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大人的小福星——蒙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02 17:11:33

  “我还听有个媒婆说,山头那处土匪窝子里大当家的宝贝女儿,下山的时候见着谢大人坐在小亭子里弹琴,小桥流水,袅袅琴音,那是一个一见钟情哪。”
  “然后当场表白了。”
  对此,方宁很是鄙夷了一下:“他和我的两位哥哥比起来,差得远了。”
  “那是自然。”倚夏并没有提醒小姐:可是两位少爷的殿试都考得没有谢大人好。
  方宁又问:“那个女土匪眼光真是不行,那后来怎么样了?”
  “她把谢大人放了,还答应他从此不会骚扰宜兴县。”倚夏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传言说说是谢大人巧舌如簧,一番肺腑之言,把她给说通了。”
  方宁低哼一声,“道貌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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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后的方宁拉着倚夏:谢大人真棒,还给那群少女树立正确的恋爱观呢?星星眼。
  倚夏:……
  小姐,你可能忘了,你以前说他……道貌岸然!
第7章
  也不知道谢佑灵现在躲去哪里了呢?
  “小姐,要不要去大堂听听她们和老夫人说些什么?”倚夏真是提了一个“好”建议,被方宁立时瞪了一眼。
  “你可知道这世间什么人的嘴能把丑的说成美的?死的说成活的?”
  “就是媒婆。”
  方宁一想就抖索了下肩膀:“还那么一大屋子的媒婆,我若是去了,她们岂会不问我是谁?到时候她们再和祖母一说,肯定没我什么好事。”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倚夏吐了吐舌,不经意摸了下肚子。
  方宁瞅她一眼:“饿了?”
  说时,她躺倒美人榻上,单手枕于脑后,双腿伸得笔直,脚指头卷缩了几下,一副柔弱无骨的懒散模样。
  倚夏委屈地扁着小嘴,点头:“下午陪老夫人爬了山逛了寺庙,又去了一趟市集,中午没吃太多,全给消耗光了。”
  “谢大人倒是一身轻松,躲去茶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难道我们要一直等他回来吃晚饭吗?”
  “他去了茶馆?哪个茶馆?”方宁准确地抓住了要点。
  “阳羡茶馆呀。”倚夏说着,“宜兴县如今最火的茶馆,里面的说书先生可厉害了,说的故事娓娓动听,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和江湖人士。”
  “你怎么知道他去了那里?”方宁问着。
  “我听老夫人说的,似乎是谢大人到任一月,媒婆上门来了好几次,每次他都是躲去茶馆的。”
  哦?方宁一挑眉毛,瞬间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小眼神乌溜溜地转着——
  谢大人呀谢大人,谁叫你在县衙非得和我对着干呢,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暗想着,她一抡拳头,朝倚夏勾勾手。
  “你过来,有话跟你说。”方宁坐正,伸直脚丫子穿进鞋里。
  倚夏屁颠颠跑过来,方宁附耳说完,询问道,“你听明白了没?”
  “明白得很!”倚夏用力点头,这便行动了起来。
  去到正堂,一屋子坐着四位媒婆,各说各的话,吹嘘口中的姑娘多么优秀,还不忘踩一脚其他姑娘……等等。坐在首位的老夫人只好客套地笑着,见到倚夏过来,忙问道,“宁宁回来了?”
  “是的。”倚夏快步迎上去,屋子里几双眼睛看过来,才安静下来。
  “老夫人,到您用药的时间了。”倚夏朝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老夫人心领神会,忙看向各位媒婆:“几位还要等谢大人回来吗?”
  问得委婉,但聪明人都听懂了,四位媒婆关心了几句老夫人的身体情况,既然没等来谢大人,就准备告辞了。
  “老夫人,我去送送她们。”倚夏跟了出去。
  四位媒婆并排走在内院,步伐一致,谁都不肯相让,一个比一个眼神高傲。倚夏忙跟到她们身后,故意轻咳了一声。
  躲在西厢房内的方宁听见轻咳声,忙一掌推门而出,正巧遇上那四位媒婆。四位媒婆乍一见到这姑娘,愣了一下,刚准备开口询问呢,她就说话了。
  “谢大人这会怎么还没回来?你派人去茶馆问了吗?可别是去错了地方。”
  哦,四位媒婆心下暗想:是在和丫鬟说话,等等,谢大人在茶馆?
  哪个茶馆?
  像是听懂了她们的疑问,倚夏走上前几步:“准没错,是在阳羡茶馆,我再差人去问一下。”
  方宁面色淡然地“嗯”了一下,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对话,然后朝四位媒婆点了点头。那四位媒婆心下一思忖,连招呼也忘记打,急忙扭着腰臀出了府。
  为了女方家里那丰厚的礼金,她们都势必要搞定谢大人啊!
  瞧着媒婆离开的模样,方宁和倚夏对视一眼,乐颠颠地捂唇偷笑起来——
  想象一下谢佑灵被那四位媒婆堵住问亲的模样,她今晚都能多吃一碗饭呢!
