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那铺子开到很晚,我等你。”
“好。”
见她吃完了一块芸豆糕,还伸出舌尖来舔了舔殷红的嘴唇,魏叙心下一动,起身将人拉入怀中,不由分说就堵住了那张诱人的嘴。
唇齿相交呼吸缠绵,隐隐的,还有一丝芸豆糕的香气,叫人欲罢不能。
纪棠青涩地回应他,不知为何,他近来越发痴缠,看来,给他纳美妾之事得抓紧了。
对面雅间,欧阳虞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宋嘉敏走上前,瞥了一眼对面,骂了一句“青天白日不知廉耻”后将欧阳虞拉走。
“妹妹说的就是她?”
欧阳虞点头,泪水倾泻而出。
“这种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狐媚男人,你放心,此事我定替你做主。”
“多谢郡主。”
“魏世子本与你青梅竹马,岂能眼睁睁叫别人抢去?你就是太良善,才叫那恶人欺负到头上来。”宋嘉敏一拍桌子,“小小一个孤女,任她有通天的本领不成?撞见我宋嘉敏,今日就叫她身败名裂。”
欧阳虞抹着眼泪道谢,一回头,恰见魏襄与闫映麒在回廊下说话,魏襄腰间那串翡翠禁步,色泽明亮十分显眼。
那边厢,纪棠被吻得晕头转向,一度呼吸困难,屋内碳火灼灼,某人已经开始伸手解她胸前的盘扣。纪棠抓住那只手,费了老大劲才将罪魁祸首推开。
“世子爷,今日人多,仔细被人看见。”
魏叙细细回味着她唇齿间的馨香,笑道:“你我夫妻,谁敢乱看,挖了他眼珠。”
“今日父亲生辰,您这个做儿子的应去陪酒庆贺才是。”说着推他出门。
魏叙回身,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才大步离去。纪棠愣在原地,不对劲,这个人不对劲,他近日的行径,与以前那个只会板着脸对她训诫的侯府世子判若两人,莫不是鬼上身了?
正发呆,楼下传来一阵喧闹。走到窗边,见十几个带刀官兵涌入,最后跨进来的,是穿着官服的年轻男子,脚边跟着一条狼犬。
那犬凶神恶煞,有半人来高,咧开的大嘴不断流出哈喇子。
永安侯见状,上前去询问,那牵犬的男子拱了拱手,道:“魏侯爷,京兆府接到密报,珍福楼窝藏朝廷钦犯,俸府尹大人之命,特来捉拿,还请魏侯爷行个方便。”
魏汉林笑着道:“今日魏某生辰,在此宴客,未曾见到什么钦犯。”
“魏侯爷,此事重大,若让钦犯跑了,你我都担待不起。”男子上前一步,“您只管请您的宴,容我上去搜一搜,不会惊扰宾客。”
说着,就要带兵上楼。那狗露着尖牙从魏汉林身边走过,魏汉林想阻拦又不敢上前。今日永安侯府请宴,京兆府带兵上门,这让魏家的脸往哪搁?
正着急,魏叙从楼上下来,堵住了男子去路。
第39章 珍福楼宴请(二)
且说永安侯生辰, 在珍福楼大摆筵席,京兆府却上门捉拿朝堂钦犯,正当那人带着官兵上楼之际,魏叙将人堵在楼梯上。
“廖参军, 这是何意?”
被唤作廖参军的男子顿住脚步:“奉府尹大人之命, 捉拿朝廷钦犯。”
“捉拿钦犯跑到珍福楼来做什么?今日家父生辰, 廖参军若是来吃酒, 我自以礼相待,可若是来闹事……”
“魏世子误会了,捉拿钦犯乃廖某职责所在,还请魏世子让开一条路, 莫让那钦犯跑了。”
魏叙靠在木栏上, 支起一条腿:“我若是不让呢?”
男子笑了笑:“魏世子可知窝藏朝廷钦犯是何罪名?”
