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雀——玉楼春【完结】
时间:2023-06-10 14:47:06

  几息的功夫,舒月就已经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严实,蜷缩在最靠近墙的那一边。
  像是在躲他。
  闻鹤褪去外袍,上床后拽住被子一角:“回来,躲什么?”
  “至于这么害怕我吗?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舒月把脸都埋进被子里,只剩头顶露在外,瓮声瓮气地说:“我困。”
  “我看你精神得很,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闻鹤掀开被子,将人重新抱进怀里后,对她说:“现在睡吧。”
  舒月不满的提议:“要不你还是回主院睡吧?”
  他撑着胳膊打量舒月在黑夜中的轮廓,直白地拒绝:“想要把我赶走?但这里是我家,公主,你还是多忍耐一下吧。”
  “我怕丑到你。”她没好气地说。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并不会……”闻鹤已经没有耐心,他直接俯身吻上舒月的伤口。
  被冰冷的唇碰触到时,舒月忍不住战栗。
  蜡烛被熄灭后,她彻底看不到任何东西,更不能窥见闻鹤的举动。
  “你在做什么?”她声音颤抖,“你别碰我。”
  把她挣扎的双手攥在一起,高举过头顶后,他才慢悠悠地说:“向你证明我并不觉得你丑,也不会因此厌恶你?”
  舒月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像是慷慨赴死般扬起脖颈。
  闻鹤愣住了,他失笑后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她艰难地开口,“抱我,吻我。”
  捏住她手腕的手缓缓卸掉力气,舒月听到了闻鹤的叹息声,随后是更急促的吻。
  叮铃声打断了空气的死寂,闻鹤单手搂住舒月,弯腰捞起掉在地上的钥匙,摩挲着感叹:“你居然还留着。”
  舒月这时才想起这枚钥匙:“这是哪里的钥匙?”
  “已经不重要了。”他将钥匙串在红绳上,系到舒月的脖颈,“既然还留着,那就接着放在你这里。”
  他的吻变得轻柔许多,落在舒月脖颈、肩头,似乎愈发怜惜她。
  恍惚间,她听到了闻鹤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音:“犹记当年,您高高在上,将我的碰触当作亵渎。”
  说完,他再次笑了起来,笑得特别恣意。
  舒月觉得难堪,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行径太可悲。但她已经不剩什么还能做的事情,闻鹤已经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
  天光破晓,微弱的阳光挤进房间后,闻鹤才看到舒月满脸的泪痕,以及眉间的不安。
  “本来就看不到东西了。”闻鹤忍不住又说出这句话,“也不怕真将自己的眼睛哭瞎。”
  他拿帕子沾水,帮舒月擦干净脸后,穿戴整齐,离开此处,赶赴了朝堂。
  舒月早就困倦地入睡,并不知道他的去向,等再醒来时,已经到晌午。
  她能感受到环境很明亮,却仍旧看不清任何事物,眼睛上像是蒙了层纱,看什么都云里雾里,不得真容。
  衣襟敞开,她从床上坐起时,感觉冷风萦绕,冻得她浑身打颤。
  她摸索半天也无法将衣服系好,最后只能喊侍女进来伺候:“为我更衣,扶我去洗漱。”
  刚走进来的侍女停在她三米开外的位置,被喊几次后,才犹豫着走向舒月。
  “是。”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更衣时她冰冷的手几次碰到舒月的伤口,惹得舒月忍不住质问:“你没学过如何伺候人?被我的模样吓到了?”
  她还记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有多狰狞。但被闻鹤胡闹一宿,倒也不觉得有多恐怖:“若不会伺候,便换个人来。
  凑在自己身边的人很快离开,随后急促的磕头声在不远处响起。”
  舒月等身上的疼痛感消失后,才说:“起来吧,我要沐浴。”
  她有些犹豫:“您身上的伤……”
  舒月清楚自己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但身上粘腻,很不舒服。
  她不悦地皱起眉,思索后才改口:“为我擦洗身子。”
  “是。”侍女赶忙答应下来。
  等侍女小心翼翼伺候完她,也到了用膳的时候,过来送膳食的人应该是个熟人,声音让舒月感觉略微耳熟。
  “闻鹤离府前让我好好照料你,你看看午膳有什么不喜的地方,我让人撤下去。”
  舒月仔细回想片刻,用不确定的口吻询问她:“你是秋……秋桃?”
  邱梨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半晌后才态度平和地回答:“我叫邱梨。”
  那个住在闻鹤府上的医女,曾自持主人家的身份对她怄气指使,然后下一刻就被闻鹤驳了面子。
  舒月挑起眉,饶有兴致地询问:“是闻鹤嘱咐你照顾我?”
