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正坐在灯下,烛火照着他一身筋骨,看向筠冉的目光很无辜:“不是要上药吗?”
上药。上药。
筠冉才想起这么回事。她谴责看了晏时雍一眼:“那殿下也不能这样啊!万一我没拦住……”
万一她没拦住仆从,此时他们进来看到晏时雍这样,那叫她如何做人?
眼看她要恼,晏时雍才以拳抵唇:“不会。”
他刚才当众离开又偷摸进来为的就是让人不知道。
否则这些人虽然不会说出去,但筠冉不好再驭下。
筠冉心里带着恼,因此将药膏拿出来时就用了几分力气。
狠狠挖了一坨药,往伤口上涂抹了上去。
她手重,药膏触及还未愈合的血肉一定会很疼。
但是晏时雍眉头都没蹙一下。
他忍辱负重,筠冉又不好意思起来。
因此接下来涂抹她就格外小心,尽量让药膏一点点敷上伤口。
敷完背面又到正面。
她站着晏时雍坐着,因此筠冉要微微低头才能够着。
她一低头,发丝就时不时扫过晏时雍胸口,惹得他喉结动了几动。
筠冉浑然不知。
她细致抹完最后一点药,欢呼一声:“好了!”
可抬头太猛,头顶一下就撞到了晏时雍下巴。
筠冉“哎呀”一声,差点扔了药膏瓷盒。
下一瞬晏时雍双腿合拢,一把就将她笼在了怀里:“撞到哪里了?”
撞到头顶了,筠冉单手抱着头顶,眼泪汪汪:“疼。”
一会肿起一个大红包怎么办?
不过晏时雍的下巴应该也很疼吧:“殿下,您疼吗?”
晏时雍微微摇头,只将她头发拨开,仔细查看她被撞到的地方。
要是以往倒也罢了,可是今日筠冉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便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分开筠冉的头发,仔细查看她的头皮,摸得她发顶麻麻酥酥。
筠冉不由自主攥紧了手。
特别是他胸腔里一怀热气,只往筠冉脸上冒,让她觉得似坐在火炉前。
适才抹药时她刻意忘记他赤身,可是现在无法回避。
还有晏时雍原本金刀大马坐着,因为担心她而收拢了腿。
这样就变成了架着她在他腿中间。
筠冉感受到腿面传来的烫热,几乎能清晰感觉到晏时雍强健遒劲的腿部肌肉。
她向前看,想驱赶走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然后就看到晏时雍宽厚的胸膛,不着衣衫。
筠冉慌得不敢多想,她仓皇将目光移上去。
看到晏时雍的下巴。
他下颌生得极好,连边缘的线条都格外流畅分明,让人想起骊山优美的山形。
“有些红,但没有起包。”晏时雍检查完,放心收回手指。
这一回头就看见筠冉正盯着自己发呆。
他勾唇。
随后问:“好看吗?”
筠冉不提防他忽然发问,带着心事被戳穿的仓皇,磕磕巴巴:“没,没什么。”
“孤问你好看吗?”晏时雍好整以暇看着她,像是猫在逗弄手里的老鼠。
“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筠冉被他眼中的戏谑激得脸红,低下头去不敢多看,索性装糊涂。
晏时雍却伸手,顺着她的胳膊拂下。
他指尖沿着光滑的寝衣滑下,势如破竹。
手掌有力,像是能捏碎她的小臂,指尖却缠绵,缓慢而稳重停留,所到之处火光四溅。
筠冉心里一惊,恓惶挪开胳膊,想躲离开他的手掌。
可是她被牢牢挟持在他身边,还有哪里可逃?
很快就被晏时雍捉住了手腕。
筠冉想起那件被撕碎了袖子的寝衣和自己小臂斑驳的红痕,不安缩了缩肩膀。
可男子的力气与她天差地别,铁塔一样的胳膊将她锢得牢牢实实,让她的挣扎如风中菟丝花,很快老老实实服帖。
晏时雍捉住她的胳膊后却没有像上回那么亲吮,只问她:“喜欢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筠冉只好无奈答:“喜欢。”声音却如蚊呐。
“那想摸吗?”
酡粉沾染上了筠冉的脸颊,她抬起头,蒙着水雾的双眸此时全是迷茫。
真的可以摸吗?
“适才不是看得出神么?”晏时雍捏了捏筠冉的手腕,重复一遍问题,“想摸么?”