“少给我来这套,若想过去, 让张大人亲自来。”魏叙说的是京兆府尹张谏。
“魏世子不肯让开, 廖某只好硬闯了。”言毕, 大手一挥, 就要带领官兵闯过去。
只见寒光一闪, 魏叙长剑出鞘横在了那人的脖颈上:“我说了,若想过去, 让张谏亲自来。”
男子看了看那锋利的剑刃, 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僵持, 纪棠缓缓走下楼来:“世子爷,让他们上去搜。”
男子闻言,抬起头来, 只见窈窕一美人,罗衣金缕粉妆桃面, 果真天姿国色!
见那人一脸垂涎,魏叙身形一侧挡在他面前,此刻,他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珠子!
纪棠行至近前,将魏叙拿剑的手缓缓放下:“廖参军是吗?今日宾客众多,还请廖参军动静小些,莫要惊吓了客人。”
男子扬眉:“那是自然。”说罢,带着官兵上了楼。
永安侯见状,忙回到席间,陪笑几句后重新开宴,可是宾客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魏叙将纪棠拉到柜台后,轻声:“为何让他们上去?什么捉拿钦犯,明明就是来闹事的。”
纪棠柔柔一笑:“世子爷稍安勿躁,今日应是冲着我来的,且看一会还有谁站出来说话。”
听她如此说,魏叙俊眉微拧,抬头望去,那伙人兵分几路,正挨个房间搜查。
永安侯沉着脸走过来:“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珍福楼开门做生意,从未出过乱子,为何偏偏今日出了这等事?
魏叙宽慰道:“父亲莫急,先安抚好宾客要紧。”
一时无法,永安侯叹口气,重新回到席间。
又过了一刻钟,只听得楼上有人喊“找到了”!随着一阵吵闹,果见一黑衣男子被五花大绑押下楼来。
原来珍福楼中当真藏有朝廷钦犯!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也有人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只见被绑那人下楼之后便望向纪棠,口中不停喊着:“少夫人救我。”
纪棠闭了闭眼,戏还做得挺足。
廖参军走到大堂中央,高声道:“惊扰了诸位,对不住,大家也看到了,永安侯府少夫人,私藏朝廷钦犯,犯下重罪,今日就请各位做个见证,以免他日到了公堂之上有人不认账。”
“廖文峯!你好大的胆子!”魏叙明白过来,有人蓄意陷害。
“魏世子,尊夫人窝藏朝廷钦犯,众目睽睽之下,还要抵赖吗?来人,把永安侯府少夫人带走。”
“你敢!”魏叙将纪棠护在身后,拔剑相向,“我永安侯府的人,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况且事情尚未查明,廖参军这般着急,怕是另有私心吧?”
说着,给阿巳使了个眼色,阿巳会意,从一旁溜了出去。
廖文峯道:“魏世子这话就不对了,我廖文峯向来秉公办事,何来的私心?珍福楼搜出钦犯是不争的事实,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魏世子莫要让我难做。”
这时,永安侯走过来:“廖参军,我珍福楼素来本本分分做买卖,绝不会窝藏什么朝廷钦犯,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去京兆府再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若是去了京兆府怕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纪棠从魏叙身后走出,指了指那'钦犯',“廖参军,可容我问他几句话?”
廖文峯点头。
纪棠走过去,蹲在那人面前,莞尔一笑:“你说,你认识我?”
那人看纪棠一眼,垂下头去支吾道:“认……认识。”
“那你说说我姓甚名谁,你是何时何处与我相识?我又是什么时候把你藏在珍福楼的?”
“你是永安侯府少夫人,纪棠……”那人结结巴巴,双眼四下徘徊,“几年前,在京城结识……”
“几年前?”
“好像,好像是四年前……”
纪棠“咯咯”一笑站起身来:“四年前我可不在京城。”
廖文峯愣了愣,道:“有什么话,去京兆府说,来呀,把此女带走。”
纪棠冷眼一瞥:“谁敢动我!”
