼,嘴角含着调笑,好像跟她约定了剩下的事情回家再说。
  胜玉看着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刚跟他重逢的样子。
  那时候他帮她摆脱了朱家,拿回了户籍册,也是说,不要谢他。
  这么想的话,从一开始李樯就一直在帮她,怎么不能算是一个天大的好人?
  胜玉希望,往后她回想起李樯,也只需要记得这些好的事情。
  回去以后,胜玉最后盘了一次铺子里的账。
  她发现自己之前还是说得保守了,如今攒下的钱莫说田产,哪怕田庄也是买得起的。
  她再也不是先前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困农女了,拿着这钱腰包鼓鼓的,心里也踏实,数着数着钱都能高兴起来。
  然后胜玉把铺子关了。
  关门之前,她请几位绣娘和豆儿吃了一顿烦,给她们每人发了丰厚的礼金。
  豆儿的身契也早已归还给她了,以豆儿现在的身家,足够去开一个她早已心心念念的早点铺子。
  只是分别时还有些舍不得。
  豆儿其实懵懵懂懂,不太明白胜玉为什么把铺子关掉,只是简单地觉得,变卖房产定是要离开了,于是问胜玉之后会去哪里。
  胜玉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樯也赞同她把铺子关了。
  这间铺子以前参与了太多的事情,现在虽然还安全,但往后若是出了什么风险也是徒惹麻烦,不如早些脱手。
  胜玉很平静,平静得李樯都忍不住问她,会不会舍不得,会不会有些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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