  若不是早就知道她暴盲的实情,邱梨还真能被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唬住。
  但现在,她只觉得她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不愿在自己面前丢脸。
  她头颅高扬,傲慢地说:“这是自然。”
  舒月捂嘴掩藏住被她逗出来的笑容后,才说:“那等他回来,我问一问他。”
  邱梨心虚地眨起眼,却还是嘴硬道:“在那之前你得先用膳,然后下午让我为你治疗眼疾。”
  “滚。”舒月摸到桌上的瓷碟后,直接朝邱梨的方向砸去,“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龌龊,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任凭邱梨把话说出花来,舒月也不可能相信她。
  她不认为闻鹤费尽力气将自己救出宫后,会把她交到这个蠢女人手中。
第18章 玩物
  舒月在宫中待了太久,见惯了那些踩高捧低、拉大旗的戏码,没将邱梨当回事。
  却没想过她已经不是世人眼中不能得罪的长公主,只是个寄居在闻鹤府上,无依无靠的盲眼孤女。
  邱梨没被她吓住,反而愈发轻蔑地贬低她:“你别以为闻鹤能护你周全,他事务繁重,就算再看重你,也不会整日留在你身边护着你。”
  看着舒月端坐在椅上,毫不动容的模样,以为她被自己唬住,接着放声威胁:“你若配合,我倒也不至于刻意折腾你。”
  舒月藏在手后的唇角的笑容越发深,轻声询问:“你说的配合是指什么?”
  “自然是懂事些,不要再勾引闻鹤。”
  勾引?
  舒月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太荒诞了,是她求着闻鹤将她带到府上的吗?是她求着他整日围在他身边打转的吗?
  昨晚确实是。
  但舒月仍旧觉得她这话很荒唐。
  她端坐在位,用无神的眼睛看向邱梨所在的方向:“你若对此不满,可以直接去和闻鹤说,没必要跑到我面前跳脚。”
  舒月最看不上为个男人争风吃醋的玩意,她在后宫中见惯这种不敢对父皇生气,却对同为后宫嫔妃的女人百般折辱的家伙。
  只会对弱者发火,算什么玩意。
  舒月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闻鹤不就是一个死太监,怎么还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她是放低了身份,碾碎了自己的尊严,却不想有人在她之前,将地位摆得更低。
  难不成是真心爱慕闻鹤?
  设想到这里,舒月觉得不寒而栗。
  邱梨擅医,她亲自送来,又想盯着她吃下的饭菜,舒月自然不敢碰。
  她因恼怒而变沉重的呼吸声传进舒月耳中,舒月却等不来下一步动作。
  舒月懒得等她的反应,直接朝着门口的方向,拔高音量喊几声,却没有喊来一个人。
  应该是邱梨提前清场,看来今天是真的来者不善,打算分个生死出来。
  舒月叹息过后,询问她:“现在什么时辰?”
  邱梨这才缓缓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冷声说:“才刚未时,离闻鹤回来还有好几个时辰,你就不用指望他来救你了。”
  ――
  虽说府中被林家安插了一堆人,但不可能没有属于闻鹤的心腹。
  他刚回来,就有人禀告了邱梨的事情,声称她待在舒月那里,一下午都没出来。
  闻鹤面色一沉,冷声询问:“你就这样干看着?”
  来报信的算是闻鹤的心腹,关于林家与邱梨的事情,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犹豫着说:“邱梨姑娘毕竟是林家的人,没必要为个女人和她闹太僵吧?”
  舒月的身份太敏感,闻鹤又觉得她没必要接触其余人,自然不会将她的身份告知其他人。
  在他们眼中,舒月是别人送来的玩物,并不值钱,可以随意轻贱。
  “滚。”闻鹤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之后,匆忙朝着舒月居住的主院赶去。
  走到门口,闻鹤却突然停下来,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似乎不敢推门走进去。
  细碎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他屏息凝神,听清了内容。
  邱梨的声音格外微弱:“林……林廷尉那一脉。”
  “林廷尉?”舒月仔细回想许久,才想起一个人名,“是林彦纶吗?”
  舒月对这人有些印象,他负责修缮律法,官居三品,权势不小。但也算不上只手遮天,至少无法和如今的闻鹤相提并论。
  居然能在闻鹤府上安插这么多人,他手底下的人还敢做这些事情恶心闻鹤。
  朝堂之事真是复杂,令人毫无思绪。
  邱梨想到自己被叫错的名字,觉得格外屈辱,却还是忍辱负重地回答:“是。”
  舒月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邱梨弱声弱气地询问:“你能松手吗?很疼。”
  她面色泛青,呼吸都有些微弱,往下看,便能瞧见舒月纤细的手指落在她脖颈,钳制着她的命门。
  也是因此,邱梨才调转姿态,老老实实地为她解惑。
  “不能。”舒月果断地拒绝,“接着回答我,林家和闻鹤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你送过来。”
  她是趁着邱梨不设防,才抓住机会,在这种重病又眼盲的情况下将人制服住。若是把她放开,谁知道会横生什么变故。
  邱梨没有回答,舒月就加重手上的力气,将自己的话重复一遍。
  “我……”邱梨窘迫地开口,“其实我也不清楚,他们只让我与闻鹤交好,最好能让他对我有男女之情。”
  舒月有点不耐烦:“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过来?”