筠冉鼓起勇气,嗫喏着说出心中所想:“想。”
殿下下颌角生得好,骨骼棱角分明,骨相匀称。
单是一个侧影就不知能超越世间多少皮囊。
晏时雍轻笑,像是被她懵懂的样子所取悦。
晏时雍便捏着她的手腕,带到了自己下巴。
触碰到的那一刻筠冉心脏“咚咚咚”跳得猛烈,手也颤抖得厉害。
她想逃脱。
可是晏时雍捏着她手腕不容她退缩。
筠冉闭上眼。
先触及到的是殿下的下巴。
大红蔻丹迟疑着攀上他的下颌,慢慢摩挲了一下。
细细抚过还能试到下面的骨头。
骨头很硬,这么棱角分明的骨相下面的下颌骨也应当很硬。
晏时雍很耐心,一点点牵引着她的手指,像是在教导孩童一样循循善诱 :“这里是下颌,这里是颏唇沟。”
他带着她摸到了颏唇沟,筠冉立刻被烫得缩回了手。
又热又硬。
她睁开了眼睛,想缩回手指。
可是晏时雍却不放手,反而顺着她的手腕揉磨到她的手指,大掌覆盖了她霜雪般的指尖牵引她。
说是耐心,倒不如说是霸道到不容拒绝。
筠冉挣扎是徒劳之功,皎白手指挣出一道道浅浅红痕。
只好委委屈屈去触摸他的颏唇沟。
这里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气息,灼热而滚烫,从筠冉的手指拂过,让她的脸颊一下就沾染了海棠酡粉。
可她不敢反抗。
只好敷衍着按了一下。
这一按就发现不对。
原来殿下光滑的下巴下面隐约有胡茬。
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上手就发现扎手得慌,很快就扎得筠冉手指疼。
因为手被抓她娇小的肩膀无力支撑,只能前倾靠着晏时雍,被锢住的小手也无力按在他下巴上,泪汪汪的眼睛里无助而委屈:“殿下,好了吗?”
第63章
她的双眸湿漉漉满是乞求, 此时正眼巴巴看着晏时雍。
晏时雍眸色越沉,声音暗哑:“再摸一下。”
他的大掌仍然控着筠冉的指尖不放,强迫她从他的颌唇沟一寸一寸触碰过去。
筠冉的指尖都要被扎疼了, 晏时雍的气息还沉沉落在她耳尖,烫得她迷迷糊糊。
先是下巴,然后就是唇角。
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随后筠冉就眼巴巴看着殿下啄了她手指一下。
葱白似的手指很快就被他一点点吞入嘴中。
他的温度和她完结不同。
很烫很烫, 像是滚热的山石。
烫得筠冉不安瑟缩一下,愈发无助。
她急得脸发红,偏他舌尖勾住了她柔荑不放,一下下就像一条小蛇缠着她的手指,直往她心里钻。
筠冉心慌气短, 一个站立不稳, 往后跌了一下,立刻就被晏时雍眼疾手快拉扯到自己腿上。
这就成了她坐在了晏时雍腿上。
他上衣垂落在坐凳上,腿面紧绷, 紧紧锢住娇小的她,不让她挣脱,舌尖还没停止勾连她手指。
药味弥散,整座房里充盈着微微发苦的气味。
筠冉急得要挣开, 可是试过几次后非但不能挣脱,反而将自己的力气耗得七七八八。
只得无力攀附在他宽厚的怀里,任由他主导。
等她被亲得手指发疼时晏时雍才放开了她。
筠冉懊恼瞪了晏时雍一眼,晏时雍好笑揉了揉她脸颊, 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腿。
筠冉如释重负起身。
谁知她刚才坐得太久,把腿压麻了, 一时脚上使不上劲,又一屁股坐在了原地。
晏时雍轻笑。
筠冉气鼓鼓哼了一声。
晏时雍却没有再笑, 他起身,将筠冉打横抱起就大踏步往前走。
眼看着内室越来越近,筠冉彻底心慌了起来:眼下四处无人,万一他起了歹心……
但是晏时雍只是将她放在了墙角的圈椅上,弯腰蹲下在她身边。
筠冉不明所以。
晏时雍却将他的手伸到了她脚边,捏住了她的脚腕。
晏时雍另一只手拿住她的鞋后跟,往后一翘。
轻轻松松那只鞋就脱了下来。
难道他要……
筠冉脚麻那股劲还没过去呢,这时候酸酸麻麻正难受,又忽然被人捏住。
她越发心慌。
两人力气悬殊,眼看无力挣扎,眼泪就从眼眶中夺目而出,涟涟打转。
下一瞬晏时雍的指腹揉上了她的脚踝。
他手指温热,力气适中,只是在几个穴位轻轻揉了几下筠冉就觉得脚麻缓解了不少。
原来他只是想替她揉揉缓解脚疼。
筠冉松了口气,眨了眨沾染着泪珠的睫毛,觉得自己误解晏时雍了。
晏时雍揉了一会抬头:“弄疼你了?”
