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雀——玉楼春【完结】
时间:2023-06-10 14:47:06

  舒月的嘴唇被冻得毫无血色,看上去犹如霜打茄子。
  闻鹤拿帕子帮她擦了擦嘴:“你似乎很不情愿再见到萧佑。”
  “以后要记住藏好自己的情绪,别把弱点暴露给别人。”
  随口教诲过后,他让狱卒往牢房里添个炭盆,以免舒月冻出好歹。
  能接触到舒月的狱卒都是皇上心腹,知道皇上对舒月的厌恶,见闻鹤这般善待舒月,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声:“九千岁,您可别忘了皇上的吩咐。”
  “滚。”闻鹤直接抽出佩剑,砍向他的手臂,“昨日我已经说过的话不想重复,你自行去问轮岗的人。”
  手臂的伤势不轻,狱卒疼得龇牙咧嘴,晃悠着倒向地面,却碰巧撞在了刑具上面,落得个伤上加伤的下场。
  舒月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些玩意要是真被用在她身上,以她的小身板,可能抗不过当夜。
  狱卒伤重,没法自行离开,闻鹤便叫了个人将他抬走。
  “其实萧立祯也未必真以为能用你换来玉玺,他可能只是觉得你在我那的日子过得太好,想要折磨你。”
  舒月不熟悉自己这位表叔,也没想过这些事情,她无所谓地说:“反正我会因为他一句话而过来吃苦头。”
  “你若真怜惜我,那就给我一个痛快。”
  她不想听那些似是非是的暧昧话,不想在闻鹤云雾般的话里找寻他想告诉自己的信息。
  闻鹤叹了口气,摊开掌心,把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暴露到她眼前。
  他冷声嘱咐:“藏好它,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舒月捏起钥匙,询问:“这是什么的钥匙?”
  “以后你会知道的。”
  闻鹤不愿多说,催促舒月继续用餐。
  因为狱卒的到来,他们耽误了一会儿功夫,饭菜已经凉了,油脂凝固在碗盘上,让人毫无食欲。
  但舒月还是忍着不适,又吃了几口。
  她厌恶饥饿的感觉,也深知吃饱喝足,才能养好精神。
  闻鹤没想到舒月会这么乖巧,他还以为她要因为菜肴不够精美,饭菜已经凉透而抱怨几句。但她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后,甚至低声向他道了谢。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舒月的脑袋:“中午想吃什么?”
  “你中午还来?”舒月下意识开口质问。
  刚积起的那点怜惜瞬间消散,他黑着脸说:“你似乎很不想见到我?”
  废话,谁想见到随时可能会对自己用刑的人。
  舒月虽然没把想法说出口,但脸上已经明晃晃的挂起了不欢迎的意思。
  “很遗憾,你仍旧要每天见到我。”闻鹤冷声说,“早在之前,我就对你说过,以后你终日只能对着我这张脸。”
  他用力捏着舒月的肩膀,声音阴森,像是在恐吓她:“还是尽快习惯为好。”
  舒月抿了抿嘴,小声说:“我想吃桂花糕。”
第13章 不值得
  闻鹤愣神后,才说:“我会给你带来的。”
  舒月垂眸,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柔弱的风情:“多谢。”
  ――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闻鹤带来的不只是桂花糕,还有一个憔悴的前太子。
  萧立祯上位之后,萧佑的境况格外难堪。
  照顾他的人为了讨好新帝,对他的态度格外差。
  可之前他在东宫就算过得再不好,也没有狼狈到如今这副胡须拉茬的模样。
  舒月心知他是为自己的事情而担忧,心虚地低下头。
  萧佑站在牢房门外,视线扫过舒月披散的秀发,昨日穿过的衣裙,忍不住当着她的面叹息:“阿姐。”
  闻鹤站在他身后,冷声说:“需要我回避,给你们留出单独商谈的时间吗?”
  萧佑这时才想起还有人在,回头看向他,犹豫着向他道谢:“有劳闻大人了。”
  闻鹤现在已经有官职在身,被尊称一声也很正常。但这对于萧佑来说,却已经是自折身价的难堪事。
  待闻鹤离开后,舒月走到门边,隔着铁栏杆对他说:“委屈你了。”
  萧佑的态度有些冷淡,与以往大为不同:“算不上什么委屈,比不上你的付出。”
  舒月咬紧牙关,再说不出任何话。
  “阿姐。”萧佑却不愿放过她,“权势对你来说,就这样重要吗?”
  “值得你丢掉性命也不愿松口,值得你委身,委身……”他犹豫片刻,才说,“委身于闻鹤那种下贱的阉人奴才?”