  不过这么蠢的人,林家也不可能放心让她知道核心秘密。
  她压下怒火,换个问题询问:“你什么时候被送来的?”
  她缩着脖子,做鹌鹑样回答道:“半年前。”
  那时候闻鹤早就是父皇的心腹,旁人贿赂笼络也很常见,只是很少会有人像林家那样,将事情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舒月还是忍不住讥讽:“给太监送女人,他是想讨好,还是在嘲讽人啊。”
  邱梨其实也想知道这点,她觉得自己迟迟不被重用,就是因为闻鹤见到她就会觉得难堪,所以压根不会主动去找她。
  有时候她也想看看林廷尉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浆糊。
  邱梨支支吾吾的替自己辩解:“谁会拒绝往上爬的机会呢?”
  舒月陷入了沉默,她无法反驳邱梨这番话。毕竟她如今正身体力行地践行此事。
  她脸上流露出一抹对自己的嘲讽,刚想换个话题询问,却听到敲门声,和闻鹤的声音。
  房门叩响,闻鹤喊起她的名字:“舒月?”
  舒月紧张地收紧手掌,惹得邱梨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
  她慌张地将手抽回来,然后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等着闻鹤推门进来。
  刚在门口偷听许久,闻鹤自然不担心她的情况,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说:“怎么不说话?遇到麻烦了?”
  他推开门,走进屋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邱梨。
第19章 绑住
  舒月听这声音,凭借记忆朝门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等闻鹤将自己接住后,就把脸埋进他怀里,委屈地说:“她要给我下毒,还要拿针扎我。”
  闻鹤熟练地搂住她,下意识轻轻拍起她的后背,听到她的话后,嘴角却忍不住抽搐起来。
  在干过来之前,他确实很担心会发生那些事情。但光是看邱梨的惨状,和舒月虽然凌乱却毫发无伤的模样就该知道,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闻鹤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想着这人看不清东西,惋惜地摇摇头,心想她真应该看看邱梨现在的惨状,到时候估计就无颜说出这番话了。
  他没有戳破舒月,揉了揉她的脑袋后,把人拉到了梳妆台前。
  舒月被他按到椅子上的时候,略有不解地说:“先把邱梨拉出来吧,你已经回来了,她不成气候,再埋下去可能真的要死了。”
  闻鹤梳起舒月披散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回答:“死了就死了,我府上不缺这种不知死活的蠢货。”
  他声音如常,舒月却从里面听出杀意,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着凉了?一会儿喝碗姜汤。”他摸着舒月单薄的肩膀,叹息着说,“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府中竟然全是蠢货,连一个知冷暖的都找不到。”
  “我会给你换一批伺候的人,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她明明是被关心的那个人,但舒月还是觉得心冷。
  任由闻鹤玩弄自己的头发,许久后,她才开口:“邱梨说,她伺候了你半年。”
  她勾起嘴唇勉强笑笑,用干涩的声音提醒他:“你怎么不念旧情?”
  闻鹤俯身凑到她耳边,轻笑着说:“你是想让我念旧情吗?你分明是生怕我不处理她,让她留下一条狗命。”
  “你不用把自己的小聪明用在这上,这种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我很欣赏你睚眦必报的模样。”
  他吻上舒月的侧脸,随后低声笑了起来:“我们很般配。”
  “说什么伺候?不过是半年前被送过来的添头。”闻鹤略带嫌弃地向她解释一句,“半捧栗皮能吹成珍珠白玉米,这样的人见多不怪。”
  “公主,你为何对自己这般不自信。”他看着镜中双眸蒙尘的美人,“我是贪花好色,将你拘在身侧。但这不代表我来者不拒。”
  “高枝上的凤凰和落地的野鸡,我还是分得清的。”
  闻鹤很快为舒月梳好发髻,他看向铜镜里的美人,为舒月无法欣赏到自己的手艺而惋惜。
  他忽视屋里的狼藉,皱眉问:“今天大夫没过来为你治病?”
  舒月也不满这件事,但她没添油加料,只是如实告知闻鹤:“邱梨待在这里,一下午都没人进来。”
  “这样啊。”闻鹤没有和她细说,只说,“我知道了。”
  很快有人进来清理满地的狼藉,将邱梨带走救治。
  舒月并不打算主动跳出去当闻鹤的棋子,为他与林家为敌,下手时自然会注意分寸。
  邱梨没死,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在挣扎间无意划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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