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淮脸上表情很淡,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站了一步把舒晏挡在身后,看着这些人道:“我并没有靠近过你兄弟,想是弄错了。”
“什么?撞了人还不承认,你瞅瞅给我兄弟撞成什么样了?”
其余几人也喊道:“赔钱!赔钱!”
这瘦猴仗着人多,竟然想伸手戳李司淮,却被李司淮抬起扇子挡住了,此人皱了下眉:“怎么的?不想陪是吧?”
李司淮语气有些不悦,却依旧文质彬彬:“你们弄错了。”
舒晏本想开口,却又觉得这种时候出声只怕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先看看情况吧。
没想到一旁的一个男子居然认出了她,惊讶的喊了一声:“她是舒晏!”
这一喊其他人也纷纷朝舒晏看来。
“果然是舒晏!”
“是她,今日上午跳舞的那个!”
瘦猴眼珠转了转,奸笑着说:“不是说东泰楼的姑娘们都是清倌不赔客吗?舒姑娘怎么会大半夜和一个男的独处啊?”
舒晏正欲开口,李司淮却不想与这些人多言,转过身轻揽了她的肩膀:“我们走吧。”
看李司淮居然无视自己的大哥,一旁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走上来对着李司淮就是一拳,李司淮身形一晃跌坐在了地上。
舒晏心里大呼糟糕,这几人怕是完了,连郡王都敢打,急忙上前查看李司淮的情况,李司淮眼神看向另一边,轻轻摇摇头。
“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这位公子是谁!是不想活了吗!”舒晏喝道,没想到几人听她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
“知道知道,怎么不知道啊,舒姑娘陪的肯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哪会陪小人物呢,是吧?”瘦猴嘻嘻哈哈调戏着舒晏,“不过既然舒姑娘都出来了,就陪陪我们呗?”
说罢他冲刚才那个壮汉使了使眼色,壮汉一把扯过舒晏的手臂把她拽过来,舒晏被扯痛了,下意识的就回手一个手刃,直直击中壮汉胸口,壮汉被这么一打,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弯着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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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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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几人有些发愣,连李司淮都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舒晏本不想出手,现下也由不得自己了。
若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舒晏是会武功之人,识相的早就跑了,可这几人真是喝多了,看舒晏反抗还兴致上来了:“性子烈,力气还大,我喜欢!哈哈哈哈哈……”
“舒姑娘!”李司淮站起身拉住她,“姑娘不必与这些腌H动怒,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你……你没事吗?”舒晏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刚才那一下应该是摔得不轻,可他站起来的这个动作却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混蛋!你骂谁!”其他几人怒道,随即准备冲上来,却听得一声大喝:“干什么!”
巷口站了一队金吾卫,一眼就看出舒晏这边情况不正常,喝醉了的几人被这么一吓,连逃跑都忘了,只傻愣在原地看着金吾卫走进来。
为首的金吾卫将军器宇轩昂,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刚扫了眼李司淮就猛地一怔,忙颔首行礼道:“见过郡王大人!末将魏巡不识大人,还望恕罪!”
“无妨。”李司淮拍拍身上的灰尘,依旧态度温和,舒晏也帮忙拍了拍他身后的衣摆。
听到郡王大人几个字,喝多了的几人顿时清醒过来,战战兢兢的看向李司淮:“郡……郡王大人……”
“怎么?你们对郡王大人做什么了?”魏巡眼睛一瞪,吓得那几人差点尿了裤子。
“也没什么,就是害得郡王大人差点受伤。”舒晏语气平静道。
“什么?!”魏巡赶紧关心道,“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李司淮摆摆手,“魏将军,先把他们抓起来,等他们醒了酒再审。”
“是。都抓起来!”
“魏将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郡王大人请!”
两人离开后,魏巡这才反应过来李司淮身边的人是舒晏,等两人走远了,金吾卫开始议论起来:“刚才那不是舒姑娘吗?”
“是她,她怎么会大半夜和郡王在一起啊?不是说……她不陪客外出吗?”
“如果烟罗姑娘也能陪我出来逛逛就好了……”另一个金吾卫羡慕的说。
“嗦什么!干活去!”魏巡喝止了这几个八卦的人,虽然他也疑惑,可还是干正事儿要紧,再说了,这些皇家子弟谁没有几个奇奇怪怪的爱好。
把舒晏送到东泰楼侧门出,李司淮本欲告辞,却被舒晏叫住了。
“郡王大人请留步,”舒晏道,“郡王大人衣角脏了,舒晏给您擦擦吧?”
这大晚上到真看不出到底脏没脏,不过李司淮还是点点头:“有劳舒姑娘了。”
忙前忙后的阿成看到舒晏和李司淮大晚上从外面回来,一前一后上了楼,虽然心里奇怪可也没时间细想。
一直以来都是在厢房接待客人,带人来房间还是第一次,舒晏进屋点亮了灯,回头看李司淮站在门口:“郡王大人?”
