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顾筠冉将他赶出去,他是朝廷命官,有薪俸,难道还能沦为现在这样吗?
只恨自己鬼迷心窍,看中了顾家资产。想吃这一笔绝户财。
却没想到将自己害了,还将妻儿都害了进去。
顾二夫人也是万分懊恼,她其实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回头:大哥大嫂时在世时与他们和睦相处、大房出事后善待顾筠冉、在二老爷要将筠冉献给六皇子时拦住、在二老爷失踪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在儿子鬼迷心窍时劝住他。
可每一步因为她的贪婪,都选择了同样一条路。
她想金玉满堂,要金山银山,想像大嫂一样坐拥富贵。
最终落个全尸都不能……
想到这里她绝望哀嚎了一声。
……
记不清在黑夜里受了多少折磨,他们都已经渐渐疯魔起来,被砍断了手脚做成了人彘,平日里趁狱卒不在不是唾对方就是辱骂对方。
有天腾牢房狱卒嫌麻烦,索性寻了一个超大缸,将这家人放在一起。
等他过一会去看时,才发现这家人居然挣扎着扭打在一团。
没有手,没有脚,他们就用牙齿、用躯体,恨不得将对方食肉寝皮。
最后狱卒撕扯开他们时,他们已经活活互相咬死了对方。
……
第60章
顾诗意回家后就见家人不在, 直到天黑也不见他们回来,她心里恼火:难道娘又带着弟弟吃独食去了?
索性气得将门拴上,自己蒙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仍不见回来, 顾诗意就慌了,先去寻舅舅帮忙。
舅舅不信:“你那弟弟多半是去赌场了,你娘应当是去寻他了。”顾诗达小小年纪不学好, 出入赌场和风月地,舅舅早就不满意了,生怕带坏了自己家孩子。
他磨叽了两三天才去报官,之后这两人再无音讯。
顾诗意在外面打听,赌场的人说顾诗达那天带着大笔银子来了赌场, 出手阔绰, 声称赚了大钱。
难道是被爹接走了?又或者是娘带着弟弟卷了钱财一走了之?
过两天衣裳铺捧着做好的衣裳来寻顾二夫人:“这是您家夫人买的衣服。”
顾诗意一看那衣裳是老妇人穿的款式,便拉下了脸:应当是顾二夫人不知哪里发了一笔财,给她自己裁剪了衣服, 供儿子去赌场挥霍。
就是没想到这个待嫁的女儿。
说不定连忽然消失也是担心女儿要分她的钱财呢。
想到这里顾诗意寒了心,对寻找两人之事也不管不顾了。
她不在意,公差就更不在意了,汴京城是当今寰宇最大的城池, 每天都有各国各地无数人涌入涌出,哪里管得过来?
要是女子小孩还有可能被拍花子抓走,一个壮年男子和老妇人,谁会拐?
顾老夫人也顾不上, 她开始生病,卧床不起。
下人来禀告, 瞥了瞥窗内,小心压低声音:“郎中开了药, 已经让老妇人安心养病。”
小苏嬷嬷点点头:“你下去吧。以后看着点。”
她们一开始还没发现老夫人不对劲,结果牢狱里的焦茗和二夫人都供出老夫人也有些牵连:
老夫人多次念叨过希望娘家侄子娶筠冉,当时去焦茴能混进长公主府,还是老夫人的一个丫鬟帮忙。
一贯不孝的二夫人忽然送丫鬟给老夫人,老夫人问都不问就收下了事,可是她一贯精明市侩,怎么不多问一句?
即使她不知道那是刺客,也应当猜到对方会可能对筠冉不利。
不管是下毒还是争宠都对筠冉有害。
随后苏嬷嬷姐妹叫人梳理了老夫人院子一遍,才知道先前老夫人平日里总是念叨:“筠冉要嫁进我娘家,这金山银山才不算浪费。”、“焦茴那孩子是我娘家独苗,亲上加亲,以后筠冉跟我更亲”。
等指婚后,老夫人念叨的便是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孙子了。看见太子送来的东西也要感慨“怎么不给二房也送一份呢?”