欲上前的两名官兵面面相觑,愣在当场。一时间,珍福楼内剑拔弩张,原本清寒的天气仿佛也变得灼热起来。
“当真是了不得,小小一个孤女,也敢这般狂妄?”
众人回头,只见康郡王府嘉敏郡主从人群之中走出。
“魏侯爷,此事原本与我无关,只是本郡主见不得这般张狂放肆之人,便想管一管这闲事。”宋嘉敏走到纪棠跟前,扬唇讥讽,“早听闻永安侯府少夫人娇蛮嚣张手段了得,今日一见,果真叫人眼界大开。”
魏叙冷哼一声挡在纪棠面前:“我魏家之事,与嘉敏郡主何干?郡主如此义愤填膺,难道是与我家夫人有过节?”
“魏世子,本郡主只是就事论事,大庭广众之下,珍福楼里搜出钦犯,这可是所有人都看见的。”宋嘉敏转向廖文峯,“廖参军,还不将人带走。”
廖文峯牵着那狼犬,亲自上前去拿人。纪棠素手一抬,喝道:“圣火令在此,谁敢乱来!”
圣火令?廖文峯一时未反应过来,待看清那火红的标识,顿时瞪大了双眼,这是圣火堂的令牌呀!她是圣火堂的人?纪棠纪棠,圣火堂堂主可不就是姓纪么!
魏叙长身玉立负手在一旁,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果然没有猜错。他的妻,是圣火堂的人,那么,她之前那些让人费解的本领,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纪月心,是她的母亲。
此刻,愣住的不止廖文峯,还有永安侯府诸人。永安侯魏汉林怔了怔,不知在想什么,孙氏则是张大了嘴,明显还没反应过来,而欧阳虞,掐碎了手中罗帕,眼中怒火演变成满腔妒火。
宋嘉敏见状,走到廖文峯跟前,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
廖文峯支吾起来:“郡,郡主,她是圣火堂的人……”
“圣火堂怎么了?区区一个圣火堂还能大得过律法纲纪去?将人带走,有事我替你担着。”
廖文峯仍旧踟蹰不前。此时,听得门口有人喊,“府尹大人来了。”
京兆府尹张谏大步走进来,看见纪棠手中的圣火令,先是愣了愣,随后走到永安侯身边见礼。
“京兆府捉拿钦犯,无意惊扰侯爷宴席,望侯爷见谅。”
魏汉林笑着回礼:“张大人来得正好,此事,还请张大人秉公办理,还我珍福楼一个清白。”
张谏微微点头,走去纪棠身边:“廖文峯办事鲁莽,冒犯了夫人,望夫人看在张谏的面上,莫与他计较。”
纪棠还未说话,却听宋嘉敏道:“张大人,堂堂京兆府尹,怎对一个犯妇如此客气?那圣火堂有何可惧,连张大人也怕了不成?”
张谏回头:“嘉敏郡主,此事乃误会,本官奉劝郡主莫要插手。”
“一个窝藏钦犯的罪妇,你们怕她我可不怕,我倒要看看,她有何碰不得。”宋嘉敏气势汹汹,抬手就朝纪棠招呼过去。
纪棠抓住宋嘉敏的手臂,将人扯至近前,红唇轻启:“打我之前,先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颗脑袋。”
宋嘉敏不明所以,又听纪棠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时候就爱欺负人,这个毛病真是一点都没改,仔细瞧瞧,我是谁。”
纪棠笑得柔婉,宋嘉敏却是一点点变了脸色,从不可置信到满脸惊惧,只在一瞬间,好似戏台上表演变脸的伶人。
她应是认出来了,纪棠满意地松开手,宋嘉敏双腿一软,显些没站住。
魏叙在一旁扬了扬唇,她对那宋嘉敏说了什么?让方才还飞扬跋扈的人瞬间偃旗息鼓?他原与京兆府尹张谏有些交情,特意命阿巳去京兆府请人,如今看来,他的妻,完全能自己应付这局面。
这时,张谏走到众宾客面前,高声道:“诸位,今日之事实乃误会,扰了诸位雅兴,我张谏在此给大家赔个不是。”说着,拱了拱手。
“魏侯爷,张某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改日再去府上赔礼。”
魏汉林道:“张大人客气了,既是误会,查清楚了就好。”
张谏瞥了廖文峯一眼,吓得廖文峯一哆嗦,连牵狗的绳子都没拿稳。正欲弯身去捡,那狼犬不知为何,突然向着楼上狂吠,接着在大堂里拔腿乱窜,吓得一众宾客尖叫着躲藏。
这犬是京兆府特训的,凶悍无比,若是被咬上一口,不得去掉半条命?
