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雀——玉楼春【完结】
时间:2023-06-10 14:47:06

  无用的东西。
  舒月在心底呵斥过后,又让侍女为自己添茶,小口抿起,听着林素为自己画大饼。
  他磨磨唧唧说许久,却没一件是实用的。
  舒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便确认林家,至少现在过来找她的这个林家人,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舒月忍不住打断他的废话,冷声说:“我需要实际的利益。”
  林素藏好自己的不满,询问:“你需要什么?”
  她干脆利落地说:“钱。”
  林素心道:鼠目寸光的女人。
  但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很简单,根本不需要和家里商量,林素直接递过去几张大额银票。
  他信誓旦旦地说:“我不缺钱,只要你能给我带来满意的消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尽管开口。”
  接下来的交易非常顺利,等离开时,舒月付完衔春斋的高额花销后,还剩价值三千两的银票。
  而这时,天也快黑了。
  侍女忍不住催促:“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老爷应该也要回来了。”
  舒月不急不慢,还有心去别处闲逛:“不急,我想吃糖葫芦。”
  夕阳浸染天边的云,黑夜逐渐浸染整个京城,街边很难见到活人,何况是买卖的商贩。
  但舒月非要吃糖葫芦,侍女无法忤逆她,只能几经辗转,找到了一家糖葫芦小贩的住所,给银子让他开锅现做。
  侍女付完钱,不耐烦地询问:“现在可以回府了吗?”
  太阳彻底落山,这里又比较荒凉,舒月看不到任何光亮,她努力仰头盯了许久,也没能用这双半瞎的眼睛看到月亮的影子。
  最终,她只能低下头,对侍女说:“回去吧,我也倦了。”
  她们回到府上时,闻鹤早已经回来。
  他端坐在位,听到侍女的推门声,抬起头看向刚被侍女搀扶着走进来的舒月。
  侍女想到府上近日死的那些人,吓得腿一软,直接朝闻鹤的方向跪下:“奴婢劝过舒姑娘,但她非要外出,奴婢实在拦不下。”
  “啧。”舒月略有不满,轻轻踹了她一脚,“没良心的玩意。”
  她伸出手在空中摸索片刻,皱眉喊起闻鹤的名字:“我看不到你,也摸不着。”
  她委屈巴巴地说:“你走过来,我找不到你。”
  闻鹤仍旧脸色阴沉,听到她的话后,忍不住面露讥笑:“我看你很喜欢远离我啊,若我真的找不到你,不正合你心意吗?”
  他嘴上不客气,却还是朝舒月走去,拽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不开心。”她窝在闻鹤怀里乱摸,垫脚凑到他耳边,“我今天遇到林家的人了,他给了我很多钱,想要收买我。”
  舒月用一种女儿家独有的娇憨天真的口吻对他说:“你猜多少钱?”
  闻鹤回想起她曾经的奢靡生活,随口说:“十万?”
  她的脸贴在闻鹤的胸膛,偷笑时像是餍足地猫:“足足三千五百两呢。”
  三千五百两,足够许多人衣食无忧,但不够舒月几套衣裙首饰。
  她怎么可能被这种小恩小惠收买?
  原先的怒火与不满被她三言两语打消,闻鹤也跟着笑了起来:“嗯,那你有没有被收买?”
  “我和他说了很多事情呢,比如你杀人是因为没抓住刺杀的人恼羞成怒,比如你性格暴虐以折辱人为乐?”
  说的话是不少,但里面没几句是真的,全是在信口胡诌。
  闻鹤低声笑了起来:“你啊,鬼主意倒是不少。”
  “缺钱可以和我说,没必要去找林家演戏。”他想起那户人家,语气略差,“一群无脑蠢货,只能靠祖辈蒙阴生存的家伙,不足挂耳。”
  侍女没想到舒月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揭过去,连和林素私下见面都不再是需要隐瞒的秘密。
  她跪在地上心乱如麻,意识到自己刚才在犯蠢。
  如果当时没有将事情都推到舒月身上就好了。
  她没有把闻鹤前半句话当真,在闻鹤面前也胡诌:“自己骗来的钱才有意思,而且林素的态度真的很有趣。”
  闻鹤摘掉她脸上的面具,看到上面被硌出的红痕,用指腹揉搓片刻,朝着那里吹了口气:“下次想出府就和我说,别只带个侍女就走,万一遇到麻烦,不好脱身。”
  闻鹤居然还敢让她出府?
  她震惊地瞪圆眼睛。
  “还挺灵动。”闻鹤被她的表情逗笑,“眼睛有好转吗?”
  舒月的瞳孔似乎颤动一下,随后她抿嘴低头,闷声说:“什么都看不清。”
  “是吗?”