  夜间,万物静谧,尚未到酷暑难耐时分,凉意熏人心骨。头上一顶月亮发着淡淡的光,给人间照下清辉。方宁洗漱干净,伸着懒腰走出西厢房,正稀罕今晚月儿好亮呢。
  低头,迎面就碰上刚回府的谢佑灵,他的发冠比之清晨出门前似乎要歪了几毫厘。
  “谢大人,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呢?可是衙门事务繁多?”方宁的脸上怀着淡淡笑意,下了台阶走到内院,正好堵住他的去路。
  “是被一件麻烦事阻了。”谢佑灵含笑,深吸一口气。
  鼻尖忽地涌来一阵淡香,风中裹挟着一股茉莉香,他再低头一看,月色下,见她卷曲发尾稍湿濡,肌肤白净红润,该是刚沐浴过。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便听她用“恰似关心的口吻”问道,“哦?是何麻烦事?”
  “方姑娘,难道你不清楚吗?”谢佑灵毫不逃避地与她对视,反倒是方宁轻咳一声,收回目光,既然已经说破了,她也不藏着掖着。
  “那群媒婆见谢大人迟迟不归,一直叨扰祖母,我这才打发了她们去茶馆。”
  谢佑灵低笑一声,“我原以为昨夜你我赏月观井,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看在祖母的面上,你我权当没发生过争执。分明是方姑娘开的口,为何你第一个反悔呢?”
  “我并未反悔。”方宁直视着他,“只因谢大人今天的作为,是你先开的头。”
  谢佑灵挑眉“哦?”了一声。
  方宁看着他,双手环胸:“其一,你作为一县之首,怠慢政事,反被一个县丞牵着鼻子走,实是有辱你状元郎的名声,更是愧领职务,愧于朝廷。”
  “其二,你因为私怨,不准许我去户部当职,和我立下赌约,其实是刻意刁难,此非君子行径。”
  “动问一声,是否是你先破了我们的月下观井之约呢?”她双手环胸歪着头的模样傲娇了起来。
  所以,是他违约在先,而她的小小恶作剧只是对此违约的报复。
  谢佑灵失笑,她这一套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绝顶厉害。不过,念在她对事情无知,他也不会真的和她计较,只云淡风轻一笑:“你说得都对。”
  方宁:“……?”怎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觉?
  “你等等,你站住,你没什么要说的啦?”方宁睁圆了眼睛,双手改从环胸变为叉腰。
  “说什么?”谢佑灵疑惑地看了她几瞬,然后恍然大悟地摸了下她的发顶:“你是我恩师的女儿,我把你当妹妹,不会责怪你的。”
  说罢,他抿唇一笑,那笑容颇有长辈风范,又颠了颠衣袂举步离开。
  有风吹起方宁的发丝,拂在她脸颊惹出一点痒意。
  她呆呆地反应了好半晌,伸手挠了挠脸颊,诶?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他刚才是不是摸我脑袋了?等等,他说什么来着!?
  “他不会责怪我?什么叫他不会责怪我?”方宁气呼呼地叉腰,在内院来回踱步,越想越气。
  分明是她要找他算账,怎么变成他不责怪她啦?!这人,这人,怎么颠倒是非黑白,无理取闹,指鹿为马,阳奉阴违……啊!
  当倚夏来到内院,看到小姐正叉腰来回踱步,双眸看着有两股怒火正熊熊燃烧起来,小脸通红,好像是……
  “小姐,你在、练气功?”倚夏问道。
  “……!”
  因为昨晚的一点点不愉快,方宁对谢佑灵怀恨在心了。当着祖母的面,两人依旧是友好的兄妹关系,一踏出府门,方宁立刻环胸瞪着他。
  “昨晚,我还有话没说完。”
  “洗耳恭听。”
  谢佑灵轻声含笑说着,侧脸朝她看去,光影直直落在他的脸颊,照着他乌黑的羽睫闪闪发光。方宁望过去,怔了一下,不禁感慨:好是俊俏的睫毛啊。
  她的怒气好像消了一大半,不禁又想:果然啊,美好的事物能降低人的愤怒。
  因着这睫毛,她再想起那晚他被自己的油纸鸡砸了的场景,愧疚感把另一半的怒气也消除了。
  罢了,方宁缓缓放下双手,交叠在身前,似乎有些嘴硬道,“你和我的赌约,我会认真完成。到时候,我一定能去户部当职!令你心服口服!”
  哦?谢佑灵倒是有些意外,还以为她是要和他算计昨晚的对话,笑了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拭目以待。”
  “……”说给鬼听吧,方宁才不信他。
  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进的县衙。
  方宁进到县衙,衙役们如昨日的热烈欢迎,进而开启了清晨的例会。例会后,又是一大帮衙役乌泱泱跟着她来到户部,七嘴八舌和她说话。没过一会,何宇阳过来赶人,又是她打趣圆场,衙役们这便散开了。
  之后,方宁从小挎包里拿出最后一册案卷,是她昨晚在家里看完的。
  花了一上午时间,她罗列了衙门的人员,三班衙役,衙役之下的杂工等等,帮役暂时没算在里面,很多人甚至都没登记在册。然而,她结合俸禄、赋税缴纳等信息,已经发现了不少数据存在偏差。
  衙役虽有三班,但各班各不同,三班也存在欺压,就目前来看,快班的工作是油水最多的。仅仅看到这些,方宁就觉得这县衙情况很不妙。
  且就她所知,很多京城边的大县,帮役动辄数以百计,可还是有油水可捞的。例如,老百姓摊事被拘,为了少受折磨,得送“酒饭钱”;如果被拘者不想到官,得给 “买放钱”……何况是这样一个小县城,能捞的油水几多?