“廖文峯!看你干的好事!”张谏大喝一声,廖文峯连滚带爬地去追狗。
那狗在一楼窜了一阵,突然掉转狗头向二楼跑去,纪棠抬头一看,魏襄正站在廊下。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楼上冲。
魏襄原本与闫映麒在二楼,正要下楼,突见那恶犬向她跑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好巧不巧,程苒因怀了身孕胃口不好,本在厢房中睡觉,被吵醒后出来,恰好被那恶犬撞倒。
那犬撞倒程苒后又扑向魏襄,张口就去咬她身上的禁步,月白色提花裙褥瞬时渗出一片殷红的血渍。
纪棠飞身向前,毫不犹豫将手中簪子插入狼犬颈部,与此同时,魏叙的长剑也正中恶犬咽喉。
事发突然,待醒过神来,孙氏和魏暄哭喊着往楼上跑。闫映麒面容苍白,将晕过去的魏襄搂进怀里,一时也是手足无措。
魏叙从衣袍上撕下布条,麻利地把魏襄渗血的大腿包扎起来。纪棠起身去看程苒,只见她捂着肚子,额上渗出了细汗。
“嫂嫂,我肚子疼。”
“别怕。”纪棠不敢动她,忙起身冲楼下喊,“阿巳,去杏林堂找唐萧,快!”
楼内众人惊魂未定,这永安侯府是犯了什么太岁,好端端一场宴席竟闹出血光之灾!听闻那老二媳妇刚怀了身孕,这一摔,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程苒和魏襄被抱进了屋,纪棠站在廊下,冷冰冰往下打量,待锁定了那人,直接从二楼飞身而下。
欧阳虞大骇,刚后退两步就被纪棠死死扼住脖子抵至墙角。
“有事冲我来,何必用如此恶毒的手段?”
纪棠手上用力,双目淬火,欧阳虞惊恐地看着她,使劲去掰她的手,却不能撼动分毫。她想杀了她,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在欧阳虞全身蔓延,当她头脑昏沉感觉快要窒息时,纪棠松了手。
“魏襄和程苒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欧阳虞趴在桌上,剧烈咳嗽,方才,她差一点就死了。抬眼望向纪棠的背影,心中万分不甘。
上一世,纪棠死那天,魏叙提剑闯入绿芜院,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原以为重来一次,她能占得先机,将那个女人除掉。
千算万算,未料她竟是圣火堂的人。不,这一世胜负未分,一切还未结束,欧阳虞咬着嘴唇,唇角渗出了血花……
第40章 被掉包的禁步
程苒孩子没保住, 魏襄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老太太受此打击一病不起,整个永安侯府笼罩着一片阴霾。
经唐萧查验,魏襄佩戴的那串禁步浸了腊油香,这是一种刺激性香料, 人闻不见, 却能使犬类发狂。
禁步是从纪棠那里借的, 孙氏不依不饶闹了两天, 要将纪棠扭送官府。永安侯发话,等魏襄醒来,查清楚再做定夺。