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会吧。”
“嗯?为什么?”李云见李司淮持否定的态度有些不解,“你觉得她不想脱籍?”
“云哥,蝶依姑娘这么出名,若是想走,肯定早就走了,还会在东泰楼呆这么久吗?”
“说的是啊,那她为什么不想走呢?蝶依姑娘不可能想当一辈子乐伶吧?”
“……约莫和舒姑娘当时拒绝你的原因一样。”李司淮略微思索了下说。
李云想起之前跟舒晏提这个事的时候,她明显不太高兴,话中还带刺,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也没细想,要不改日问问蝶依,还是先别问了,万一她也不高兴了怎么办……
“司淮,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若想和崔小姐在一起,就不要来东泰楼找舒晏了。”
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李司淮表情有些懵:“什么?”
“你这几日不是常去辅国公府吗?我知道你对崔小姐念念不忘,可你也不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样对两个姑娘都不好。”
“云哥,想你是误会了……”李司淮本想解释一下,开了个头却并未说下去。
李云看李司淮垂了视线,一向带着笑意的眸子晦暗不明,似有重重心事在里面,却也拍了拍他的手,未再言语。
东泰楼。
舒晏把从兰香坊老板娘那得到的胭脂分送给小姐妹们,姑娘们都高兴极了,围在一起讨论着颜色。
她一抬头,见云袖站在门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云袖。”还是舒晏先走了过去,云袖看着舒晏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问过阿甫了,他说是自己的主意,与你无关。”
“……是我的错,我若不提你的事情他也不会这么冲动了,我替他向你道歉。”云袖冲舒晏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罢了,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了。”舒晏轻叹口气道,然后放了一盒胭脂在云袖手里,“上次那个摔脏了不能用了吧,这次的这个要好好收着哦。”
云袖呆滞的看着手里的胭脂盒,又望向舒晏的笑脸,最后嘴唇颤抖着哭了出来:“对不起舒晏……对不起……”
“别哭别哭,来,和大家一起试试胭脂吧。”烟罗从舒晏背后冒出来拉着云袖的手说。
心中的芥蒂终于是解开了,云袖擦擦眼泪笑道:“好。”
十几盒胭脂很快就分完了,回房间的路上蝶依看舒晏两手空空:“晏晏,你不选一盒吗?我们可是沾了你的光啊。”
“我这脸不是没好吗?用不着。”舒晏摸了摸脸,“等要用了再给你们要。”
“晏晏不稀罕这些胭脂呢,毕竟有新礼物了。”烟罗笑着说。
蝶依眨眨眼:“谁送的?是什么呀?”
烟罗从舒晏手里抽走扇子说:“这把新扇子咯,嗯……好香啊……”
“我闻闻……真的好香。”蝶依看向舒晏,“这是哪位公子送的?”
“当然是李公子咯。”不等舒晏开口,烟罗就接话道,舒晏意外道:“你知道这扇子是……”
“他每次来都拿的这把扇子,我自然记得。”烟罗掩嘴一笑。
“李公子是哪一位?”蝶依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郡王大人。”烟罗补了一句。
蝶依惊呼了一声:“郡王大人?晏晏,你可以啊,我还以为只是裕亲王喜欢你,没想到郡王大人也很喜欢你。”
“哪有这么夸张,扯到喜欢也太远了。”舒晏说,“只是一把扇子而已。”
“不过我是觉得这郡王大人别出心裁,别人送的都是珠宝首饰,只有他上次送了一张手帕,这次送了一把扇子,挂不得这么多小娘子喜欢他呢。”烟罗说着。
“还有其他小姐妹喜欢他?”舒晏倒是没注意。
每次这李司淮出现在东泰楼门口都会引起一阵骚动,姑娘们都有意无意的往他在的方向看去,心里自然也是期待能与这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郡王说说话。
不止这东泰楼,整个京城他现在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官家小姐们很多都中意他。
“烟罗……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舒晏不免怀疑自己这段时日是不是和社会脱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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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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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罗笑道:“昨日陪的张公子说的,他未过门的妻子闹着与他退婚,说要嫁给郡王,他来这里借酒消愁,我趁机给他推荐了最贵的酒,最后醉得一塌糊涂,是被下人们抬着回去的。”
说到这里烟罗和蝶依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笑出了声。
听着这有些荒唐的事情,舒晏不免扶了额。
“晏晏,我说真的,既然郡王大人现在中意你,你可得把他牢牢抓住,这么大棵摇钱树。”
舒晏看着手里的扇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嗅,唇边笑意渐浓:“那是自然。”
“可是晏晏,你越受欢迎,就越是有人嫉妒你,你可得当心啊。”蝶依忧心地看着舒晏脸上的疤。
“放心吧,我舒晏虽然不挑事,可也不是个怕事的人。”舒晏安慰她道。
第二日一大早,阿成就轻手轻脚的敲开舒晏的门,然后递上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子,因担心舒晏发起床气,阿成本想塞了就溜的,却被舒晏一把扯住了衣领,只得小心翼翼的笑着:“舒姐?”