  这些东西她心知碰不到,能碰的只有人员编制了。
  “衙门登记在册是每班五人,为何如今每班只有三人?”
  “据说是受不了辛苦,逃跑了。”何宇阳说着,“跑了六个衙役。”
  六个衙役?跑去了哪里?为何没人报案勘查?
  范西楮更是没有谍报朝廷,县衙还领着那六人的俸禄,可想而知这俸禄去了哪里!更怕的是,上下苟且,贪谬一致。这事儿,常州知府知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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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个衙役跑去哪里了?
第8章
  案卷阅得差不多,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实地踏勘。
  方宁原先准备下午带着何宇阳、吕逸风下乡,一问才知他两人去处理佃户闹事了,没得选,就剩下谢佑灵了。寻去之时,谢佑灵午歇刚结束,抿了口茶抬头看向方宁。
  “今天已经是第二日了。”
  “我知。”方宁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然后说明了来意,希望谢大人能同她一道下乡,两人互有照应,也算是一种见证。
  “可我是县令大人,离了县衙恐怕不妥。”谢佑灵抬眸睨了她一眼。
  方宁朝他弯唇笑笑,暗讽:“县衙不是有范大人照应着?不会出事。”又道,“况且民情出自民间,大人堂堂状元郎,满腹诗书,可若不走出去,如何做到“务在力行,勿为文具”呢,那又如何治理一县?”
  “如此,好罢。”谢佑灵放下茶杯,一副可惜可叹的表情:“悠闲的午后”被打扰了。
  方宁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一度心塞。
  可当她到马厩一看,再度心塞。马厩里一匹马都没有,马夫也不见踪影,只剩一辆积满了灰尘的破旧马车堆在一旁。
  方宁蹙眉,有些嫌弃地看了看马车,又看向谢佑灵。
  谢佑灵与她对视几瞬,开口道,“那帮衙役外出公干都把马骑走了,官署有一顶轿子,不过是范大人在用的。”
  “那谢大人你呢?你出行……”
  谢佑灵打断了她的话:“我甚少出行。”
  方宁语塞,她还能说什么呢?
  “你在此等我一会。”
  方宁的目光一顿,抬眼只见他翩翩离开的身影,心内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虽然谢佑灵的所作所为不像是殿试一甲状元郎的作风,遑论他还是爹爹的得意门生,就像她一直坚定地认为“表象不代表实质”,但她现在却有些犹疑了。
  谢佑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坐在马厩内的长凳上,托腮盯着阳光投下的影子,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半晌过后,谢佑灵提了一桶水,摇摇晃晃,有些费力地走了过来,在方宁半是动容半是震惊的目光中,说道,“你先休息下,我来清理马车。”
  说时,他挽起衣袖,一圈一圈往上卷,露出小半截健硕结实的胳膊。
  “辛苦你了。”方宁面上保持淡然,适才心里的存疑又更重了一层。
  她不经意瞥去的目光,看到他露出的胳膊,感叹他虽是个白净的文弱书生,但那胳膊瞧着还挺有力,那一下下擦拭马车的动作利落干脆,一使劲,明显就能看到肌肉和一层隐隐的经脉。
  她在想些什么呀?方宁忙移开目光,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
  又看了看日光,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用脚挫挫地,应该是被晒热了脸庞吧,于是她走进马厩内休息,远远再看向那道身影,暗想浮云表象遮双眼,遮双眼哪。
  两人很快坐上马车,往南郊行驶,正是方宁从京中来时的方向。
  郊外的田野上满目是成熟的小麦、油菜等作物,一大片金灿灿连着绿油油的地平线,未时过半,日照变得毒辣,田间忙碌的农户三三两两坐到一边的田垛上,摘下斗笠,歇息喝茶,避暑闲聊。
  刚歇息完,碰上几名不速之客。
  此时,方宁他们的马车已从大道转进小树林,行至小树林的尽头,前面就是田地。马车将将驶出林中小径,却猛然,闻一声大喝——
  “让开!”斜刺里跑出一匹马,风卷残云,抢在前头飞奔而去。
  马车一个颠簸,车身颤巍巍将倾斜,谢佑灵坐在那一侧,重心不稳,因受惊吓而惶然,整个人往前冲去。
  方宁镇静,起身曲腿往前一跨,用以支撑,再伸出右臂,借力扶住了他。
  谢佑灵整个人靠往她右手臂膀,没有摔倒,于是道了声谢回身,他的眸光从她圆润的耳垂落到细腻的脖颈,再不动声色地收回。坐稳之时,心跳得紊乱,似乎还在感受适才她长长的发尾划过手背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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