“舒姑娘,这……”李司淮欲言又止,舒晏明白过来道:“今日厢房全满了,委屈郡王大人在我房间呆一会儿了。”
“我只是怕有损姑娘名声。”
舒晏苦笑了一下,从她踏入这东泰楼的第一天起,就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了,名声对于她来说有何用?
“多谢郡王大人为晏晏着想。”舒晏很快随着换上了平时的笑容,“只是踏进这房间也许郡王大人出去就说不清楚了。”
没想到她还能开玩笑,李司淮眼里多了丝欣赏的情绪,便也不再推辞:“那就打扰姑娘了。”
李司淮坐在一旁,舒晏轻提了他的衣角给他拍着,两人距离很近,外面吵闹不休,屋内却安静得多,幽幽的烛火光线柔和,屋内虽不如外面大堂明亮,却也足以看清东西了。
李司淮静静的看着舒晏给自己把衣角上的泥搓干净,又用半湿的布擦了擦,最后用干棉布把残留在上面的水吸干。
“郡王大人刚才摔到哪了?”舒晏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看着他,李司淮本没在意,舒晏一提倒是觉得后脑有些疼痛。
他摸了摸,倒是没起包,刚才那壮汉手劲也不小,普通人可能会被打晕过去吧。
“打到了头,不碍事。”
舒晏闻言往他后脑看去,却只看到了柔顺黑亮的长发,这发质似乎比自己还好,男的也养头发吗?
看舒晏盯着自己后脑勺出神,李司淮轻笑道:“舒姑娘想摸摸吗?”
这头发能摸吗?
李司淮往舒晏方向偏下了头,长发随着散开垂下来,舒晏轻轻上手抚了抚,又顺又滑,这些天之骄子就连头发都比我们庶民长得好啊。
摸着摸着就到了后脑,李司淮轻轻吸了口气,舒晏赶紧收回手:“郡王大人,您看起来伤得不轻啊,要不要给您叫大夫?”
“不必了,只是碰到而已。”李司淮说着转移了话题,“没想到舒姑娘还会武功,真是人不可貌相。”
“郡王大人不觉得我是力气大吗?”舒晏笑道,“若无点武功傍身,只怕要受不少欺负呢。”
看舒晏有些委屈的撇撇嘴,李司淮想起今日李云的那番话:“那舒姑娘为何……不跟云哥走呢?”
“啊?哦,您说裕亲王?”舒晏想想说,“亲王大人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我并不喜欢他,怕辜负了亲王大人的美意。”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若舒晏被裕亲王赎身带走,虽也脱了奴籍,可在她心里就是欠了别人一个大人情,不过是从东泰楼的舞姬变成王府的奴婢而已。不过这话就不用跟李司淮说了。
杜鹰在东泰楼楼下等得都要睡着了才看到李司淮走了出来:“大人!大人您没事吧?”方才他远远的跟着李司淮,看李司淮被打自己魂都要吓掉了,本想冲上来,却被李司淮用眼神制止了。
李司淮捂了捂后脑,想着刚才舒晏看着自己受伤地方的眼神,嘴角不免扬了起来:“小伤,回去你给我差点药就行。”
“……是。”这大人,被打了怎么还笑呢?
翌日,怀化将军府。
钟武意一大早就得到消息,昨日晚上李司淮在巷口被几个人围着找事,后来金吾卫路过才解了围。
钟武意擦着手里的刀头也没抬:“那几人是谁?”
“听金吾卫的兄弟们说,是几个喝醉了的混混。”下人道。
“混混……郡王可有动手?”
“没有,郡王似乎被其中一人给打了,可他并未还手。”
钟武意这下倒是停了手里的动作,那个桀骜不驯的李司淮居然被混混打伤了,还没还手?他皱起了眉:“知道了,下去吧。”
他从李司淮回京那一日起就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他这一个多月来不是与裕亲王李云到处玩乐,就是四处闲逛,甚至圣上不宣他他都不会主动进宫。
虽说圣人免了他朝政,可这闲散王爷的作风实在不像李司淮的性格。
钟武意记忆里的李司淮是个张扬骄傲的少年,一直想跟着他去边关打仗,保家卫国。
如今却变成了这样……怎能不让人唏嘘。
一旁的管家看钟武意站起身忙问道:“大人,您要去哪?”
“进宫,去备马。”
圣人正埋头批折子,边关战事又起,只得排钟武意领兵去一趟,正好他进宫,谈完了正事后钟武意还未离开,圣人看他像是还有话说:“钟卿还有何事啊?”
“禀陛下,昨日郡王大人受了伤。”钟武意俯首道,“不过只是轻伤,请陛下放心。”
正在批示的笔停住了,圣人抬起头道:“为何会受伤?”