  闻鹤低头凑近舒月,脸近乎怼到她眼前。
  若她的眼睛无碍,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清闻鹤瞳仁上的纹路。
第25章 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依仗
  但舒月毫无反应,只是迷茫地抓着闻鹤的袖子,晃了晃手上的糖葫芦,向他邀功:“我买了糖葫芦回来,你要吃吗?”
  闻鹤抽身离去:“我不喜甜食,你自己吃吧。”
  “好。”舒月喊起侍女的名字,“扶我进屋,把糖葫芦给我。”
  糖壳太腻,糖葫芦又太酸,其实舒月算不上喜欢。
  她勉强吃完这串糖葫芦后,便把另一串递给侍女:“赏你了。”
  她非要吃糖葫芦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造成自己比闻鹤还晚归的情况,以便顺势将今天见到林素的事情告知给闻鹤。
  目的已经达成,糖葫芦自然不重要了,她随口询问:“闻鹤人呢?”
  侍女含着糖葫芦,声音含糊不清:“奴婢不知,他刚才并未和您一同进屋,可能去忙正事了。”
  舒月才不管这些,直接吩咐侍女:“带我去找他。”
  闻鹤倒也没做什么正事,他是去找为舒月治病的大夫,询问她眼睛的情况。
  舒月赶过去的时候,大夫正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真的竭尽全力了,说她的眼睛还没好完全是她自己想不开,和他的医术没有半毛钱关系。
  舒月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出声。
  不怪她当初觉得大夫医术差,这人实在是没有厉害大夫那种气质,倒像是个投机倒把的小人,利益到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夫没听到舒月的响动,见闻鹤面色微变,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接着说:“我的医术如何,你最是清楚,当初若不是我妙手回春,你早就死在了围猎之中。”
  “围猎?”舒月皱了皱眉,仍旧站在门口,没有闯进去。
  闻鹤此前一直在宫中贴身伺候她的父皇,能参与的围猎只有皇家的秋猎。
  舒月记得几年前有人行刺,一个太监帮父皇挡箭,从此平步青云。
  父皇伤得不重,这件事不足挂耳,舒月听了一句便将它抛之脑后。
  如今被提起时,才意识到,当初那个太监可能就是闻鹤。
  难怪他此前还未到而立之年,就成为父皇的心腹。
  闻鹤早就注意到了舒月的身影,却没想到大夫什么话都往外说。
  “李寅。”他冷声喊出大夫的名字,“闭嘴。”
  大夫打了个激灵,先前急出来的勇气瞬间消失,回想起自己刚说的话,连忙辩解起来:“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闻鹤冷声打断他的话:“你先出去,让门口的人进来。”
  被他点醒,大夫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他推开门,见来人是舒月,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闻鹤看着大夫慌张离去的背影,冷哼过后,把注意力放在了舒月身上:“你过来做什么?”
  “来找你。”舒月听着声音,迈小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等闻鹤熟练地走向前,把手摊开,伸到她小臂下面扶住她之后,舒月冲着他笑了起来:“你之前说可以带我出府玩,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想逛集会。”
  闻鹤见她没有任何异样,无奈地笑着:“怎么还贪玩上了?最近的京城确实热闹不起来,你若想要逛街,便再等两日,快要过年了,到时候街上会重新热闹起来。”
  “那一天,我陪你逛灯会?”
  舒月笑着答应下来:“好。”
  “可惜你的眼睛还看不清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闻鹤想到刚被自己赶走的大夫,忍不住皱眉,心想这家伙应该早有异心,该敲打一番了。
  “我先带你回去。”他把披风披到舒月身上,“外面又开始下雪,天又冷了,你别乱跑,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万一又染上风寒怎么办。”
  “我知道了。”舒月不耐烦地回答,“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急?”
  她的眼睛已经坏了许久,闻鹤此前的态度一直是无所谓她瞎与不瞎,反正府上伺候的人多。
  但今天怎么又是连番追问,又是私下来催促大夫。
  闻鹤将披风系好,冰冷的指尖抚摸到她的脖颈,凑在她耳边叹息出声:“最近萧立祯开始让苏燕眠接触外人了。”
  苏燕眠就是那个冒充她的假公主,此前萧立祯担心有人意识到不对,一直把她关在琉玉宫里,不让任何人接触。
  最近怎么被放出来了,难道觉得那些认识她的人都变成了瞎子聋子和哑巴,会对这件事视若无睹?