  舒月顾不上难堪,梗着脖子对他说:“是,我自甘下贱,我为了活着无所不用其极。”
  “权势与我而言,比命重要。”
  萧佑嘴唇翕合许久,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见他沉默,舒月突然放缓了态度:“阿佑,你没吃过苦,受过饿,被奴仆爬到头顶欺辱,自然不会理解我。”
  萧佑说不出反驳她的话,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将事先准备好的包裹放下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闻鹤适时出现在舒月眼前,笑盈盈地询问:“萧佑都和你说了什么?我看他离开时很难过。”
  舒月态度冷淡地说:“没什么。”
  “是吗?”他把萧佑留下的包裹打开,当着她的面拆开检查。
  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容易储存的肉干食物。
  这些东西很寒酸,但想到想到现在的处境,就该知道他为了能拿来这些东西,肯定折腾许久。
  怎样看,都不像是打算放弃舒月。
  他眸色略暗,扭头吩咐狱卒:“验毒。”
  等确认里面没毒后,他把东西给舒月留了下来。
  坐到牢房里唯一能歇脚的床上,他冲舒月招手,把人喊了过来。
  这会儿功夫,舒月已经调整好情绪,走到他身边时,又恢复了笑颜如花的模样。
  闻鹤轻易拆穿她:“不开心就别笑,没必要强撑着。”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眯眼笑着说:“过来坐。”
  舒月犹豫着想坐到他身旁,却被闻鹤熟练地拽进了怀里。
  他掐住舒月的腰,以防她起身离开:“都这么熟悉了,不必在这事上害羞吧?”
  舒月没有反驳,她已经没力气和闻鹤争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炭盆仍散发着熏人的气味,却不足以驱散牢房里的寒冷。
  闻鹤体温偏低,缩在他怀里却也比自己躺在硌人的草席床上要强。
  短暂的不自在过后,舒月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脸都埋进他的肩膀上:“你想劝我什么?直说吧。”
  闻鹤抱紧她,低声说:“不要多想,你如今落魄至此,哪还有值得我算计的地方。”
  舒月哽塞片刻,才说:“是啊,本宫已经沦落成这样,你们怎么还是不愿意放我一马?”
  闻鹤没再说话,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似乎生怕她离开。
  虽说他积威甚重,但还是有些胆子大的狱卒,敢偷偷观察这里的情况,并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禀告给皇上。
  等闻鹤离开后,萧立祯就赶到了这里。
  因为他来的时机太巧,舒月不得不怀疑他是刻意躲着闻鹤,以免被落面子。
  皇帝的仪架浩浩荡荡,数十个伺候的宫人一同挤进地牢,让原本还算空旷的场地瞬间变得狭窄拥挤。
  舒月看着非要摆出帝王架势的萧立祯,没有丝毫恐惧,只觉得他是在沐猴而冠。
  她挑剔而冷漠的视线落到萧立祯身上没多久,他身边的内侍就跳了出来:“大胆,见圣颜不跪,你是要造反吗?”
  舒月不再无视他们了,她直接当着萧立祯的面嗤笑出声:“皇叔,你若是想当笑话可以直说,没必要找丑角在我面前乱跳。”
  萧立祯沉下脸,冷声说:“你在地牢里的日子还挺好,嘴皮子一如既往地厉害。”
  “我就知道闻鹤不会对你动刑。”埋怨一句后,他审视着舒月,仍旧是满脸不悦。
  不用萧立祯下令,他身边伺候的人就将牢房打开,把舒月拖到了他的面前。
  高悬在墙上的冰冷镣铐再次将她束缚,曾经没用上的铁钳被放在炭火盆上烧得通红,萧立祯接过后,直接按在了她的身上。
  疼。
  舒月疼的面容扭曲,咬破嘴唇才咽下那些会让萧立祯愉悦的痛呼声。
  ――
  闻鹤身上的琐事极多,除了宫中还没脱手的事务之外,朝堂上还有很多需要他制衡的地方。
  就算他将处置舒月的事情大包大揽下来,每天能和舒月见面的机会,也就只有从牙缝里挤出的那两个时辰。
  今日他心情不好,在地牢里待得有些久。
  离去时便被忙得焦头烂额的官员拽走,喊他去处理杂物。
  闻鹤被他的喋喋不休烦得有些头疼,和他并行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向地牢所在的方向。
  也是这一瞥,让他看见了萧立祯明黄色的衣袍。
  萧立祯当上了皇帝,却没什么实权。无论何时都要将龙袍披在身上,强调自己如今的身份。
  在白茫茫的冬季,很好辨认。
  闻鹤停下脚步,面色有些凝重。
  同行的官员看他不再动弹,不解地问:“怎么了?”
第14章 闹
  按理来说,萧立祯此刻应该在御书房批改奏折,就算散心也应该去御花园,而不是来到这种荒凉的地方。
  还有拉着自己聊个不停的官员,似乎热情过头。
  闻鹤藏好自己的情绪,沉声说:“突然想起有些东西落下了,我去取。”
  官员连忙拉住他:“什么东西?让下人去取就行,何必再折腾一趟?”