苏嬷嬷听得心惊胆战,人能自私自利成这样也算是世所罕见,居然对自己亲孙女都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阴暗想法。
她将此事禀告了太子殿下,殿下吩咐她不必告诉女娘,“自然而然处置了便是。”
女娘单纯,不能让她知道世间还有这么多灰暗。两位苏嬷嬷便听令,将这件事瞒得牢牢实实。
因此苏嬷嬷再进房门时已经换了一副笑脸:“娘子,这是嫁妆册子,请清点。”
筠冉正百无聊赖躺在床榻上,闻言眼前一亮,接过了清单:“多谢嬷嬷,对了,外头有人影晃动,是有人来吗?”
苏嬷嬷一笑:“是我妹妹认的一个干女儿,给她孝敬了一副抹额。”
筠冉点点头,不疑有他,转头清点嫁妆。
她的嫁妆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侯夫人给她自小存到大的,这些早已经装箱入库,只要对册清点无误便可。
还有一部分是侯府的资产,这些也简单,筠冉拿出一部分捐给了族里,确保他们今后能每年祭祀父母。剩下的便应当是她与姐姐平分。
分起来不容易,筠冉索性只挑拣了些自己喜欢的物件家具,剩下的打算都给姐姐。
反正她嫁进皇家以后也不会缺钱,倒是姐姐刚怀着小外甥,有钱才能有更多底气。
因此筠冉这些天时不时就拿出册页来清点挑选。
第三部 分是太子送她的。自从两人指婚后东宫时不时就送一些珍玩器皿过来,不算聘礼,说是太子送给女娘把玩的。
光这些珍玩就价值连城,筠冉生怕丢了,索性也叫人造册,打算算在自己嫁妆里一起嫁过去。
她伏在炕桌上写写画画,拿出几份清理出来的珍宝,叫几个丫鬟进来赏赐给她们。
又问苏嬷嬷和白芷甘草:“这回你们几个立了大功,可有什么心愿?如我能做到定帮你们完成。”
苏嬷嬷心愿是希望儿子能摆脱奴籍,这样孙子便能科举了,白芷的心愿是想在汴京城郊有几亩田地。
甘草则好笑,她红着脸说想让人问问看守聘礼的那些羽林卫中有没有尚未婚配的。
筠冉都应下了,吩咐人去办。
其余婢女也不眼红,毕竟她们当时的英勇有目共睹,何况好多丫鬟在现场,都没有那几个那份应变和胆识。
旁边服侍的温香随手拿起一份喜鹊登梅冲牙玉佩:“好生精巧。”
旁边软玉和白芷几个捂嘴笑:“这是殿下送来的呢。”
筠冉脸红,作势要恼:“休要浑说!”
甘草嘴快:“哪里是浑说?娘子危难时一下就喊了殿下,可见娘子心里也惦念殿下呢!”
小丫鬟们嘻嘻哈哈笑了一屋。
筠冉脸颊染上海棠粉色,她也不明白为何当时会喊晏时雍。
明明他不在跟前。
可是危难之际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不假思索。
或许是他太过稳重,在自己心里也越发成为依仗,因此才会在危险时本能想起他吧?
偏偏筠冉刚要恼就听得外面有人大声通禀:“禀告娘子!太子殿下登门。”
小丫鬟们笑得更大声了。
等晏时雍被人从正院带到蒹葭院时,就见小丫鬟们各个眉目带笑,有人还打趣地瞥筠冉。筠冉则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快下去!”
小丫鬟们齐齐应了声“是”,可听得出来都憋着笑意,最后一个出去的小丫鬟还贴心将门带上。
“好你们!管不了了?”筠冉恼得抄手扔出去一本书,摔到了半路。
随后丫鬟们齐齐笑着跑开。
她看着晏时雍探究的眼神,自己也不自然起来。
半天才嗫喏着说:“是丫鬟们思凡!”谁让她们取笑自己呢,先冤枉她们一回。
“哦?”晏时雍没当笑话,反而很认真,“听说这次你身边的丫鬟都很忠心?”
筠冉点点头:“多亏了她们,我给了她们些赏赐,却觉得仍不足。”
晏时雍点点头:“孤进来前已吩咐人去备礼了。”他也要再赏赐一回,这样筠冉身边的奴仆下回就能更加用心护主。
筠冉想起甘草的要求,捂嘴笑:“有一个让我给她看看羽林卫的侍卫呢。”
羽林卫的侍卫都是高官子弟,身形相貌不俗。
晏时雍被提了个醒,想到这些人每天都在侯府巡逻,万一看见了筠冉怎么办?