“这什么玩意儿?”舒晏拿着瓶子放耳边摇了摇,哗啦哗啦的响。
“是素阴丸。”
“啥?”舒晏眉头一皱。
阿成忙解释:“据说是祛疤养颜的圣品。刚才郡王府送过来的。”
听到郡王府三个字,舒晏的表情才稍微好看了些:“哪个郡王府?”
“舒姐,还能有哪个郡王府,这京城就只有一个郡王府。”阿成全当舒晏是没睡醒。
“这是刚才郡王府的下人让我交给你的,所以我并不是有意打扰你睡觉……”阿成求饶似得说着,舒晏这才松开了他,阿成一溜烟就跑了,“舒姐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打开瓶子一闻,浓浓的中草药气息,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滚了出来。
舒晏仰头服下,不会有毒吧……现在想也来不及了。
“好苦……”
墨绿的琉璃瓶子冰凉,舒晏的手心却很热,这热度渐渐往上爬,竟然连着耳根也红了起来,一摸,还挺烫的。
又过了两日,舒晏脸上的伤完全愈合,不仅如此,还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舒晏很高兴,烟罗和蝶依也很高兴,比她们更高兴的是何泰,舒晏能出来接客他又能多赚一笔了。
城东梁大都督府上有寿宴,特意请了舒晏三人去府上献艺,出的价钱自然比在楼里的多得多,何泰是满心欢喜的把三人送上马车,表示一定要表演好了,别给东泰楼丢人。
马车在街上跑着,很快就到了四进院宅子,门口的门匾上写着烫金的“都督府”几个字,外面挂了灯笼,来贺寿赴宴的人络绎不绝,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府邸管家带三人从侧门进入,舒晏余光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侧门进去是一个偌大的后花园,盛开的芍药铺了满园,堆砌的假山有两人至高,下方是圆石围城的池塘,池水清亮,上面的荷花裹着花苞还未舍得盛开,几个女子在池塘边嬉闹,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们会不会也有自己的小院子呢。”蝶依看着花园说道。
舒晏的视线也多停留了几眼,眼里都是对来日的憧憬:“我们一定会有的。”
“姐姐,她们来了。”池塘边的一名女子道。
另一名女子冷冷一笑:“看到了。”
过寿的是都督大人的母亲,今年八十了,对几人的表演很是满意,不住点着头。有老人家的宴席就很规矩,既不用陪酒也不用陪客,表演完了就能走了,实在是轻松太多。
舒晏看到李司淮正坐在下面,突然有种怎么哪里都有他的这种感觉,或许是他太过引人注目所以自己才注意到他的?只是今日他身旁坐了一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两人不时交头接耳着,李司淮看向舒晏,舒晏不着痕迹的对着这位财神爷笑了下,而李司淮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舒晏都不知道他到底看到自己的动作没有。
表演完毕,三人正准备离开。
“晏晏,今日不去跟你家郡王说说话?”烟罗问道。
舒晏被逗笑,抬手戳了下她:“什么我家郡王,那不是你说的摇钱树吗?再说,今日他有佳人相伴,未免旁人误会还是不要和他有交集的好。”
“三位留步。”府邸管家走过来道:“都督大人有额外的赏赐,你们哪位随我去取?”
“我去吧。”舒晏看了眼已经在车上的两人道,“你们等我下。”
“姑娘这边。”管家带着舒晏回到了府邸,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处偏房,管家打开门道:“姑娘,这里就是账房了。”
“有劳。”舒晏刚踏进屋就觉得不对劲,门却“碰”地一声关上了,接着便是门栓别上的声音。
舒晏忙回头拉了拉门,只听到外面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
接着一人从阴影中冲出来一把捂住了舒晏的口鼻,此人身手敏捷,气息沉稳不易察觉,舒晏猝不及防吸了一口气,一股甜腻的味道瞬间冲上脑门,竟是迷药。
舒晏顿时头晕目眩,腿脚发软,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一处厕屋内,一名女子正慢悠悠的喝着茶,另一名女子跑进来说:“姐姐,舒晏已经被关到地牢去了。”
“太好了!”女子站起身,“走,我们去看看。”
“嗯!”
这两人正是之前在街上和舒晏起冲突的梁县令的女儿,梁蓉蓉与梁莞莞。
舒晏是被冷水泼醒的,醒来发现自己手脚被锁链困住,而面前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妇女,手里的木桶还低着水。
舒晏眯了眯眼,环视了下四周,昏暗的烛光,潮湿的地板,木制的房门,外面还站着两名守卫,看上去似乎是个牢房。
“不用看了姑娘,说不定你以后会长住在这里,到时候天天看,只怕你看不够呢。”妇女嘲讽道。
舒晏没说话,她在想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把自己扔到牢里来。
“梁小姐。”守卫行礼道。
接着舒晏就看到两名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前面一人拿着团扇,有点眼熟。在两人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步伐沉稳。
“舒姑娘,好久不见了。”拿团扇的梁蓉蓉说。
看舒晏没反应,梁莞莞喝道:“大胆,我姐姐和你说话呢!”