  闻鹤已经没了演戏的兴致,凤眸微眯,冷声说:“松手。”
  见他不撒手,他直接一脚将人踹进草丛,甩袖离开此处。
  ……
  地牢很安静,舒月不愿在萧立祯面前服软。而其他人则是被她的惨状和萧立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大气都不敢喘。
  闻鹤推开挡住自己去路的宫人,见到的是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舒月。
  熟肉的香气充斥在牢房里,她已经生死不明。
  闻鹤冷声说:“陛下,您闹够了吗?”
  萧立祯回头看向闻鹤:“这算什么闹?”
  他甩了甩手,把火钳放到一旁,责备闻鹤:“你不舍得对她动手,那就让我亲自来。”
  闻鹤冷淡的视线落在舒月身上,似乎没因为她的惨状有任何动容:“萧佑又不在,你折腾她有什么用?”
  他解开舒月手腕的镣铐,把人抱进了怀里:“她要是真死了,你还有什么能威胁萧佑的东西吗?”
  “她算什么威胁?”萧立祯不满地说,“舒月公主不是在琉玉宫吗?这只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闻鹤没想到他居然能自欺欺人到这种程度。
  他拨开舒月散落的碎发,盯着她嘴唇上被咬出的血,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再次劝说萧立祯:“他是靠着舒月坐稳太子之位的,想笼络旧部,就必须善待舒月。”
  萧立祯陷入了沉默,自觉抹不开面子,嘟囔几句闻鹤的不是后,才迤迤然离开地牢。
  跟随萧立祯一同前来的宫人一哄而散,地牢瞬间恢复了冷清。
  闻鹤看向还坚守岗位的狱卒:“去请御医。”
  狱卒有些为难:“九千岁,这是皇上动的手,没他的吩咐,我们哪敢为她医治。”
  闻鹤胸膛颤动,似乎无声地嗤笑起来。
  他抱紧舒月,快步朝外走去,将人安置在自己曾在宫中的住处,即永延宫耳房,和萧立祯的住所只隔几道墙。
  太医被喊过去时,正巧碰到了已经降下怒火,打算去后宫歇息的萧立祯。
  他还没来得及跪下,闻鹤便应上了太医:“怎么这样慢?快去医治。”
  太医匆忙向皇上的方向作揖,就拎起药箱跑进了耳房。
  “哎?”他看到地上的鞋子,连忙止步,拿袖子遮住脸后才说,“喊我来时未曾说受伤的是女子,我去将女医官喊来?”
  闻鹤冷声说:“她身上皆是烫伤,将外敷药给我,去熬止血药。”
  “这……”太医有些纠结,他不知受伤的女客是谁,就算闻鹤是个太监,也有些不妥。
  闻鹤冷声呵斥:“快点。”
  太医手一抖,忙把药递了过去。
  闻鹤把人赶去熬药后,伸手去解舒月的衣衫。
  说是解不太妥当,应该是掀开遮盖的布片,去看那些狰狞的伤口。
  伤口被撒上烈酒消毒,舒月疼得从梦魇中醒来。
  她努力睁开眼,抓住了闻鹤给自己上药的手。
  “别碰,别看。”
  闻鹤没有理会她的话:“既然还能醒来,那就不会丧命,我会救你。”
  舒月眼中有泪花涌现,却没力气将自己的话再说出口。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后,又昏睡了过去。
  昏睡是幸事,至少不用详细体会到此刻的痛苦。
  等汤药熬好被灌下去后,舒月的命才被吊住。
  她伤得重,不宜挪动,闻鹤便让人暂时在这里住下。
  太医进进出出,折腾许多时日,才将舒月的病情稳定。
  而这时,萧立祯才敢跑到闻鹤面前表达自己的不满:“别让萧桐影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碍眼。”
  闻鹤不卑不亢地询问:“那我将人送到琉玉宫静养?”
  假公主苏燕眠人在琉玉宫称病闭门谢客,萧立祯未免其他人察觉不对,仍旧禁止任何人接近琉玉宫,自然也不会愿意让舒月回去。
  他恶狠狠地瞪着闻鹤:“左右也只剩一口气,把人弄死扔乱葬岗就好,何须这么折腾。”
  闻鹤已经懒得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去敷衍他:“您若不懂,便去问苏、林几家的大人,他们自然会为您解答。”
  萧立祯没有能力也没有底蕴,他登基后,朝堂自然被扶持他的几家士族掌控。
  两人在院内对峙的功夫,照顾舒月的宫女跑过来说:“九千岁,那位姑娘醒来了。”
  宫里认识舒月的人很多,但舒月刚受重伤,这期间又遭受许多磋磨,看上去与之前差别极大,见过她病容的人都不敢往这方面去猜。
  “先让太医去把脉。”闻鹤嘱咐一声后,向皇上辞别,朝住处走去。
  舒月身上的伤不小,为免伤口开裂,她就算醒来,也只能硬邦邦躺在床上,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只有那双眼睛转了又转,表露出她内心的不安分。
  闻鹤给她喂了点水,低声向她阐述如今的情况:“你且安心住着,萧立祯不会再对你动手。”
  舒月的伤看着严重,但只要没有当场死亡,被抢救过来后,问题便不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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