他心中涌起一阵不快,恨不得今天就将这批人都换了。
转念一想,这些天羽林卫们熟悉了侯府地形,与侯府侍卫们操练相熟,再分开对筠冉安全不利,便只好将这年头压下去。
提起护卫倒让他想起一件事:“风林如何?”
“挺好。”筠冉不明所以,“性子稳重可靠,府里的侍卫也被他操练得像模像样。”
都说将军赶路不捉小兔,可风林被太子派来捉小兔也不怨天尤人,反而做得像模像样,单从这一点这人就是个难得的人才。
“嗯。”晏时雍慢条斯理,“那你身边的大丫鬟可有婚配?”
“未曾。”筠冉答完后忽然觉得不对,“殿下,难道你是说,他们……?”
“是风林一头热。”晏时雍淡淡,“他见白芷奋不顾身救主,觉得这人仁义,堪为良配,因此向孤求娶。”
筠冉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风林居然瞧中了白芷。
前世白芷嫁了户人家,却不是风林,而风林似乎一直没有婚嫁。
不过前世两人一个在外跟着太子一个在内跟着她,也的确没什么机会能见到。
这一世晏时雍派风林来护卫自己,没想到动了两人的姻缘。
筠冉一时觉得自己罪过甚重,再说了,她还有一点觉得不对:“为什么婢女就要配侍卫,说不定我家白芷明儿就是诰命夫人呢。”
“是孤想得左了。”晏时雍笑呵呵赔了个不是,“不过风林人品才干能独当一面,是以孤才开口。”是封疆大吏的料子。
筠冉不傻,晏时雍当然是为了自己好:风林只要娶了白芷以后对她这个主家就要更尽心。
不过筠冉还是希望白芷能幸福:“回头我问问白芷,若是她愿意我也不拦着。”若不愿那她肯定要帮白芷。
“好。”晏时雍宠溺看了看她,“现在可还害怕?”
说起这个筠冉就一肚子憋屈:“殿下,我压根儿没被伤到,为何还将我关在房舍里?”
她被关在房里,还要一天三顿喝压惊安神的汤药,真是又苦又无聊。
“委屈你了。”晏时雍摸摸她额头,“只是外头的人还不清楚。”
事发突然,对方又在暗处,还没有查明背后指使者。
其实背后的人猜也猜得到打,不外乎几个不省心的兄弟,但是是谁,对方目的又是什么?
经过筠冉被刺杀那一刻的惊险,晏时雍极其自责,不敢拿筠冉的性命做任何冒险。
“是大皇子吗?”筠冉看明白了晏时雍的自责,她胡乱找话题,毕竟前世这时候晏时雍就一直在跟大皇子争斗,“殿下是不是跟他斗得凶?不过奇怪了,这大皇子都倒霉好几次了,官家也不斥责他。”
“是孤替他求了情。”晏时雍神色淡淡:“孤要抬举他起来,好让其他几个兄弟有个筏子。”
咦?原来是这样吗?
太子刻意立出来的靶子?
前世也是婚前,自己因担忧大皇子,所以跟晏时雍提了几句,后来大皇子就倒台了。
所以前世晏时雍因为自己担忧,所以不惜破坏原计划提前除掉大皇子?
第61章 心悦
这个发现让筠冉心里酸酸涩涩。
她仰起脸发问:“殿下, 若臣女担忧于大皇子与您的争斗,您会违背自己的计划直接除掉他吗?”
巴掌大的小脸在灯火下,眼波流转触目生辉。
“那是当然。”晏时雍毫不迟疑, 随后正色问她,“莫非你心神不宁是在担心他?”
筠冉摇摇头,心里甜蜜又苦涩。那么大皇子死后晏时雍要修改计谋一定多余耗费了许多功夫吧?
她垂下眼眸不说话, 修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深深浅浅的阴影。
“是不高兴了吗?”晏时雍蹲下腰,仔细打量她的眼睛,“他哪里惹得筠冉不快?”
看那架势,筠冉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是,他就会如前世一样将大皇子除掉。
筠冉忙摇头。
她遮掩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支支吾吾说:“臣女是想问, 问请期是什么日子?”
晏时雍眼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笑道:“等不及了?”
“才没有呢。”筠冉别别嘴,扭身往案几边作势看金鱼。
却在中途被晏时雍扯了衣袖一拽。
随后就被拽到了晏时雍怀里, 重重与他肋骨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