“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你们是谁了。”舒晏淡淡一笑。
“你说什么!”梁莞莞怒道,“那日你还被我姐姐绊了一跤摔在大街上,你全忘了?”
“哦……原来是吴少庄主的夫人,不,还不能说是夫人,吴公子还未娶你过门吧?”舒晏嘲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梁蓉蓉俯视着舒晏,“只是啊,自从那日遇到你之后,我这心里一直有股气顺不下去,舒晏,你说怎么办才好?”
舒晏并不接话,只是神色冷淡的看着牢房外的几人。
“我去找了大夫,大夫说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这一寻思,心病不就是因你而起吗、因此把你请过来了。”
“今日寿宴是你把我们请过来的?”舒晏皱了皱眉头。
“当然,这梁老夫人正是我的奶奶,而梁大都督就是我伯伯,正是我提议让你们三个来寿宴献艺的。”梁蓉蓉笑着说,“不过我并未为难你的两位姐妹,我也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
这梁姓本也不少见,舒晏并未把这事联系到一起,倒不如说,当日梁蓉蓉二人找茬的时候,她都没问他们父亲的名字,说白了就还是没放心上,没想到居然闹到这种地步。
是自己大意了。
“梁小姐,你想怎么做?”舒晏仰起头,“你也说过,我只是一贱奴,你乃千金之躯,为何与我过不去?”
“现在你知道自己是奴隶了?呵呵呵……”梁蓉蓉尖声笑着,“既然问我想怎么做,那就先治你不敬之罪,掌嘴二十。”
“是。”那妇女回过身,抬手就对舒晏抽了几巴掌,“啪!啪!”的声音在牢房里回响起来,梁蓉蓉和梁莞莞看着很是解气,嘴角都扬起来了。
这种在刑房里对女囚用刑的女刑官手劲都很大,等二十个巴掌打完后,舒晏早已嘴角流血,脸红肿不堪了。
“梁小姐,抽完了。”
“嗯嗯,很好很好。”梁蓉蓉夸张地点着头,“接下来该治你什么罪呢?”
“姐姐,别忘了她一直勾引吴公子。”梁莞莞提醒道,梁蓉蓉点点头:“对,不守妇道,勾引有妇之夫,仗三十,不,仗四十。”
若真的四十棍下来,舒晏不皮开肉绽才怪,就连两个守卫都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梁蓉蓉。
舒晏眼眶泛红,她咬咬牙道:“梁小姐,今日梁老夫人大寿,见了血会冲撞了寿星,那可是会触霉头的。”
听舒晏这么一说,梁蓉蓉有些犹豫,若事情传到奶奶耳朵里,只怕是真的不好,还还不好解释了。
“姐姐,不见血不就行了吗?”梁莞莞低声道。
梁蓉蓉看了她一眼,梁莞莞笑笑说:“我听伯伯说过,用布裹在犯人受刑处,加大力度打下去,只会受伤不会出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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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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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晏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官家小姐怎么会如此恶毒,看起来柔弱文静,没想到心里这么狠。她不动声色的拽了拽绑住自己的铁链,许是这里潮湿又年久失修的缘故,那墙上的铁扣似乎可以扯下来。
“来啊,就按莞莞说的做。”梁蓉蓉玉指轻抬,一旁的狱卒忍不住上前道:“小姐,这舒晏可是东泰楼的红人,而东泰楼的老板和许多官员都私交甚好,若舒晏出了什么事,只怕不好交代啊。”
“有什么可交代的,难不成还等等放她回去胡说?打完后扔到远郊喂狼不就行了?”梁莞莞说,“等梁伯伯回来了,你们不处理干净,那才是不好交代。”
梁蓉蓉略微思索了下也说:“莞莞,要不然直接扔出去吧……”
看梁蓉蓉退缩了,梁莞莞忙说:“姐姐,她就是个奴隶,并不是平民,就算打死又如何,赔点钱就是了,不会惊动官府的。”
见梁蓉蓉还没想通,梁莞莞又进一步道:“姐姐,你别忘了,吴公子可是很喜欢她的,要是成亲以后纳她做妾,更甚做侧室,到时候与姐姐平起平坐,你心里能好受吗?”
听到此话梁蓉蓉才下定了决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打啊!”
大都督府侧门,等了许久都不见舒晏出来,烟罗和蝶依有些慌了,这才去领个赏而已,怎么这么半天都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吗?
“烟罗,我们进去看看吧,我有些心慌。”蝶依担忧的把手搭在胸口,烟罗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