筠冉摇摇头:“没有,多谢殿下。”
没疼么?晏时雍看了一眼她,泪水像草地露珠一样沾染在眼睫上,还说没事。
难道是吓到了?
她向来谨慎怕事,想来应当是误会吓着了。
晏时雍心里有数,便没有再吓唬她,看她好端端便吩咐她:“时候不早,你早些安置吧。”
筠冉果然脸上露出喜色,殿下吩咐她去歇着这就是他要走了。
她喜孜孜行礼:“那殿下也早些回家安置吧。”
还贴心去窗边打开窗,眼巴巴等着他走。
晏时雍唇角提起:“孤今夜不走。”
“啊?”筠冉被这个消息打击得目瞪口呆。
“非但今夜不走,今后直到捉住幕后主谋前孤都不会走。”晏时雍的神色不似作伪。
筠冉一下就像喝了黄连水,从眼角到嘴角都耷拉下去。
“放心,孤自有分寸,不会让人察觉的。”晏时雍似乎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一句就堵住了她的理由。
筠冉继续苦着脸,半天才想了一个理由:“殿下,可我这里只有一张榻……”
晏时雍好笑揉了揉她发顶:“谁要跟你一起?”
他自己在脚踏处坐下:“孤就这么守着你。等你睡着后就走。”
侯府的架子床格外宽大,几乎可以算是一座小房间,延伸出来的脚踏能睡一人,平日里丫鬟们守夜就在这里打地铺。
筠冉看了看脚踏,樟木打造,结实牢固,悬空地面,地上的潮气浸染不到。
可晏时雍是储君,千金之躯……
筠冉婚前听嬷嬷们的教导,都让她事事以殿下为先,也是忠义为国的体现。
筠冉不安咽了咽口水:“殿下,还是我睡脚踏吧。”她敢保证这种情形下礼部的官员来了也会判定她睡脚踏。
可晏时雍稳稳当当坐在那里,让都不让:“你自去安歇。”
筠冉还要说什么,晏时雍眼皮一抬:“莫非太子妃在邀孤共枕?”
筠冉缩缩脖子,将话咽了下去。
她只好回自己的床榻内歇息。
放下帘幕,她便与外面隔开,不过格外安心。
筠冉躺平在床榻上,眼睛睁开看着头顶床帐上的芍药舞蝶图案,听得见一帐之隔的晏时雍浅浅的呼吸声。
上次去岛上岛屿里见犯人两人也在外面留宿过一夜,当时殿下也在外面。
不过当时他在外室处置公务,她在内室榻上休憩,帘幕落了好几层,距离也好远。
不像今日这般近。
两人只离了一道薄薄的帘幕,筠冉在这边翻个身,那边晏时雍就能听到动静。
她翻来翻去,晏时雍笑了:“在烙饼?”
“?”
“州桥夜市上有个陈大麻子烙饼,他烙饼时就像你现在这样将面团翻来翻去,一会就焦黄酥脆出锅。”
筠冉这才明白,她恼了,嗔怪一声:“殿下!”
声音娇娇软软,尾音拖长,像是一把小刷子,在晏时雍心上扫来扫去。
晏时雍不动声色调整下坐姿,背靠着床榻,呼吸了几瞬,才沉声吩咐她:”好好睡,不然明日叫太医给你开安神茶。”
筠冉不喜欢吃药,当即吓得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后才反应过来隔了帘子殿下也看不见她,很快就睁开眼睛:“殿下过来,东宫的人不会察觉吧?”
问出话后又觉得愚蠢,殿下手下的人自然密不透风,哪里会传出风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