“听说是与几个混混起了冲突,郡王被打伤了。”
“郡王被混混打伤了?”圣人眼睛张大了,嘴唇微启,看上去很是惊讶。
他往后靠上龙椅,一手扶了额头,一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来回点着:“朕知道了,钟将军做好准备就早些出征吧。”
“臣遵旨。”
舒晏望着手里的飞刀发呆,决定还是再去一趟那兰香坊,反正这几日不用跳舞也不用陪客,时间比较多。
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那桌上的那盒胭脂,现在这脸这样了也暂时用不着,不如送给小姐妹换个人情吧。
刚打开门就看到云袖正走过来,看样子是刚刚跳完舞。
她看到舒晏,扭过头不想与她打招呼。
“云袖。”
舒晏喊住她,然后走上前拿出胭脂:“这个是我新得到的,这个颜色应该很适合你,不嫌弃的话收下它吧?”
面对舒晏的笑脸,云袖的脸色却很难看:“为何?”
“上次那个我不能送人,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这个我可以做主哦。”舒晏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亲近,“虽然不能代替,但是就当我的一点心意吧,希望你收下。”
云袖接过胭脂,表情也没有好看一点,只是冷淡的看了眼舒晏后转身离开了。
兰香坊的老板娘正忙着招呼客人,看到舒晏来了很是高兴:“舒姑娘,你来了,欢迎欢迎,想要什么自己挑啊。”
舒晏开门见山:“请问令郎在吗?”
“阿甫?他刚刚出去了。”
“那真不巧,我改日再来吧。”舒晏说着掏出一把飞刀,“请问,老板娘你见过这个吗?”
老板娘仔细看了看:“嗯……这和阿甫的飞刀有点像。”
“他玩飞刀?”
“嗯,我家这孩子别的不好说,就是眼力很好,在我们老家举行射箭和飞刀比赛他次次都是榜首呢……”提起自己家儿子老板娘很是自豪,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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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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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基本可以确定了,就是阿甫做的,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会只是单纯看自己不顺眼吧?
舒晏眉头轻锁,一个问题搞清楚了,似乎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弄明白。
“舒姑娘,那胭脂你用起来怎么样呀?”老板娘突然转了话题问道,舒晏只得解释自己脸破了个口子,在完全恢复之前是不能用的。
“口子?严不严重呀?”老板娘关心地问。
舒晏掀起面纱:“就一个细口子,应该没什么事的吧。”
“哎呀,舒姑娘这脸留疤了就太可惜了,可大意不得啊,你等等啊。”老板娘说着快步走进屋内,又很快拿着一个白玉瓶子走了出来,“舒姑娘,这是我家祖传的祛疤膏,效果特别好,你试试?”
“老板娘,这我怎么能收呢?”
老板娘把瓶子塞进舒晏手里:“哎呀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拿着吧。”
“那……谢谢老板娘了。”舒晏欢喜的接过,这次出来还有意外收获,真不错。
“姐姐,你听见了吗?这第一舞姬脸坏了呢,好可惜哦。”一直站旁边挑选胭脂的一名桃色衣裙的女子说,另一名藕色衣服的女子用团扇遮了半张脸,眼神轻蔑的看着舒晏:“说得是呢,不过啊,只是伤了脸,遮住又可以上台表演了,若是伤的是腿的话……”
“那不就一辈子跳不了舞了?”桃衣女子接话道,两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舒晏本不想理睬她们,看两人穿衣打扮,光是那藕衣女子手中的蝶戏白纱扇就值几十两银子了,一定非富即贵,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舒晏冲老板娘笑笑:“多谢老板娘,那我先告辞了。”
藕衣女子往前一步挡住了舒晏的路:“舒姑娘可能眼神不太好呢,虽然你被那些人称为京城第一舞姬,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只是个奴籍,并非良民。”
“舒晏不太明白这位小姐的意思。”舒晏嘴角轻勾,语气平淡。
“我家姐姐的意思是,你见了我们可是得行礼的,还想装看不到吗?”桃衣女子说。
舒晏心里暗暗叹口气:“那不知二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我们是县令的女儿。”
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对于舒晏这些奴籍之人来说,就算是平民也比她们地位高,于是舒晏屈膝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见过二位小姐,愿二位小姐万安。”
“嗯……”两人满意的点点头,看舒晏准备走,桃衣女子伸出脚绊了她一下,舒晏一个趔趄跪趴在了地上,二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舒晏缓了缓,站起身拍拍衣袖,朝两人逼近了两步,藕衣女子眼睛一瞪:“你想干嘛?区区贱奴,还想打人不成?”
”舒晏听说玉帛庄的吴少庄主翩翩公子,一表人材,不知是多少小娘子的梦中情郎呢。”
“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藕衣女子警觉起来,而桃衣女子则骄傲的说:“吴公子才貌双全,人品又好,只是吴公子早就与我姐姐定了亲,那些人是没机会的了。”
“吴公子经常来我们东泰楼光顾,还提过要为舒晏赎身呢,啊,不止舒晏,他还想为好几个姐妹赎身呢,人确实很好,唉,”舒晏一脸遗憾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和小姐已经定亲了,看来姐妹们是没机会了,不然之前吴公子想娶舒晏,从此吃香喝辣,舒晏还心动过好一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