  这还没过三个月,她父皇还尸骨未寒,萧立祯也并未坐稳皇位。
  闻鹤回想着今日所见,掐头去尾地说:“他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萧雅惠封为舒柔公主,而苏燕眠成了衬托她的绿叶,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用我的身份哄抬萧雅惠?她也配?”舒月不满地说。
  但她不满也没用,她只能待在这里苟延残喘,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舒月很快压下怒火,自怨自艾般叹息起来:“这种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
  “丑角罢了。”闻鹤摸了摸她的头顶,“反正萧立祯最近日子不错,忤逆他的人也少了许多。”
  “很多人都清楚苏燕眠是个冒牌货,甚至有些人都知道她是苏家的人,但没人站出来为你出头。”
  舒月眼眶微红,打掉他的手:“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依仗,我知道,不需要你再而三地重复。”
第26章 累赘
  闻鹤没想到舒月会往这方面去想,他只是想让舒月别再指望那些吃里扒外的墙头草,不要妄想联络上他们就能翻盘。
  他们如今能容忍假公主,以后自然不会把她的命令放心上。
  但转念一想,舒月领悟的也没有错。
  现在他确实是她唯一的依靠。
  想到这一点,闻鹤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再次伸手去摸舒月:“你知道就好。”
  舒月咬紧嘴唇,不再回应他。
  两人回到了住处,闻鹤更衣时O@的声音传进舒月耳中,才给了她再次开口的机会。
  她回想起大夫口不择言时说的那些话,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胸口处的伤,是……”
  舒月犹豫片刻,还是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是为我父皇挡箭受的伤?”
  闻鹤解开腰带,衣衫半褪,视线正好落到心口处狰狞的疤痕上,随口回答:“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差一点伤到心脏,当时确实是命悬一线。
  舒月在眼盲之前曾看到过闻鹤胸口处的伤疤,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当年救驾的人原来是闻鹤,难怪他年纪不大,却受父皇重用。
  可父皇待他已算不错,他为何要帮萧立祯登基?虽说如今有官职在身权势在握,但大家都在针对他,他又能笑到几时?
  闻鹤已经走到床边,他看着舒月想得出神的模样,询问:“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没有把心底那些不甘说出口。
  事已至此,无法更改,她心里那些想法,只会徒惹人发笑。
  闻鹤抓起她的手,贴到自己胸膛上。
  皮肉之下,那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与他略低的体温不同,滚烫到似乎能将人灼烧。
  “刚想起来我身上的疤痕也不少,若真嫌弃,我最先嫌弃的也该是自己。”
  闻鹤是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安慰舒月时,甚至都没想起来这些。直到今天被李寅捅出,他才想起自己身上那些层叠的伤痕。
  舒月从床上撑起身子,主动凑近他:“嗯。”
  她把脸埋进他怀里,闷声说:“谢谢,早点睡吧。”
  今天在外奔波许久,她确实又累又困。
  但舒月想睡,闻鹤却还没把话说完。
  他掐住舒月脸颊上的软肉:“别睡,我还有事要与你说。”
  舒月不满地睁开眼:“怎么了?”
  闻鹤沉默许久,才说:“今日朝堂上又为雪灾吵了许久,先前派去严州救灾的人灰溜溜滚回来了。”
  并且带来更严重的噩耗。
  他们吵了半天没有任何结果,而他这个成为皇上与诸多大臣的眼中钉的人,就成了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
  那些暗潮汹涌的事情闻鹤没有告知舒月,他回想朝堂的乱象,冷声说出最终结果:“皇上想让我赶去处理乱摊子。”
  舒月表情微变,努力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
  她装作毫不在意地询问:“哦,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闻鹤眸色略暗,打量起她被烛光镀上一层暖金的容颜:“这件事还没被定下来。”
  想到自己早就谋划好的逃跑计划,舒月再努力藏起窃喜,声音也忍不住变得轻快:“我会好好待在府上等你回来的,你放心吧。”
  闻鹤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冷声戳破她的美梦:“但还是劳烦你和我同去,我不放心你自己在这待着。”
  舒月欢喜不起来了,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的眼睛还没好,同行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他声音仍旧很冷:“我不在乎。”
  舒月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掐住下巴:“懂事点,不要让我头疼。”
  轻飘飘一句话,却将舒月吓出一身冷汗,她总算意识到,闻鹤根本没有被她糊弄过去,刚才没有戳破,只是在给她留颜面。
  她勉强挤出笑容,主动凑近闻鹤,柔声软语地向他求饶:“但我过去才更会让你头疼啊。”
  “我眼盲,行事多有不便。”她咬住下唇,做许久心理准备,才向他示弱,“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她说这话时泪珠已经在眼眶打转,眼中水雾朦胧,看上去我见犹怜。
  闻鹤呼吸微滞,心想舒月应该是已经适应这种生活,甚至能放下身段主动讨好自己。
  她甚至知道自己最喜欢她做何种模样,流露何种风情。
  闻鹤没诧异几秒,就如常伸手,用指腹抹掉她的眼泪:“哭什么?这件事没得商量,你积极配合大夫,争取在出发前能看见东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